打印

[其他作者] 【萧齐艳史】修订版全集 (架空修仙纯爱文,附txt)

1
(十五)

    叶流霜闻言感叹道:「了不起。」

    蒋武神知道她这可不是在夸赞自己,不由苦笑了一声,道:「事情还没有结
束。当时我痛失下体,在雪地上翻滚哀嚎了一个时辰,她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等我终于平静下来,她站起伸了个懒腰,冲我笑了笑,那一瞬间,虽然我已经心
力交瘁,却还是被她的姿容所震撼,震撼我的不是她的美丽,而是一种强大的包
容万有的气度,一直以来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霾和哀伤一扫而空,换成了一种无法
形容的澄明——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她竟然完成了一场华丽的蜕变,一举破入
了天衣境。」

    「啊!」

    这回却是叶流霜惊呼了一声,世上有几个天衣境的女人?她一下就明白过来,
这位化名秦落衣的女子,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蒋武神道:「看来她如今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叶流霜点了点头,却不愿多说。

    蒋武神道:「现在回想起来,十五年前她就该是什么大人物了,怪只怪我孤
陋寡闻,在此闭门苦修了七年,竟不知道这么一会功夫,世上已多了一位惊才绝
艳的人物。」

    他这番感叹无人回应,只因云知还和叶流霜都觉得,能问的已经问完了,如
果询问他被关押的具体情形,恐怕会引起他的警觉,所以一起闭口不语。

    洞中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半晌过去,蒋武神道:「你们继续吧。」

    云知还和叶流霜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他们此时正处于一种微妙的若即若离的状态中,正常情况是随着时间流逝,
交流渐多,了解日深,要么结为伴侣,要么变成朋友,可是如今的形势却不容他
们保持暧昧,慢慢地互相试探,而要直接地短兵相接,把对方送上巅峰。

    云知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叶姑娘,又要冒犯了。」

    叶流霜也有点无奈,闭上了眼睛,道:「你来吧。」

    云知还把她抱住,在她腻滑如雪的脸蛋上舔吻,右手伸到她腿间,揉摸勾挑
她的玉蛤。

    只一会功夫,叶流霜脸上每一寸肌肤都被湿热的舌头舔遍,下身花唇被揉开
了,一根手指钻了进去,在敏感的嫩壁间快速进出。咕唧咕唧的声音不断响起,
丰沛的蜜液流出来,在她身下积成一面小小的湖泊。

    云知还把弯翘如弓的阳物弄湿了,把她两条修长玉腿盘绕在自己身后,很干
脆地腰胯一挺,插满了她,搂着她光溜溜的身子,开始大抽大耸。

    叶流霜满面红霞,嗯啊嗯啊地承受着男人的冲刺,很快就达到了高潮。

    两人几乎一刻不停地交合,变换着各种姿势,似乎已经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只有对方的身体才是真实的,唯一的,迫切需要的。

    他们的真元以不快不慢地速度,一点一点地积累起来。

    之所以不快,是因为当着蒋武神的面,云知还不能把灵石拿出来,纯粹是靠
着玉扳指以前和现在吸引来的灵气,转化为真元。

    但是即使这样,比一个人打坐修炼的恢复速度,还是快得多了。

    当晚亥时初,他们体内的真元就恢复到了人息境中阶的水准。

    两个人都暗暗感到喜悦,看着彼此的眼睛,嘴角露出了笑容。

    不管之后要如何争夺龙骨星兰,起码在这个时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朋友。

    云知还把她放倒,侧躺于地,用臂膀勾起她一条细白的美腿,扛到左肩上,
坐在她的右腿内侧,从侧面猛攻她的小穴,插得庾嫩腿心啪啪作响。

    「啊啊,啊啊,我不行了,不行了……呜呜,呜呜,要,要丢了……呜呜,
好快,好深……呜呜,呜呜……好,好爽……怎么会这样,呜呜,好爽……呜呜
呜……」

    叶流霜哀鸣着胡言乱语,高举在半空的纤长小腿带着雪玉美足不断晃摇。

    云知还一口气插了四五百下,射了满满一管烫热精浆给她。

    叶流霜也呜咽颤抖着泄了身,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吁吁地喘气。

    云知还正要继续把真元渡给她,却听蒋武神叫了一声:「停。」

    云知还一惊,回头道:「蒋前辈有什么事?」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蒋武神却不理他,道:「叶姑娘,你过来。」

    叶流霜还被云知还压在身下,手酸脚软,一时起不来。

    云知还啵的一声,从她体内拔出肉棒,穴口排出一股股白浊淫浆,好一会儿,
才停下来,花唇自行黏闭,把红脂娇蠕的美景封锁在了里面。

    叶流霜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足下轻飘飘的,如踩棉花,雪脸潮红,好像醉酒。

    蒋武神见她在靠近光柱的位置停下了,又对云知还道:「你走远一点。」

    云知还暗感不妙,可是如今主动权不在己方,只能倒退着一步步磨蹭到了三
丈远的位置。

    蒋武神点了点头,道:「可以了。」

    「前辈这是做什么?」

    蒋武神手一抬,地上那颗夜明珠飞起,停留在叶流霜的额头,随即笑道:「
小子,你信不信我只要动一动手指头,你这位美人儿就会香消玉殒,一命呜呼?」

    云知还道:「我当然相信,前辈就不用试了。」

    叶流霜此时已从溺人肉欲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变成了蒋武神手中的人质,
不由秀眉微蹙,道:「你想怎么样?」

    蒋武神道:「我要那小子放我出去。」

    他这话够直接,云知还和叶流霜都是聪明人,瞬间明白己方的计划暴露了。

    云知还道:「前辈要我放你出去,吩咐一声就是了,又何必挟持叶姑娘,这
样一来,岂不伤了大家的和气?」

    蒋武神呸了一声,道:「我跟你们有个屁的和气。」又对两人道:「你们现
在是不是很奇怪,自己的计划是如何暴露的?」

    云知还继续装傻,道:「什么计划?前辈这话真让人听不懂。」

    蒋武神嘿嘿一笑,道:「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吗?你这小子会双修之术,估
计是看出了这里阵法的秘密,准备一边应付我的任务,一边以此积累真元,甩下
老子逃走。」

    云知还这下可着实吃了一惊,知道瞒不过去,也就不再瞒了,问道:「你是
怎么看出来的?」

    蒋武神道:「你们干了一整天,不但不显疲累,反而越干越精神,傻子才看
不出来。」

    这确实是自己疏忽了。云知还道:「还有吗?」

    蒋武神道:「双修之法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老子也会,否则当初怎么能干
那贱人干了整整一个月?」

    云知还不理他的污言秽语,继续问道:「所以你现在要怎么样?」

    「她留下,你退出去,恢复功力之后,直接把光柱打散,放老子出来。」

    「前辈好像忘了,我是怎么进来的。」

    「被她追杀嘛,否则老子怎么会有心情,在这里眼巴巴地看你干了一天的穴?」

    这话虽然难听,里面暗含的意思,却让云知还两人心中一震:原来他并不只
是为了过眼瘾,才逼着他们不停交媾,另一个目的是让他们建立感情,才好抓住
其中一人,要挟另一个人……

    (十六)

    云知还道:「前辈绕这么一大圈,又是何苦呢?你帮我把她拿下,我已经欠
下了你的恩情,那时候你说上一声,我肯定会放你出去的。」

    蒋武神冷笑一声,道:「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你当时是不是真的会放
我出去?」

    云知还一时哑然。

    「来历不明,形容可怖,换了是我,也不敢轻易放人。所以与其把希望寄托
于你的愚蠢,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顺便观赏一场活春宫。」

    「前辈就这么有信心,我不会抛下她一走了之?」

    「你不会的。英雄识英雄,色狼识色狼,我一见你的面,就知道你是风流多
情之人,你后来的表现,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叶流霜见云知还无话可说的样子,心中微感异样,道:「我不用你救。」

    「可是……」

    「你直接逃走,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到时你要有心,就把你师父找来,对
付他一个半残之人,轻而易举。」

    她这话很有道理,因为她是蒋武神手中唯一的倚仗,云知还离开之后,也是
唯一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的活人,他不一定会杀了她。

    云知还不觉犹豫起来。

    蒋武神适时补上一句:「你可以逃走试试,我是不会杀她,但是等你回来,
她要是少了条胳臂缺了条腿,那可不关我的事,都是你自找的。」

    十分有效的威胁。

    云知还一声不吭,抱起一直放在角落里的龙骨星兰,退到了阵法之外,取出
灵石,盘腿坐下,开始闭目运功。

    叶流霜有些急了,道:「你别听他瞎说,他要敢打断我的手脚,我就敢自尽
给他看,谅他也不敢动我。」

    见他眼睛都没睁,叶流霜又道:「你想过没有,你一放他出来,以他的境界,
即使只恢复一成功力,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你我的性命,还不是一样掌
握在他的手中?」

    可惜无论她怎么说,云知还都无动于衷,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救她。

    叶流霜无奈了,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知还的眼睛终于睁开,微微笑道:「因为你很可爱,我只要一想到把你一
个人留在这里,生死不知,就迈不开腿。」

    叶流霜显然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她可爱,不由愣住了,雪脸上浮起一抹淡淡
的红晕,片刻回过神来,轻轻说了一句:「神经。」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
意。

    蒋武神不耐烦地道:「小子,好好练你的功,要讨女人欢心,以后有的是时
间。」

    云知还含笑闭起了眼睛,心里却感到十分甜蜜。

    叶流霜虽然身在险地,不知怎地,却并不紧张,很放松地坐下来,对蒋武神
道:「这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可以把掌劲打出来,我们却打不进去?
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公平?」蒋武神哈哈大笑,意甚悲苦,「你再想想,没人来的时候,我过
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叶流霜稍一寻思,便即恍然,顿时大感快意,道:「原来如此。那位……嗯,
秦落衣,把你全身真元废去,只布置了一个很简单的阵法,不让你积聚真元,所
以你境界虽高,却只能困在这小小的圆圈里,虚度年华,直到老死。她又料到你
积累了一肚子怨气,即使毫无作用,也会击打光柱,发泄情绪,所以决定放任你
的掌力,只拦住你的人,如此天长日久,说不定能把你活活憋死……」

    蒋武神向虚空处骂道:「贱人,贱人!」

    叶流霜道:「你奸淫女子在前,粗心大意在后,落得如此下场,正是老天长
眼,阎王开恩,事到如今,你仍不知反省,一味辱骂他人,我看不起你。」

    蒋武神被她这一串话气得不轻,反唇相讥道:「你又能好到哪去?刚进洞时
何等高傲,被男人操了一顿,就喊着「好爽好爽」,喷了一地的水,我看妓女也
没你这么下贱!」

    叶流霜秀脸涨得通红,可惜在这种事上缺乏经验,一时倒是不知如何反驳。

    却听云知还道:「男女性器极为敏感,被外物摩擦,会产生快感,本是再正
常不过的事。如果我牵来一头母牛,让前辈你操上一天,恐怕前辈你自己也要泄
到腿软,那时候你会觉得自己下贱吗?」

    「胡说八道!」

    蒋武神把他们两人一顿臭骂,却也想不出什么能进行实质性反驳的话。

    云知还对叶流霜笑了一笑,又闭上了眼睛,继续默默运功。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二十五日中午。

    蒋武神有些奇怪云知还怎么恢复得如此缓慢,忽然心中一动,喝问道:「小
子,你装死拖延时间呢?」

    云知还睁开眼睛,无奈道:「启禀前辈,我现在只恢复到了人息境高阶,还
差了一大截呢。」

    「怎么会如此缓慢?」

    云知还摊了摊手,道:「晚辈驽钝,已经尽力了。」

    见他没再说话,云知还暗感头疼,知道拖延不了太久。

    他把自己身上能用于战斗的东西都想了一遍:羲和剑,臭鼬弹,一张风刃符,
两张爆炸符,四张隐身符,五张敛息符,然后就没了。

    于红初送他的符纸,在与叶流霜的战斗中,几乎用光了,要不然救下她应该
不难。

    世事无常啊,他只能这么感叹一声。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蒋武神道:「小子,你向这边打一掌试试。」

    云知还无奈之下,只能拍出一掌。

    砰,光柱显形,挡下了这一击。

    蒋武神道:「小子,你欺负我老眼昏花,看不清吗?用全力!」

    云知还硬着头皮,又拍出一掌。

    这下震动更剧。

    「再大力一点!」

    砰!山洞剧震,尘沙簌簌。

    蒋武神哈哈大笑,道:「好!最好能把这鸟山打塌了,把老子当作女人压了
十几年,也该够本了,死得不冤。」

    云知还咬牙再击出一掌,刚猛的掌劲撞上光柱,异变徒生!

    轰隆一声,地面猛震了几震,山真的塌了,洞顶岩壁向三人倾压而来。

    (十七)

    这一下变故突然之极,三人身子都不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叶流霜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脱身,最早反应过来,顺势往左一滚,足蹬地
面,身如弹簧,「刷!」蹿出了一丈多远。

    蒋武神紧接着回过神,怒吼一声,一掌拍出。

    云知还最后一个出手,但是他此时的真元却是三人中最浑厚的,后发先至,
砰!正撞上蒋武神击来的一掌。

    叶流霜身形鬼魅般连闪,两人四溢的掌风几乎没有一丝能落到她的身上。

    云知还接过第二掌时,她已从他的身侧掠过,叫了一声:「走!」

    云知还紧随其后,反手一甩,把符纸等一股脑射了出去。

    符纸爆炸的气浪掀起无数尘沙碎石,云知还连回看一眼的余裕都无,头顶岩
壁原有两三丈高,此时已塌至不足八尺,两人箭矢般射到距洞口一丈时,已来不
及了,云知还当机立断,放出真元护体,抱着叶流霜就是一冲……

    轰!两人撞破岩石土层,炮弹般划出一条抛物线,把雪地砸了一个大坑。

    云知还浑身疼痛,却连气都没能喘上一口,就听叶流霜又叫了一声:「跑!」
当先跃出大坑,往前飞奔。

    云知还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山腰上雪浪滚滚,
扑涌而来;天空中碎石乱飞,好像爆了个灿烂无比的烟花。只是这烟花有大有小,
落到人的头上,恐怕是无福消受。

    云知还刺溜一下爬起,正要去追叶流霜,却看见一条娇小的身影,在左前方
几十丈外撒腿逃命,竟是蓁蓁那小丫头,不及多想,忙向她飞去。

    蓁蓁跑得正欢,忽觉身子一轻,被人抱着飞了起来,回头看去,却是云知还,
不禁又惊又喜,叫道:「哥哥!你怎么逃出来了?」

    云知还七拐八绕,躲避着坠如陨星的石头,速度丝毫不减,转眼飞出四五百
丈远,又飞到了高空之中,才停下了,笑着道:「哥哥智慧超群,洪福齐天,小
小一座山洞,哪里困得住我?」

    要是李萼华在此,肯定会说他自恋狂不要脸,蓁蓁却搂着他胳膊,嘻嘻笑道
:「哥哥好厉害!」

    云知还笑笑,四下张望一圈,却不见叶流霜身影,估计着是跑远了,以她的
诡异身法,这点场面应该难不倒她,所以他不是很担心。

    他的目光往那座崩坏的山峰看去,漫天的雪粉烟尘下,隐约露出一座庞大的
建筑,长宽高皆有几十丈,通体如金,像是直接替换掉了山峰的上半截,巍然耸
立,气势非凡。

    宫殿出现了!

    云知还刚才还以为是阵法崩溃造成的动静,所以向后扔了一堆东西,谁能想
到,就是这么凑巧,当年神后久寻不得的宫殿,直接砸到了他们头上,威力之大,
把山峰都砸塌了半截。

    云知还脑子转了几转,想到了一个可能:宫殿的主人施了一个定时的法术,
把宫殿藏到了芥子空间里,时间一到,它从虚空中冒出、掉落,就算是「出世」
了。

    但是他没有时间推敲验证了——蒋武神死没死,逃没逃出来,是一个变数,
宫殿出世的声势惊天动地,会不会招来其他人,又是一个变数——所以他立即让
蓁蓁变回了原形,迅速取出新衣穿上,把她藏到了怀里,向宫殿疾驰而去。

    一切都很顺利,他甚至连宫殿大门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直接扑了进去。

    在殿中最显眼的位置上,摆着一张长条几案,应是紫檀木做成,案边有一个
方形盒子,快被震得掉下去了,盒上刻着四个鎏金古篆:九皇剑经。

    云知还掂了掂,还挺沉,打开一看,里面确有一本秘籍,确认无误,他也懒
得多想,打上法术印记,干脆利落地丢进了芥子空间里。

    做完这一切,他长舒了一口气,事情顺利得出乎预料,甚至让他对这宫殿主
人产生了一丝好感:不折腾后辈的前辈,才是真正的高人!

    云知还迅速转身,往大门飞去。

    满腔的喜悦,在他飞出大门的那一瞬间,立即冷了下来,他看着刚刚落到殿
门前丹墀上的三个人,张了张嘴,一时无语凝噎:怎么会这么巧,又碰上了!

    只听阳弧嘿嘿笑了一声,「云道友,别来无恙啊。」

    云知还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抱了抱拳,道:「无恙无恙。」又打量了三人
之中,眼神深邃、面容儒雅、萧萧肃肃的中年男子一眼,笑道:「这位兄台倒是
好相貌,不知如何称呼?在下云知还,跟你身边这两位算是老相识了。」

    那中年男子笑了笑,也抱了抱拳,道:「在下姓名无足挂齿,别人送的一个
诨号,倒是有趣一些。」

    「哦?不知是什么诨号?」

    「黑龙王。」

    云知还不由吃了一惊,又打量了他几眼,才叹道:「原来你就是黑龙王。」

    「听小兄弟的语气,似乎对我是黑龙王一事,十分惊讶。」

    「当然惊讶,我怎么也没想到,有如此威猛外号之人,竟是兄台这般文士长
相。」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阳弧把手一伸,「拿来!」

    形势比人强,云知还乖乖地把龙骨星兰送到了他的手上。

    阳弧毫不客气地收下,又伸出另一只手,道:「还有。」

    云知还道:「没了。」

    「羲和剑呢?还有你从这宫殿拿走的东西,一并交出来。」

    「真没有,自从上次遇到你们,我就知道自己保不住羲和剑,所以还给师父
了。至于这宫殿,里面空空如也,我是白跑了一趟。」

    黑川英介道:「我们先进去看看,反正这小子跑不了,有的是时间拷问。」

    四人一起进了宫殿。可惜这宫殿虽然造得富丽堂皇,实际上就是个大草包,
肚子里什么也没有。几人细细搜寻了几遍,毫无所获,也就放弃了。

    阳弧道:「一定是我们晚来一步,被这小子搬空了。」

    黑川英介道:「搜魂术之下,不怕他不招。」

    云知还见他要来抓自己,忙叫道:「等等等等,你们还想不想要宝物了?」

    黑川英介道:「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东西被我扔进芥子空间里了,你对我用搜魂术,我的脑子一定会
爆掉,到时候你休想把宝物取出来。」

    (十八)

    「哦?」黑川英介显然不信,「你上次怎么不说脑子会爆掉?」

    云知还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上次我接的不过是个小任务,被樊迟前辈抓
去纯属意外。这次我却是奉了神后之命,专门在此等候宝物出世的。为了防止泄
密,自然要有所防范。」

    阳弧道:「看这宫殿的质料和规模,所藏的宝物必然极为珍贵,神后会派你
这么一个小人物来?」

    云知还笑道:「正因为我是小人物,在小人物里又比较聪明,神后才要派我
来。」

    这话虽然有点拗口,三人还是听懂了。黑川英介和阳弧便把目光看向了黑龙
王。

    黑龙王微微笑道:「小兄弟临危不惧,侃侃而谈,要说神后会把任务交给你,
我是不怀疑的。」

    云知还正松了一口气,却听黑龙王又道:「但是防御搜魂术的法门,我还没
有听说过,小兄弟要如何证明呢?」

    云知还一怔,道:「我为什么要证明?你们不相信,我也有没办法,就只好
眼睁睁看着宝物失落于芥子空间,呜呼哀哉了。」

    「这个理由不够呢。」

    「难道你们真要动手?」

    「如果你所说为假,宝物自然就归我们了;如果你所说为真,我们拿不到宝
物,你们也拿不到,对我们来说,看似一无所获,实际上却破坏了你们的计划。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干呢?」

    云知还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以这样的手段行事,未免太过狠毒,太不得
人心,即使能得一城一池,也得不了天下,依我看,还不如及早向我们神后陛下
投降,来得稳妥一些。」

    阳弧闻言大怒,道:「小子,你胡说什么?」

    黑龙王抬手制止了他,笑道:「听说神后登基以来,南朝辩论之风大盛,人
们常以口才分胜负,不喜拳头定输赢,今日见小兄弟雄辩滔滔,果然不假——只
是你这么拖延时间,究竟是在等谁来救你呢?」

    他最后一句颇为突兀,云知还不禁一愣,随即苦笑道:「神后只派了我一人
来此,并无其他人同行。」

    黑龙王沉吟一会,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我们在这附近逗留一天,等人来救你,如果有人把你救走了,就算你赢,
如果没有,就算我们赢,到时你就得把宝物乖乖地交出来,也免得我们动手。」

    「好。」

    云知还答应得如此之快,倒是让黑龙王微感讶异,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
答应,毕竟你刚刚说过没人同行,又只有一天时间,这个赌输的概率很大。」

    云知还道:「能拖一天是一天,输了赖账就是。」

    「无耻!」黑川英介和阳弧异口同声骂了出来。

    黑龙王哈哈大笑,「小兄弟真是个妙人。」

    云知还道:「刚才龙王大人说好要对我动手,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是改变主意,」黑龙王道,「那只是一个试探,试过之后,我发现小兄
弟意志甚是坚定,恐怕真要来硬的,无缘无故,我实在不愿对人使用搜魂术那种
霸烈手段……」

    云知还道:「那我明天毁约的话,你岂不是拿我毫无办法?」

    「这你就错了,」黑龙王道,「你答应了跟我赌,输了却不认,那我对你用
点狠手段,不是很名正言顺吗?搜魂之后,无论出现什么后果,都是你自找的,
我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理负担。」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云知还叹道:「龙王老兄,你平日里没少干坏事吧?不耍点手段骗骗自己,
就睡不着觉?」

    黑龙王道:「你要是有点良心,手底下又带着几十上百万号兄弟,其中还大
多是残忍嗜杀的,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

    「你既然管不过来,又何必再管?不如带着他们来投奔我们南朝,以后就可
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了。」云知还循循善诱。

    黑龙王道:「那倒也不必。」顿了一下,问道:「小兄弟,你觉得人的性格
是如何形成的?」

    云知还道:「应是先天禀赋和后天环境综合而成。」不由想起了如今不知身
在何处的秦迟锦,心里微感惆怅。

    「那么,如果一个群体之中,残忍嗜杀的竟占了大多数,会是什么原因导致
的呢?」

    云知还思考片刻,说道:「我不相信会有一个很大的群体天生即是坏人,如
你所说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生存环境太过恶劣,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太过极端,
人们不再相信温良和善也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

    「如果把他们换到一个更好的环境里,他们是不是就会变得好一些呢?」

    云知还忽然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叹了口气,道:「但是世界上好的环境恐
怕不多,如果那个地方已经有人,强行进入就会发生战争。」

    「所以这就是命吗?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在一个很好的环境里,不但生活顺
遂,幸福和乐,就连最重要的精神品格,也比别的人要高尚完美,」黑龙王苦笑
一声,「而另外一些人,把天底下的恶事都做尽了,还是得在生死之间挣扎,过
着无比艰难的生活,这难道是公平的吗?」

    云知还沉默许久,才道:「这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也许需要的是所有人联
合起来,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不算是答案。」

    黑龙王深吸了一口气,又平静下来,微微笑道:「今日难得遇见小兄弟这样
的人,能一吐胸中块垒,现在我心里舒服了不少,倒是有点希望,你刚才所说的
是假的了——那样至少你还能活得下去。」

    云知还也笑道:「可惜,在下优点不多,但是在不说谎上,却一向做得很不
错,龙王老兄这一回,又要睡不好觉了。」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在宫殿之中回荡,渐渐低徊,最终消散不见了。

    阳弧和黑川英介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十九)

    四人飞到了山脚下被砸得凹凸不平的雪地上。

    云知还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黑龙王坐在侧边,另两人站在不远处,目光不时
扫视着天空和大地,防范着可能突然发起袭击的敌人。

    无所事事之下,云知还便与黑龙王攀谈起来。

    两人的身份地位修为年龄可说相差甚远,没想到却是越谈越投机。

    云知还忍不住感叹道:「龙王老兄,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假冒的,无论从哪方
面看,你都更像是一个齐国人。」

    「那也许是我认真学习过南朝文化的缘故。」黑龙王道,「虽然我现在站在
你们的对立面,但是在内心深处,却是很佩服你们的神后陛下的。只是可惜,我
没有她那样的能力和运气。」

    「能力我倒是能理解,就是不知你所说的运气是指什么?」

    「她有一副好牌,并且打得很漂亮。我不行,我效仿过她,不得不承认,我
做得很失败。能力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浪人社会的底子太差了,文化、
教育、经济、生产,全方位的落后,我有很多好的想法和措施,但是推行不下去。
很多问题不是修为强绝就可以解决的,比如说我想提高他们的文化素养,那就得
有足够多的教书先生,可是浪人之中,识字的人很少,就算让他们全部去教书,
想起到明显的效果,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更何况浪人之中,大多数人不明白
读书有什么用,他们要敷衍,要偷懒,我是毫无办法,毕竟不可能强迫他们去学
习,也强迫不过来。」

    云知还倒是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这时听他提起,才意识到神后陛下果然
很会选地方,以南方四州之富裕,人才积累之深广,只要有能力,镇得住场面,
改革起来确实容易很多。

    黑龙王接道:「这些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那片地方不好,很多陈规陋习,从
远古时期就开始积累,像是刻到他们的骨子里了,有时候我悲观起来,也很怀疑
是不是真的再也无法改变他们。」

    云知还道:「你们会跟北朝合作,莫非是因为他们许诺了你们土地?」

    黑龙王道:「是的,他们开出的价码很不错:杀死一个地元境巅峰高手,换
一个郡的土地,但是要奉他们为宗主国。」

    「这条件听起来确实很诱人,」云知还道,「但是你们怎么保证他们事成之
后不会反悔呢?」

    黑龙王微微笑道:「无法保证。但是我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会留有后手。如
果条件允许,反咬一口,也不是不行。」

    「你说的后手可是举父?」

    黑龙王道:「正是。本来这事是保密的,对北朝那边并没有交底,如果他们
当时一起去了,举父大人出世之后,就可以杀了他们灭口,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
他们没去成,你和秦迟锦却知道了。」

    云知还笑道:「那小弟岂不是危险得很?」

    「现在杀你没有意义,你肯定已经把这消息上报给了高层。但是我们并不担
心,你们的高层会把我们的谋划透露给北朝。」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傻。我们本来就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的,他们知道了,小心提
防就是了,没必要让北边的人知道。因为就算北边知道了,碍于南朝的威胁,短
时间内也不会对我们开战,顶多就是心有芥蒂,减少信任罢了。可是这种纯粹的
政治联合,本来就谈不上什么信任,所以你们的高层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给我们
留一张底牌,关键时刻反戈一击,这种可能性的收益可要比直接捅破大得多了。」

    「龙王老兄真是高明,有你们这种人做对手,斗起来才有意思。」

    「小兄弟过奖了,你也不差,哈哈哈……」

    两人互相拍了一顿马屁,云知还道:「可惜龙王老兄未曾投到我们神后陛下
的麾下,不然我们也许可以开怀畅饮一番,成为真正的朋友。」

    黑龙王道:「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要跟神后合作,可要难得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

    「千百年来,浪人与沿海百姓结怨太深,你们神后陛下不可能不在乎人心民
意。」

    提起这个,云知还也沉默了。

    黑龙王又道:「打败另外两方浪人首领之后,我就下了严令,禁止私自上岸
劫掠百姓,但是在此之前结下的仇怨,我来不及管,在此之后铤而走险的行为,
我无法完全杜绝,更要命的是,出于某些政治目的,有时候我自己也得派一些浪
人上岸,如此日积月累,仇怨越结越深,再想和解可就难了。」

    云知还以前听说臭鼬弹投入使用之后,浪人气焰大减,如今才知道,这里面
应该也有黑龙王的一份功劳,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怎么说,比起从前,
总算是好了一些,会变好,就有希望。」

    黑龙王笑道:「你可别忘了,现在我们可是敌人。」

    云知还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换了个话题,回身指着远处的妖族旧地,问道:
「龙王老兄可知道那里面是怎么回事?」

    黑龙王道:「这么著名的历史事件你都不知道?」

    云知还道:「这很正常吧,世界上的知识那么多,我只是还没有了解到这一
块而已。」

    「你这借口找得好。」黑龙王道,「是这样的,大概一百年前,人类与妖族
矛盾爆发,打起仗来,本来规模不大,但是战争一经发动,就很容易滑向不可逆
转的深渊。双方都觉得人命很宝贵,双方又都觉得己方的人命比对方的人命更宝
贵一点。于是仇恨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死的人越多,打得越激烈,于是死的人
更多了,最后竟发展到灭族之战的地步。当时人类联军——除了九州大地上的人
类,还有其他很多国家的人类——由魏武帝带领,在战争后期,打得妖族节节败
退,眼看胜利的曙光即将出现,事情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转折,妖族在一项
联合阵法上,取得了极大的突破,几乎把人类联军打得全军覆没……」

    (二十)

    云知还问:「什么叫联合阵法?」

    「意思就是,那阵法可以像搭积木一样搭起来,搭得越庞大越复杂,则威力
越大。」黑龙王道,「妖王朱弇假装溃退,把人类联军引到禺都之下,携带着阵
法的妖族修士却躲到几百丈深的地底,人类联军一过,他们就钻出地面,在约定
好的时间,一起布置阵法。以禺都为阵心,外围的数千阵法为助力,一个方圆超
过千里的大阵出现了。人类联军被困在里面,经受着比如今妖族旧地寒冷狂暴几
十倍的气候的折磨。据估计,地元境初阶的修士,在里面扛不过两个时辰,便要
身死道消,一命呜呼。其他高阶的修士,也被削弱得十分严重。当时的破局之法
无非两个,一是攻破禺都,二是扫清外围,但是这两种办法都有同样的问题,那
就是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禺都之内高手云集,被阵法笼罩,很难攻破,外围
的阵法则太过分散,逐个拔除极为麻烦——而时间,对当时的人类联军来说,是
实打实的生命。」

    「但是他们还是赢了。」

    「是赢了,但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人类之中,阵法高手有不少,只是没有
预料到这个局面,所以准备得不够充分。他们经过简单的讨论,决定把人类联军
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为四个部分,抽签决定献祭哪一个方向的人群,最终以
十万人的鲜血为引,阵法对阵法,生生轰开了禺都的大门。」

    云知还没想到结果如此惨烈,一时默然。

    黑龙王道:「阵法对撞的那一瞬间,据说威力超过了仙级,余波不仅当场带
走了数百万人类和妖族的生命,也永远改变了这片地方——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
说法,还有不少人认为,天地有灵,为了保护自身,不允许太过强大的力量出现,
所以在那一场爆炸发生之后,更改了这一带的规则,不再让灵气为修士所用。」

    「原来是这样,」云知还若有所思,「龙王老兄所说的,我倒是不怀疑真假,
只是有一点疑问。」

    「你说。」

    「为什么听起来,那时候的阵法比现在的强大那么多?」

    「那时候的阵法确实比现在的强大,那时候的修士也比现在的强大,而且数
量多了很多。」

    「这是为何?」

    「解释有很多种。有人说修士逆天而行,所以天地要消灭修士。又有人说道
根需要特定浓度的灵气激活,天地灵气总量有限,越用越少,所以觉醒的修士也
越来越少。还有人说,道根是一种微小的遗传物质,不知什么原因,许多修士的
道根被破坏了,所以无法遗传给后代……反正都是瞎猜,没人能真正搞得明白。」

    「你好像忘了解释阵法的问题?」

    「我颠倒一下顺序不行吗?」黑龙王笑了笑,又接道:「阵法的威力跟修士
的修为、数量有关,前面提到的两种阵法,第一种原理已经失传,即使不失传,
现在也很难组织起如此众多的修士,去布置一个大阵。第二种原理倒是简单,问
题是用不着,也没那么多修士愿意牺牲。」

    「我了解了,辛苦龙王老兄。」

    黑龙王道:「我的话却还没说完。人类和妖族的那一场大战结束之后,九州
之外剩余的人族聚集到了九州之上,浪人因为当初站错了队,虽然没有被事后清
算,却也不能再踏上人类的领土。世界上的大部分地区一片荒芜,逐渐成了飞禽
走兽的乐园。那些飞禽走兽没有人类的干扰,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九州之上
修真者众多,它们不敢去侵犯,所以对你们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对我们来
说,却是个很严重的威胁。每年丧生在海中凶兽和天上猛禽的浪人,数以千计,
朝不保夕的生活,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凶性。如今他们的前程命运皆掌握在我的手
中,我实在无法仁慈。」

    云知还知道他这不仅是在解释,让他自己心安,也有对自己表达歉意的意思,
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突听阳弧惊讶地道:「那是什么?」

    两人闻声望去,却见五六百丈之外,一柱白色龙卷正在急速旋转。轰鸣啸叫
阵阵传来,声势甚为显赫。

    黑龙王道:「这是有高人在此修炼。」

    云知还突然想到了什么,讶然道:「他竟然还没死。」

    「谁?」

    「一个叫蒋武神的怪人。」

    「小子,你死了老子都不会死。」

    那柱龙卷忽然一收,现出蒋武神的身形,只见他穿着一身灰白长袍,蓬乱的
头发扎在脑后,露出一张狂野不羁的脸,一步迈出,已到了众人二十丈外的高空,
指着自己的左眼,居高临下地道:「你看看我的眼睛。」

    云知还向他的左眼一看,不禁吃了一惊,随即又笑了出来,道:「看来蒋前
辈的运气不是太好,在下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同情?」

    原来那座宫殿出世之时,不但把山砸塌了一半,强烈的震动之下,依托于山
势的阵法也被破坏了。光柱消失之时,正好云知还扔了一堆东西过去。蒋武神境
界虽高,体内真元却没剩多少,被打了个手忙脚乱,不慎被爆破的臭鼬弹射到了
眼睛,疼得他死去活来。

    蒋武神阴森森地道:「小子,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左手捏着弹片一拔,
竟把一颗眼珠子拔了出来,举在手中,好像用牙签插着一粒葡萄,留恋地看了几
眼,送到嘴里,咀嚼了几下,一仰脖吞了下去。

    云知还哪里见过这种狠人,不禁心底生寒,极度的恶心感,更是让他差点吐
了出来。

    黑龙王却仍然很淡定,问道:「蒋道友是要找这位小兄弟的麻烦?」

    「不,我是要杀了他,」蒋武神舔了下嘴唇,眼珠子的味道似乎很不错,「
但是要等问完话之后。」

    黑龙王道:「那可就巧了,我也正想向这位小兄弟问话。蒋道友觉得,应该
谁先来呢?」

    (二十一)

    蒋武神目光从底下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黑龙王脸上,不答反问:「你
是谁?」

    「黑龙王。」

    「黑龙王?」

    蒋武神想了一想,随即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大胆!」黑川英介叱喝一声,拔刀在手,杀气腾腾。

    蒋武神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一起上吧,免得浪
费我时间。」

    黑川英介向来孤傲,所佩服者天底下也没几人,被他如此看轻,不由怒气勃
发,便要上前邀战。

    黑龙王忙制止了他,向他使了个眼色,笑道:「蒋道友此言有理,大家的时
间都很宝贵,咱们还是一起上的好。」

    蒋武神没想到他的脸皮会如此之厚,但是他本就是随口一激,对起效与否不
是很在意,这时知道一场恶战避免不了,便只淡淡地道:「请。」

    黑川英介追随黑龙王已久,立即明白自己该干什么,把肩上挂着的一只包袱
取下,递到阳弧手里,道:「看紧这东西,还有这小子,敢跑就打断他的腿。」
随手一指,点向云知还丹田。

    云知还也懒得挣扎,结结实实受了他一指,全身真元皆被冻住。

    黑川英介人一闪,已消失不见。

    阳弧瞪着云知还道:「小子,听清楚了没有?不想受苦,就给我老实呆着,
别有什么痴心妄想。」

    云知还笑道:「老人家放心,我一向乖觉得很,绝对不会做无用功。」

    两人一起往后退去。

    云知还边走边瞧他手上和肩上的东西,说道:「老人家,你们做事可有点不
够厚道啊。」

    「怎么不厚道了?」

    「你们已经找到了一株龙骨星兰,却还要抢走我的,让我家师姐望穿秋水,
伤心欲绝,可不是不够厚道么?」

    「小子,你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后天的太阳,还有空关心你家师姐呢?」

    「那是自然,我师姐她……」突听轰隆一声,云知还忙向黑龙王那边看去,
却见他稳稳地站在一块「圆盘」上,周边积雪不见踪影,土地崩裂,蛛网般蔓延
四方,显然是刚刚硬接了蒋武神一招。再看空中的蒋武神,也是同样毫发无损,
衣衫猎猎飞扬,周身气势如山似岳,不见一丝暗淡颓唐之色。

    云知还暗感吃惊。

    一般来说,修为越高,受伤之后恢复越慢,而这蒋武神逃出不过一个时辰,
竟像是完全恢复了过来,难怪当年可以与神后打个平手。

    云知还两人退得足够远,安心下来,看那边的战斗情况。

    只见蒋武神一连十几拳,天外陨星般,砸向黑龙王,拳拳皆似已尽全力,偏
偏每一拳都要比上一拳悍猛,直打得大地震动如鼓。

    黑龙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蒋武神的拳头挥下来,他的拳头便迎上去,像是
在隔空照镜子,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云知还又去搜寻黑川英介的踪迹,却什么也没发现,知道他定是使用了浪人
专擅的遁术,不是自己这个境界的人能察觉到的,便很自觉地放弃了。

    今天的天气算得上不错,蛋黄似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离日落还有一段时
间,仔细体味,似乎能感觉到照射在皮肤上的丝丝暖意。

    天空中不算阴沉,一朵朵白云斜拖着宽大的黑色长裙,倏忽来去,像是在急
匆匆地赶着什么聚会。

    可惜蒋武神和黑龙王两人打得正激烈,轰隆轰隆的声音震荡耳膜,让人提不
起心情去欣赏风景。

    忽听喀拉一声,从黑龙王脚下,裂开一道五尺宽的地缝,延伸到了云知还不
远处的地面,把他吓了一跳。

    阳弧道:「要命的,退后一点,掉下去我可不救你。」

    云知还答应了一声,正要退后,忽然从地缝中看到一丝隐隐的闪光,他心中
一动,好奇心起,反而走前几步,往地缝中看去。

    阳弧道:「你看什么?」

    眼前所见,让云知还心里怦怦乱跳,他嘴上却道:「没什么。」

    阳弧才不信他,走近一看,笑道:「原来这里有一条地下河。」转目盯着云
知还,道:「你是不是打算趁我不注意,偷偷跳下去,从河里逃走?」

    云知还道:「没有没有,我现在一点真元都提不起来,跳下去那不是自寻死
路么?」

    「你明白就好。」

    另一边,蒋武神和黑龙王已经拳头对拳头地轰了数百计,两人皆是修为卓绝
之人,打到现在,仍然面不红气不喘。

    但是黑龙王已经厌倦了这种单调的对擂,接下又一拳之后,左袖一扬,喝一
声:「去!」

    咻咻声中,上百支菱形小剑鱼贯而出,飞射向蒋武神。

    蒋武神简单地一掌拍出,却听蓬的一声,菱形小剑如鱼群般炸开,划出各种
诡异的弧度,从四面八方向他射去。

    「有点门道!」蒋武神一掌接一掌,刚猛无俦的劲力把周身空间变成了一片
湍流的河流。

    惊涛骇浪之中,菱形小剑乘虚蹈隙,转折自如,仿佛真的化身成了鱼群,丝
毫不受阻碍,叮叮叮叮,接连不断地撞在蒋武神放出的护体真元上,当空爆成团
团银粉。

    一轮小剑过去,蒋武神起码被消耗掉了一成真元。这个结果让他又惊又怒,
知道眼前的对手不可小觑,深吸一口气,双掌合十,往外猛地一分,好像洒出了
数十粒龙卷风的种子,黑龙王四周,道道龙卷凭空显形,初时细长如绳,眨眼之
间,便长成了参天巨柱,旋转扭摆着,向黑龙王飞卷而去。

    黑龙王不慌不忙,食指在身外连连点动,每一指落下,便有一柄宝剑现身,
或古朴,或华美,或锋芒毕露,或敛锷韬光,一共七柄,急速旋转,在身周构成
了一圈无比强韧的屏障。

    他驾着宝剑飞起,主动向龙卷撞去。

    砰,砰,砰。

    每响一声,便意味着有一道龙卷被他撞散,眨眼功夫,场中又是一片寂静,
只有悠悠飘落的雪粒尘埃,记录着方才那些扭卷如漏斗的旋风的存在。

    (二十二)

    蒋武神暗暗吃惊,刚一出世,就遇到这么难缠的人物,不免有些气馁,又想
到要不是自己的功体被萧令君破去,自己被关在此地十几年,荒废了岁月,今天
又何至于此?心中满怀愤恨,忍不住长啸一声,伸手往空中一抓,手中已多了杆
乌金长枪,向黑龙王一枪刺去。

    黑龙王身外七柄宝剑飞转如磨盘,破空枪劲一撞进来,便被层层磨去,点滴
不剩。他右手一挥,三柄宝剑主动出击,惊天长虹般射向蒋武神。

    蒋武神手中长枪爆出一片枪花,当当当,把宝剑磕飞出去。

    宝剑稍退即进,与蒋武神战作一团。

    云知还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向阳弧问道:「龙王老兄这七柄宝剑可有什么
名堂?」

    阳弧哼了一声,颇为自傲地道:「以八卦之数,行周天之理,生生不息,圆
转如意,故而谓之八卦游天剑。」

    「八卦游天剑?这好像少了一卦啊?」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羲和剑被你抢去了,龙王大人这套剑法早就圆满了。」

    「原来如此,」云知还点了点头,颇为遗憾地道,「看来是我错了。」

    阳弧见他脸上神色甚是诚恳,实际行动那是一点都无,再谈下去,只怕自己
要被他活活气死,干脆走前几步,不再理他。

    云知还正肚中暗笑,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柔缓却淡漠的女声:「不要声张,我
是来帮你的。」

    云知还心中大喜,强忍住四处张望的冲动,心里正想着:「不知是师父还是
圣使大人派来的。」就听耳边那个声音道:「圣使大人派我来帮你……」云知还
吃了一惊,还以为她会读心术。

    那个声音继续道:「她把你的计划告诉了我,我来这里走了一趟,找到地点
之后,也进了妖族旧地寻药。可惜我虽然进到很深的地方去了,药却没找着,昨
晚出来的时候,遇上了风暴,被耽搁了一下。」

    这人声音没什么感情,但是肯解释这么多,说明心地很不错,云知还自然不
会有任何怨言,左手移到屁股后摆了摆,示意没有关系。

    那人道:「你不要乱动,免得被人发现。现在我要问你话,你往左移一小步,
我就知道你是肯定的意思,往右移一小步,就知道是否定的意思,其他的动作就
不要做了。」

    云知还抬起左脚,往左移了一小步,表示知道了。

    那人问:「秘籍拿到了吗?」

    云知还答了「是」。

    「龙骨星兰呢?」

    云知还答了「没有」。

    「是不是在你旁边那老人身上?」

    「是」。

    「如果我拖住他们一段时间,你自己能不能逃走?」

    云知还犹豫了一会,答了「不能」。

    那人停顿片刻,问道:「你是不是被制住了?」

    「是」。

    「丹田?」

    「是」。

    「我帮你解开之后,你自己能不能逃走?」

    「能」。

    那人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这几个人都很厉害,我一个人没问题,带
上你,恐怕走不了。」过了一会,她又说道:「那个浪人不知道藏在哪里,现在
我还不能出来,等时机到了,我一解开你的禁制,你什么也别管,直接逃走就行,
抢药的事就交给我了。」

    云知还知道于红初不会随便派什么人来,所以答了一个「好」。

    那人便没了声息。

    蒋武神和黑龙王仍然在轰隆轰隆地战斗,以云知还的眼光来看,他们的实力
差不多,一时半会恐怕分不出胜负。

    黑龙王宝剑齐出,犹如操纵着七条夭矫神龙。

    蒋武神一枪在手,点刺劈砸,有万夫莫敌之勇。

    剑快如电,枪沉似山,却总能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云知还得知有人来救,心里安定了不少,仔细体味着两位地元境巅峰高手的
对战。

    又过了半晌,却听蒋武神喊了一声:「停!」

    黑龙王停下了手,道:「蒋道友莫非想来个中场休息?」

    蒋武神浑身大汗,微微喘着气:「现在想来,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实
在没必要在这里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

    「哦?依蒋道友之见,应该谁先来审问这位小兄弟呢?」

    「自然是你们,先来后到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黑龙王笑道:「蒋道友忽然这么好说话,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真要让他们讲和,那还得了?云知还立即道:「蒋前辈有所不知,他们要以
搜魂术审问我,晚辈身上下有禁制,遇搜魂术必定触发,到时候你恐怕就要去阴
间询问我了。」

    蒋武神闻言,微觉犹豫。

    黑龙王问道:「蒋道友要问这位小兄弟什么事?」

    「一个女人的下落。」

    「什么女人?」

    「她最明显的特征,该是她的修为,她是个天衣境的女人。」

    黑龙王大笑:「有趣,有趣。」又问道:「蒋道友为何不问我呢?」

    「你知道?」

    「天底下只有两个天衣境的女人,」黑龙王道,「有一个最近才出现,想必
不是蒋道友要找的那个。」

    「她该有三十多岁了。」

    「我知道,她叫萧令君,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叫作神后。天底下不认识
她的,恐怕没有几人。蒋道友出去一问便知,不是非找这位小兄弟不可。」

    云知还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说了出来,一时怔住。

    蒋武神脸上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道:「就是她,多谢了。」

    云知还仍不死心:「你不是还要杀了我么?你的眼睛被我弄瞎了,可算得血
海深仇,难道就这么放过我了?」

    蒋武神道:「怎么死都是死,我何必要亲自动手杀死你?」

    云知还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脑子急转,又有了主意,微笑道:「你可知道他
们为何要审问我?」

    「为何?」

    「看到山上那座宫殿了吗?就是神后跟你说的那一座,里面的秘籍被我拿走
了。你难道不想要?没有这份秘籍,你如何斗得过神后?」

    黑龙王啪啪鼓掌,笑道:「小兄弟这一招够狠,当着我的面,就挑拨上了。」
又对蒋武神道:「蒋道友会不会上当呢?」

    蒋武神眼珠滴溜溜一转,也笑道:「如此拙劣的伎俩,只能骗骗三岁小儿,
我们这些大人若是上了当,岂不被人耻笑?」抱了抱拳,道:「就此别过,后会
有期。」转身欲走。

    黑龙王微微笑着,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双手微分,宝剑让开一条
通道。

    蒋武神身子刚刚踏出剑圈包围,蓦觉剑影一动,七柄宝剑,电射而至!

    虽然他早有防备,还是忍不住心中大怒,「就凭你们也敢偷袭我!」枪起如
龙,一连七响,把宝剑挑飞。

    黑龙王的身影无声无息逼至,到了他背后,一掌印出,风雷大作。

    蒋武神急急转身,毫无花哨地硬接了一掌。

    轰隆!犹如当空炸响一颗焦雷,两人的身影倒飞了出去。

    蒋武神胸中气血翻涌,稍一停住身子,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他抹掉嘴角血迹,只说了一句:「你……」。脑袋忽然一歪,掉了下去。

    云知还看得真真切切:当时一朵白云从他上方飞速掠过,投下的黑色阴影犹
如裙裾,裙裾一摆,利如刀刃,蒋武神人头落地。

    他不禁大吃一惊,黑川英介居然就藏在那片阴影里!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蒋武神就这么死了!

    他来不及涌起伤感或者痛快的情绪,一道清风在他身上微微一撞,全身的真
元忽然运转自如,耳边响起一声轻喝:「快走!」

    (二十三)

    云知还立即惊醒,身子向前一冲,越过前方的阳弧,毫不犹豫地往地缝中跳
去。

    阳弧也被蒋武神忽然断头、颈血飙射的场景惊到,云知还一掠而过,风声把
他唤醒,他也没多想,抬手就是一掌。

    砰、砰!

    云知还反手接了一掌,身子如断线风筝,以更快的速度,往地缝中跌落。

    阳弧只觉得肩上一震,装着瓷瓶的包袱炸成一堆布条,瓷瓶却完好无损,被
一股强猛的力道打着横往后吸去。

    他一惊回头,正见着一条人影风驰电掣般往自己扑来,速度当真快到了极点,
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念:完了!

    便于此时,刷刷刷,漫天刀劲如雨落下,除了瓷瓶的飞行路线,余者皆被凌
厉刀劲所覆盖。

    那人争的,却正是这一线空间!

    只见她身影一晃,仿佛以无厚入有间,穿过刀雨间隙,左手轻抄,把瓷瓶揽
进怀里,右手击出一掌,阳弧浑身一震,已被她贴背制住。

    不过一个瞬间,一切已尘埃落定。

    黑川英介一刀劈出,便即飞往阳弧那边,哪知刚刚飞完三分之二的路程,阳
弧就已落入他人之手,只得生生止住了身形,沉声喝问:「你是谁?」

    制住阳弧的是个年近四十的女子,眉目细长,鼻子小巧,肤如凝雪,穿着一
件细布襦裙,打扮朴素,容色冷淡,对黑川英介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懒得
开口。

    黑川英介微感恼怒,正要出言斥责,却听黑龙王缓缓道:「「神行无影」柳
清窈?看来那位小兄弟嘴里没一句真话,神后居然把你给派出来了。」

    黑川英介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道:「龙王大人,你受伤了?」

    黑龙王盘腿端坐于虚空,脸色略显苍白,微微笑道:「一点小伤,很快就会
好。」

    黑川英介放下心来,向底下的柳清窈问道:「你想做什么?」

    柳清窈终于开口,道:「没什么,只要你们在此乖乖呆上半个时辰,我就放
人。」

    「你想为那小子拖延时间?哼,休想。」阳弧说完,又对黑龙王两人道:「
你们不用管我,我一把年纪,已经活得够本了,你们直接把那小子抓回来就是。」

    柳清窈见黑川英介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便说道:「人你们可以不管,龙骨星
兰也可以不管吗?」

    黑龙王拍掌笑道:「柳姑娘这一手简单又有效,一下就抓住了我们的软肋,
实在叫人佩服。」

    「不敢,」柳清窈道,「比起龙王大人的狡诈狠毒,我还是差得远了。」

    「你是说那位蒋道友么?他这人前倨后恭,桀骜又狡猾,这次在我们手里吃
了亏,下次肯定要还回来,何况又知道了秘籍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离开的。」

    「黑龙王杀人,总是有很多理由,这我早有耳闻,倒也不必跟我解释。」

    黑龙王笑道:「杀人我有很多理由,不杀人自然也有很多理由,比如说你,
我就不会杀。」

    「那可要谢过龙王大人不杀之恩了。」

    「你不想知道原因?」

    「不想。」

    「哈哈,好,为这一句「不想」,我就不会杀你。」

    黑川英介忍不住问道:「龙王大人,这位柳姑娘是什么人?」

    「她是柳清园的妹妹,丈夫去世之后,便带着两个女儿投奔到了南朝。」

    黑川英介惊讶地看了柳清窈一眼,显然这个答案十分出乎他的预料。

    柳清窈道:「往事已矣,龙王提它作甚。」

    「好,我不提了,」黑龙王看了看天色,「那位小兄弟想必已经走远,柳姑
娘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不行,必须等满半个时辰。」

    几人只好一起等下去。

    夜幕四垂,星子暗淡,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愈显得此地空旷又荒凉。

    时间将近,黑川英介绕到另一边,与黑龙王一南一北,把柳清窈夹在正中的
位置。

    柳清窈默默计算着时辰,忽然,她脑海中仿佛嗒的响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
淡淡的笑容,道:「时间到了。」把阳弧往地缝中一推,刷!往东边飞遁而去。

    这一下甚是出人意料,黑龙王急忙飞往地缝,一把扯住阳弧肩颈衣衫,把他
提了起来,再回过头,别说柳清窈,连黑川英介的影子也不见了。

    他不由叹了口气,道:「这位柳姑娘可真够滑溜的。」

    阳弧满脸羞愧,道:「都是我没用,才给了她可趁之机。」

    黑龙王拍了拍他肩膀,道:「如果不是你,连这一株龙骨星兰也找不着,怎
么能说没用呢?」

    「但是那秘籍……」

    「算了,天意如此,强求不来。」

    两人等了一会,黑川英介回来了,同样也是满脸羞愧之色,「她的速度太快
了,我追不上。」

    「没事,也算是见识了一回天下英雄,不虚此行。」黑龙王道,「我们走吧,
举父大人该等得着急了。」

    三人一起往南飞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再说云知还受了阳弧那一掌,借势冲进地缝中,气息紊乱之下,只来得及施
了个避水诀,扑通一声跌进了河里,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昏天黑地,也不知往
哪个方向流去。

    过了好一会,他理顺了体内的真元,顶着一个透明的护罩,张望四周环境,
只觉得这河床甚宽,岔道颇多,随便挑了条钻进去,急飞一阵,见着岔道,又挑
了条,急飞一阵,如此重复几次,确定黑龙王几人再难追到自己,才稍稍放下心
来。

    他不知道那个帮自己的女子是谁,有没有抢到药,能不能逃脱,只是他实力
有限,深知多想无益,也就只能暂时放下了。

    河水极冷,夹杂着浮冰,但是对修士来说,却不算什么。

    云知还借着一些发光水草和鱼类的指引,飞了半晌,估计着逃得足够远了,
见河岸上有一个山洞,似是向上弯曲,猜测也许可以通到地面,便上了岸,沿着
洞口往上爬。

    山洞不大,也不陡,匍匐前进,正合适。不过爬出十几丈,还没到顶,可见
并不是笔直通往地面。弯弯曲曲,起起伏伏,云知还爬了一刻钟,却见前路被堵
死了,只好取出羲和剑,边挖边走。

    自己打通的路,比原来的目标明确,很快,他感觉剑尖刺到了一处蓬松的地
方,知道外边就是雪地,侧耳倾听了一阵,未曾发觉异常,便挖了一个小洞,钻
了出去。

    见到头顶上的湛蓝夜空,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回身用泥土雪块把洞口堵上,
记下了此处的位置,施了个屏蔽声息的法诀,小心翼翼地摸出几里地,找了个隐
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再去查
探清楚。如果没有危险,就可以直接启程,回京师复命了。

    (二十四)

    第二天,云知还睡到很晚才起,弄来清水洗漱过了,吃了些妖族旧地摘来的
果子,便出门查探环境。

    他回想了昨天慌不择路逃出的距离,怀疑自己已经进入了北朝的领地,所以
行事格外小心,直接给自己加了个隐身术,慢悠悠地在距离雪地一尺高的地方飘
行。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飞了没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丛丛的灌木,再往前,就
像是从冬天一点点走向了秋天,花草渐盛,树木渐密,甚至可以听见宛转啼鸣的
鸟声。地面,则从积雪换成了金黄的落叶。目之所及,皆是如梦似幻的风景,让
他产生了一种误入仙界的不真实感。

    云知还屏着呼吸,随意浏览着周遭风景,有点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

    他随着清风缓缓飘行,不知过了多久,一片鸟语花香之中,忽然传来「笃」
「笃」的响声。

    他好奇心起,便寻声而去。

    目标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开始莫名其妙地怦怦乱跳,似乎前方有什么极可怕
或者极美妙的事物在等待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一会儿,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片林间空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自然而然地往空地中央看去,入目的美丽身影让他呼吸一窒,心脏不争气
地大跳了一下。

    一个穿着杏黄衫子的女子骑在一匹白马上。

    她的心情大概不是很好,身姿略显慵懒。垂在白马一侧的右腿,套着一只羊
皮长筒马靴,轻轻踩在马镫上,看起来细、长、直。

    她的左手握着一把刻满符文的角弓,放在膝头,右手则垂在腿侧,五根白皙
如玉的手指很自然地曲起,骨节清晰而又柔润,美得不可思议。

    从云知还这边,看不到她的正脸,但是只看她露出秀发的耳廓、修直的脖颈、
精致绝伦的侧脸,已可想见她那非凡的美丽。

    事实上,他只需往旁边飞出一点,就能一睹她的真容,但是他不敢。

    他怕自己会失望。

    他既有预感,这会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又有些煞风景地想到,也可
能老天爷会跟自己开一个玩笑,让她脸上长些麻子,划上几道伤痕。

    世间会有真正的完美之物吗?他不相信。

    一阵风吹过,几片银杏叶子从树上掉下。

    黄衫女子忽然惊醒,右手往空中一捻,纤纤玉指间多了几支冰质箭矢,抬头
挺胸,弯弓搭箭,咻的一下,紧接着笃笃几声,箭矢准确地把飘落的银杏树叶,
钉在远处的树干上。

    云知还觉得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慵懒感一扫而空,仿佛沉睡的女神忽然苏醒,
焕发出一种夺人眼目的光彩,情不自禁之下,解除了身上的法术,落到地面上,
鼓掌叫了一声:「好箭法!」

    他明明是被她的美丽所打动,嘴上却不由自主地夸起了她的箭法,这种习惯
性的虚伪,在他回过神之后,立即察觉到了,不禁暗骂自己的不堪。

    那黄衫女子回头,往云知还这边看了一眼。

    云知还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由心中一震。

    以前他从来没有过娶亲的想法,因为他觉得「娶」之一字,对女子而言,已
经意味着不公。此时一见她的面,不知怎地,竟连婚后的生活都已想好了,随之
而来的生儿育女,成长,衰老,别离,人的一生可能经历的一切,走马灯般从他
的心头掠过,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正神思恍惚,却听到一个清冽如冰泉的声音响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
这里?」

    幻境倏然退去,云知还一下惊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道:「
在下云知还,见过姑娘。」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笑道:「还未请教姑娘姓名?芳
龄几何?可曾婚配?」

    黄衫女子一愣,唇角微微勾起,手按马背,俯下身子,问道:「你想娶我?」

    云知还自觉已在幻境中跟她过完了一生,胆子大点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的
反应似乎与寻常女子不同,便拿出不卑不亢的态度来,笑着道:「是的,我想与
姑娘结为连理,还望姑娘告知姓名,仙乡何处,在下日后必当登门拜访,向令尊
令堂提亲。」

    黄衫女子坐直身子,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站在云知还面前,微微笑道
:「我叫萧棠枝,我父亲叫萧明远,你若想寻他提亲,怕是有些难办。」

    云知还这时才有余暇看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肤色甚白,一张瓜子脸儿,秀
美绝俗,挺直的鼻子,英气的眉眼,又给她增加了一些锐利的感觉,目光澄如秋
水,流转之间,明慧异常,似乎能一下看进人心里去,让人提不起丝毫瞒骗的念
头。

    看了许久,他才艰难地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自觉太过失礼,不好意思地笑
笑,「原来是萧姑娘。不知姑娘所说的难办,是指什么?」

    萧棠枝道:「我自幼失恃,父亲在三年前,也已经去世了。」

    云知还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免有些尴尬,跟她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才道
:「这样说来,萧姑娘是一人在此?」

    「不,还有些亲朋好友住在一起。」

    云知还见她似是不愿多说,便回到最初的话题,问道:「想必婚姻大事,萧
姑娘是能自己做主的了,那么姑娘觉得,在下方才的提议如何呢?」

    萧棠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

    云知还的眼睛坦诚而热烈,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萧棠枝微微侧过脸,道:「你是南朝人,我是北朝人,你如何能娶我?」

    云知还有些惊讶,「姑娘是如何看出我是南朝人的?」

    「口音,」萧棠枝道,「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你是南朝人。」

    云知还笑道:「那姑娘为何不把我抓起来?」

    「你为何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因为我觉得,如果连姑娘这样的人也要害我,那我活在这世上,实在没什
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的好。」

    萧棠枝又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神情不似作伪,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觉
得我很美,所以动了色心?」

    (二十五)

    云知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萧姑娘确实很美,可以说是我有生以来见过
最美的人,但是在下刚刚确实没有动色心。」

    萧棠枝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云知还又道:「至于姑娘问我,你我分属两朝,我如何能娶你,这问题我觉
得倒是不难。再有两个月,就是神后与魔尊第四次比武的日子,只要神后赢了魔
尊,一统九州,咱们自然就是一家人了。」

    「为何不是魔尊赢了神后呢?」

    「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既然萧姑娘有异议,那咱们不如打个
赌如何?」

    「什么赌?」

    「就赌两个月后,神后与魔尊谁赢。」

    「如果神后赢了,你就要我答应嫁给你?」

    「不,不是的,」云知还忙摆了摆手,「这样就算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
你的心,我的志向可没这么小。」

    萧棠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云公子不但想得到我的人,还想得到我的
心,这志向确实不小。」

    云知还见她笑了,心中大感得意,趁热打铁道:「所以咱们只赌一个小的。
如果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不
能太难,超过对方的接受限度,可以被拒绝。」

    萧棠枝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了。」

    云知还大喜,他这个赌没啥意义,就是想跟她多一些交集而已,不管输赢,
他都是稳赚的。计谋得逞,他便有些得寸进尺了,问道:「萧姑娘人中龙凤,为
何却被困在此处?」

    「被困在此处?何以见得?」

    「我不知道此处具体是什么位置,但是很显然,应大致在梁州边境一带,既
远离邺城,又人烟稀少,以姑娘的人品才华,独自一人在此张弓射落叶,百无聊
赖,未免太过屈才。」

    萧棠枝闻言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云知还道:「萧姑娘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我很快就要回京师复命了,保
证不会被北朝的人知道。」

    萧棠枝迟疑了一下,「告诉你确实无妨,只是有点不好开口。」

    「怎么不好开口?」

    「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萧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萧棠枝见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微觉好笑,犹豫片刻,道:「好吧,那我告
诉你。」

    云知还大喜,静静地听着。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父亲去世之前,已有预感,事先写了一封奏折呈交于
魔尊,请求魔尊在他去世以后,封我一个官儿当当,能留在京师自然最好,即使
不能,也尽量不要离得太远。我们北朝与你们南朝不同,女子为官极其艰难,但
是看在我父亲跟随魔尊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魔尊还是应允了,封了一个翰林
供奉给我。翰林供奉虽然无甚实权,大小也是个官儿,偶尔还能见到魔尊,谈上
几句政治、民生话题,所以我不敢有丝毫懈怠,谁知道正因为太过认真,反而惹
上了麻烦。」

    「这故事倒是常见,认真做事之人得不到优待,反而处处遭受排挤,不如溜
须钻营之人吃得开。」

    「嗯,这道理我也是懂的,只是抵受不过良心的催逼,较起真来,难免被人
记恨。更何况为官之人既以男子为多,见我官职低微,意欲以权谋私者,也着实
不少,那些被我拒绝的人,联合起来,倒打一耙,放出许多风言风语,我也澄清
不过来。」

    「萧姑娘这处境实在艰难。」

    「只要无法推翻大人物们建立的秩序,就必须忍受这样的生活,这也是没有
办法的事情。」

    云知还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有些惊讶地道:「萧姑娘这话,很有气魄。」

    萧棠枝微微笑道:「也就跟你发发牢骚,在外面我可不敢这么说。」

    「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荣幸。」云知还追问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萧
姑娘请继续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棠枝道,「燕姬的儿子名叫薛湛,向来好色如命,
受人鼓动,来见了我一面,坚持要纳我为妃,我自然不愿意,就闹到了魔尊的面
前,魔尊大发慈悲,把我打发到这里来了。」

    云知还愕然道:「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魔尊极为疼爱他这个儿子,他自然不认为是他的错,
反而觉得是我不识抬举,只是碍于我父亲的名声,不好对我做得太过分,就派人
来劝我说,要么接受,要么避开他儿子,离得远一些,免得闹出什么祸事来,大
家面子上过不去。」萧棠枝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呢?」

    「另一个原因,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我几句坏话,
说我不知从什么地方,学了一肚子南朝的思想,对魔尊的政策,颇有些不满,发
牢骚时,被好几个人听见了,他们愿意一起指证我。魔尊最忌讳这个,与上面的
原因加起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打发到这里来了。」

    「既然他们对你如此之坏,你不如跟我一起回南朝算了。」

    萧棠枝叹了一口气,道:「魔尊虽然不愿意重用我,却很担心我逃走之后,
被南朝所用,所以把我父亲的旧部、从小陪我长大的侍女,一起打发到这里来了,
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有的还有伤在身,修为都不高,我一个人逃走不难,要带
上他们却很难。」

    「有人看着你们吗?」

    「这里是梁州边境,有不少修士驻扎,而且建有高台,可供瞭望,人数一多,
很容易暴露行踪,一旦暴露,必死无疑,我自己无所谓,没有十足把握,却不愿
意拿他们的生命去冒险。」

    云知还吃了一惊,道:「那他们现在看得到我们吗?」

    「这里应该看不到,跨越边境比较危险。往西五里,有一个规模不大的修真
门派,最好也别惊动他们。」

    云知还暗暗庆幸刚才没有撞上去,又想起出来的那个洞口,还有飞舟……他
沉吟一下,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修为怎么样?」

    萧棠枝道:「七个人,能飞得起来的,就我一人。」

    「你是什么修为?」

    「我的修行天赋一般,刚进地元境中阶不久。」

    云知还简直哭笑不得,这叫一般,那自己这个地元境初阶的还要不要活了?

    「如果,」云知还想了想,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我说我能带你们去南朝,
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二十六)

    萧棠枝倒是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假,沉吟一会,摇了摇头,道:「云公子的好
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走。」

    云知还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问道:「为什么?」

    「时机不到。你刚才也说了,神后与魔尊很快就要再一次交手,要是神后赢
了,一切都好说,要是魔尊赢了,我刚逃过去,就被抓个正着,那岂不是自讨苦
吃?魔尊对叛逃之人可不会手软。」

    她这话十分有理,云知还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只好暂时分开了。」

    萧棠枝笑道:「怎么,那么着急要娶我啊?」

    「是啊,」云知还感叹一声,「遇到萧姑娘,我才知道「人生苦短」这四个
字是什么意思。」

    萧棠枝凝望了他一会,又侧过脸去,道:「云公子,我要回去了,你要是没
什么事,也早点回去吧,免得家中亲人挂念。」转身欲行。

    「等等。」云知还叫住了她。

    「怎么了?」

    云知还笑着道:「你等我一会。」盘腿坐下,闭目运功。

    萧棠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奇地看着他。

    过了一刻钟左右,云知还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脸上神采奕奕,笑道:「有
劳姑娘久等了。」

    萧棠枝微一探查,惊讶道:「云公子这是破境了?」

    「是的,」云知还有点得意,「我一想到萧姑娘已经是地元境中阶,我却还
停留在初阶,心里就十分难受,结果也许是老天眷顾,突破的契机忽然就来了。
如今咱们是同一个境界,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棠枝闻言叹道:「云公子这份心思,真是了不起。平日里对付起女孩子来,
想必是无往而不胜的了。」

    「萧姑娘说笑了。我要的不是胜利,只是一份两厢情愿的喜悦罢了。」

    萧棠枝没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他一眼,牵马缓行而去。

    云知还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间,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怅然。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清新微凉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佳人身上的一
点馨香,他轻吸了一口气,心情变得愉悦了一些,施了个隐身术,往原来的那个
洞口飞去。

    他本来是不想再走那条水路的,但是听了萧棠枝的一番话,知道边境上有不
少修士驻扎,他又改变了主意。

    地下河虽然又黑又冷,空间几近密闭,给人一种压抑感,但是比起被修士发
现,一路追杀的滋味来,那还是好得多了。

    云知还的记性很不错,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回了原处,挖开洞口,钻进去,
又堵上,施了避水的法诀,毫不停留地遁水而去。

    到了昨天掉落的地缝,他先小心聆听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才飞到地面
上,环视了一圈,没看出谁胜谁负,倒是发现了蒋武神无头的尸身。他的头颅滚
得很远,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和恐惧。他叹了口气,把它们摆到一起,袖
子一卷,泥土雪块滚涌而上,把它们埋在了下面。

    望着重新飘起雪来的苍茫天幕,他不禁想起了叶流霜,却不知道她去哪了,
也不知道以后要到哪里去找她,心情不免又抑郁起来。

    他回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有点做梦的感觉,出神半晌,才把飞舟和蓁蓁
放出,驾着飞舟往京师赶去。

    路上无事,云知还便把这几天的事跟蓁蓁说了一遍,与叶流霜的那段,自然
是跳过了。

    蓁蓁好奇道:「哥哥,那本《九皇剑经》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云知还道:「现在还不行,等咱们进了齐国境内,确认安全了,再给你。」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几天功夫,两人便乘着飞舟到了江州境内。

    云知还松了一口气,找了座离城市不远的山头降落,从芥子空间取出那本《
九皇剑经》,与蓁蓁一起翻阅。

    于红初可没说过要禁止他们翻看,所以云知还看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他边看边啧啧称奇:「原来九皇就是九皇大帝的意思,是道教传说中的星神,
由北斗七星星君与左辅、右弼两星君组成。」

    但是这本剑经跟九皇大帝却没什么关系,乃是秦朝时期,一位姓徐的练气士
所创,原理与世上流行的功法皆不相同,修的不是真元,而是星力。这种星力不
同于星光,也不同于普通的天地灵气,关涉到的,是星星之所以成为星星的秘密。
它比灵气更为本源,位阶更高,玄妙之处,简直无法理解。

    云知还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这本剑经的修行难度不算很高,
地元境中阶及以上修士,要想练到初具成效的地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但是要
把它们全部学会,却很困难。因为这部剑经记载得实际上不是一套剑法,而是九
套,其中不少相互冲突,相互矛盾,恐怕不是一个人能使得出来的。作为一个剑
阵来看,倒是更为合理一些。

    他抬起头,发现蓁蓁的脸色有些古怪,便问道:「蓁蓁,你怎么了?」

    「这上面有一种剑法,我好像学过。」

    「哦?是哪种?」

    蓁蓁把秘籍翻到第五套剑法,道:「就是这个,廉贞剑。」

    「廉贞剑?」云知还原来没觉得什么,此时听她说了一遍,自己再念了一遍,
忽然想起来,举父见到秦迟锦的时候,似乎说过这个名字,「莫非秦仙子练的,
就是这套剑法?」

    这不是没有可能,再联系到自己当初在她们身上嗅到过的类似星光的味道,
云知还几乎完全确定了,她们修习的的确就是这一套九皇剑经。

    「我只学过一点,秦姐姐说,等我长大了,再全部传给我。」蓁蓁托着小下
巴,「突然在这本秘籍上看到整套剑法,我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云知还想了想,笑道:「说不定这本秘籍是剑圣前辈藏到宫殿里,算好了你
会来,所以突然从虚空中掉落,砸得惊天动地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呢。」

    蓁蓁也笑道:「那这位剑圣前辈可真了不起,几百年后的事,他竟然也算得
到。」

    「而且还这么喜欢恶作剧,」云知还想起自己因为神山上的阵法启动不了,
把他大骂一顿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得亏他早早飞升了,不然一定会被人拔
光胡子。」

    两人说笑一阵,云知还从芥子里取出沈知白给的那颗雁影石,以真元驱动,
把《九皇剑经》扫描了一遍,笑道:「这么厉害的东西,不留一份在手里,我恐
怕要心痛得睡不着觉了。」

TOP

0
第六章魔尊神后

    (一)

    云知还在建康城外降下了飞舟,带着蓁蓁,由正门宣阳门入,行过二里长、
槐柳成荫的御街,于大司马门前停下,把代表身份的令牌交给宫禁侍卫检验过,
便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传唤。

    于红初早有交代,很快,就有一名年轻女官出来,领着云知还两人一路穿廊
过殿,到了御书房门外。

    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说了一句:「进来。」

    云知还第一次进皇宫,还以为会有很多规矩,没想到比想象中的简单不少,
听声音,里面的人显然不是于红初,但是十分随和温雅,并不给人陌生感,他猜
到应该是于红初一直挂在嘴边的苏妹妹苏秀青,便好奇地快步走了进去。

    因为有了「相貌平平」的预期,这位闻名已久的左圣使大人,给云知还的第
一印象,出乎意料的很不错。

    她穿着一身绣着淡雅花枝的浅蓝色衫裙,坐在摆满奏折、书籍的紫檀案几后,
整个人显得十分小巧,五官普普通通,但是肤色颇为白皙,没有痘斑疤痕之类,
干净温婉,看起来是很典型的那种江南女子。

    云知还对行礼之类是一窍不通,便微微躬身,道:「若耶峰云知还,见过左
圣使大人。」

    苏秀青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微笑道:「不必多礼。」

    领路女官早已退出去了,此时御书房内便只三人,云知还向她引见了蓁蓁,
也不多废话,直接取出装有九皇剑经的盒子,小心趋近,递了上去。

    苏秀青打开看了几眼,她不懂修行的事,便轻喊了一声:「周姐姐,你进来
看看。」

    门外人影一闪,多了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显然是贴身保护苏秀青的,她走进
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道:「是真的。」

    苏秀青吩咐道:「你先收起来吧。」黑衣女子收起退下了。她又对云知还歉
然一笑,道:「例行公事,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我怎敢见怪于圣使大人?」

    「你不要太过拘谨,我与你师父也是熟识的,前不久刚刚见过。」

    云知还听她这么说了,哪还会客气?便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圣使大
人,那株龙骨星兰,最后抢到手了吗?」

    苏秀青笑道:「不但抢到手了,而且已经给你师姐服下了。于姐姐说,再休
养上一两个月,应该就会好。」

    云知还胸中落下一块大石,又问道:「那天去救我的,不知道是哪位前辈?
我还没有谢过她。」

    「是柳清窈柳姐姐,你虽然没有谢过她,你师父师姐却已经谢过了。」

    云知还听她个个都喊姐姐,暗觉好笑,却不好表现出来,强忍住了,道:「
我师父师姐现在落脚何处,还请圣使大人见告。」

    「她们住在于姐姐的旧宅里,都城东北青溪附近,那里人家很多,不好找,
我还是叫个人送你过去吧。」

    云知还道:「那就多谢圣使大人了。」过了一会,却没见苏秀青有何动静,
奇怪道:「圣使大人,您是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不觉得你好像忘了什么吗?」

    云知还想了想,道:「我记不起来,还请圣使大人明示。」

    苏秀青笑着提醒道:「你此次立下了大功,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的?」

    云知还这才知道她是要论功行赏,让自己提条件。以九皇剑经之宝贵,即使
他狮子大开口,要个王爷将军什么的,估计她也会准了,但是云知还想了一圈,
也没想到自己想要什么,正想说自己很幸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什么想要
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满是泪痕的尖俏雪脸,顿时改口道:「有啊,当然有。」

    「请说,只要可能,我都会满足你。」

    「嗯,是这样的,」云知还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家里以前有一个侍女,叫
作碧荷,因为跟她母亲闹了矛盾,离家出走了,至今没人知道她身在何处,所以
我想让圣使大人帮我找找她,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

    苏秀青多看了他几眼,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之色,问道:「你手上可有她的画
像?只凭这一个名字,找起来有点困难,因为说不定会有重名,她自己也有可能
改掉名字。」

    「我现在没有,但是我还有一个……朋友,她也见过她,而且她很擅长绘画,
我可以去找她现画一幅。」

    「好,你拿到画后,交上来,之后安心等消息就可以了。」

    「还请先不要打扰到她。」

    「我明白。」

    云知还正要告辞离开,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此时他自觉已经跟这位左圣使
大人熟悉了不少,便说道:「圣使大人,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问。」

    「神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苏秀青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思索片刻,答道:「神后是一个
很温柔,很仁慈的人。」

    这评价跟蒋武神完全相反,云知还便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苏秀青没有计较这句话的冒犯之处,「你可知道神后当初与魔尊决裂的原因?」

    「我知道是因为理念不合,但是具体是什么事件导致的决裂,却不是很清楚。」

    「具体的事件说起来比较麻烦,概括地说,涉及到的是救一个人还是救十个
人的问题。」

    「神后选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选。」

    「这是什么意思?」

    「神后认为,这件事情本就不应该发生,身为君主,任由事件发展到这一步,
毫无作为,本身就是失职的表现,如果还以自己拥有大局观,能以一人性命换取
十人性命为荣,则根本就是无可救药,愚蠢至极。」

    「这个角度我倒是没有想到。」

    「世上固然有很多无可挽回的事,但是也有很多本不应该如此的事,神后认
为魔尊沉溺于虚拟的道德抉择,在智力游戏里迷失了自己,无形之中推卸了自己
的责任,应该向天下人承认错误,下罪己诏,努力弥补过失。」

    「魔尊不愿意?」

    「是的,」苏秀青叹道,「魔尊是个聪明人,但是聪明人容易自负,不愿意
承认自己也会犯错,他一向痛恨愚蠢,所以就更不能接受自己的愚蠢,找了许多
借口来为自己开脱。神后一怒之下,与他大吵了一架,最后带着女儿离开了。」

    云知还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他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件事的关键是人命,其
他的错误还有补救的机会,人死却不能复生,即使魔尊愿意弥补过失,神后心里
都要有些疙瘩,何况他还不肯承认呢?

    但是他有一点不懂,「神后当初会跟魔尊在一起,想必他的品性不会太坏,
为什么后来变成这样了呢?」

    (二)

    「自古便有开国之君、守成之君的说法,」苏秀青道,「魔尊年轻时雄心勃
勃,豪气干云,算得上一位英雄人物,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缺乏耐
心。这样的人,开疆拓土有余,治国理政则不足。九州之内,人口逾五千万,每
天操心如此多人的衣食住行,需要耗费的精力十分庞大。处理日常琐事的快乐,
也远远比不上攻城掠地。事务繁忙,日复一日,没有尽头,这更加剧了他的烦躁
感,最终导致了上述事件的发生。」

    「他为什么不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呢?」

    「有些处理不过来的,自然是要交给下面的人,但是掌握在他手中的,仍然
很多。他有点像是不会吃螃蟹的人,舍不得蟹螯中的美味,又很难打开,就自己
跟自己较劲,弄得身边的人都很疲惫。」

    「唔,这么说来,神后做出离开的决定,实在很明智。」

    「但是在他看来,这却是赤裸裸的背叛,尤其神后把他最爱的女儿也带走了。
他甚至认为,神后其实早有预谋,在那件事情上发难,不过是找一个背叛的借口,
进一步证明了他自己的正确。」

    云知还忍不住挠了挠头,道:「这么下去,他只怕是要越来越偏激。」

    「你如今看到的北朝,就是他偏激的结果,」苏秀青道,「神后一走,他少
了一大助力,处理朝政更加力不从心,但是他无法离开这个国家,所以只能另寻
他法。」

    「他找到的是什么?」

    「《商君书》,」苏秀青道,「是他跟司马长平一起想到的。」

    「驭民五术?」云知还一下想起了这个。

    「是的,壹民,弱民,疲民,贫民,辱民。统一思想,则没有争端;国强民
弱,则江山永固;疲于奔命,则无暇他及;人穷则志短,人惧则国安……如此,
他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个信息量极低的社会,不用花费太多的心思,就可
以永远地统治下去。」

    云知还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的北朝如此怪异,他叹了一口气,道:「他
想得很美好,但是百姓可以浑浑噩噩,什么也不懂,治理百姓的官员却不能什么
都不懂,慑于武力之时,没有办法,只能屈服,但是只要有人晋入天衣境,登高
一呼,必定众山响应,从内部攻破他以为能永远存续的帝国。」

    「他不傻,这道理自然也是懂的,但是他争的就是一个时间,如果他能在此
之前大功告成,飞升仙界,即使这世上洪水滔天,跟他又有什么相干呢?」

    云知还倒是没想到这么远,他想象了一会仙界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道:
「这些大人物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哪像我,有好吃好喝的,有喜欢的人在身边,
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苏秀青笑道:「那你的问题问完了吗?问完就可以回去看你家师姐了。」

    「最后一个,」云知还想了好一会儿怎么表达,「圣使大人,您不觉得魔尊
这个称呼,有点太那个了吗?」

    「什么那个?」

    「现在我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就是很幼稚的狂傲,好像少年人才会有的,
拿到台面上一本正经地说,有点尴尬。」

    苏秀青笑道:「原来你是说这个。我也有同感,一个人好端端的,不自称皇
帝,非要叫魔尊。但是一想到他可能并不在乎这个,又有点释然了。」

    云知还道:「原来你也不懂,那我心里就平衡了。」顿了一下,说道:「要
没事,我就先走了啊。」

    苏秀青道:「没事了。」又朝外说了一声:「周姐姐,你带他走一趟吧,我
这里安全得很,不用时时刻刻守着。」

    那个黑衣女子又现出了身形,说道:「那不行,于姐姐让我无论发生何事,
都不能离开你身周五丈,我可不敢抗命。」在墙壁上按下一个按钮,道:「让小
柠带他去吧。」

    云知还等了一会,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圆脸姑娘,苏秀青一说,她领了命,
便带着云知还两人往外走去。

    建康城有宫墙三重,东西南北各四十里,九衢三市,商铺林立,行人如织。

    云知还跟着那小柠走了半天,目的地仍然不知在哪,天气又十分炎热,蓁蓁
撒起娇来,他便叫了辆马车,载着三人往青溪而去。

    走了三分之二路程,却正遇着申小卿和罗节,几人见面,好一阵欢喜。

    罗节拉着蓁蓁的手,左看右看,半天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
果然一根寒毛都没少。」

    云知还擦了一把冷汗,道:「师姐,你这也太狠了,敢情你还数过啊?」

    罗节道:「哪里需要数?我感觉一下就知道少没少了。」

    「师姐这能力真是神奇。」云知还不得不表示佩服。

    申小卿笑道:「师弟,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大师姐可想你了,听说你遇到好
几波敌人,个个实力非凡,把我们都吓坏了。」

    「那你们呢?」

    「我们去买点东西,没那么快回来。」

    罗节道:「蓁蓁跟我们一起去。」

    云知还不同意也不行,便告别了她们,继续往于红初的旧宅走。

    就要见到李萼华了,云知还感到很高兴。但是不合时宜地,他又想起了那个
穿着一袭黄衫的女子,想起了自己当初说要娶她……

    「我真是糊涂了,要真娶了她,师姐怎么办?」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云知还现在才开始面对这个问题。

    全都一起娶了?师姐肯定不会答应;只娶一个?当然也不行,那置两位师姐
于何地?何况还有华矜。

    至于师父、圣使大人、秦迟锦、叶流霜,他是不敢想了。

    他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冲动,直接就说要娶她。但是他又很确定,当时自己
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一向自负聪明,现在却有点弄不明白自己的心。

    他原以为自己足够博爱,能够给喜欢的女子带去温暖和幸福,即使人数多一
点,也照顾得过来,现在却产生了一丝惶恐,万一局面失控了呢?万一伤害到她
们了呢?无论伤害到她们中的哪一个,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难怪魔尊会想到驭民五术,要管理好人人皆有思想的家庭,已足够困难,
更何况是一个国家呢?」

    他当然不能也不愿像他那么做,他陷入了矛盾和纠结之中。

    (三)

    云知还沉浸在胡思乱想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旁边的小柠叫了一声:「
停。」马车停下了。

    她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座宅邸,道:「云公子,你的师父师姐就住在那里。」

    云知还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小巷深处,桐荫掩映之下,粉墙黛瓦,朱门紧闭,
看规模,应该不大,也没有石狮子之类增加威仪的物事,只跟一户普通的富裕人
家相近,不由想道:「没想到圣使大人住得如此俭省。」

    他取出一块碎银子交给了马车夫,又谢过了小柠的领路之恩,便往宅邸走去。

    到了大门前,正要敲门,他又停住了,心想:「无论以后发生何事,过好今
时今日的生活,总是对的。师姐如果问我,我就什么都告诉她,如果不问,我就
藏在心里,一个人纠结。对她越觉得愧疚,自然也就会对她越好。何况娶亲的事
八字还没一撇,现在想那么多,不是提前折磨自己吗?」言念及此,自觉心安了
不少,「这么久没见,师姐一定会很想我,不如我偷偷地溜进去,给她一个惊喜。」

    云知还放下想要敲门的手,轻轻翻上了围墙,像一片柳叶似的,慢慢往宅院
中飘。

    过了垂花门,正见着一个秀雅脱俗的美人儿,在院子里神情专注地练剑,不
是李萼华是谁?

    只见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宽松稠衫,纤腰上束着一根同色丝带,胸脯饱满,
双腿修直,足下一双薄底快靴,黑底白边,分外显眼。

    午后阳光下,莹亮的剑身仿佛一泓秋水,在她身周舒缓流淌,一举一动,皆
优雅到了极致。

    云知还看得如痴如醉,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她使的是左手剑,不禁又惊又喜,
看来她的手的确是好得多了,都能使剑了。

    等她一套剑法使完,云知还便夸张地鼓起掌来:「师姐好剑法!我看再来十
个李行云,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李萼华早已发现了他,抬起头来,秀眸如星,笑道:「你怎么还知道回来?」

    云知还跳到地面,走近几步,把她抱进怀里,说道:「师姐,我好想你,你
想我没有?」

    李萼华挣了挣,没挣脱,只好让他抱着,「我刚练完剑,一身臭汗,你也不
怕脏。」

    云知还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说道:「师姐,你别转移话题,快说,有没有
想我?」

    李萼华道:「想又怎么样,不想又怎么样?」

    云知还四处张望,问道:「师父和圣使大人去哪了?」

    「她们没说,我也不知道去哪了。」

    「嗯,但这起码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没人在家,哈哈哈……」

    云知还得意地大笑几声,不由分说,逮住她就是一顿狠亲。

    李萼华呜呜叫着,唇舌都被男人霸占了去,又吸又吮,说不出话来,自然也
没法拒绝。

    云知还感觉怀里的美人娇躯渐渐软了,柔啃蜜吻一阵,放开了她,抵着她雪
润的额头,看着她水气迷蒙的眼睛,喘着气道:「师姐,我想要你。」

    「不行,罗节她们回来了怎么办?」李萼华下意识地揪紧了胸前的衣衫。

    云知还道:「门关着呢,等她们一敲门,咱们就把衣服穿上,装作什么也没
发生就是了。」

    「穿衣服哪有这么快?」李萼华仍然在找借口推脱。

    云知还道:「那咱们只脱一半不就行了。」

    李萼华仍然不肯。

    云知还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雪脸,笑道:「师姐,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
还这么害羞。」

    「哪里老夫老妻了?」她心里微感甜蜜,嘴上却仍在否认。

    云知还道:「难道不是吗?那师姐你听我算一算。」扳着手指头,说道:「
咱们认识快有两年半,确认关系有一年多,除去出任务的时间,跟师父二师姐的
时间,做那件事的时间,起码有一百天了吧?每天算作六次,每次五百下,一共
就是三千下,乘以一百天,就是三十万下,我听别人说,过了十万下,就算是老
夫老妻了,咱们有三十万下之多,自然算是货真价实的老夫老妻。」

    李萼华耳根都红透了,哪能想到他一张嘴,叭叭叭的,竟是在算插了自己多
少下,一时懵住了,不知如何还嘴。

    云知还难得见到她这模样,不由爱怜横生,搂紧了她软绵绵的身子,凑近她
耳边道:「师姐,一想到这辈子还能插你几千万下,师弟就感到幸福得不得了。」

    如此羞人的情话,让李萼华脸上红晕更浓,心里怦怦乱跳,双腿微微发软。
以往两人疯狂交合的回忆,好像一下子被唤醒了。

    云知还对她的身体知根知底,心中欢喜,便又跟她接起吻来,左手在她后背
隔着衣衫乱摸,右手则伸到她臀后,抓揉着两瓣圆弹绵股。

    李萼华被他弄得浑身娇抖,想到如今正是白天,师父和师妹随时会闯进来,
更是羞涩慌乱已极。她在人前,一向是矜持优雅的形象,要是被她们发现自己大
白天地跟师弟在院子里行淫,恐怕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她伸手到臀后抓住云知还的手,想要把它拿开,云知还却反压着她的手,一
起钻进她敏感无比的腿心里,又搓又揉。

    「呜,呜呜……师,师弟,你放开我……」李萼华稍稍挣开了他的嘴唇,满
脸绯红,艰难出声。

    云知还觉得她狼狈的样子无比诱人,一边爱不释手地隔裤夹揉着她软嫩的花
唇,一边调笑道:「师姐,你流了好多水呢,师弟的手指都被你打湿了。」

    「哪,哪有……」

    云知还从她庾嫩的腿间抽出手掌,举到她面前,拇食两指尽力分开,拉出一
条透明细长的液丝,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李萼华雪白的脸颊刷一下红了个彻底,忙去抓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摁下去,
可惜手上没什么力气,云知还当着她的面,一根一根地舔舐干净了,她也没能得
逞。

    「你,你也不怕脏……这东西怎么能吃?」

    「这算什么,师姐,你乖乖站着别动,让师弟来好好地服侍你,包你试过之
后,欲仙欲死,永生难忘。」

    (四)

    说好让她别动,云知还目光在宽阔的庭院里转过一圈,又改变了主意,抱着
她到了垂花门前,让她双手扶着门框,臀往后翘,身子前俯,弯出一条优美的腰
臀曲线。

    门框上髹过的红漆略有褪色,李萼华的一双手却是纤长秀美,白皙剔莹,有
如春葱美玉。

    云知还在她身后看得心动不已,又捉起她的手,一根根含吮过了,才让她扶
回原处。

    他也不客气,亲过了手指,便把唇移到她雪腻的脸颊上,一路滑擦而过,到
了耳根处,伸舌一挑,吃进了嘴里,不断吮吻。

    李萼华感觉耳垂上一片湿暖,呼呼的热气直往耳孔里钻,心口阵阵酥麻,嘴
上轻哼细吟,把抵抗的事忘光了。

    云知还含弄一阵,放过了她的耳垂,舌尖往她柔嫩的耳孔中一钻,不料竟钻
出了一阵惊呼声。

    「呜,呜呜……呜呜!师,师弟,你,你别舔那里啊……呜!好痒,好痒…
…嘻嘻,嘻嘻……哎呦,哎呦……我受不了了,师姐受不了了……师弟,师弟,
你饶了我吧……」李萼华身子乱挣乱扭,脸上又哭又笑,眼泪竟然都迸出来了。

    云知还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的耳孔会如此敏感,钻搅舔舐不过片刻,竟
把一向矜持要强的师姐弄哭了,不禁大感神奇,又钻舔一阵,见她叫得没声了,
心中升起一阵怜惜,才放过了她。

    李萼华整个身子都软了,全靠云知还的搂抱才能勉强维持住站姿,秀美的脸
蛋红扑扑的,吁吁地喘着气儿,三魂七魄好像都丢掉了一半,半天回不过神来。

    云知还扳过她的雪脸,把她脸上的泪痕都舔舐干净,才笑着道:「师姐,刚
刚过瘾吗?」

    李萼华又被他抓住了一个软肋,有点恼羞成怒地道:「不过瘾!有本事你就
把师姐舔死了,看你上哪哭去。」

    云知还搂着她亲了一会儿嘴:「消气,消气,这才哪到哪,哪能这么快就死
了?」又道:「刚才是师弟不对,下次我一定温柔点。」

    「你还想有下次呢?」

    「你说你想我了,就没有下次了。」

    李萼华咬了咬唇,想起刚才的滋味实在难捱,便小声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云知还大喜,在她脸蛋上亲了几口,道:「难得师姐认输,那我也做个保证,
下次不再钻你耳孔了。」心里不免感到有点可惜,但是想到她身上肯定会有其他
未曾发现的敏感点,便又把这点可惜抛到了一边,重新燃起了熊熊斗志。

    他贴到她颈后的发根嗅了一口,赞道:「师姐好香。」把她的衣领分开,露
出滑润如水的肩颈曲线,一边在雪腻无暇的肌肤上乱亲,一边伸手到她胸前,揉
捏两颗饱圆玉乳。

    李萼华身上的衣衫是上好的宋锦裁成,质地轻柔,根本挡不住云知还的两只
大手,顿时被揉出阵阵呻吟。

    云知还见她秀丽的脸颊如染胭脂,娇媚异常,两瓣水润红唇微微张开,不断
颤抖,美眸半睁半闭,盈盈似醉,比之平日里的端庄娴雅,又另有一番迷人风情。

    尤其厉害的是,情动难耐之下,她后翘的圆臀很自然地扭来摆去,好像一条
摇尾乞怜的小狗,磨在云知还勃起的阳根上,带给他极为强烈的刺激感,但她好
像却没有丝毫察觉,仍在呜呜哀叫,一心沉迷于被挑起的情欲中。

    云知还手掌伸进她的怀里,隔着月白肚兜,推揉了好一阵尖翘的乳蒂,然后
手指使劲,捏断了肚兜的系带,让它滑落下去,露出一对雪白尖圆的椒乳。

    李萼华感觉胸前一凉,低头发现自己的双乳露了出来,不禁大为吃羞,忙拉
起衣领,连着云知还的双手都包了进去。

    云知还贴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师姐,第一次到外头,紧不紧张?」手上
的动作却没停下,摸得不亦乐乎。

    李萼华已有数月没跟他亲热过,这时被他挑起了欲火,心里不是很想拒绝,
咬了咬唇,小声道:「你别玩了,快点进来。」

    云知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身在她腿心顶了一顶,道:「师姐,你是要这
个东西快点进去吗?」

    「嗯,做完了赶紧回去。」

    原来她自觉抵挡不住云知还的攻势,还不如直接投降,速战速决,免得被罗
节她们撞上。

    可是云知还偏偏不干,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道:「不行,我还没有服侍
过师姐。」

    「你要服侍什么?」

    「师姐不肯帮我舔下面的东西,那我就主动一点,帮师姐舔。」

    「什么?」李萼华吓了一跳,玉手回缩,捂住了下体,「不、不行!那里多
脏……羞死人了。」

    云知还从她香暖的怀中抽出手,从高耸的胸脯摸到她的纤腰,把腰带扯下,
在她秀直的玉颈上打了个结,笑道:「师姐不知道吧,见面的第一天,我就把师
姐全身上下都舔遍了。」

    李萼华没有印象,以为他是在自己熟睡的时候做的,一想到那个场景,她的
脑袋瓜就晕乎乎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云知还伸手捉住她皓白的手腕,道:「师姐,你不是说要快点吗?咱们还是
别磨蹭了,二师姐她们就要回来了。」

    李萼华还在犹豫。她的性子虽然比申小卿倔强,脸皮却比她还要薄,平日里
不太害臊,在男女之事上,却怕羞得不行,在房间里大胆一些,但也只是让云知
还亲亲摸摸,在前面那个小洞进出而已,其他的部位、手段几乎全没尝试过。这
时听他坚持要舔自己下面,一时大感为难。既觉羞涩,又觉刺激,极力控制着不
去想那个画面,那个画面却不由自主地跳将出来。腿心里的温腻感越来越重,把
自己的手掌都打湿了。

    云知还继续循循善诱:「师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不知道吗,夫妻之
间都是这样的,还有好多新花样等着咱们去尝试呢。」

    李萼华咬了咬牙,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云知还当然是直接否认了,又跟她说了一大堆夫妻之间的性爱花样,把她听
得是惊心动魄面颊如烧,但是内心显然有些松动了,手上力气越来越小,云知还
抓住机会把她的玉手拿走,按在了门框上。

    却听「啪」的一声腻响,失去腰带束缚的蓝绸细褌直接掉到了地上。

    两人下意识地看去,却见粉白花唇与细褌之间,拉出一条长长液线,弹了一
弹,从中绷断,黏回了蛤缝里。

    李萼华羞得无地自容,很明显,裤子掉得这么快,是因为吸饱了淫水,太重
了……

    云知还看得欲火如焚,可是已经说好了要先服侍师姐,只能深吸一口气,暂
且压制住了,蹲下身子,抓着两团圆滚滚的雪肉,往两旁一分,露出黑亮蜷曲的
阴绒下,诱人欲绝的嫩缝儿。

    李萼华不由娇呜了一声,想到自己光天化日之下,被师弟看了个清清楚楚,
当真是羞到了极处。

    两片黏闭的花唇随着云知还的动作,微微裂开,露出不断娇蠕的红脂美肉,
积蓄已久的蜜液失去阻挡,滴滴答答流了一地,让云知还怀疑自己是剥开了一个
鲜滋饱水的橙子,扑面而来的兰麝气息,更是勾人欲火,他再忍不住,头一低,
直接钻进了她腿心里,大肆舔弄起来。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李萼华以最羞人的部位,感觉到他的面部轮廓,还是忍
不住惊叫了出来,浑身紧绷着,双手紧紧抓住门框,免得自己腿软摔倒。

    云知还把她的姣美玉蛤含进嘴里,接吻似的又吸又嘬,不时把舌头伸出来,
扫舔她两片细幼如花瓣的小阴唇,更有甚者,狮子摆头似的,对着她的私处又拱
又蹭,涂了满脸蜜液。

    李萼华羞不可遏,感觉胯间好像骑着一匹烈马,不时被他顶得踮起脚儿,大
呼小叫:「师,师弟……呜呜,你,你别弄了,快出来……呜呜……哎,哎,好
痒,好难受……」

    云知还整个人缩到她胯下,虎口叉着她庾嫩至极的腿根,把她的两条细直美
腿大力分开,唇舌从晶莹如玉的蛤珠,一直舔到她的尾椎骨,犹如耐性极好的粉
刷匠,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

    李萼华浑身战栗,强烈的快感冲击着她的大脑,思绪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菱唇大大张开,却忘了喊叫,只是不断地吁吁喘气,忽觉敏感至极的菊门被他用
舌尖狠狠刺了一下,顿时身心俱震,「呜!」仰脖呻吟了一声,痉挛着大丢起来。

    (五)

    云知还刺完之后,见她腿心阵阵抖颤,知道她要泄身了,忙闭眼把脸埋入她
臀间,面部肌肤所接触的,皆是一片滑腻温软,忽觉一股股粘暖花浆喷射出来,
像是一道道有力的水箭,射到他的脸上,他不但不觉得脏,反而感觉十分有趣。

    待水流渐弱,直至消失,他才在她的美穴上亲了一口,抬手擦去眼部沾上的
浆汁,转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道:「师姐,你看我的脸。」

    李萼华往他脸上一看,惊叫了一声,秀脸一下变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云知还的脸上不仅扯浆挂水,颇为狼藉,唇边还沾着一根蜷曲细长的阴
毛,不用说,李萼华也知道是自己……

    云知还却还不打算放过她,一把抱住她的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
吻了上去。

    「呜,呜呜呜……」李萼华感觉到他嘴上传来的奇怪味道,羞急交迸,拼命
挣扎起来。

    云知还哪能让她就这么逃了,一手环住腰肢,一手按住她的螓首,跟她唇濡
舌拌,把嘴里残存的蜜液尽数渡了过去,完事之后还嫌不够,小猫似的,在她秀
雅的脸上一顿乱蹭,分了一半花浆给她。

    李萼华满脸满嘴都是自己蜜液腥膻的味道,再也无法逃脱,羞得抬不起头来,
埋在他胸前,胡乱地蹭磨揩拭。

    云知还第一次跟她玩这种花样,心中得意非凡,被她滑腻的脸部肌肤磨得甚
是受用,便问她:「师姐,刚才的滋味美吗?是不是感觉魂儿都飞到天上去了?」

    李萼华感觉脸上还有些粘腻,估计是擦不干净了,只能从他怀里出来,瞪了
他一眼,道:「一点也不美,痒死了。」只是一想起他刚才钻进自己腿心,用温
软湿润的舌头,舔弄自己私处的情形,还是不免有点心旌荡漾,话一出口,有些
犹疑,便少了几分说服力。

    云知还把她搂紧,仔细体味着她饱满的胸乳压在自己胸膛的美妙感受,温柔
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师姐,我为你舔过了,你是不是也应该为师弟做些
什么呢?」

    李萼华咬了咬唇,想要拒绝,又有些不忍,他能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自然
是因为真心喜欢自己,而且不是普通的喜欢,是非常非常喜欢,自己还要拒绝的
话,岂不是有些绝情了,会不会伤到他的心?

    云知还见到她脸上的为难之色,倒是先心软了,道:「师姐怕羞,那这次就
算了吧,反正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在一时。」

    李萼华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伤心失望之色,反而满满都是夹杂
着无奈的柔情,看起来十分宠溺,心中微觉感动,没有那么害羞了,反搂住他,
柔软的唇瓣在他脸颊上轻轻触了一下,小声道:「看在你这么卖力的份上,我就
答应你一回吧。」

    云知还大喜,抵着她雪额磨了几下,笑道:「师姐真好。」

    李萼华强忍着羞意,伸手把他的腰带扯下,也在他脖子上打了个结,玉手抓
着他的裤头,咬一咬牙,往下一拉,憋闷多时的肉棒呼一声弹了出来,似乎带起
了一道热风,让她清丽的脸颊飞起一抹晕红。

    李萼华往弹出的肉棒一看,见到它的尺寸,不由吓了一跳,有点不敢相信,
以前就是这东西,插进自己身体里,把自己弄得死去活来的。不过看了一会之后,
她又有些习惯了,虽然它的模样有些怪,棒身上很多盘绕浮凸的血管,紫红色的
龟头像个肉蘑菇,马眼上分泌出了一些粘液,但是总的来说,不是狰狞凶猛的那
一类,也没有刺鼻的气味,看久了,甚至会觉得有些乖巧,呆头呆脑的,有点可
爱。

    李萼华蹲下身子,秀脸与肉棒几乎在同一高度,左手扶着云知还的大腿,右
手三根春葱玉指捏握住它的根部,张嘴试了试它的大小,啊呜一声,把一个大龟
头吃了进去。

    云知还还没有教她技巧,哪知道她这么干脆,直接一口就把大棒头给吞了,
敏感的龟棱擦刮在她细巧的贝齿上,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痛又美,急叫道:
「师姐!」

    李萼华嘴里含着他的肉棒,抬起头来,无辜地看了他一眼。

    云知还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道:「好师姐,你咬到我了。」

    李萼华张嘴张得有些发酸,便放开了肉棒,道:「那要怎么做?你教我。」

    云知还便教了她一些注意事项。

    李萼华悟性绝佳,马上投入到了使用中,兴致勃勃地,好像刚刚发现这游戏
的有趣之处。

    她小心地把肉棒吃进嘴里,不让牙齿碰到棒身,紧抿着水润的唇瓣,柔软的
口腔仿佛一根吸力强劲的嫩管,前前后后,呜呜噜噜,不断套弄着弯翘如刀的肉
棒。湿软的香舌搅缠抵钻,初时毫无目的,扫舔过肉棒的每一寸肌肤后,却渐渐
摸索出了规律,专往男人的要害上去,把云知还弄得身酥骨软,飘飘欲仙。

    云知还哪能想到自己这亲爱的师姐,在口活一道上天分如此之高,今天能得
她唇舌伺候,已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再加上这越发犀利的口技,简直是把她爱到
了骨子里。

    「噢,噢……师姐,你,你慢一点……呜!呜呜……师姐,你太厉害了,呜
呜……师弟要受不了了……」

    云知还想起她刚才呻吟着胡喊乱叫,便也半真半假地乱叫起来。

    李萼华本已存了豁出去的心思,羞意淡了一些,这时听了他如此夸张的叫喊,
被肉棒温度蒸得有些发红的脸蛋,红晕愈浓,吐出口中巨物,轻轻打了他一下,
晕着脸道:「有这么夸张吗?」

    云知还手掌托起她柔腻的下颔,伸出一根拇指,插进她嘴里,搅了搅湿润的
香舌,道:「有,比这夸张多了,师姐的小嘴太厉害了,比下面的小穴还厉害。」

    李萼华仰身避过他的魔手,道:「那现在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了,」云知还捏起被她口水涂得闪闪发亮的肉棒,得意地摆了摆,
「我还要射在师姐的小嘴里,看着师姐把满满一嘴精液吞下去,我还要射到师姐
的脸上,发上,把师姐用精液泡起来……」

    「呸呸呸,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呢?」李萼华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啪」的打
了眼前的肉棒一下。

    云知还哎呦叫了一声,捂着下体道:「好师姐,我开玩笑的,你还真打啊…
…把这宝贝弄坏了,下次拿什么满足你下面的小洞呢?」

    李萼华菱唇咬着一缕笑意,「我可以去找别的男人,给你戴上一堆绿帽子。
以后你一出门,人家就知道你被抛弃了,头顶上冒出一道又粗又长的绿光。」

    (六)

    「还好师姐是开玩笑的,」云知还走近一点,用龟头戳了戳她鲜润诱人的朱
唇,央求道:「好师姐,你再帮我含一会吧,师弟好痒,好难受呢。」

    李萼华板起了俏脸,道:「不准学我。」还是张开了小嘴,呜噜呜噜地帮他
含弄肉棒。

    云知还居高临下,欣赏着她清丽秀雅的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只见她弯翘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明亮如星的美眸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欺
霜赛雪的肌肤浮起了一抹娇艳玫红,还有不断翕动的鼻翼,呼呼喷吐的香息……
如此生动真实的美人,正在神情专注地为自己含枪弄棒。

    他心中不由一阵感动,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叫了声:「师姐。」

    李萼华抬起头,「怎么了?」

    「我爱你。」

    李萼华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无法遏止的笑容,白了他一眼,道:「这还
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

    云知还俯身牵起她颈上拴着的蓝色丝带:「那这个你肯定就不知道了。」

    「什么?」

    「师姐现在好像一条小狗……」

    李萼华脸上红云瞬涌,腾一下站了起来,拉了拉他颈上的腰带,说道:「你
还不是一样?好意思说我。」

    云知还笑着将她拥入怀中,「那太好了,咱们不做人了,做一对小狗。」

    李萼华道:「谁要跟你做狗了?你这么磨蹭,残羹剩饭都吃不上,第二天就
得饿死。」

    「师姐这是等不及了啊?」云知还去把垂花门的门扇全部打开,又走到李萼
华身后,把她抱着压伏在檐柱上,「那师弟这就来满足你。」

    李萼华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乖乖地趴着不动了。

    云知还难得见到她这么乖巧,心中怜爱无限,又恣意欣赏了一番她翘起的浑
圆雪臀、阳光下分外清晰的艳红桃裂、修长匀称瓷滑无暇的两条美腿,握着勃挺
如铁的阳根,上下划弄着她早已湿透的蜜缝,问道:「师姐,你现在想要吗?」

    李萼华被他火热的棒头摩擦烫熨得溪水潺潺,想要说不,又说不出口,只能
无可无不可地微哼了一声。

    云知还抵着她的紧窄美穴慢慢往里推,嘴上还在调笑:「师姐,你下面的小
洞好厉害,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咬得那么紧,还会不停吸吮,虽然里边没长舌头,
却有一粒小豆子,顶在马眼上,跟你的舌尖一样厉害。」

    李萼华跟他做了这么久前戏,虽然泄过了一回,到底没有真刀真枪地干过,
正浑身欲火,空虚得厉害,见他仍在磨磨蹭蹭的,不由生起气来,手扶着檐柱,
屁股往后一坐,噗叽一声,已把整根肉棒坐了进去。

    两人齐齐闷哼了一声,爽得身子抖了几抖。

    云知还粗长的肉棒忽然进了一个又湿又暖又紧又嫩的地方,还是被亲爱的师
姐主动坐进去的,不由欲火炽燃,抱着她雪白的屁股狠狠抽插了几下,凑到她耳
边喘声道:「师姐,说,「干我!」」

    李萼华呜咽了几声,情欲催逼之下,又想起已为他含弄过肉棒,也就顾不得
那么多了,娇喘吁吁地叫了一声:「师弟,干我……」一句说完,已是身心俱颤,
嫩膣猛地收缩了一下,唧的一声,从接缝处挤出一小注粘腻花浆。

    云知还再忍不住,双手箍紧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对着两瓣绵弹雪股,又凶又
狠地操干起来。

    李萼华紧紧抓着檐柱,绸衫似水,滑垂在身子右侧,胸前无物遮挡,一对挺
翘玉乳上抛下荡,雪浪连绵,顶上两朵嫣红蓓蕾,划出道道凌乱红影,望之诱人
欲死。

    「呜!呜呜……」李萼华一会螓首低垂,一会下颔高扬,秀眉忽聚忽松,脸
上春情洋溢,嘴里呻吟不绝,「师,师弟……呜呜……你,你慢一点……师姐受
不了了……呜呜,呜呜……你,你要插死师姐吗……」

    云知还挺着大棒子在她体内飞快进出,每一回冲刺皆是抽至龟首,没至尽根,
敏感的棒端撑挤开层层叠叠的庾膏嫩脂,重重戳在她的娇嫩花心上,带给他无穷
的快感,抽耸正酣之际,自然是不可能慢下来的。

    他盯着她脸上动人的表情变化,气喘吁吁地道:「师姐,你好美,师弟爱死
你了……」

    李萼华艰难承受着身后男人的狂猛攻击,两瓣圆翘雪臀被撞得啪啪作响,精
致如玉的花唇微微泛红,黑亮蜷曲的燕草凌乱不堪,阴中唧唧连声,丰沛的蜜液
被不断挤压、搅拌、摩擦,越发粘稠,最后竟积在穴口,变成了一片白沫。

    她「啊啊啊」地放声娇吟,早已顾不上丝毫形象,全身心沉浸于无穷无尽的
快感之中。

    云知还对她心存敬爱,她又向来面薄要强,这还是第一次到户外进行肆无忌
惮的欢爱,情欲作祟之下,只觉得插得越狠,便意味着越是爱她,离她的心越近,
当下深吸一口气,默默存想玉扳指,压制住了汹涌射意,右手抓着她纤润如玉的
左臂,把她雪白绯红交杂的秀脸胸颈翻转到自己面前,一边欣赏她娇艳绝伦不堪
挞伐的美态,一边纵情驰骋,毫不停留。

    李萼华被他操干得本已神智昏沉,全凭着本能的驱使,不断摇首送臀,狂乱
地迎合着他的冲刺,这时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心中一羞,又惊醒过来,想起刚
才自己的表现,简直无地自容。

    云知还身下不停,问道:「师姐,师弟插得你爽吗?」

    李萼华吃羞,想说「不爽」,不料云知还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念头,一轮又急
又猛的夯击,插得她呜呜乱叫,说不出话来。待他放缓攻势,又问一遍,李萼华
仍是不肯承认,他便又发起一轮猛攻。如此重复数次,李萼华已是手酸脚软,浑
身发抖,再也挨受不住,呜咽着道:「很,很爽……师弟,你,你放过师姐吧…
…」

    终于听到她这句话,云知还大为欢喜,心中一荡,尾椎一酸,已是爆发在即。

    就在此时,一片静谧的背景中,两人同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和谈笑声。

    罗节她们回来了!

    李萼华大羞,挣扎欲起。

    云知还哪能就这么憋回去?伸手一捞,把她软得棉花也似的身子抱进怀里,
右手捂住她的嘴巴,又深又重地狠插了几下,紧紧抵着她的圆翘美臀,猛烈爆发
了出来。

    李萼华听到罗节她们越走越近,羞涩慌乱得不行,玉宫深处被他的滚热阳精
一灌,顿时经受不住,低声呜咽着泄了出来。

    云知还隔了数月,终于又把自己这美师姐插得丢了身子,还是在户外,光天
化日之下,当真有浑身舒畅之感,伸舌温柔地舔去她脸上的泪痕,笑道:「师姐,
咱们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七)

    罗节手执铜环,敲了几次门,又喊了几声,却没人回应,奇怪道:「大师姐
和小师弟不知去哪了,咱们翻墙进去吧。」

    三人翻过围墙,见垂花门大开,地上一大滩积水,像是刚刚冲洗过,却不见
云知还两人身影。

    申小卿心中隐有猜测,脸上微红,罗节可不管那么多,高声叫道:「大师姐,
小师弟,你们在哪里?干什么坏事呢?」

    过了一会,只见云知还从后面院落,穿过月洞门,施施然走了出来,笑道:
「我们在后面锻炼身体,大师姐的手还没全好,多动一动有好处。」

    罗节哼了一声,道:「大师姐怎么不出来?」

    「她刚运动完,出了一身大汗,要洗干净了才出来。」

    申小卿见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差点笑出声来。

    蓁蓁却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他是在撒谎,但是不明白他在隐瞒的事情
是什么意思,好奇地四处张望,感叹道:「圣使姐姐家的房子好大啊。」

    罗节道:「三进院落,够住几十口人的,这房子确实不小,但是对圣使大人
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却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很节俭了。」

    蓁蓁吐了吐舌头,问道:「那罗节姐姐住在哪里?」

    罗节牵起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瞧瞧。」瞥了云知还一眼:「咱们不
理这些没脸没皮的人。」

    云知还见她们两人往右边的厢房去了,便走到申小卿身边,拉起她的手亲了
一口,笑道:「好险,差点就被你们发现了。」

    申小卿白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胡闹,大师姐竟然也不拦着你。」

    云知还凑到她耳边道:「你不知道,刚才大师姐可尽兴了,流了一地的水,
全身都软了,还是我把她抱进去的。」

    申小卿想起上次撞见他们激烈交合的情形,心里不免怦怦乱跳,耳根都红透
了。

    云知还在她耳垂上亲了一口,低声笑道:「走,咱们也去参观一下师姐的房
间。」

    到了晚上,绛云仙子回来了。

    五人聚到一起,述说别后事情。

    若耶峰几人已听柳清窈说过她到达之后的见闻,具体经过和缘由却不太清楚,
这时听云知还从头开始,一一道来(不该说的自然一点也没说),才知道他这次
经历之波折险奇。

    李萼华看他的目光不觉带上了脉脉柔情,落到嘴边却只剩了五个字:「师弟
辛苦了。」

    云知还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师姐效劳,是师弟三世修来的福分。」
又想起一事,从芥子空间里取出那颗雁影石,递到绛云仙子手里,道:「师父,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一套剑法,跟以前一样,您和师姐先探讨研究,然后传给我
们吧。」

    绛云仙子把雁影石拿在手中,按齐国通行的方式注入真元,查看过里面记录
的剑法,不由大为讶异,说道:「小徒儿,你真是福大命大,这套剑法了不得啊。」

    云知还笑道:「如果不是宝贝,我怎么好意思献给师父?」又对李萼华道:
「师姐,你的飞舟继续借我,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你直接拿去就是。」

    申小卿问道:「师弟,你刚回来,又要去哪?」

    云知还便把碧荷的事跟她们说了:「我去五羊学宫找华矜帮忙,明天就能回
来。」

    绛云仙子点了点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早去早回吧。」

    云知还刚刚见到她们,心里颇有些不舍,但是想着也就一天的功夫,没什么
大不了的,便跟她们道了别,放出飞舟,往广州的方向而去。

    到广州城之后,云知还停在郊外,在飞舟里休息了一夜,等到天色变亮,他
进了城,吃过了早点,问明了道路,便以修士令牌,向学宫阍人表明了身份,让
他去传唤华矜。

    稍顷,华矜闻讯出来,见了云知还,脸上露出不胜欢喜之意,问道:「少爷,
您怎么来了?」

    云知还快半年没见过她了,拉着她到一旁叙了一会家常,才把碧荷的事告诉
了她。

    华矜知道他没把碧荷忘了,心里倒是颇为高兴,笑着点了点头,道:「少爷,
那我去跟教习请半天假,您在这里稍候片刻。」

    「去吧,我等你。」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学宫门口不时有人进出,见到云知还,也许是面生,也
许是相貌不俗的缘故,投来好奇目光的女子不少,只是上课时间将近,并没有人
上前搭讪询问,只留下一点带着笑意的窃窃私语。

    换作是以前,云知还免不了要有些沾沾自喜,但是自从遇到萧棠枝,又有了
之前关于娶谁的犹疑,短时间内是提不起兴趣去结识别的女子了,所以心里很平
静。

    也许,那黄衫女子就是上天派来终结他从前的生活的。他不由这样想道。

    等了一炷香功夫,华矜提着一个包袱出来,对他笑道:「少爷,我们找一个
清净的地方,很快就能画好。」

    云知还跟她到了一个小树林里。

    华矜找了一处平缓的草地,把画板支好,云知还帮她磨好了墨,她便开始提
笔作画。

    这次不用画得那么精细,华矜凭着记忆中碧荷的形象,主要突出她不同于别
人的特征,不一会儿,就画好了。

    云知还端详着宣纸上的女子画像,叹道:「两年多不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
有些不一样了。」

    「变化也许有,但是凭着这幅画像,要认出来不难。」

    云知还搂着她在草地上坐下,笑眯眯地问:「小矜,考状元的事,你准备得
怎么样了?」

    华矜垂首坐着,抬眸悄悄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少爷,您想听真话,还是
假话?」

    云知还听她这么说,忽然想起当初自己欺骗举父时,编的那一套谎话,似乎
就是这么开头的,微觉好笑,道:「当然是真话。」

    「我不想考状元了,」华矜道,「以前呆在一个小地方,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到了广州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华横溢之士,实在太多了,
我这点才学,放在他们中间,实在不算什么。」

    云知还摸了摸她的头顶,道:「你不想考,那就不考吧。」

    「少爷,您不会怪我吧?」

    云知还笑道:「怎么会?当初我以为那样会对你好一点,既然你现在有了自
己的想法,那我当然支持你现在的决定了。」

    (八)

    「少爷真好。」华矜把头靠在他的肩颈,甜甜地笑道。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我想画画,这是我擅长的,也是我喜欢的。」

    「那你就去画吧,只要你想好了,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两人坐在草地上聊了一个多时辰,云知还跟她说了自己这些时日的经历,说
得颇为详细,连形势所迫,与秦迟锦、叶流霜交欢的事情也没有瞒她。

    华矜听着听着,脸上神色从好奇、紧张、向往又转为失落,最后叹着气道:
「少爷,您觉不觉得,我们的世界好像离得太远了?」

    云知还在她秀发上亲了一口,笑道:「不觉得。」

    「为什么?」

    「只要我还没有飞升,我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云知还道,「事实上,大
多数修士与凡人没有本质的不同,世界只有一个,我们都生活其中。我在天上飞
啊飞,看到你们,就落到地面上来,这是同一种生活,中间没有明显的界限,也
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个解释显然让华矜颇为满意,笑道:「少爷就会哄人开心。」

    「哪里哄你了?我这都是真心话好吧,」云知还笑了一笑,接道:「小矜,
既然你不想考状元了,那还要留在这里吗?要不我给你找个绘画界的宗师,让你
好好地进修一番?」

    华矜道:「这倒是不用。这里挺好的,什么人都有,不缺乏绘画的高手,还
有很多女孩子愿意给我练手,我暂时还不想走。」

    「行,你自己喜欢就好。」

    两人在一起又呆了一个多时辰,云知还才跟她告了别,拿着风干了的碧荷画
像,驾驶着飞舟,往京师飞去。

    回到京师之后,云知还把画像上交给了苏秀青,便回了于红初的旧宅,跟师
父师姐一起参详九皇剑经。

    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这便是《九皇
剑经》上记载的九套剑法。

    绛云仙子看中了廉贞剑,李萼华掌破军剑,申小卿性子温和,选了左辅剑,
云知还自诩桃花旺盛,当仁不让挑了贪狼剑。

    罗节却什么也没选,她的理由很简单:「我现在的境界太低了,贪多嚼不烂,
还是把已有的功法掌握好了再说。」

    云知还赞她:「师姐真有自知之明。」结果当然是收获了白眼一枚。

    绛云仙子道:「这套剑法三人成一小阵,九人成一大阵,最近刚好没事,你
们三个就别出去了,在这里好好地练剑,知道吗?」

    李萼华、申小卿和云知还一起答道:「是!师父。」

    晚饭时分,于红初来了。

    云知还想起云梦会武上师父遇险的事,便问她:「圣使大人,上次辟天符的
事,查到什么了吗?」

    于红初摇了摇头,道:「我找过林水涯了,他手里的辟天符没有少。」

    「那还有谁能炼制这种符纸呢?」

    「他有三个徒弟,都能炼制,但是调查结果表明,他们谁也没有调用过炼制
辟天符所需的材料。」

    「唔,也许是北朝的人提供的材料,他们出的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很难查出具体是谁。」于红初微微一叹,「敌人的
目的还没有暴露,怀疑的方向太多,一时无从查起。」

    绛云仙子道:「无论如何,他们摊牌的日子快到了。」

    「师父说的是神后与魔尊比武的事吗?」李萼华问。

    绛云仙子道:「是的,他们之所以隐忍不发,是因为神后的存在,神后与魔
尊一战之后,无论输赢,都会有一定的损伤,那正是他们发难的好时候。」

    云知还道:「最麻烦的是,浪人和妖族一方多了位天衣境的高手……」

    于红初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看了云知还等年轻一辈的几眼,微微笑
道:「事涉机密,我现在还不能让你们知道,只能跟你们师父一个人说。」

    云知还几人便很自觉地退出去了。

    吹着晚风,望着黑蓝天穹上挂着的一镰弯月,云知还忽然哎呦一声,拍了一
下自己的大腿。

    申小卿被他吓了一跳,问道:「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没,没什么……腿上被蚊子咬了一口。」云知还连忙否认。

    事实上他是忽然明白了于红初今晚来此的目的。

    很明显,她是来传九皇剑经给绛云仙子的。

    也就是说,云知还中饱私囊,偷偷录下秘籍的事瞒不住了……

    他不免有点尴尬,剑法一招都还没学到手,就被抓了个正着,自己这个贼当
的,太没技术含量了……

    「早该想到的,」云知还暗骂自己愚蠢,「师父跟圣使大人的关系这么好,
被选为修炼剑经的九人之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居然还傻乎乎地撞上去。」

    等于红初一走,绛云仙子果然把云知还单独叫了进去。

    云知还一看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立马道:「师父,弟子错了。」

    「错在哪了?」

    「错在不该偷偷录下剑经,中饱私囊,国事家事不分。」

    绛云仙子扑哧一笑,道:「傻徒儿,我又没怪你,你这一副坦白从宽的样子,
是要干吗?」

    「啊?」云知还惊讶了,「师父不怪我吗?」

    绛云仙子道:「为什么要怪你?你这不是为了若耶峰好嘛,我正要夸你干得
漂亮呢。」

    这话十分出乎意料,云知还笑嘻嘻地上前抱住她,在她桃腮上亲了几口,说
道:「师父真好。」

    绛云仙子道:「反正我们又不会叛国,学个剑法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但
能保护自己,还能增强国力,于姐姐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嗯,」云知还搂着她香喷暖滑的身子,温柔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问道:「
师父有没有想我?」

    绛云仙子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道:「当然想了。你是不是也想师父了?」

    「是啊。」云知还双手不安分起来,在她身上乱摸。

    绛云仙子朝外喊了一声,「没你们事了,回自己屋去吧」,随后施了个敛息
术,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一阵喘息呻吟声……

    (九)

    第二天,天还没亮,云知还从绛云仙子的房间里出来,耳朵里又听到了那种
噼噼啪啪的声音。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云知还已知道那是罗节在练鞭法,便循声来到后院,默
默观看槐树下灵巧如龙的鞭影。

    罗节来来回回仍然只练那一招,把摆在花架上的一溜小石子击成碎粉。

    但是细看之下,又可以发觉有些不同:分叉的鞭影有时会忽然合成一道,只
击碎一颗石子。

    云知还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仍然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
见罗节停下了动作,抬袖擦着额上的细汗,才问道:「师姐,你练的这招是什么
名目?为什么有时打一颗,有时又打两颗?」

    罗节的心情显然不错,微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招叫「首鼠两端」,
第一层境界是打两颗,第二层境界是打一颗,以犹豫不决之心,行一击必杀之事,
这才见功夫。」

    「唔,听起来确实很精妙,」云知还点了点头,「但是成功的机率好像低了
点。」

    罗节叉腰道:「你是来拆台的吗?」

    云知还忙摇手笑道:「师姐息怒,师弟心直口快,说错话了。」

    「好啊,你还把自己夸上了,看鞭!」罗节手腕轻抖,向云知还抽出一鞭。

    云知还哎呦一声,闪身避开。

    两人便在这院中打闹起来。

    李萼华和申小卿闻声赶来,见是他们,都不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李萼华道:「你们两个起这么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云知还闪到她身后,扶着她的纤腰,与罗节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申小卿扶额道:「你们两个好幼稚啊。」

    罗节绕了几圈,还是没抓到云知还,便停下了脚步,道:「算了,大人不计
小人过,这次就放过你了。」

    云知还笑道:「多谢师姐宽宏大量,师弟下次不敢了。」

    李萼华道:「你们吃早饭了没?」

    云知还、罗节一齐道:「没有!」

    李萼华道:「那你们还有精力在这里打闹?快回去洗漱,然后来厨房帮忙。」

    四人各自散去,好好洗漱了一番,又聚到厨房,一起做饭吃了。

    李萼华对云知还、申小卿道:「我们去练剑吧。」又对罗节道:「蓁蓁就交
给你了。」

    罗节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径自去了。

    三人一起来到后院。

    薄雾仍未散去,天边隐现红光,草尖上悬挂着露珠,是一个很好的早晨。

    三人心情愉快,坐在一起,认真钻研剑法。

    李萼华昨天已跟绛云仙子研究了一天,订好了初步的修行计划:白天练习剑
招,晚上体悟星力。

    剑招、星力都很玄妙,但是九皇剑经上描述得很是详细,注解也很多,所以
即使不明其理,依葫芦画瓢,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云知还觉得,大衍剑经跟它比起来,就未免显得太过笨拙了。

    更高阶的武学,不等于更繁难的武学,这个道理云知还以前听说过,但是难
免有所怀疑,这次亲眼见到,总算是无话可说了。

    破军剑主杀伐,左辅剑主辅助,贪狼剑名虽凶悍,其实考验更多的是耐性。

    狼不是疯狗,肚子饿时,不会胡乱咬人,讲究的是紧跟不放,伺机而动,暴
起伤人。

    对云知还这种温和中略带锋芒的人来说,即使不是十分契合,至少也有八九
分契合了。

    三人花了一天功夫,把各自所修剑法从头到尾粗学了一遍,才停手不练,回
去沐浴、做饭。

    吃过了晚饭,跟李萼华一起洗好了碗筷,还不到体悟星力的时刻,云知还便
出来闲逛,正见到申小卿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仰头观星,想起以前在若耶峰上
的日子,便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叫了一声:「师姐。」

    申小卿瞄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可别乱来,很多人看着呢。」

    云知还笑道:「师姐,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一天到晚都在发情的人么?」

    申小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是。」

    云知还彻底被她打败了,偏偏见了她这种神情,心里当真起了一股邪火,想
把她扑倒在石凳上,那什么什么一番,不由暗自惭愧:「难道我真是那种人?」
忙摇了摇头,脑子急转,想到了个新话题,便说道:「师姐,我有个事想问你。」

    「你说。」

    云知还便把上次见到罗节练鞭,差点惹她生气的事情告诉了她。

    申小卿道:「原来是这个。」她想了一想,又道:「要不,你还是去问大师
姐吧?」

    云知还见她脸色有点怪异,便道:「不行,我就要你说。」

    申小卿玉脸微红,道:「这事我有点不好开口。」

    「为什么?」

    「有些细节……嗯,有点羞人。」

    云知还听她这么说,就更不肯放过了,摇了摇她手臂,「师姐,你告诉我嘛。」

    申小卿最受不了他这种央求的语气,犹豫不过片刻,便道:「好吧,我告诉
你就是了。」

    云知还牵起她的玉手,十指交扣:「我就知道师姐最疼我了。」

    申小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罗节的母亲是一个妓女。」

    「啊?」云知还不由惊讶出声。

    申小卿道:「她的父亲不知道是谁,怀疑对象有三四个,但是没有一个肯承
认的。」

    云知还没想到罗节的身世竟如此之惨,沉默了一会,问道:「那小师姐是怎
么被师父发现的呢?」

    「建元三年的夏天,师父带着我和大师姐,到齐熙郡找一位名叫公孙乾的铸
剑师,为我打造一对子母剑,结果无意中在一个小城碰到了罗节,」申小卿想起
当时的情景,脸上微现黯然,「当时罗节的母亲因难产而死,罗节年幼,家里又
没钱,无法安葬母亲,有位家境不错的老太爷,得知消息,派人来劝她,说是看
她长得不错,可以考虑卖身于他,做一个童养媳……」

    「师姐,这事我有点不明白,可以提问吗?」

    「可以。」

    「我听说当年废除妓院之事,争论得很是激烈,最终神后决定,让一帮大人
物投票表决,结果支持的一方以一票之差败北,但是他们却不甘心彻底失败,又
提了许多方案,以规范传统的卖淫行业,保护卖淫者的人身安全,其中不少都得
以通过,包括定期的健康检查、行事之时必须佩戴工部做出来的一种薄膜套子等,
就是为了防止疾病感染,避免女子不停怀孕,伤害身体,小师姐的母亲为什么还
会怀孕呢?」

    (十)

    「是因为贫穷,」申小卿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下去,「神后是很厉害,
但是也不可能一下就让所有人富裕起来。穷人仍然很多,为了多赚一些钱,有些
妓女便会铤而走险,跟客人商量好,在安全期的时候,不戴那种套子,你知道,
很多男人喜欢……」她说不下去了,秀脸已变得通红。

    云知还确实知道她想说什么,照他之前的想法,本来是要逗一逗她的,这时
却没了兴致,叹道:「我懂了。你跳过这点,继续说吧。」

    「规定虽然很好,检查的人毕竟不能守在床头,看着别人做事,」申小卿尽
量挑些委婉的字眼,「这样一来,运气不好的人,怀孕就不可避免了。」

    安全期不一定安全,只是降低了怀孕的风险,这个云知还是知道的。

    「罗节的母亲就是这么怀上第二个孩子的。可惜的是,她赔上了自己的一条
命,第二个孩子却没能活下来。」

    想到那种惨状,云知还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问:「第二个是男孩还是女
孩?」

    「罗节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接生的稳婆告诉她,是个女孩,所以她一直觉得
上天欠了她一个妹妹。」

    云知还胸中一痛,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蓁蓁。

    申小卿叹了口气,说道:「接着前面的话说吧。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
跟那位老太爷派来的人在大街上争吵,也许是因为年龄太小,嘴里反反复复说的
都是同一句话,「不,我永远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去交换任何东西。」师父一听,
觉得十分惊奇,便上前询问情况,这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唉,你知道这句
话是谁教给她的?」

    「是她的母亲?」

    「是啊,就是她的母亲,」申小卿停顿了许久,才道:「头几年,罗节其实
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做什么的,一来年纪太小,不懂事,二来她的母亲不愿
意她接触这些,串通好了周围的邻居,不让他们告诉她。罗节的母亲对自己的身
份十分厌恶,常常跟她说,妓女有多下贱,有多肮脏,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要出
卖自己的身体。唉,当时的罗节未必懂得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母亲是这么教
的,她便这么信了。」

    「还好她遇见了师父。」

    「师父却说,如果不是自己,她可能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云知还惊讶道:「这话怎么说?」

    「你知道当初废除妓院的提案,师父投的是什么票么?」

    云知还心中一震,道:「师父不同意废除妓院?」

    「是的,」申小卿道,「刚刚好,不赞成的比赞成的多了一票,所以师父才
说,如果不是她,罗节也许不会失去母亲。」

    「怎么会这么巧?」

    「谁知道呢?师父说,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就帮罗节安葬了她的母亲,把
她带走了。」

    「这事其实跟师父没有必然的联系,多的那一票,算在不赞成那一方任意一
人的头上都可以。」

    「确实,当时大师姐就是这么说的。但是师父说,既然是自己遇到了罗节,
而不是其他人,那自己就有责任照顾好她,而不是胡乱推诿。」

    「师父为什么投下否定票?」

    「师父认为,卖淫这个行当,自古至今皆有,是无法彻底消灭的,把它封禁
了,它就会转入地下,到时伴随着的,就是大量不安全的性行为,对买卖双方来
说,更加危险,所以不如把它们合法化,加强监管,会好一点。而且已有的那么
多卖淫者,突然集体失业,如果没有安置妥当,就会陷入贫困之中,可能造成社
会动荡。再者说,废除妓院,就意味着卖淫不合法,那以前从事过这个行业的人,
难免要受到社会上其他人的歧视,师父觉得这样不对,卖身跟下贱、淫荡等一系
列词,是不能划等号的,政策不应该助长这种缺乏逻辑的社会性偏见。」

    云知还忍不住挠了挠头,道:「师父想得好多,也难为师姐你能记得下来。」

    「师父不愿意瞒着罗节,所以等她长大一点,就全告诉她了,我和大师姐也
在一旁听着,觉得很有趣,就记下来了。」

    「现在想想,师父的想法,是挺有道理的,只是这政策在执行的过程中,出
现了一些问题,才造成了小师姐的悲剧。」

    「师父的想法当然有道理,与师父相反的那些人的想法,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政策是他们一起制定的,还是出了问题,这也许说明,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
世界就是在这么多道理的冲撞中,慢慢前进的。」

    云知还回头一看,原来是李萼华来了,便拍手叫好:「师姐高见。」

    申小卿有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讨好师姐,也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吧?」

    云知还拉着李萼华在右手边坐下,分别握着两位师姐的柔荑,笑道:「下次,
下次我一定能做得不留痕迹。」左右看了看,问道:「小师姐去哪了?」

    申小卿道:「怎么了?你要找她?」

    云知还叹道:「这么多年来,她过得真是不容易,我要好好赞美赞美她,让
她开心一点。」

    李萼华道:「那不用了,她现在好得很,你这么刻意地讨好她,只会起到相
反的效果。」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师姐说的是。说起来也是奇怪,我来若耶峰的时间
也不短了,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小师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小卿师姐不说,我
根本看不出来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惨事。」

    申小卿道:「可能是发生这些事的时候,她还太小,不太明白那些意味着什
么,后来长大了,性格已经成型,回忆起来,总隔着一层,看起来就没那么悲伤
了。」

    李萼华道:「也可能她只是不喜欢表现出来,无论如何,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纠缠着不放,苦的是自己和身边人,没有必要。」

    云知还忽然觉得她这话也是在说自己,忍不住把手中的柔荑握得更紧了些,
看了看申小卿,笑着问道:「那二师姐你呢?你有什么故事?」

    申小卿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故事啊。」

    「怎么会没有呢?」

    「我就没见有过我的父母,一直呆在恤孤园里,很快就被师父带走了,没机
会发生什么故事。」

    「连父母都没有见过,师姐,你这就够可怜的了。」

    「哪有,恤孤园里的人对我都很好啊,那时候我无忧无虑的,就没想过有没
有父母的问题。」

    「师姐你这也太强悍了……但是,如果你是小说里的人物,没有故事,很难
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的。」

    「是这样吗?」申小卿想了想,捧着脸对他笑道:「连我这么可爱的人都不
行吗?我才不信呢。」

    (十一)

    三人说说笑笑,聊到亥时初,便一起爬到屋顶上练功。

    从他们的位置往西望去,可以看到连绵不绝的屋顶,灯火一簇一簇的,开始
时略显稀疏,到了某个点后,越来越密集,直到连成一片灯海——那是远处的建
康城,二十几万户人家,点起灯来,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

    云知还看着出了一会儿神,在李萼华的提醒下,收了心,闭目入定,呼吸渐
缓,按照《九皇剑经》的记载,仔细体味着那玄奥难言的星力。

    星力与灵气聚散如风的特质不同,是很稳定的,也许微弱,但是源源不断,
积累起来,很可观。而且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手握星力,就好像提着一根赶羊
鞭子,可以把灵气羊群似的赶来赶去。

    云知还渐渐摸到诀窍,一时兴起,把周边的灵气全部赶跑了,害得他被两位
师姐瞪了好几眼。

    就这样,白天练剑,晚上爬到屋顶上修习星力,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李萼华的左手经脉几乎已被龙骨星兰治好了,但是云知还仍然每隔几天就以
治伤为借口,溜到她屋里,做那颠倒衣衫之事。

    申小卿和绛云仙子的房间,自然也常常有采花贼临门。

    罗节除了带着蓁蓁修炼之外,还常常带她到建康城里去玩。

    蓁蓁第一次到这么繁华富丽的大城市,眼睛都看花了,每天流连忘返,要不
是罗节拖着她,只怕她要直接睡在大街上。

    转眼过了一个月,小柠终于带来了碧荷的消息。

    「她居然一个人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了,」云知还看完了苏秀青捎来的信,
暗自感慨,「还成了一位临时教习,这倒是没有想到。」

    信上说,如今碧荷在永昌郡博南县,任教于一家官办的学堂。

    得知了这个消息,云知还松了一口气,跟师父师姐告了别,驾驶着飞舟,找
人去了。

    飞飞停停,花了两天多时间,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云知还找到了当地的衙门,问明了学堂所在,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在一处略
显僻静的地方,见到了一排简朴的房子,以围墙圈起,正门悬一块黑色匾额,上
书「永明学堂」四个大字,字迹端正谨饬,显然书写之人态度颇为认真,没有敷
衍了事。

    云知还跟看门的打过招呼,说明了来意。也许是见他衣着打扮不俗的缘故,
倒也没受到什么阻拦,很容易就放行了。

    地方不大,云知还随意走了走,以修士的耳力,很容易就从一片读书声中辨
认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念到一句诗:「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这声音清柔中略带怅然,让云知还心里一动,被勾起了很多很久远的回忆。

    他悄悄地走近声源,从打开的窗子望进去,果然见到了碧荷的身影。

    她布衣荆钗,未施脂粉,整个人显得十分朴素,五官容貌与从前相比,没有
很大的变化,脸上神情却柔和了许多,两条淡烟疏眉似颦非颦,给人一种少女惜
春似的轻愁感,正在一板一眼地教十几个孩子念诵诗词。

    云知还默默地看着,没有打扰她。

    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他想起了在云家度过的十几年荒唐岁月,此时回想起
来,那些日子果然平淡无奇得很,与修行以来的经历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他心里
还是涌起了一种怀念的感觉,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怀念的究竟是什么。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个有点羞怯有点激动的
声音在耳边响起:「少爷?」

    云知还倏然回神,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微微笑道:「碧荷,好久不见,你
还好吗?」

    碧荷似乎有点紧张,只点了点头。

    云知还故意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说道:「脚都站得酸了,你不请我进屋
里坐一会吗?」

    碧荷脸上浮起一个笑容,道:「少爷,你跟我来。」

    云知还跟她进了一间屋子,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贵重的物品,但是收拾得
很整洁,一张杉木桌上,摞着许多书籍,最上面的一本,夹着一片新鲜的柳叶,
大概是最近在读的,他看了看书名,是《文章流别论》,便笑道:「士别三日,
当刮目相看,你很用功啊。」

    碧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少爷,你说笑了。」顿了一下,好奇问道:
「少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云知还道:「你这里可不好找。」便把托圣使大人代为寻找的事略说了一下。

    碧荷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圣使大人,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不
知说什么好。

    云知还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啊?」

    「没有,没有,」碧荷受他感染,也放松了一些,笑道:「少爷千里迢迢地
赶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远是有这么远,但是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修士,这么点路程,翻一个筋斗
就到了,不用太感动。」

    碧荷忍不住笑了出来。

    云知还叹道:「看来你现在确实过得很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还好,有这么多小孩子每天陪着我,心情很难坏得起来。」

    云知还问道:「当初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我离家出走之后,逃到隔壁郡,身上没钱了,人生地不熟,一时又找不到
工作,心里很害怕,以为自己要饿死街头了,」碧荷笑了一笑,接道:「但是天
无绝人之路,刚好官府在招募一批志愿者,说是要送到很边远的地方去,支持当
地的教育,不要求多高的文化水平,只要识字,有耐心,受得了寂寞,就可以应
征。我听说食宿全免,就去报名了,经过三个月的培训,便被送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云知还没想到这么简单,「当初我老爹还派人去找你,可惜
没找着。」

    「你们都是好人。云老爷和华矜过得好吗?」

    「他们都很好,也很挂念你。这次找到你,还多亏了华矜的帮忙,画了你的
画像。」

    碧荷犹豫了一会,迟疑着问道:「我的母亲,她怎么样了?」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回去之后我帮你问问。」云知还道,「要不你自己
回去看看她?」

    碧荷摇了摇头,道:「不行。」

    「你还在恨她吗?」

    「不是的,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看她。」

    「为什么?」

    碧荷咬了咬唇,有点羞涩地道:「我、我没钱……」

    (十二)

    云知还微微一怔,「没钱」这个概念几乎没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所以他根
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他顿了一下,问道:「你在这里教书,每月能领到多少俸
钱?」

    「县学教习月俸米三石,我现在还不是正式的教习,所以只有他们的一半。
主要是这里太穷了,再多官府出不起。」碧荷笑了笑,「话说回来,如果这里很
富裕,那也轮不到我来了。」

    云知还看着她的笑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心疼感,道:「这么说来,也就刚
刚够养活你自己。」

    「也不是,还是能攒下一些的,只是不多。」

    云知还沉吟一会,问道:「你是不是怕自己没钱,拗不过你母亲,所以才不
愿意回去?」

    「少爷还是那么聪明,」碧荷道,「是的,我怕她又要我嫁人,下次可就不
一定跑得掉了。」

    云知还道:「其实你不用怕她,她要逼你,你可以上报给官府,他们会管的。
或者你告诉我也行,我会帮你。」

    碧荷道:「我的母亲不是一个坏人,只是小时候穷怕了,性子变得十分执拗,
我不想跟她彻底闹翻。你知道的,老一辈的很多人,总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要是
我找你们帮忙,局面就失控了,无法再挽回。以前我还不太明白,犹犹豫豫的,
不敢反抗,现在我已经想通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要凭自己的本事挣
一大笔钱,用她能懂的方式打败她,到时事实摆在她的面前,她不愿意承认也不
行。那时候我会对她好一点,她辛苦了一辈子,应该也已经老了,没有力气再折
腾了。」

    云知还本来还想跟她说自己可以借钱给她,听了她这一番发自肺腑的倾诉,
不由打消了念头,说道:「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那我就不再多说了。只是希望
你以后要真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不要瞒着我。凭本事交的朋友,也是自
己本事的一部分。」

    碧荷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少爷。」

    云知还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笑道:「你可知道我来的时候是什么打算?」

    碧荷脸上微微一红,莫名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问道:「少爷什么打算?」

    云知还道:「我本来打算直接把你带走的。」

    碧荷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笑道:「少爷的心意,碧荷心领了。」

    云知还微微一叹,说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跟我去一个更好的地方,过轻
松一点的生活?」

    「想过,」碧荷道,「但是我听说过少爷的事迹,您的世界离我太远了,我
还听说过,少爷跟若耶峰的几位师姐关系很好,所以我觉得,您不会比他们更需
要我。」

    云知还稍微一想,便明白她说的「他们」是指手下的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道:「你会成功的。」

    「承少爷吉言。」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云知还叹道:「我要走了。」

    碧荷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少爷保重。」

    云知还笑道:「这次可不要再哭鼻子了。」

    碧荷脸上一红,螓首微垂,不敢看他。

    云知还出了学堂正门,回看了跟出来的碧荷一眼,摆了摆手,道:「你不用
送我了,自己多保重吧。」转身欲行。

    「少爷。」碧荷叫住了他。

    云知还回过头,「怎么,改变主意了?」

    「不,不是的,」碧荷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很高兴您能来看我。」

    这一次的确有点不同,云知还没看到她的眼泪,他带着她灿烂无比的笑容走
了。

    回到京师之后,几位师姐问他此行的结果,他一说,不出所料,引起了一阵
唏嘘感叹之声。但是跟云知还的遗憾伤感不同,她们都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结局。
在她们的情绪感染之下,云知还自然而然地,也就渐渐地放下,释怀了。

    离魔尊与神后的比武还有一段时间,为了提防有可能发生的巨变,云知还和
两位师姐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沉浸于九皇剑经的修炼之中。绛云仙子时
常不在家,云知还猜她应该也是和其他八人修习剑阵去了。

    天气一天天地变凉,大雁南飞,后院中的槐树开始落叶,地面上铺满了金黄
色的叶子。李萼华几人都觉得很美,没有人去打扫它们。

    一天下午,罗节带着蓁蓁从建康城回来,一推开大门,就气喘吁吁地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妙!十分不妙!」

    云知还几人闻声走出。

    李萼华道:「发生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

    罗节道:「一大群鸾鸟,停在了邺城铜雀台上,消息都传开了,大家议论纷
纷,都很担心呢。」

    「鸾鸟?」云知还显然不信,「别是野鸡冒充的吧。」

    李萼华道:「「女床之山,有鸟,其状如翟,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
还别说,这个鸾鸟确实跟野鸡长得很像。」

    罗节瞅了瞅一脸淡定的三人,对申小卿道:「二师姐,你也不信啊?」

    申小卿摇了摇头,道:「不信。」

    「你们真没意思。」罗节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也不信。」

    云知还道:「师姐,那你刚才大惊小怪的干吗?」

    罗节道:「你们天天就练剑啊练剑,师父也不在,我这不是无聊了嘛。」

    蓁蓁拉着她的手摇了摇,笑道:「姐姐,你不是还有我么?」

    罗节道:「嗯,还好有你。」

    李萼华道:「那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

    「消息是这么传的。」

    云知还道:「他们这是在造势呢,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

    李萼华道:「要是魔尊的主意,倒是好事,说明他心里没底,但是形势恐怕
没这么乐观。」

    云知还道:「你们觉得神后和魔尊这一次谁会赢?」忽然想起了跟萧棠枝的
打赌。

    李萼华道:「我猜是神后。」

    申小卿道:「我也猜是神后。」

    罗节道:「那我只好猜魔尊了。」

    云知还笑道:「师姐,你也不盼着咱们一点好,小心魔尊赢了之后,把你抓
去当妃子。」

    「燕姬当年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罗节道,「他有了这么一位宠妃,还
会看得上我?」

    李萼华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替神后陛下感到很不值,她刚一离开,魔尊
就另觅新欢了,这么看来,男人真没几个靠得住的。」目光看向了云知还。

    云知还道:「喂喂喂,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的聪明才智吗?」看
了她和申小卿一眼,笑道:「我才没他那么傻,当然是全都要了。」

    见他们又在那眉来眼去的,罗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蓁蓁道:「蓁蓁,咱
们不理他们,你跟姐姐说说,你觉得谁会赢?」

    「我觉得,」蓁蓁认真思考了一会,「会平手吧。最好魔尊跟神后认个错,
大家和和气气的,咱们就可以去邺城玩啦。」

    Ps:碧荷这条线跟主线没有关系,只是顺便展示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她的生
活会继续下去,但是不会再出现在故事里了。

TOP

0
(十三)

    该来的总会来,转眼之间,离神后与魔尊比武的日子已只剩下了两天。

    云知还三人已把九皇剑经练到了初见成效的地步,结起阵来,保守估计,威
力不会比地元境巅峰差上多少。

    他们都很高兴,想着明天就要出发,去观赏举世瞩目的一战,便暂时停下了
剑经的修行,带上罗节和蓁蓁,去建康城里散心。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云知还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

    人人都很兴奋,人人都很紧张。

    贩夫走卒,达官贵人,几乎每一个都在谈论着后天的战事。

    甚至有人开了赌盘,云知还去看过,京城的百姓竟然相当理智,买神后与魔
尊的几乎各占了一半。

    「魔尊的威名看来不是盖的,除去买平手的,竟然有将近一半的人觉得他会
赢。」云知还不由感慨道。

    李萼华道:「毕竟他们齐名多年,一般人看不出来谁更厉害,也就是瞎买一
气,图个痛快罢了。」

    罗节道:「反正很快就要揭晓结果了,咱们不用费这个心,不如找个茶馆,
听听故事,来得有趣一些。」

    云知还道:「听什么故事?」

    「当然是神后与魔尊的啊,」罗节嘻嘻笑道,「什么说法都有,可精彩了。」

    一行人找了座规模颇大的茶馆,坐进去,叫了壶碧螺春,边喝边认真倾听周
围人的说话。

    听了小半个时辰,云知还果然有大开眼界之感。

    京都的百姓眼界开阔,胆子又大,从魔尊与神后的相识、相恋、婚后,一直
说到决裂,各种经过、细节,就没有多少相同的。

    既有人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在青州东平郡长大,后来拜入白石道人门下,
是同门师兄妹;也有人说他们原来分住九州南北两端,全凭机缘巧合,在长江一
条小舟上碰了一面,结果一见钟情,没几天就在一起了;还有人说他们本来不是
这个世界的人,是结伴降落到这个世界上,拯救世人的,没想到后来发生了意见
的分歧,才不得不遗憾地分开……

    尤其让云知还大跌眼镜的,是有人把燕姬拉了进来,给他们三人编了一套无
比狗血、悲惨、催泪的戏码,偏偏细节还极为丰富,说得仿如亲见。

    罗节笑道:「小师弟,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精彩?」

    「确实精彩,」云知还点了点头,「可是难道就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吗?」

    李萼华道:「他们的来历的确没人知道,横空出世之后的部分,知道的人还
是不少的。」

    申小卿道:「我听师父转述的,每次有人问到神后的来历,她都会说,「不
要管我是从哪里来的,也不要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想做什么,
已经做了什么,就可以了。」」

    云知还道:「所以她就由得人们乱说了?」

    「对啊,娱乐嘛,」罗节笑道,「想不想知道人们都怎么说?」

    「想,应该不止我现在听到的这一点吧。」

    「当然。单单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说法,就分好几种呢。」

    「哪几种?」

    「一种是说,神后来自仙界,是天使降临到一个凡人身上,下来拯救尘世的
;一种是说,神后是来自仙界,但是是因为犯了错误,被贬下凡来,只有积累了
足够的功德,才能重列仙班;还有的说,在我们的世界之外,另有许多世界,遍
布于繁星之间,其中的很多文明都比我们先进,一个普通人穿越过来,就能建立
起一番大功业,他们不满意我们发展的速度如此之慢,所以派人来帮助我们,希
望我们能早日步入星空,到更大的世界上去,跟他们一起生活、奋斗、征战,对
抗宇宙之外的敌人……」

    云知还颇有些目瞪口呆,道:「他们想的也太多了吧?」

    「还没完呢,」罗节道,「也有很多人不同意神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说法,
坚持认为神后就是我们世界的人,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史前文明的传承,所
以才有那么多奇思妙想。」

    「史前文明?」

    「就是我们之前的文明。不少人认为我们不是这个星球上的第一批人类,而
认为文明有其极限,兴衰往复,就像一朵花似的,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衰败了
的花朵没有彻底消失,而是化成了春泥,流传下了不少知识,一代又一代,寄希
望于我们能开出一朵永远不败的花来。」

    云知还道:「这种说法我喜欢。」

    李萼华道:「我倒是更喜欢世界之外有无数世界的那个说法。」

    申小卿笑道:「说不定神后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比一般的普通人想得多了一
些,没有那么神奇的经历。」

    罗节道:「还有一种很可怕的说法,你们要不要听?」

    云知还道:「你说。」

    「有些人可能没安好心,说是在神后失踪的那几年里,有即将陨落的域外邪
魔夺舍了她的躯壳,所以她才会变得如此强大和怪异,跟魔尊的决裂,一统九州
的目的,都是为了最终把我们拿去献祭,好重回邪魔的世界,报复杀身之仇。」

    「这也太扯了,会有人信吗?」

    「世界这么大,什么人都有,自然有人信的。」

    「神后也不管管?」

    李萼华道:「神后知道了,估计会一笑置之吧。」

    「也是,这种小事都要管,估计她老人家忙不过来。」

    蓁蓁问道:「关于魔尊也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猜测吗?」

    罗节喝了一口茶,道:「比神后的少了一些,但也有很多。」

    几人又听看了许久,见他们说不出什么新鲜东西了,渐感无聊,便付了茶钱,
一起出去了。

    刚走到大门口,罗节忽然咦了一声,道:「你们看那边楼上的是谁?」

    云知还抬头一看,只见李家家主李天臣站在对面客栈的三楼窗口处,正在凭
栏远眺,不知想些什么,身材瘦长,儒衫飘飘,看起来十分萧疏孤远。

    李萼华似乎不愿见到李家的人,淡淡地道:「京师之中,从来不缺乏大人物,
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云知还跟着走出四五丈,忽然感觉有人以十分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
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见刚才那座客栈三楼窗口,已是人影俱无,空空如也。他
不由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此时懒得多想,摇了摇头,跟着三位师姐和蓁蓁的步
伐,大步离开了。

    (十四)

    神后与魔尊决战的地点在离云梦湖不远的入海口。

    云知还一行人大清早地就醒过来,绛云仙子不在,他们留下了一张字条,自
行驾驶着飞舟,往目的地赶去。

    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同样来观战的修士,有飞舟的不多,这未免令云知还有些
得意。

    申小卿和他一起坐在前排,见了他那得意样,忍不住感到好笑:「师弟,你
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什么都要跟人比,比赢了还特别高兴?」

    云知还笑道:「师姐此言差矣。师弟可不是什么都跟人比的,只是一想到我
有这么厉害这么好的师姐,别人都比不上,才忍不住高兴起来。」

    李萼华闻言微微一笑,却不去理他,免得他说出什么更露骨的话来。

    建康离入海口不远,一个时辰多点,便到了。

    云知还展目望去,只见两岸舟楫人头密密麻麻,挨山塞海,怕不是有几十万
人之多,比上次云梦会武还要热闹,不由微吃一惊,道:「这么多人,恐怕大多
数人什么也看不到吧?」

    罗节道:「听个响儿也好,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命运,第一时间知道结果,总
要心安一些。」

    申小卿道:「要不是官府有贴告示,提倡大家在家等消息,恐怕能把海岸都
给踩塌掉呢。」

    说话的功夫,李萼华已在附近降下了飞舟,找了处没人的平缓山坡,把上次
领取的四座松木房子放了出来,本来有五座的,还有一座在绛云仙子手里,好在
没什么影响,剩下的已足够他们居住。

    这一夜,几乎没有人能睡得着,灯光火光,把这一片滨海地区照得亮如白昼。

    云知还等人也不例外。

    「一国人的命运,系于一场决战的胜负之上,你们觉不觉得,这里面好像有
不对劲的地方呢?」

    「师弟这疑问我也有,」李萼华道,「但是我想不明白。」

    申小卿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啊,神后和魔尊,的确拥有一人决定一国的力
量。」

    云知还道:「我知道,只是感觉,我们的生活未免太脆弱了些。」

    「师弟,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李萼华问。

    「喜欢,正是因为喜欢,才有这种感慨。一想到如果明天神后落败,我们所
习惯的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就感到很无力,很痛苦。」

    「我们的力量太渺小了。」

    「即使我们强大了,事情的本质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换了一批人在这里
感慨。」

    罗节道:「你想那么多干吗?那样起码我们自己可以高兴一点。不然你还想
全世界人一起高兴不成?」

    「师姐说的是,」云知还道,「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高兴,已经很不容易了。」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像是很快,又像很慢,太阳升起,天亮了。

    李萼华站起伸了个懒腰,对众人笑道:「不管是什么结果,我们一起面对。」

    大家一起笑了出来,道:「不错,一起面对!」

    一行人乘上飞舟,到海边停下了。

    他们找的位置很不错,视野相当开阔。

    朝阳洒出亿万道辉芒,宽阔的海面上波翻浪涌,金蛇蹿闪,一派壮丽的景象。

    前来观战的人群几乎都已到齐,有的看着西北边,有的看着西南边,安静又
焦灼地等待着正主的登场。

    云知还往两边的人群看了一圈,已认出了不少熟人:司马长平、柳清园、拓
跋圭、陈婴元、李天臣、蔡合宗……等等,上次没来的沈家家主沈梦石也来了,
是个相貌清雅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看起来风度翩翩,气质不凡。

    到了辰时中,从南边飞来一艘装饰华美线条流畅的彩色飞舟,降落在云知还
等人不远处的海面上,跟着舱门打开,走出一行人来,几乎立即吸引住了在场所
有人的目光。

    那一行全是女子,个个相貌不俗,于红初、绛云仙子更是绝色,可是人们的
目光却像是遇见了磁石的指南针,不约而同地投到了正中间的那道雪白身影上。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一身广袖留仙裙,约略一看,既有流风回雪之
飘逸婉转,又有新月清晕之皎洁出尘,细看五官,则「精致绝俗,容光照人」而
已。

    她站在众女之中,就像是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把旁人的美丽都映衬成了一
堆锦绣——锦绣虽好,却不能给人以「正主」之感。

    也许是深知自己的美丽如此夺目,她是害羞的,似是不堪承受这份美丽,想
要分与旁人一些,却又不知如何分法,只好微微低着螓首,带着一点薄纱似的轻
晕,令人生出无限怜惜之感,恨不能搂进怀里,好好地呵哄疼爱一番。

    虽然没有人介绍,云知还却立刻知道了来者是谁: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小
神后萧如真!

    难怪蒋武神当年会被她所骗……云知还不由这样想,换作是我,知道是假的,
恐怕也不忍心拆穿,而宁愿自己是在做一场美梦。

    稍稍移开目光,定下神后,云知还不自觉地拿她跟申小卿、萧棠枝作比较,
最终得出结论:各有千秋,无法比较。

    申小卿胜在纯真,萧棠枝胜在英气,而这位小神后,则胜在贵气。

    「天下第一美人」这种称呼,终究是浮夸了,在不同的方向上,美到极致的
人,是无法分出高下的。

    云知还见到萧棠枝之时,觉得她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人,只是因为他
自己更偏爱她那一种美丽,换成旁人,恐怕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也许是他出神得太久了,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哼,「又看上人家了,是不是?」

    云知还倏然惊醒,忙牵起旁边玉人的纤手,笑道:「师姐又吃醋了,是不是?」

    李萼华甩脱他的手,说道:「人家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吃醋有什么用?」

    「那你就是天下第一好师姐,不比她差。」

    申小卿道:「那我是什么?」

    云知还一时口快,忘了这一茬,支吾片刻,道:「……有了,你是天下第一
美师姐。」

    李萼华和申小卿两人一个分到了「好」,一个分到了「美」,却是同时哼了
一声,不再理他。

    云知还死皮赖脸,左牵右抱,呵哄半天,李萼华两人看在比武将近的份上,
总算是放过了他,不再计较。

    (十五)

    于红初早已看到了他们,等他们一闹完,便招了招手,道:「你们几个过这
边来。」

    李萼华操纵着飞舟停在她们右侧水面上,几个人下了船,由绛云仙子带领,
向萧如真一一引见过了。

    云知还怕给若耶峰丢脸,不敢多看这位小神后,表现得规规矩矩的,还特地
颇为郑重地向同来的柳清窈道过了谢,让绛云仙子既觉安慰,又觉好笑。

    可惜等他稍微习惯了这边的氛围,却又不禁有些故态复萌,两只眼睛不敢直
视萧如真,看看站在她两边的美人儿,还是可以的。

    紧贴着萧如真而站的,是一对娇滴滴的女官,随云髻,齐胸襦裙,年约十六
七岁,容貌身材几乎一模一样,气质上却有些不同,左边一个犹如春梅绽雪,矜
持雅洁,右边一个仿佛冰雕玉砌,灵秀可爱。

    云知还不断比较着两女的异同,看得花了眼,也没认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右边那个颇为机敏,立即察觉到了有人在偷看自己,凑到另一人耳边,低声
笑道:「姐姐,有人在偷看咱们呢。」

    那做姐姐的回头一看,正撞着云知还的目光,不由脸上微红,转对妹妹道:
「有人偷看,你高兴个什么劲。」

    妹妹道:「别人都在看小宫主,就他在看咱们,这不是说明他的眼光比较独
到么?」——把小神后叫成小宫主,是她们的一种习惯。

    姐姐道:「你也不怕羞,眼光独到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春心
荡漾得不行,可以叫娘亲去给你提亲。」

    妹妹吐了吐舌头,闭口不语了。

    这一番话声音虽轻,在场众人却大多是修为不俗之辈,可以说听了个十成十,
一时之间,几乎人人脸上都浮起了一缕笑意。

    绛云仙子向柳清窈笑道:「金珠这提议不错,不知柳姐姐意下如何?」

    柳清窈却只淡淡地道:「小辈的事,不用咱们操心,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如何
了。」

    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云知还不免有些尴尬,哪知道她们这么直接的,
不但当场揭破,还顺势谈论起婚嫁来了。

    幸好这次不用尴尬太久,从南边传来一阵轰隆轰隆的雷霆之声,吸引住了在
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云知还循声望去,只见一片黑云滚滚而来,声势极大,速度极快,仿佛真有
什么绝世妖魔现身似的。

    不一刻,黑云降临到大海上空,现出一个头戴冲天冠,身穿黄龙袍,脚踏步
云靴,相貌英伟不凡的男子。

    他年约四十一二,脸上须发仿佛钢针铁线,劲急的海风也吹之不动,立在半
空中,极具压迫感。

    原本议论纷纷的观战人群,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全部噤声,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云知还对这位魔尊大人闻名已久,此时一见,才知盛名之下无虚士,不论立
场,只看这份凛凛威风,就不得不让人感到佩服。

    魔尊目光在场中扫过一圈,最终停留在小神后身上,缓缓开口:「真儿,见
了父亲的面,怎么也不叫上一声啊?」

    小神后被他看得身子一颤,似是颇为畏惧,嗫嚅道:「真儿……见过父亲。」

    「哼,」魔尊微哼一声,「五年了,从没见你来请过安,在你心目中,还有
我这个父亲吗?」

    「当然是有的,」萧如真急忙分辩道,「只是……只是……」

    「只是你母亲不许你来看我?」

    「不,不是的……」萧如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是了半天,迟迟说不出下
一句话来。

    「哦,我知道了,你也认为是我的错,所以不愿意认我。」魔尊脸上露出一
个嘲讽的笑容,「你母亲口口声声仁义宽恕之道,教出来的女儿却是绝情绝义得
很。」

    「魔尊大人,宽恕之道是给值得宽恕之人的,您的所作所为您自己再也清楚
不过,何必在自家女儿这里强求认同呢?」却是于红初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嘴。

    魔尊的眼神一瞬间凌厉无比,盯在于红初脸上。

    于红初可不会他,迎风而立,与他坦然对视。

    魔尊收回了目光,道:「你的胆子不小。」随手一指点出。

    云知还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脚下的海水剧烈震荡了一下,四周爆
起无数水花,于红初、绛云仙子、柳清窈和一个身穿藕色纱衫的女子,已同时出
手,接下了魔尊这一指。

    魔尊看了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众人一眼,点了点头,道:「修为不错。」
随即面向西南方,端然静立,竟是不再向这边看上一眼。

    云知还被他这突兀之极的转变吓了一跳,只觉得他性子喜怒无常,行事随心
所欲,当真有一股说不出的魔性。

    忽觉鼻尖飘来阵阵女子馨香,有的淡雅,有的邈远,有的甜蜜,有的冷郁,
气质各不相同,闻起来却一般的令人心旷神怡,他转目四顾,见众女身上齐齐冒
出一股白色水汽,才知道原来是她们运起真元蒸去身上水迹所致,不禁有点飘飘
然:别的男子可没有我这般福分……

    于红初以纤指撩起散落的几根发丝,掖在耳后,对众人道:「大家都没事吧?」

    众人纷纷答道:「没事。」

    于红初便笑了笑,道:「让他嚣张一会,等神后来了,他就嚣张不起来了。」

    她这话说得十分可爱,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云知还也没忍住笑了。

    又过了两刻钟,南边的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云知还极目望去,只见远处缓缓飞来一个身穿白色宫装的女子,心里不由一
阵激动,终于要见到神后了!

    他还是个凡人时,便已听说过无数次神后的事迹和威名,修行之后,也多次
从师父师姐、左右圣使的口中听到过她的名字,印象最深刻的,则是从蒋武神的
诉说中了解到的那个「阴险狡诈的女子」。

    对这位传奇又神秘的人物,他有过无数种想象,甚至担心过她,在经历过那
一年多的摧残之后,能不能真正地走出来,心里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

    直到此时,他看见了她,才知道,自己原来的担心是多么地多余。

    她的容貌算是极美的,但是一般人看到她,不太会注意到她的美丽,她真正
打动人的,是一种朴素、随性,春风流水般自然舒展的气质。

    云知还不确定,她是生来如此,还是修为渐深之后,培养出来的。

    他能确定的就是,这是他见过的女子之中,最让人感到舒适的。

    她似乎能理解任何人,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极易让人产生信任感和倾诉欲。

    有些人在她面前会感到疲倦,想要伏在她脚下睡上一觉;有些人在她面前会
感到振奋,想要马上出发,去创立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

    云知还什么也不想做,他只是看着她,发现她今天的脸色好像有点苍白。

    (十六)

    「奇怪,神后陛下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啊。」云知还这么想着,心里感到了
一丝担忧。

    这时却听魔尊道:「你迟到了。」声音不急不徐,没有丝毫焦躁之感。

    那个似乎历尽沧桑、已经宠辱不惊的女子淡然一笑:「我忽然想起来很久没
有看过风景,所以走得慢了一些。」

    魔尊看着她,沉默了一会,随即手一摆,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请。」

    两人平淡客气得仿佛第一次见面,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情意。

    蓁蓁见他们一起降落到海面上,隔着两三百丈的距离站着,就要开始比武,
不由向罗节问道:「姐姐,咱们不用退远一点吗?」

    罗节见她似乎有些担心,便笑着牵起她的手,道:「蓁蓁不要怕,虽然咱们
距离他们不过五六百丈,但是他们打不到咱们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两个人,而且是在比武。」

    蓁蓁虽然单纯,却并不笨,想了一会,已明白过来:他们的实力相当,一心
一意攻击对手,不逃跑,不打别人,还会把对方的劲力化解湮灭掉,自然是比一
个人的时候破坏力小。于是也笑道:「我懂了,姐姐。」

    魔尊站在海面上,像一座钢铁雕像,身上衣衫须发纹丝不动。

    神后却是衣衫猎猎,长发飞扬,仿佛随时要凌虚渡宇而去。

    他们相处的岁月既久,相争的岁月亦久,彼此之间极为熟悉,对峙片刻,便
一起取出兵器,隔空比划起来。

    之所以说是「比划」,是因为真的看不出有任何威力,更像是纯粹的招式展
示,没有动用丝毫灵气真元。

    云知还眼看着他们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一比过,又一一收起,不由大感
愕然,向李萼华问道:「师姐,你们上次看到的比武,也是这样的么?」

    李萼华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五年前那一次,神后与魔尊打得天崩地裂,
海水倾覆,比这次声势大得多了。」

    绛云仙子微微笑道:「其实这两种比试没有区别,他们中无论是谁输掉一招
半式,都会直接罢手认输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能看到惊天动地的大场面,跟云知还一样感到失望的
人,不在少数。

    萧如真却轻轻舒了一口气,场上两个人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不用见到他们
生死相搏的情景,她心里自然轻松了不少。

    神后与魔尊就像是世间武学的两端,一个柔如春风绕指,一个坚如百锻精钢,
此时相斗,虽未曾动用真元,一招一式,却也极尽巧妙,尤为难得的是,比划了
一个多时辰,仍然没有重复任何招式,足见两人所学之广博。

    外行之人觉得他们姿势优美,迷恋于那一举手,一抬足的风度;内行之人却
看得是惊心动魄,目眩神驰。

    观战人群中激动叫好之声不时传来,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师门或者祖传
的绝学,由神后魔尊手中施展出来,不仅更为成熟老道,而且精微玄奥之处,也
是自己从未想到过的。

    转眼太阳升到了头顶,洒下的万道光芒散碎在海浪间,一闪一闪地极为刺眼。

    魔尊神后一起收了手,盘腿端坐于海面之上。

    停顿片刻,魔尊徐徐开口:「看来这次我们又要平手了,在招式上,你仍然
奈何不了我。」

    萧令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伸手在水面上轻轻一按:「那就让我看看你的
「虚拟国度」,练得如何了吧。」

    云知还只觉得眼前一花,以神后为中心,一个长宽各有百丈的微缩「地图」,
凭空出现在了海面上,再定睛细看,那哪里是地图,分明就是一个缩小了的活生
生的齐国世界。广州、宁州、江州、益州,云知还到过的地方,皆被一一呈现了
出来,以至于他丝毫不敢怀疑,那些陌生的地界,陌生的人群,会有任何虚假之
处。

    他大吃一惊,还以为神后施放了一个大型的幻术,再细看,才发现这一个小
型的世界,原来是以冰与水构成。

    液态的物质,是水;固态的物质,是冰;漂浮缭绕着的云雾,则是水汽。

    只因这一切太过逼真,乍看之下,竟然没认出来。

    云知还凝神搜寻,很快在宁州地带找到了缩小不知多少倍的若耶峰,但是那
峰上,却没有人,他下意识地往东海边一看,果然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里面一个
冰质小人儿东张西望,不是自己是谁?

    他又觉吃惊又觉好笑,以这种角度看到「自己」,着实古怪得很。

    蓁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稀奇的玩意儿,小手乱指,对罗节笑道:「姐姐,
你看,那个是你,那个是我,那个是哥哥,那个是圣使姐姐……」

    魔尊同样伸手在海面上轻轻一按,唤出了自己的虚拟国度,梁州、延州、司
州、青州、幽州,山川河流、人虫鸟兽,历历可见。

    他负手于背,说道:「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那就让我看看,你要如何打败
我。」

    萧令君微微笑着,也不见如何动作,整个微缩的世界忽然动了起来,一队队
冰质小人,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按照职务、分工,组成了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
又兵分三股,水陆并进,向邺城的方向席卷而去。

    魔尊也不含糊,手指微动,同样集结出一支三四十万人的大军,分别截住三
路人马,抵死拼杀。

    云知还直看得眼花缭乱,只因这场战斗并不是纯粹的修士对修士、凡人对凡
人那种泾渭分明的战争,而是互相穿插,复杂到了极点。

    凡人单论实力,一对一当然不是修士的对手,但是加上符纸、丹药、神器、
阵法、己方修士的配合,对敌人造成的杀伤力,仍然不可小觑。

    小小的微缩战场上,杀声震天,箭矢横空,乱石纷飞。不时又有鞭炮似的爆
炸声传来,那自然是修士出手了。只是此时看去,强悍无匹的高阶修士,发出的
刀光剑气不过牙签粗细,一个大型法术释放出来,仅能炸翻巴掌大小的地方,不
免显得有些怪异。

    半个时辰后,敌我双方已经死伤无数,但是战斗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有的
冰质小人缺胳膊少腿,仍然怒吼着向敌人冲去,那种情绪是如此地真实,以至于
虽然看起来略显滑稽,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更有许多惊呼声,不断地在人群中响起。

    云知还知道,那肯定是那人的亲朋好友,或者自己牺牲了。

    他知道那些是假的,但是看到若耶峰众人撞上北齐的浮游仙宫,一场惨烈至
极的厮杀过后,全军覆没,还是不由感到一阵心痛。

    忽觉掌上一暖,原来是李萼华把手递了过来。

    云知还握住了,勉强笑道:「还好是假的,下次如果真遇到了他们,我们一
定能活得下来。」

    「怕是很难呢,」李萼华道,「浮游仙宫有地元境巅峰修士两名,地元境中
阶修士十名,初阶修士数十名,我们的实力确实不如人家。」

    云知还道:「师姐,哪有你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这是现实,不承认不行,」李萼华道,「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我们自己觉
得自己已经很强大了,但是敌人比我们更加强大,容不得一点掉以轻心。」

    (十七)

    又过了半个时辰,场上战局出现了一个既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的结果:修
士率先死光了。

    不仅是因为修士的数量少,更因为修士的行动能力强,飞来蹿去,战斗的烈
度太大了。

    如果他们的对手只是凡人,自然会毫无悬念的活到最后。但是敌人之中也有
修士,大部分人想的也是先消灭对方的修士,结果是一起消耗殆尽,剩下的几个
非伤即残,被一群凡人用长矛捅死了。

    于红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没有修士,所谓的战争,比拼的主要是国力,
在这方面,我们的优势不小。」

    魔尊却有不同的意见,他对萧令君微微笑道:「北朝以武立国,全民皆兵,
纪律森严无比,你输定了。」

    「是么,」萧令君不以为然地一笑,「你为统治国民,大施商鞅之术,百姓
浑浑噩噩,所凭借者,不过是愚忠和恐惧而已,若以为这样就能战无不胜,未免
小瞧了「人心」二字。」

    魔尊道:「人心如流水,我让它上它就上,让它下它就下,如果你以为凭它
就能打败我,那倒是你的天真了。」

    萧令君摇了摇头,不再多说,随手指划,北朝境内的剩余士兵集结一处,安
营扎寨。南朝境内兵员不绝,带上了许多新的粮草,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前线去。

    稍作整顿,一场全面战争爆发了。

    魔尊预料中摧枯拉朽的局面没有出现,南朝的士兵作战相当勇敢,悍不畏死。

    他们是自由的,平日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分歧,争论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是在保卫自己的自由这一项上,却空前的团结一致。

    魔尊自然也不可能怕他们,他设置了许多督战队,北朝的士兵稍一怯战退让,
便被来自身后的箭矢射杀,如此一来,他们别无退路,只能拼死作战。

    凡人的战争比修士的战争残酷得多,这一仗直打得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微
缩的模拟战场上,到处是冰质的尸体残骸,被人足马蹄践踏之后,化成白茫茫大
地的一部分。

    战局僵持了大半个时辰,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南朝倾斜。

    北朝的经济被打得濒临崩溃,士兵粮草不足,只能以树根树叶果腹,很快,
连树皮草茎也被搜刮干净。饥饿和瘟疫在士兵中蔓延,他们的身体越发脆弱,有
时一个不慎,摔个跟头,就能变成一地冰屑。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督战队所能挽回。

    魔尊陷入了沉默,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南朝的人却大多脸上有了笑意。

    柳清园叹了一口气,道:「形势不妙啊。」

    司马长平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妙。」顿了一下,又道:「但是取
胜很难,打平却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可能?」

    「人心思和。」

    司马长平说完这四个字,便不再多说,任由柳清园一个人在那里沉思。

    魔尊为人虽然刚愎自用,生性却并不愚蠢,很快也想到了,脸上露出如释重
负的笑容,对萧令君道:「人心思和,的是至理。」立即改变了战术。

    许多传单被悄悄送到了南朝境内,广为传播,内容全是叙述北朝士兵的艰难
处境,一改从前的作风,写得又详实又深入,没有丝毫隐瞒。

    南朝人读了大为震动,一股反战厌战的情绪开始流传,借助各种示威游行,
最终影响到了高层的决策。

    他们派出了使团,跟北朝议和。

    战争结束了。

    神后没有赢,魔尊没有输。

    看着国境线上飘扬着代表和平的旗帜,萧令君叹了口气,道:「这本来是一
个很好的结局,但是你不信它,这就是它不够好的地方。」

    魔尊道:「游戏而已,好玩、有趣足矣。」

    「可是这不是一个游戏,你的选择关涉到的是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和生活,如
果你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就不应该占据这样的位置,因为你不配。」

    魔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已经占了,这就是事实,事实没有配不配,只
有是不是。」他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哈哈大笑:「谁想抢的,上来!」转过一
圈,见没人回应,便又坐下,对萧令君道:「你看,他们没有异议,都觉得我是
最合适的人选。」

    萧令君道:「你是不是觉得,谁拳头大,谁就有理?」

    「不错!」

    「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人?还是你变了,最近十几年才这样?」

    「我就是我,不同的时期,不同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看来我们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萧令君站了起来,眼睛里有一丝悲悯和哀伤交杂的神色。

    魔尊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知怎地,心中一软,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叹道
:「其实你不必如此。」迟疑一下,说道:「如果你跟我服个软,我可以当这十
几年的事没有发生过。」

    「你可以?」

    「是的,我可以,」魔尊犹豫片刻,接下去道:「我……其实也很怀念过去
的日子。你,还有真儿,我很想念你们。」

    萧如真在底下听着,已经泪流满面。

    萧令君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也许是被她的决绝激怒了,魔尊也站了起来,道:「你还不死心?还要跟我
作对?」

    「我要打败你,让你知道你是错的。」

    「好,你还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

    萧令君抬起头,看了看天,叹道:「也该是时候走了。」她伸出一根食指,
指尖上顶着一个小小的气泡,轻轻吹了一口气进去,气泡倏然变大,一个无比广
阔生动的世界,凭空出现在海面之上。

    具体有多广阔呢?场上几十万人,都被罩在了里面。

    凭空出现的世界无形无质,但是看在人的眼中,却又清晰无比。

    翠绿的森林,闪光的河流,湛蓝的天空,繁华的都市,宁静的乡村,无忧无
虑的人们……人所能想象到的美好的一切,想象不到的美好的一切,都在里面。

    云知还惊讶地仰头观望,一幕幕如梦似幻的动人场景从眼前划过,心中充满
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感动。

    那些风景和建筑固然美丽,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里面的人。

    他们热情而有分寸,自由而有原则,善良不失聪明,温柔不缺坚毅,既有包
容他人之心,也有直承其非的勇气……他们是最理想的那种国民,每个人都会愿
意生活其中。

    「这是哪里?这是什么?」云知还看得入迷,不自觉地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这是理念世界,是神后与魔尊修炼功法的终究形态。」于红初答道,「世
界上当然不存在这样的地方。」

    「理念世界?」

    「你可以认为是人幻想出来的世界。人凭着它行动,去改造现实世界,在改
造现实的过程中,又不断修正着理念。所以这两个世界会不停地相互影响,相互
改变,直到达到最后的圆满状态——两者完全一致,或融合的趋势已不可逆转。」

    「神后已经成功了?」

    「是的,神后已经成功了。」

    云知还心中大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眼前所见的世界是可以实现的,只
要他们一直走下去,终有一天,他们会生活在其中,获得永生永世的安宁和幸福
……

    「不可能,这不可能……」魔尊盯着萧令君,满脸不可思议,「你、你突破
了?」

    萧令君举起一只手来,那只手在空中不停地颤抖,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叹
了口气:「我要走了。」

    话音方落,理念世界啵的一声,梦幻泡影般消逝不见。

    众人如梦初醒,心中皆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失落感,一齐望向了萧令君。

    「难怪,难怪你的脸色会那么苍白……」魔尊喃喃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那竟然是天地的排异反应,开始作用在你的身上。」

    天地不允许太过强大的力量出现,所以修为一旦突破到仙级,便只能飞升仙
界,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云知还忽然明白了于红初以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神后很好,只是我们有
点危险。」

    神后萧令君早已能突破到仙级,只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境界,她知道与魔尊
一战之后,自己不可避免地要被动破境,但是举父的威胁还没有完全消除,所以
才急着让于红初去寻找《九皇剑经》……

    云知还看着静静站立着的萧令君,心情有点复杂,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她,就
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萧令君目光扫视过全场,有点遗憾:「他们没有来。」又看着魔尊,叹道:
「你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动手?」

    魔尊惨然一笑:「是我输了。」手掌布满真元,往自己丹田重重一拍,一大
股鲜血喷了出来,身子一沉,往水下坠去。

    人群中响起大片惊呼声,明眼之人都看得出来,此时他一身修为已剩下不足
半成,跟废人也差不了多少。

    一代枭雄,落得如此下场,许多人不免唏嘘感慨。

    萧令君素手轻托,使他漂浮在海面,对北朝众人说道:「谁来扶一扶他?」

    北朝众人面面相觑,许久,拓跋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上来,扶抱着魔尊退
了下去。

    萧令君目光扫视过司马长平、柳清园等一众北朝高手,脸上现出沉吟不决之
色。

    饶是司马长平一向沉稳多智,此时也不免心下发虚,额上冒汗,深知自己的
命运已完全取决于眼前女子的一念之间。

    于红初知道那些人多是神后与魔尊共同的旧部,所以她有些为难,便走上一
步,说道:「神后,接下来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吧。」

    萧令君长出一口气:「也好。」望了望天色,面向南朝众人,无奈地笑了笑
:「我要走了,你们多保重。」

    萧如真见魔尊重伤呕血,已自神伤,再听闻母亲就要离开,更是难过万分,
脸上不觉流下泪来,哽咽道:「母亲,您在仙界,也多保重。」

    于红初朝萧令君拜下,道:「恭送神后!」

    「恭送神后!」

    南朝众人一起拜下,齐声高喊。数十万人的声音,浪潮般在天地之间滚动。

    萧令君叹了一口气,眼眶微微湿润了,素手在身前轻划半圈,一座水山把她
送到了高空之中。

    她回看了这人间最后一眼,目中有无限眷恋,随即仰头,看天。

    水山砰地一下,炸成一堆碎沫,便如一樽大炮,把她发射了出去。

    在她的身周,出现了一道圆形飓风,重重轰在厚重云层。

    云层破开一个大洞,涟漪般向四周荡开。

    萧令君毫不停留,继续撞在蔚蓝苍穹。

    「砰!」一声微响,无法言喻的光亮涌入眼帘,所有人不由自主闭起了眼睛,
再睁开时,天穹之上一片宁静,空空如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所有人皆觉得心中一空,无论敌人,还是亲友。

    那个影响了无数人的女子,已经从这片天地彻底消失。

    她没有死。

    但是世间再无萧令君。

    (十八)

    云知还望着天穹久久出神,仰得脖子都酸了,待他回过神来,发现司马长平
等人已不见了踪影,不由咦了一声,向于红初道:「圣使大人,您没把他们拦下
来吗?」

    「这里不是决战的地方,」于红初看着海面和两岸仍然逗留不去的人群,「
就让他们过几天不得安生的日子吧。」

    云知还一下明白过来,这里的凡人太多了,打起来难免伤及无辜,便点了点
头,道:「圣使大人英明。」

    于红初运起真元,向四周人群喊道:「大家都回去吧。」随即对萧如真道:
「我们也该回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局面稳定下来。」

    萧如真擦去脸上泪痕,道:「于盛使说得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于红初一行人驾驶着彩色飞舟在前,云知还几人坐着李萼华的飞舟在后,一
起往建康城飞去。

    到了建康,已是傍晚时分,于红初等人回宫去了,云知还几人则回了于红初
的旧宅。

    云知还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有点不真实感:「神后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啊?」罗节比手划脚,不满地道,「这明明是飞升,砰的一下,
就在所有人面前没了踪影,简直酷毙了好吧。」

    「没了踪影不就是消失么?」云知还争辩道,「飞升也是消失,反正我们是
再也见不到她了。」

    李萼华道:「虽然我们见不到她,但是想想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一个我们认
识的人,在那里生活,这种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申小卿拍手笑道:「师姐这话真好,这么一想,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嗯,」云知还也不得不承认李萼华这话说得好,念头一转,想到了举父身
上,便道:「这次妖族和浪人竟然没来捣乱,真是稀奇。」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等下就来了。」罗节道。

    云知还道:「师姐,你别吓我,神后不在,他们现在的实力可强得很,恐怕
我们还打不过他们呢。」

    「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在京师跟我们开战,」李萼华道,「这里有雾影宗布下
的守城大阵,打起来我们比较占便宜。」

    「咦,为什么我平时感觉不到?」

    「因为他们只开启了神后宫的部分,又比较隐蔽,你进出宫时有人带着,自
然感觉不到。」

    申小卿问道:「师姐,你觉得北朝的人这次会站哪边?」

    李萼华想了想,道:「他们现在群龙无首,如果没解决好内部问题,直接垮
了都有可能,暂时应该不会有大动作了。」

    第二天,神后飞升,魔尊战败的消息已传遍了全城。

    走在大街上,到处是欢庆胜利的百姓。

    他们知道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是能赢下最重要的一场战役,已经足够他们高
兴好几天。

    神后宫传出的消息,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小神后就要登基了。

    云知还对这个消息却一点也不感觉意外。

    外患未定,为了避免内讧,让神后之女继位,是很稳妥的选择。

    左右圣使皆是行事果决之人,其他高层也知道事不宜迟,所以小神后登基的
时间,就定在了第三天。

    修士不喜欢繁文缛节,仪式一切从简。祭天之后,拜过了远在仙界的神后萧
令君,换上一身衮冕的萧如真坐到了太极殿的宝座上,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贺,
便算是完成登基大典了。

    本着与民同乐的原则,当天下午,萧如真乘坐着玉辇,外出巡城。

    禁卫军分列大道两侧,维持秩序,九名地元境巅峰高手保护神后安全,外加
卤簿所需数百人,虽然为避免把亲民变成扰民,已经极力缩减人员数量,但是出
行的规模看起来仍然颇为庞大。

    旌旗对对,华盖如云,礼乐喧天,人声鼎沸,一时好不热闹。

    云知还几人也混在人群之中,看着盛装打扮、格外雍容华贵的萧如真,一路
微笑着向激动不已的百姓挥手,乘辇缓缓走近。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云知还一看就知道,她有点紧张,雪颊上微微透着红晕,
努力正襟危坐的样子,与初见时的惊艳不同,让人产生更多的是亲近和怜惜感。

    李萼华见他瞧得目不转睛,便笑问道:「美吗?」

    云知还随口说了一句「美」,随即意识到自己这大师姐是又吃醋了,便悄悄
握住她的手,笑道:「师姐也美。」

    镶金嵌玉、雕龙绘凤的玉辇由六匹骏马拉着,从云知还等人面前经过。

    萧如真显然认出了他们,伸出一只如冰似雪的纤手,有些高兴地向他们挥了
挥。

    云知还也向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笑地喊了一句:「神后陛下万岁!」

    「神后陛下万岁!」

    大道两侧挤得满满当当的百姓齐声呼应。

    萧如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惊,不自觉地抚了下胸口,偷偷地向他瞪
了一眼。

    云知还心中大乐,结果被李萼华掐了一下,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萧如真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随即想起如今正在巡城,万众瞩目的当口,
忙忍住了笑,脸红红地坐直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向云知还这边瞧上一眼。

    罗节见状摇了摇头,道:「这就是一个小姑娘啊。」

    「师姐这话说的,你不也是个小姑娘嘛。」

    「那不一样,我又不用当神后。」

    李萼华道:「还好有左右圣使辅政,出不了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萧如真的玉辇已去远,云知还当着几位师姐的面,也不好跟上去,
便提议道:「咱们还是回去练剑吧?说不定很快就要用得着了。」

    李萼华几人没意见,便一起回去了。

    到了晚上,绛云仙子回来了,脸上微带阴影。

    云知还道:「师父,您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绛芸仙子叹了一口气,道:「形势不妙。」

    李萼华问道:「是不是北边出什么状况了?」

    「魔尊死了。」

    这个消息让云知还几人吃了一惊,虽然并不是毫无预料,但是想到两天之内,
魔尊与神后这两位充满传奇性的大人物,接连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是不由感到一
阵怅然。

    (十九)

    过了一会,云知还问道:「魔尊死了,虽然令人吃惊,但这应该算好消息啊,
师父为什么说形势不妙?」

    「因为新的魔尊登基了。」

    「谁?」

    「薛湛。」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云知还想了一会,记起来他是燕姬的儿子,便道:「这
好像也不算很奇怪。」

    「只是这点确实不算奇怪,」绛云仙子道,「离奇的是,这位新魔尊居然派
人送来了一份聘礼,说是要在十一月十四号娶我们的神后为妻。」

    「什么?」这下众人不吃惊也不行了。

    「他这是失心疯了吗?」云知还道,「再怎么说,我们神后陛下也是他名义
上的妹妹,他刚登基就要娶自己的妹妹为妻,行事未免太过荒唐了。」

    「燕姬呢?难道她也同意自己儿子的这个决定?」李萼华问。

    「燕姬也死了,对外放出的消息是伤心过度,殉情而死。」

    罗节道:「这也太巧了,我不信里面没有猫腻。」

    申小卿道:「说不定是这位新魔尊干的。但是他杀自己的母亲做什么?」

    绛云仙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懂。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

    云知还脑中闪过一念,惊讶道:「这位新魔尊行事之肆无忌惮,比老魔尊还
要过分,难道说……」

    李萼华也惊讶了:「他突破到了天衣境?」

    绛云仙子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我和于姐姐也是这么猜的。」

    罗节道:「那可就完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我们成垫底的了。」

    蓁蓁笑道:「姐姐不要怕,咱们也有一个天衣境的大高手。」

    云知还叹道:「有是有,可惜不知道她在哪里。」

    绛云仙子知道他们说的是秦迟锦,接道:「那位秦仙子既已超脱于世俗之上,
恐怕不一定愿意为我们出手。当务之急,还是先探清北边的情况再说。」

    李萼华问:「师父,你们有什么计划么?」

    「于姐姐的意思,是派人潜入北朝皇宫之中,探听消息。那里虽然高手云集,
但是有神符宗的天机符在手,小心一些,倒也不虞暴露行踪,」绛云仙子沉吟着,
「只是有一个难处,天机符虽然可以令人隐身,却不能让人凭空消失掉,北朝皇
宫跟我们神后宫一样,也有一座大阵守护着,乃是当年的阵法大家萧明远所设,
如果不懂入阵之法,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等等……」云知还拍了一下脑袋,「师父,你刚才说是谁所设?」

    「萧明远,」绛云仙子道,「怎么,你认识他?」

    云知还哭笑不得:「师父,都要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又没去
过北朝,怎么可能认识他?」顿了一下,说道:「他的女儿,我倒是认得。」

    绛云仙子大喜,道:「真的?你又没去过北朝,怎么认得他的女儿?」

    云知还一时语塞,刚说没去过北朝,不认识萧明远,现在又说认识人家女儿,
这算怎么回事……

    李萼华轻哼一声,道:「别磨蹭,正事要紧,快说。」

    云知还只好把被黑龙王等人逼得跳河,出来之时,无意中遇到萧棠枝的事跟
她们说了。

    绛云仙子道:「你觉得她会帮我们吗?」

    云知还想起当时跟萧棠枝打的赌,便道:「应该会。」

    「好,」绛云仙子道,「事不宜迟,我带你去见于姐姐。」

    云知还正纠结要不要告诉她们自己跟萧棠枝打赌的具体内容,见绛云仙子催
得急,便顺势咽回了已到嘴边的话,拉着她手臂,往神后宫急飞而去。

    绛云仙子带头,自然没人会拦,直接就飞进了皇宫里。

    她找了个女官,一问之下,得知于红初还在御书房,便提着云知还,几个闪
身到了御书房门口,喊了一声:「于姐姐,我找到办法了。」

    御书房里有三个人,萧如真和苏秀青也在。新神后见到云知还,微感讶异,
只是此时她正心伤父亲之死,所以没什么表示。

    云知还知道事态紧急,只跟她们简单问了好,便迅速把自己认识萧明远之女
的事说了一遍。

    于红初三人正为此事伤神,闻言都不由惊喜万分。

    于红初笑道:「想不到你这到处沾花惹草的本事,紧要关头帮了我们一个大
忙。」

    云知还知道她是误会自己跟萧棠枝有一腿,才这么笃定她会帮自己,心里欢
喜,也不点破,只道:「圣使大人,您可以送一艘飞舟给我吗?」

    于红初也不问他要飞舟干什么,直接道:「你要多大的?」

    「能载十个人就行。」

    「好,你稍等片刻。」

    很快,于红初回来了,把一艘比李萼华那艘大一点的飞舟交给了云知还,又
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两张淡金色的符纸,对他说道:「这就是天机符,每一张皆能
维持一个时辰的效果,点燃之后能接近天衣境高手身外三丈而不被发现。」

    云知还问:「这符纸最多可以笼罩几个人?」

    「四个人,再多就瞒不过天衣境高手的感知了。」

    「这好像有点浪费啊,」云知还道,「难道就不能把它的覆盖范围扩大一点
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扩大之后,效果就没那么好了,不用天衣境也能察觉到。」

    「我记得我师姐说过,神符宗开宗一百多年来,总共就炼制了十张天机符,
圣使大人一下就拿出两张来,不会用完就没了吧?」

    于红初微微笑道:「你不用替林水涯那老头心疼,他那里还有两张,我没让
他全交出来,已经是宅心仁厚的结果了。」

    绛云仙子道:「你的问题问完了没?问完了就出发吧。」

    云知还仔细想了想自己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一时想不起来,便道:「没有了。」

    「嗯,」绛云仙子道,「那你现在就出发吧,你的几个师姐,我会告诉她们
的。」

    云知还道:「师父,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等等,你的问题问完了,我的话还没说完。」于红初告诉了他一套联络方
法,解释道:「这是我们在邺城潜伏的暗探,你若有需要之处,可以向他们求助。」

    两人听完了,才一起告辞出来,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绛云仙子问道:「什么事要单独跟我说?」

    云知还看着她笑道:「师父,弟子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
回来,所以想抱一抱师父。」

    绛云仙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无奈地道:「那你快点。」

    云知还上前把她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又狠亲了几口,才看着她明亮的眼
睛道:「师父,你担不担心我?」

    「担心,」绛云仙子道,「所以你要快点回来。」

    云知还放开了她:「有师父这句话,我一定能顺利探得消息,平安归来。」

    「嗯,我相信你。」

    两人一起出了宫,云知还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放出飞舟,驾驶着,
头也不回地往妖族旧地而去。

    第七章深入虎穴

    (一)

    于红初送的飞舟改良过,速度比李萼华那艘快上许多,平台底下一个固定的
藤木箱子里,还装着许多灵石。云知还打开隐身法阵,驾驶着它冲风冒雪,十多
个时辰的功夫,已到了那条地下河入口。

    也许是因为此地苦寒,又向来无事发生,虽然这里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一条十分显眼的地缝,却没有北朝的人前来理会。

    云知还以己度人,设想自己被派去戍守边境,恐怕也只会想着缩在要塞里躲
避风雪,而不会管国界之外发生了什么。毕竟多做多错,那些跟自己的本职工作
又不相干。

    他把飞舟收起,捏了避水诀跳入河中,循着返回时特意记下的路线,没费什
么功夫,便找到了那个洞口。

    当他潜行到第一次遇见萧棠枝的树林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不知道
她住在哪里。

    树林里静悄悄的,银杏的树叶几乎掉光了,光秃秃的枝丫在夜色中看来,格
外荒凉寂寞。

    云知还思来想去,决定去萧棠枝说的那个往西五里的门派里,抓几个人来问
话。

    想到等下可能要用上手段逼问消息,他便用泥土雪水树叶,团成几粒药丸,
弄干了,收进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五里的路程,转眼即到。

    在一个四面环山的谷地里,分布着七八座房屋,屋子里漆黑一片,显然里面
的人都已睡下了。

    云知还不敢冒进,绕着外围转过一圈,察看有没有人守夜。

    出乎他预料的是,并没有人值守,可见他们的防备有多么松懈。

    云知还正在考虑偷袭哪一间屋子,忽见两座房屋的门被打开了,两条人影鬼
鬼祟祟地溜了出来,汇合一处,往山上走。

    此举正合云知还心意,便悄悄地缀在他们后面。

    借着朦胧的月光,云知还已看清前面两人一男一女,年约二十来岁,修为不
高,男的不时伸手在女的身上乱摸,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半夜出来偷情的。

    云知还暗觉好笑,想起了自己在若耶峰上的时候,每天晚上也是如他们这般,
忙碌得不得了。

    不一刻,三人已翻过了山脊,前方两人停下了,男的点燃了一张符纸,迫不
及待地搂着那女子亲嘴。

    那女子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云知还可没兴趣等他们干完了再出手,刚好他
们自己屏蔽了声息,就老实不客气地闯了进去,闪电般点出两指,那两人便抱在
一处,不能动了。

    云知还怪有趣地看着满脸惊恐之色的男女,直接道:「废话就不要说了,我
问你们几句话,问完了就放你们走。」

    那男的本来还想问「你是谁」「想干什么」诸如此类的话,这下被噎了回去,
心里好不难受。

    那女子倒是镇静一些,虽然因为此时姿势十分不雅,羞得满脸通红,但还是
回了一句清楚的:「道友想问什么,请明言,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不敢有任
何隐瞒。」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你不错。」捏开那男子嘴巴,塞了一颗「药丸」进
去,命令道:「吞下去。」

    那男子不敢违背,咕嘟一声,艰难咽了下去。

    云知还道:「这是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不发作之时不会有丝毫异样,等
到发作了,嘿嘿……你们自行想象吧。」故意卖了个关子,接道:「只要你们没
有骗我,没有把事情泄露出去,五天之后,还是这个时间地点,我会把解药放到
那颗松树上,明白了吗?」手往两丈外一棵松树一指。

    「明白,明白。」那男子忙道。

    「我要找一位名叫萧棠枝的姑娘,你们可知道她住在哪里?」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皆现出惊讶之色。

    女子问道:「道友找萧姑娘何事?」

    这意思就是知道了,云知还心中大喜,却故意哼了一声,道:「你们只需要
回答问题。」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说,只是萧姑娘那边正有高手
守着,道友若是不明就里闯进去,恐怕不容易出来……」

    原来她是在担心情郎的解药问题。

    云知还道:「多高的高手?」

    「两位地元境中阶的修士,其中一个排名在前三之列。」

    云知还吃了一惊,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守着她?」

    那女子道:「道友有所不知,我们的魔尊陛下,要纳萧姑娘为妃,限她四天
之内,赶到邺城去。这不是怕她跑了么,就派人来看着她。」

    又是这新魔尊搞的鬼……

    云知还沉吟片刻,问道:「命令是几时传来的?」

    「就今天中午的事。本来我们的人在萧姑娘住处附近监视着她,结果他们一
到,就把我们的人赶回来了。」

    这么算起来,他们应该也就比云知还早出发几个时辰。

    云知还暗恨自己时运不济,想了一会,又问道:「魔尊为什么要她四天之内
抵达,而不是即刻出发?」

    那女子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懂。」

    云知还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道:「算了,你直接把她的住址告诉我吧。」

    那女子如实说了,又劝道:「还请道友不要鲁莽,那萧姑娘长得确是貌如天
人,勾魂夺魄,但是……咳,人的性命毕竟还是比美色宝贵一些。」

    云知还闻言笑道:「如果我跟你这位情郎易地而处,另一个姑娘也如此劝他,
你希望他做出什么决定呢?」

    那女子一时语塞,许久才道:「道友重情重义,令人佩服。」见云知还转身
就走,忙喊了一句:「但也请保重性命啊。」

    云知还背身朝他们挥了挥手,道:「放心,我会回来救他的。」

    两人忽觉全身一松,已能动了。

    那女子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能这么对我吗?」

    那男子赶忙道:「当然,当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快,两人又搂抱着亲吻到了一起……

    云知还循着那女子指点的路径,往东北方向飞出十多里,果然找着了萧棠枝
的住处,但是他只能远远看着山腰上那几座亮着灯火的房屋发愁:两位地元境中
阶,自己要怎样才能把她救出来呢?

    (二)

    云知还躲在路边四五丈外的草丛里,想了一夜也没想到办法。

    眼看着晨光熹微,又是新的一天,云知还只好暂时放下,闭目养起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云知还从沾满晨露的草叶间
看去,只见一黄衫丽人骑着白马,从山脚转出,缓缓行来,周身上下皆披着一层
绚丽霞光,英姿秀拔,容色倾城,不是萧棠枝是谁?

    云知还又惊又喜,却怕她身边跟着有人,忙施了一个敛息术,伏在草丛中不
敢稍动。

    一会儿,萧棠枝已骑马走过,却没见到别的什么人。

    云知还心中奇怪,仍是不敢直接现身,只远远地跟着她。

    也许是心情不佳的缘故,萧棠枝走得不快,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云知还
第一次遇到她的那片林子,不时弯弓射出几支冰箭。

    云知还好好欣赏了一番佳人骑马射箭的飒爽英姿,在周围转了几圈,仍然没
发现敌人的踪迹,有些沉不住气了,从树上摘了枚半枯的树叶,轻轻一弹。

    树叶向萧棠枝缓缓飘去,飞到她面前后,打了个转儿,然后像突然失去了凭
依,从空中掉落到了地上。

    「是你吗?」萧棠枝转目四顾,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动人,「云公子?」

    云知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了,接着又听她说道:「没有人跟来,你可以
现身了。」

    云知还撤去法术,跳到她面前,笑道:「萧姑娘,好久不见,你怎么知道是
我?」

    萧棠枝见果然是他,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跳下马来,「除了你,我想
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那边的事,我都知道了,正发愁怎么救你出来,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

    「我跟他们说,要能一个人走,我早就一个人逃走了,哪里还用等到今天?
我又说,「我不喜欢射箭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看着,你们别跟来。」他们考虑到我
可能是未来的贵妃娘娘,就很自觉地留下替我看家了。」

    云知还笑道:「有两位地元境中阶的修士看家,萧姑娘的家里一定是安全得
很了。」

    「那是自然,」萧棠枝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这可有点不巧,我现在
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云知还对她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萧棠枝道:「当初的打赌是你赢了,我原该答应你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
看到了,我是有心无力,想帮也帮不了。」

    「我先帮你,你再帮我。」云知还又把地下河与飞舟的事告诉了她。

    萧棠枝的眼睛亮了,沉吟片刻,笑道:「有这两样帮忙,再加上你,看来我
这一次是命不该绝。」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摆脱那两名地元境中阶的修士。」

    萧棠枝摇了摇头,道:「摆脱不了,只能杀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甚是柔和,谈论的内容却着实惊人,云知还不由怔了一下,
才问道:「怎么杀?」

    「我跟他们说,我练两个时辰的箭便回去,我们可以拿这一点做文章,」萧
棠枝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不回去了,在这里布好陷阱,等他们来找我,你在
一旁埋伏,伺机暗杀他们。」

    「具体怎么布陷阱呢?」

    「我设一个屏蔽声息的阵法,然后趴在地上装死,你就在阵中点一张隐身符
潜藏起来,两者相加,他们不靠近肯定发现不了。他们一来,见到我死了,肯定
很惊讶,稍一奔近,你就跃出来杀了他们。」

    「可是他们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修为还比我高,即使是偷袭,我也杀不了他
们的。」

    「放心,他们肯定是分开来的,而且第一次来的会是修为较低的那个。」

    云知还一想,道:「分开来这点,我是明白了,以前他们凭着经验,相信你
的话,但是你没有如约归来,他们就要小心行事,以防意外了,所以他们必然要
留一个人看家,免得中调虎离山之计,但是为什么来的是修为较低的那个,我就
不懂了。」

    「他们其中一个叫柳平阳,是青州柳家的人,年约二十六七,正是雄心勃勃,
努力往上爬的年纪,主动性强,遇到事情自然会抢着去做。另一个叫路西衍,是
浮游仙宫的大弟子,已有四十多岁,妻子不幸在五年前染病去世了,心如槁灰,
所在意者,剑道而已,这次前来,纯粹是完成任务,与柳平阳相反,他是能躺着
就不坐着,自然不会跟年轻人抢功劳。」

    「原来如此,」云知还道,「说来也是凑巧,上次云梦会武时,这位路西衍
正好是我大师姐的对手,只是被临时替换掉了,没想到这次又让我碰上了。」

    「那他的运气可不怎么好,」萧棠枝道,「等杀死了柳平阳,我会在他身上
做点手脚,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这位陆剑客见到我,自然会询问柳
平阳的下落,我再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你杀了他。」

    云知还苦笑道:「你可真够忙的。」

    「我忙一点没什么,」萧棠枝看着他,「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杀掉他们,而
且是一招决生死,不然让他们逃出阵法圈子,打起来势必惊动其他人,那就万事
皆休了。」

    「第一个应该没问题,第二个不好说。」

    「必须是肯定的回答,而且起码要有八成的把握,不然这个计划就只能取消
了。」

    云知还思索片刻,问道:「那位路西衍,用的是什么剑?」

    「如果我被发配期间,他没有心性大变,那应该是一柄很普通的青钢剑。他
们这种剑道高手,不喜欢依靠宝剑获胜。」

    「这样,」云知还停顿了一下,「那我应该有七成把握。」

    「七成?」萧棠枝想了想,叹道:「那只能跟他们拼一拼谁的运气好了。」

    云知还笑道:「怎么你说的全是我能不能杀死他们,你自己呢?」

    萧棠枝摊了摊手,无奈道:「术业有专攻,我只会出谋划策,在战斗上实在
不怎么样。」

    「不是吧?那你还成天拿着副弓箭,在这里射啊射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萧棠枝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正因为我战斗
力不怎么样,才要时时刻刻拿着这副弓箭,作出好斗的样子来,否则被人一眼看
穿,我不就危险了?」

    (三)

    「这话十分有理,我就没有想到。」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没有问你。」

    「你问。」

    「你杀过人吗?」

    云知还一愣,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你下得去手吗?」

    云知还仔细想了一想,面露迟疑之色,道:「萧姑娘,你可知道那两人平日
里为人如何,有什么恶行没有?」

    萧棠枝菱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只是微带怜悯地看着他。

    云知还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叹道:「我明白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敌人并不穷凶极恶,但是他必须杀死他们,这让他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
来。

    萧棠枝道:「如果可以,请留下第一个人的全尸,能用刺的,就不要用劈的。」

    「好,我尽量。」

    萧棠枝不再说话,开始着手布置。

    她的手法熟练而精巧,虽然云知还看不懂,但是不妨碍他觉得她认真做事的
样子很美。

    他的心里重新生出了勇气。

    如果非要杀人,为了保护这样的美人而杀人,总要比为了名利、地位、权势
而杀人,要好上一些。起码在他心里是如此。

    小半个时辰过后,萧棠枝已布置完毕。

    她招来清水洗了手,向空处弹掉水珠,十根纤纤玉指白皙修长,微带水迹的
样子,分外迷人。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也得是这么一双手,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没有
遗憾。」云知还看着她的手,不由这样想道。

    萧棠枝察觉到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把手藏到身后,对他说道:「我手里的材
料不多,因此布置得十分简陋,阵法只能覆盖四丈方圆,经受三次地元境高手的
全力冲击,所以你一定要速战速决。」

    「我记住了。」云知还点了点头,好奇道:「萧姑娘,阵法我不熟悉,跟符
纸和法术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不直接用它们替代?」

    「它们本质上是一回事,都是利用各种各样的灵气达成目的,但是优劣各有
不同。比如说符纸,胜在便携,缺点是威力太小;法术则胜在随时随地都能施展,
不需要什么材料,缺点是十分消耗真元;阵法没有它们方便,但是在威力、持久
性上,却要远远超过它们,而且布阵者可以决定何时开启,何时关闭,效果是可
逆的,这点前两者也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难怪萧姑娘有把握他们不靠近就发现不了。」

    「这个也看阵法类型的。一般来说,阵法威力越大,越难隐藏,攻击型的尤
其难以隐藏,我布的这个只是很普通的敛息阵,没有启动之时,地元境中阶的修
为,踏进来了也很难察觉得到。」

    随后萧棠枝跟他说了许多阵法相关的东西,让云知还大大开了一番眼界。

    说完之后,萧棠枝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一段时间,你跟我说说最近发生
的事吧,呆在这里,与世隔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魔尊和神后决战的具体情形,
莫名其妙就被人看起来了。」

    云知还便跟她详细述说了最近发生的大事。

    萧棠枝听了神后萧令君以理念世界打败魔尊之后,飞升仙界的事,叹了一口
气,道:「可惜,看来我是没有机会跟她见上一面了。」

    「如果你上次跟我走了,就不会这么遗憾了。」

    「现在也不用这么麻烦,在这里苦心积虑地想着怎么杀人。」

    「对啊,所以是你错了。」

    「是我错了。」

    云知还听她承认错误,心里十分满意,笑道:「现在改正也不迟。」又道:
「魔尊就是改得太迟了,才落到这种下场。你知道魔尊错在哪了吗?」

    「你这是要考我吗?」萧棠枝道,「听起来,那个理念世界是没有对错之分
的,只要能达到与现实融合为一,或者将来一定融合为一,就能大功告成。魔尊
错就错在,他建立起来的东西,他自己都不信。底层百姓不懂,高层官员不信,
这样如果还能成功,那才叫咄咄怪事。」

    云知还失笑道:「哪有这么复杂?魔尊错就错在——他不听另一半的话。」

    萧棠枝微怔,这才知道他拐弯抹角地只是想让自己听他的话,顺便占一占口
头上的便宜,便随手拍了拍衣衫,好像那里真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淡淡的说了一
句:「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开始装死了。」

    她把马牵得远远的,又回到阵法中心,确认地上没有硬物,砰的一声,直挺
挺地拍了下去。

    云知还被她吓了一跳,又是心疼又是错愕,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道:「你
……你演戏也不用演得这么逼真吧?」

    萧棠枝抬起头,秀美绝俗的瓜子脸上沾着些草屑泥尘,不但没有肮脏之感,
反而更显出肌肤的白腻无暇来,眨了眨眼睛,弯翘浓密的睫毛扇了几扇,说道:
「演戏当然要演得逼真一点,不然被他们发现破绽了怎么办?」

    云知还也趴下来,跟她面对着面,笑道:「你现在的姿势可不怎么雅观。」

    「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的姿势当然不会太雅观。」她一副理所当然
的样子。

    云知还用手背垫起下巴:「萧姑娘这话有理,但是死人本来也不应该会说话
的。」

    萧棠枝侧脸贴地,当真闭上了嘴,再也不跟他说话。

    云知还一时嘴快,忘乎所以,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不由好生后悔。

    想起正事要紧,他只好从地上爬起,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点了一张隐身符,
拔出羲和剑,凝神以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光云影不停变幻,已过了萧棠枝与路西衍他们约定好的
时辰。

    云知还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出了一手的汗,不得不轮流执剑,把汗水
在自己的裤子上擦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云知还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想想吧,你
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大,要是搞砸了,得死多少人……」

    他脑海里掠过师父师姐等人的面容,嘴角不觉微微翘起,心里终于慢慢安定
了下来。

    又过了两刻多钟,那位柳平阳的耐性显然不是很好,云知还耳中听到一阵破
风之声,跟着林子里人影一闪,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糟糕,她自杀了!」直接
扑了过来。

    云知还蓄势已久,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猛地一冲,
一剑刺出。

    羲和剑被雄沛的真元一催,剑尖迸出一道赤红焰光,嗤的一声,把毫无防备
的敌人刺了个透心凉,云知还的剑还没有碰到他,他已「砰!」的倒了下去。

    云知还大感愕然,实在没有想到,第一场战斗会结束得如此之快,不由产生
了一种不真实感。

    他的鼻尖嗅到了一股混合着焦臭的血腥味,想到自己杀了人,心中顿时一阵
烦恶,差点吐了出来。

    (四)

    萧棠枝爬起身,看着地上的尸体,惊讶道:「你的修为比我想象中的高多了,
看来下一场的胜算能提高不少。」她捂着口鼻,声音有点怪异。

    云知还看着倒地不起、已永远失去生机的年轻人,心中却殊无胜利的喜悦,
苦笑道:「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萧姑娘示下。」

    萧棠枝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目光,道:「接下来我要关掉一半的阵法,你往
后退一点。路西衍可没这么好对付,下一剑,你得比这一剑更干脆凌厉才行。」

    云知还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六丈。

    萧棠枝把前面的阵法关了,从芥子里取出一堆东西,道了声「得罪」,以真
元把柳平阳的尸体悬在半空中,翻回正面,开始在他身上做手脚。

    云知还越看越觉诧异,忍不住问道:「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布陷阱啊,还能是什么?」

    「你这陷阱未免太儿戏了些。」

    「儿戏不儿戏没关系,有效就行,」萧棠枝收手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杰作,确
认效果很好,便把柳平阳的尸体翻成脸面朝下,趴伏在原来的阵心上,「你在这
里等着,我回去把路西衍引过来。什么时候出手,想必你已知道了?」

    「嗯,你自己小心。」

    萧棠枝走到白马右侧,翻身上了马,拍了拍它的脖颈,说道:「走,我们回
家。」白马便自行迈开四条大长腿,沿着也许就是它踩出来的林中小路,转眼奔
得不见了踪影。

    云知还凭着惯性,有点麻木地重新点燃了一张符纸,心里却还沉浸在自己第
一次杀人的空虚里。虽然是隔空杀的,连剑身在骨肉中穿行的滞涩感都没有体验
到,但是眼睁睁看着一条风华正茂的生命,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一堆没有知觉的冷
肉,这种感觉还是很不好受。

    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觉得李萼华杀人的姿态很好看,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种错,不是道理上的错——无论当初的李萼华还是现在的他自己,都有充
分的杀人理由——而是情感上的错,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厌倦,如果今天重新看
一遍李萼华杀人的经过,他肯定不会再觉得有任何美感,而会感到悲哀,彻骨的
悲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必须不停地互相杀戮?

    他明明懂得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心里却充满了迷惑和不解。

    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而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新的一轮杀
戮游戏又将开始。

    云知还强打起精神,剑尖点在右侧地面,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微曲,做好了
冲锋的准备。

    却见萧棠枝领着个中年落拓汉子,从远处走来,随风飘来的,还有她说话的
声音:「路先生,前面就是我平日练箭的地方了,柳道友不知会不会循着马迹,
找到这里来。」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忽然听到路西衍有点沙哑的声音道:「小心,有
血腥味。」他把剑拔了出来,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很快,两人便一路提防着走近,见到场中的尸体,萧棠枝恰到好处地惊呼了
一声:「他、他怎么死了?」

    云知还即使心里十分紧张,看到她这毫无破绽的演技,还是不得不感到佩服。

    路西衍停住了脚步,目如鹰隼,在场中扫过一圈,沉声道:「有三个人的脚
印。」

    「其中两个是我和柳道友的,第三个想必就是凶手的了。」

    「是个男子,修为不错。」

    「奇怪,」萧棠枝道,「这里一向没人,谁会杀了柳道友,动机是什么?」

    路西衍看着她道:「杀人的动机,我倒是想到了一个。」

    「什么?」

    「柳道友初来乍到,在这里不可能有什么仇人,」路西衍道,「很明显,有
理由杀他的人,只有你。」

    萧棠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像还有点不敢相信:「你这是在怀疑我?」

    「不错,除了你,还能有谁?」

    「如果是我杀了他,为何还要回去,把你带到这里来?」

    「那也许是因为你还要杀了我。」

    「你怀疑这里有陷阱?第三个人还埋伏在这里?」

    路西衍点了点头,退开几步,却不说话。

    萧棠枝笑道:「路先生的想象力真是丰富。」自顾自地往前走。

    路西衍皱了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我平生最受不了别人冤枉我,」萧棠枝道,「如果这里真埋伏了一个人,
我现在就去把他引出来,看看他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路西衍见她越走越远,心里不由感到一阵犹豫:万一自己判断失误,这女人
真被杀了,回去之后如何向魔尊交代?

    忽然听到前方的萧棠枝发出一声惊呼。

    路西衍再忍不住,提剑冲了过去,转目四顾,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问道:
「怎么了?」

    萧棠枝捂着口鼻道:「好臭!」

    路西衍一阵无语,这女人看着挺聪明能干的,为何行事却如此莽撞愚蠢?

    既然过来了,他便低头仔细查看柳平阳的尸身,发现他前胸后背似乎被烧了
一个洞,不由叹道:「好厉害的剑法。」忽然见萧棠枝运起真元,去翻柳平阳的
尸体,便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萧棠枝停下动作,道:「既然你要冤枉我,那我就检查清楚他的伤口,找出
凶手来。」

    「你最好不要乱动,凶手移动了他的尸体,说不定做过什么手脚。」

    「什么手脚?」

    「比如说,地下藏有机关,被尸体压着,你一动,它们就爆发出来。」

    萧棠枝笑道:「我还以为路先生的想象力很好,原来不过如此。」

    「哦?愿闻萧姑娘高见。」

    「要我猜,说不定这具尸体就是凶手,他假扮成柳道友的模样,趴在地上装
死,我一翻过来,他就突然发难,我们见到死人复活,毫无心理准备,当然会被
吓一大跳,就躲不掉他的攻击了。」

    「萧姑娘真是异想天开,」路西衍顿了一下,接道:「可惜毫无逻辑。」

    萧棠枝脸一沉,运起真元,把柳平阳的尸体往上一翻。

    路西衍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心弦一下绷紧,既注意着地上的动静,也提防
着四周可能潜藏的敌人。

    但是眼前所见,着实出人意料。

    即使见到柳平阳突然变成了恶鬼,也没有这一刻让他来得惊讶。

    寂静的林子,血腥的气味,俯卧的尸体,这一切,让他心里产生了十二分的
警惕,时时刻刻防范着可能突然出现的敌人。

    这种气氛当然是严肃的。

    他很认真,所以当他看到柳平阳那张被打扮得比小丑还可笑的脸时,不由愣
了一下。

    幽默的力量,一下子击穿了他紧绷的心防。

    他几乎笑了出来。

    而这,便是致命的疏忽!

    萧棠枝往旁边一闪,已启动了另一半阵法。

    云知还电纵而出,一招「贪狼如火」,猛劈向他的脖颈。

    路西衍瞿然惊醒,长剑一挥,正迎着云知还劈来的羲和剑。

    当的一声,不出云知还所料,路西衍手中长剑断成了两截。

    路西衍大惊失色,但他的修为毕竟比柳平阳高得多,危急之中,犹能暴喝一
声,左掌迸出一道金色剑光,「砰!」与羲和剑的焰光撞个正着,双双消散不见。

    云知还来不及再出一剑,只能顺势一脚,挟风裹雷,踢向他小腹。

    路西衍手肘下移,硬接了他一脚,身子借势倒飞了出去。

    云知还被震得身子一顿,眼见他即将飞出阵法范围,不由大急,手臂一曲一
扬,奋力掷出羲和剑。

    路西衍半个身子已出了阵法范围,嘴唇微张,便要发出一声长啸,但见羲和
剑来势迅猛之极,只能闭嘴凝气,以手中断剑迎上。

    剑再次断成两截,羲和剑余势不衰,仍向他胸口射到。

    路西衍双掌一拍,「啪!」一下夹住剑身,汹汹剑气由两臂涌入,激得他气
血翻腾,面皮发紫。

    云知还此时已距他四丈之遥,手中又无宝剑,待要再发起一次冲锋,恐怕已
来不及,正心中绝望,却听咻的一声,路西衍胸前爆出一蓬血花,虎目圆睁,脸
上满是惊讶之色,砰一下倒了下去。

    发箭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棠枝。

    云知还又惊又喜,跑到她身前,「萧姑娘,多亏你了!」却见她身子晃了一
晃,以手掩鼻,满脸苍白之色,忙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突然想起不久
之前自己的表现,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也是第一次杀人!」

TOP

0
(五)

    萧棠枝勉强点了点头,道:「快把他们的尸体埋了吧,我们离开这里。」

    云知还从路西衍手中取回羲和剑,就地挖了个坑,把他们两人的尸体处理了,
才与萧棠枝一起往林子外飞去。

    云知还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切地问道:「萧姑娘,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

    「嗯,那就好,」云知还笑着道,「萧姑娘刚才那一箭可快得很呐,时机也
把握得十分准确。」

    萧棠枝感觉空气中已没了血腥味,便放下了捂嘴的手,说道:「你是不是觉
得我骗了你?」

    「确实有点,但是我一想到萧姑娘骗我肯定也是为了我好,就决定很大度地
不计较了。」

    萧棠枝微笑道:「我把自己说得弱一点,只是为了让你在关键时刻拼尽全力,
不敢有丝毫懈怠,确实没有害你的意思。」

    「我明白。就是以后分不清萧姑娘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未免有点
令人头疼。」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萧棠枝道,「反正以后你听我的,错不了。」忽然
想到自己这话有语病,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另一半,便立即打住了。

    云知还也立刻想到了,偷偷看着她,心里大感甜蜜。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云知还原来闭目养神的地方。

    云知还把飞舟交给了她,说了召唤方法和一些注意事项,笑道:「我就不上
去了,万一上面还有人监视着,发现多了一个男人,对萧姑娘的清誉恐怕十分不
妙。」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萧棠枝只笑了笑,收起飞舟,往山上迅速飞去。

    云知还等了没多久,萧棠枝忽然从虚空中冒了出来,对他招了招手,道:「
快上来。」

    云知还忙飞上去,进了舱门,飞舟里除了萧棠枝外,还有男女老少共七名,
大略一看,果然修为都不高,还有一位四十多岁断了只手臂的中年男子,说是老
弱病残,也不为过。

    萧棠枝显然已跟他们说过云知还的事,云知还一上来,便收获了许多感谢的
目光和话语,云知还自然是颇为矜持地谦逊了一番。

    萧棠枝驾驶,云知还指路,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那个洞口。

    洞口狭小,众人下了飞舟,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

    飞舟有潜水的功能,这里的河床又颇为宽阔,所以没费多少功夫,他们就很
顺利地通过了北朝的边境,从另一端出口逃了出来。

    到了这里,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拖累,才害得
萧棠枝不得自由,所以一直觉得十分愧疚,如今他们得了自由,萧棠枝自然也就
得了自由。对这位女子的本事,他们一向佩服得很,眼看她从此天高海阔,不知
能飞到哪里去,自然心里都很高兴。

    云知还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心里也很高兴,要不怎么说「助人为乐」呢,能
帮助到别人,的确是一件可以让人由衷感到快乐的事情。

    萧棠枝放出飞舟,对那位断臂的中年男子道:「林二叔,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那位林二叔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安全送到建康去的。」

    「我给你们写封介绍信,你们再拿着我的令牌,去找我的师父师姐,她们会
帮你们安排好住处的。」云知还说完,便取出纸笔,草就了一封书信,连着令牌
一起递给了他。

    那林二叔接过,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萧棠枝见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也不觉松了口气,对云知还道:「云公子,我
们走吧,事不宜迟。」

    云知还想到等下可以和她单独相处,骨头都似乎轻了几分,笑道:「萧姑娘
有令,在下岂敢不从?」当先往地缝中走去。

    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叫唤声,「云公子,你可得照顾好我家小姐啊。」

    云知还回头一看,见是个圆脸小姑娘,长得颇为可爱,便朝她挥了挥手,说
道:「放心,只要我没死,包你家小姐平安归来。」

    「那我就将我家小姐托付给你了。」那小姑娘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一副
「你懂的」的表情。

    云知还心中大乐,向她竖了个大拇指,赞道:「有眼光!」

    萧棠枝纤指一弹那小姑娘脑门,「多嘴。」身形微闪,已到了地缝边缘,率
先跳了下去。

    云知还忙跟上了。

    萧棠枝的记性极好,很快到了那个洞口,弯腰钻了进去。

    这条通道弯弯曲曲,有一头又被堵住了,跟密闭的空间也差不了多少,云知
还跟在她身后,只觉得幽香隐隐,清雅如兰,闻之当真令人心旷神怡,不由胡思
乱想起来。

    不一刻,洞口收窄,只能四肢着地,爬行穿过。

    没有光源,云知还看不清前面的景象,但是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时时浮现出美
人翘着圆臀缓缓爬行的情景,忍不住一阵心旌荡漾,小腹发热。

    萧棠枝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些异常,想要开口打破这种略带暧昧的沉默,一
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想了一会,没话找话道:「你刚才拿的那柄剑,便是魏武
帝的羲和剑么,哪里得来的?」问完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便停下了,「问你话
呢,你在想什……」「么」字还没出口,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着急忙慌地往前
爬。

    原来云知还正满心绮念,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她一停下来,云知还又看不
到前面,一头撞在她翘起的圆臀上。

    萧棠枝以最敏感的身体部位感觉到他的面部轮廓,自然是羞不可遏。

    云知还迷迷糊糊之间,脸部忽然撞进了一团弹软之极的香肉里,脸颊鼻子嘴
唇眼眶,皆被又柔软又有力地往外「推」了一下,滋味之奇妙,竟是难以言喻。
他还没明白过来自己撞的是什么东西,已经骨头都酥了,待明白过来撞的是萧棠
枝的玉臀时,更是心旌摇曳,热血如沸,底下硬得跟铁棍似的。

    他隐约觉得,刚才自己的嘴唇好像在她饱满庾软的雪蛤上亲了一口,可惜怎
么也记不起来细节,无法确定是真是假,不由懊恼万分,只恨自己没有发明时光
机器,不能倒回去重看一遍。

    (六)

    云知还还在那里不停地回味刚才销魂蚀骨的一触,转眼之间,两人已从洞中
钻了出来。

    被冷风一吹,云知还从美梦中惊醒,偷偷看了萧棠枝一眼,却见她神色淡淡
的,冷静而从容,丝毫没有羞涩慌乱的迹象,不禁有些糊涂起来,怀疑方才的亲
密接触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萧棠枝问:「云公子,这里的事情,你都办完了吗?如果办完了,我们就直
接奔赴邺城了。」

    「还有一件小事。」云知还把那对情侣的事说了一下,「虽然药丸没毒,但
是我也不知道那对情侣是恶人不是,平白让人多担心几天,似乎不太好。」

    「嗯,那我们就再走一趟吧。」

    两人施了隐身术,不一会儿,到了那棵松树下。云知还留了张纸条,说明药
丸没毒,只是吓唬他们的,便与萧棠枝一起,往邺城疾飞而去。

    一路上,云知还千方百计地缠着萧棠枝说话,萧棠枝显然也并不讨厌他,两
人说说笑笑,不明内情的人,估计会直接把他们当成一对情侣。

    云知还对她了解得越多,越感到惊讶和幸运。惊讶的是她所学之广博,天文
地理历史兵法,简直无所不窥,修行界的种种人事,譬如势力分布、人员构成、
各个主要人物的性格经历,更是了如指掌,知道得清清楚楚。幸运的是,自己被
人追杀,随意地从一个洞口出来,竟然就碰到了她,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比董永
遇到七仙女还要不可思议。

    有萧棠枝带领,两人虽然绕开了各大城市和修仙宗门,专挑僻静之处潜行,
路程却没拉长多少,一天半的功夫,已到了距邺城百多里的一片山区里。

    两人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推进,又花了半天时间,终于抵达了邺
南城。

    此时北方已经落雪,远远望去,天地间一片白色,只有城头戍守的士兵,黑
盔黑甲,看起来颇为显眼。

    肃杀的气氛,即使未曾接近,云知还也感觉得到。

    他们不敢直接进城,就躲在郊外的一座密林里。

    萧棠枝问:「云公子奉命而来,想必还有帮手,不知如何联络他们?」

    「萧姑娘听说过一个叫美人坡的地方没有?」

    「美人坡?那还挺近的,」萧棠枝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

    云知还跟着她往东飞了四里左右,到了一处平缓的山坡前。

    「就是这里了。」

    云知还目光在山坡上巡视,很快找到了一棵主干如弹弓的大树,随手拔了一
根枯草,绑了个石头,系在树干上,走回来后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峰,道:「我
们去那座山峰上等着,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我们。」

    萧棠枝也不多问,跟他一起飞到了那座山峰上。

    云知还找了块石头坐下,对她笑道:「萧姑娘就一点也不好奇?」

    「这种机密,你肯告诉我,我就听着,不然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嗯,那我告诉你吧,」云知还道,「圣使大人说,我们安插在邺城的暗探,
就像是一颗颗石子,齐国就像是弹弓,把他们隔空发射出去,平日里没事是不会
联络的,以免增加暴露的危险。如果有事呢,就在约定好的几颗大树上,系颗小
石子,意思是京师派人来联系他们了……」

    「所以,你就是那根枯草?把南朝和他们重新绑在一起?」

    云知还笑道:「是的。他们也可以这样联系我们。圣使大人说,离这不远的
一座村庄里,也有我们的人,他们安全一点,可以直接把消息传回京师。」

    萧棠枝想了一想,道:「最近大事频频发生,局势紧张,想必他们三不五时
就要来看一看,以免错过消息,所以你才说我们应该不用等太久,对吗?」

    云知还道:「萧姑娘真是聪明,一猜即中。」

    过了半个时辰多点,两人同时听到一阵颇有规律的鸟叫,三长两短,再三短
两长,不用说,肯定是联系他们的人来了。

    云知还现出身形,也学着鸟叫,叫了三声长的,再叫了三声短的。

    很快,就有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向他们拜道:「黄四见过两
位大人。」说的显然不是真名,而是代号。

    云知还问:「最近城里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查到那位新魔尊的情况了吗?」

    黄四道:「启禀大人,那位新魔尊登基之后,没有再露过面,我们无法接触
到他,所以他的情况我们仍然一无所知。至于城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少,称得
上大事的,恐怕只有一件。」

    「哦?说来听听。」

    「城里最近在悄悄流传一个消息,说是有不少修真门派的美女被召进宫了,
按照那位新魔尊从前的作风来看,她们的境遇恐怕不妙。」

    「这是如何流传出来的?」

    「有人反抗,当街打斗起来,虽然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仍然有不少人听到了
他们的对话。」

    「看来这位新魔尊的胃口不小,」云知还看着萧棠枝,问道:「萧姑娘有什
么想问的吗?」

    萧棠枝沉吟片刻,向黄四问道:「你们可有发现妖族和浪人的踪迹?」

    黄四道:「我们在城外确实发现过行踪诡秘的人,但是他们颇为警觉,我们
还没有确认身份,就让他们溜走了。」

    云知还和萧棠枝对视了一眼,停顿片刻,一起开口道:「我……」又一起收
住了。

    萧棠枝道:「你先请。」

    云知还笑道:「还是萧姑娘先问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萧棠枝转对黄四道:「你听说过一个名叫叶流霜的姑
娘吗?她现在在哪里?」

    这问题已经足够让云知还惊讶的了,黄四的回答更是让他震惊不已:「叶流
霜?就是云梦会武上打败沈知白的那位姑娘吗?她好像……也被召进宫里去了。」

    「什么?」云知还和萧棠枝一起叫了出来。

    萧棠枝看了云知还一眼,沉默了一瞬,对黄四道:「你确定吗?」

    黄四道:「我们有兄弟去看过云梦会武,认得这位叶姑娘,他说新魔尊登基
的第二天,就看到她被请进宫里去了,当时他还不懂魔尊要做什么,只是对这位
叶姑娘印象深刻,所以随口跟我们提了一句。」

    「嗯,那我的问题问完了,」萧棠枝对云知还道:「你可以问你的了。」

    云知还苦笑道:「不瞒萧姑娘,我也是想问叶姑娘的消息,你已经替我问过
了。」

    黄四看了看他们的脸色,小心地道:「两位大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
退下了?」

    云知还道:「你去吧。」黄四便退下了。

    萧棠枝面朝邺城的方向,问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也想问萧姑娘这个问题呢。」

    「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们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云知还又吃了一惊,道:「原来你是叶姑娘的师姐!」

    「她是武脉的传人,修为可比我高得多了。」萧棠枝叹了口气,又问了一个
让云知还十分惊讶的问题:「你有没有跟她发生过关系?」

    「我……」云知还的舌头像被打了个结,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萧棠枝一看他的表现,却已明白了个十成十,说道:「你放心,她不会有事
的,等天黑了,我们就去找她。」

    (七)

    云知还听她这么说,心里安定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萧姑娘为什么
这么肯定?」

    「这个问题你还是留着问她吧。」

    云知还见她不肯回答,虽然心里奇怪,也只能暂时放下了,又道:「等下我
们要怎么进去呢?」

    「我父亲设的这座阵法,唤作「六合惊杀阵」,」萧棠枝道,「这名字听起
来很威风是不是?其实里面四个字都跟这阵法没有关系,只是一种掩护,真正重
要的,是一个「惊」字。」

    「「惊」?」

    「是的,但不是惊讶的惊,而是鲸鱼的鲸。」

    「鲸鱼我知道,就是生活在大海里的一种鱼,体型非常庞大。」云知还想起
被樊迟抓走的那次经历。

    「鲸鱼其实不是鱼,它们并不能在水里自由自在地呼吸,而是每隔一段时间,
就要浮到海面上去换气,这就是为什么我父亲要把阵法取名为「鲸」的原因,因
为它也潜沉在世界的深处,需要不时浮出水面,与外面的大天地交换气息。」

    云知还想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座阵法自成一片小天地,就跟仙
级高手的身体一样?」

    「嗯,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我父亲最初的目的,的确是想要造出一座自给自
足,能永远循环下去的小天地来。那时候他雄心勃勃,充满了旁人无法想象的创
造激情,一心一意要把这东西应用到飞舟上,说是这样一来,人类就可以驾驶着
飞舟冲出这颗星球,到其他的世界上去。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这么说来,现在这座阵法更像是一个副产品。」

    「是的,我父亲最终发现,这座阵法只能脱离大天地一段时间,久了就无法
运转下去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跟鲸鱼挺像的,所以决定把它命名为「鲸」,
又怕敌人知道弱点,便加了四个字予以掩护。」

    「弱点?」云知还稍一寻思,便明白过来,「是不是在它浮出换气的时候,
敌人可以沿着它的口鼻潜进去?」

    萧棠枝微笑道:「云公子真是聪明,一猜即中。」却是在拿云知还夸她的话
开玩笑。

    云知还笑道:「萧姑娘过奖了。」又道:「一般人即使知道了这个秘密,其
实也没什么用,因为他们不像我们有天机符,有萧姑娘这样的人带路,他们进去
之后,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被发现。」

    「当年我父亲为了弥补这个漏洞,在大阵之内,又布了许多小阵,的确不是
一般人能擅闯的。」

    「如果有人以蛮力破阵,这座阵法能坚持多久呢?」云知还想起了瀛洲上剑
圣布的那座。

    「那要看是什么修为的人了。」

    云知还把举父、黑川英介、樊迟、徐元的实力描述了一下,问道:「如果是
这个组合呢?」

    萧棠枝想了想,道:「恐怕坚持不了三个时辰。」

    「咦,为什么会这么短?」

    「这还短吗?这几个人加起来,已经有半个国家的实力了。纯粹挨打,能坚
持三个时辰就不错了。」

    「可是他们上次攻打瀛洲的时候,打了一天多时间呢。」

    萧棠枝一问,云知还便跟她说了具体的情形。

    萧棠枝听完,叹道:「剑圣前辈真是了不起。」又道:「瀛洲的地理环境太
优越了,又是海水又是高山,五行灵气几乎取之不尽,只这一点,就不是邺城能
比的。家父在阵法修为上,也许跟剑圣前辈差距不大,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限定的地点,跟精挑细选的地点,在发挥空间上,差别太大了。」

    「萧姑娘此言有理。」云知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

    「其实不止邺城,建康也一样的,如果没人牵制住攻击者,纯粹挨打,坚持
不了太长的时间,」萧棠枝道,「当今世上,若只论防守,能跟剑圣前辈布下的
阵法一拼的,也许就只有雾影宗的「三千小世界」了。」

    云知还道:「这「三千小世界」既然如此厉害,为什么没有布在建康城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萧棠枝道,「因为它有很多致命的缺陷。一是布阵
之地,需要有大量的水元,二是覆盖范围很小,只能笼罩住宫殿大小的空间,三
是发动之时,浓雾滚滚,要是设在建康城中,恐怕城里的居民就不用生活了。」

    云知还道:「听起来,这个阵法好像挺鸡肋的?」

    「确实,这东西就像庄子说的那种太大的葫芦,一般人还真不知道怎么用它。」

    云知还笑道:「萧姑娘不是一般人,肯定知道怎么用了?」

    「不,我也不知道,」萧棠枝摇头笑道,「看起来它只能当作一个避难所,
打不过敌人的时候,就进去躲上一阵子,等待己方的援兵来救自己。问题是如果
敌人聪明一点,围点打援,那就有点坑害自己人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便一起潜行到邺城附近。

    萧棠枝道:「我们的运气不错,再有一个时辰左右,便是大阵换气之时,到
时候我们提前在它的口鼻位置等着,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就成了。」

    「它换气的时间有多长?」

    「很快,大概只有两个呼吸的时间,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天了。」

    「它的鼻子和嘴巴在哪里?」

    「这只是一种比喻,其实它有三个换气孔,而且跟我们的不同,是会不停变
化的,今天皇宫正上方的位置应该有一个。」

    两人又安心等了许久。萧棠枝看了看天色,道:「可以了,你把符点了吧。」

    云知还取出天机符点燃了。

    萧棠枝道:「你抓紧我手臂,免得等一下不小心分开。」

    云知还小心翼翼地抓着她手腕,隔着衣袖,依然能感觉到佳人肌肤的温软滑
腻,心里不免怦怦乱跳。

    「抓紧一点。」萧棠枝若无其事地提醒着他。

    云知还便把她纤润的手腕抓得更紧了一些。

    「走!」

    两人一起往北朝皇宫飞去。

    (八)

    连绵的白色屋顶和橘黄灯火从底下掠过,云知还却全没在意,他的心神完全
被掌中的玉腕吸引住了:那么纤细,柔腻,又那么地生动,血脉怦怦跳动的声音,
好像直接传到了他的心里,在他心里撩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晶莹如玉的手背、雪白纤长的手指,就在不远处等待着他,如果他大胆一点,
手往下稍稍一挪,就可以把它们一起握在掌中……

    云知还心旌剧荡,犹豫再三,几乎就要把脑海中的想法付诸行动,却感觉前
方的佳人身子一顿,突然停住了,他忙刹住身形,才没有撞上去,往下方一看,
原来这么一会功夫,两人已到了北朝皇宫的正上方。

    云知还又觉遗憾,又觉松了一口气,正庆幸于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冒犯心目中
的女神,却听萧棠枝说了一声:「抱紧我。」

    云知还不禁一愣,望着咫尺之隔的绝色丽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萧棠枝知道他想歪了,没好气地道:「愣着干什么,快点,换气孔就要打开
了。」

    云知还有点明白过来,走到她身后,微一咬牙,张开双臂,把她轻轻地抱在
怀里。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感觉到怀中温香软玉似的美人娇躯,云知还还是触电一
般,浑身一颤,舒服得叹了一口气,随即意识到这口气叹得十分不妥,忙把嘴闭
上了。

    萧棠枝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换气孔很小,你、你再抱紧一点。」

    云知还双臂一勒,把她抱得紧紧的,两个人的身体顿时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两个人都是地元境中阶的修士,自然界普通的寒冷很难影响到他们,所以身
上的衣衫都很单薄,这一下亲密接触,立时把对方的身体感觉了个清清楚楚。

    云知还只觉得她窈窕修长,凹凸有致,肌肤滚烫滑嫩,抱在怀里,便如直接
裸体相拥似的,美妙之极。下身抵着的两瓣绵弹雪臀,美好的形状清晰地映现在
他的脑海,小腹一热,霎时起了强烈的生理反应。

    萧棠枝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本已有些羞涩,忽觉一根粗长滚烫的东西挤进了
敏感至极的腿心,以她的头脑,不用多想,也知道那是什么,不由嗡地一声,脑
海里变得一片空白:「天、天哪……这,这……」平日里的聪明智慧忽然消失不
见,竟是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云知还勃挺如铁的阳物被她紧致光滑的大腿和庾软饱满的玉户紧紧压着,爽
得直抽冷气,再见着她晶莹雪腻的脸颊、耳垂、秀颈上浮起的娇艳晕红,更是心
动难耐,情欲翻涌,几乎忍不住要去扒她下身的衣衫,剥光了,刺进她的紧窄嫩
穴里,狠狠抽耸一番。

    就在此时,两人感觉到一股浊气,从底下的大阵上传来,「换气孔开了!」
他们的脑海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萧棠枝忽然惊醒,身子往下一沉,带着云知还
疾飞而去。

    云知还的阳物翘在她两腿间,被她往下一坐,顿时深深地嵌了进去,两人不
由自主发出一声闷哼。

    萧棠枝又羞又急,偏偏此时没时间多想,便坐着他火热滚烫的阳物,飞进大
阵之后,一阵左飞右绕,在许多小型阵法之间穿行。

    云知还的肉棒被梦寐以求的佳人用腿心夹着,又磨又扭,能清晰感觉到她玉
蛤姣美的形状,不由爽得筋麻骨软,欲仙欲死。

    萧棠枝飞了一阵,感觉腿心微粘,大感不妙,忽然想到自己已经进了大阵,
没必要再驮着他飞行,忙凝停在离地面一丈高处,艰难开口道:「云、云公子,
你放开我。」

    云知还心中万分不舍,但也不敢违逆佳人的意愿,忙放开了她,背转身去。

    萧棠枝感觉全身一松,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过了一会,已恢复了冷静,
脸上的红晕也慢慢褪去了,便道:「云公子,我们可以出发了么?」

    云知还的肉棒还翘得老高,显然还在怀念刚才的销魂一刻,支支吾吾地道:
「请、请再等一会……」眼睛四处张望,借此平复心情。

    这一打量,立即察觉出异处来,只觉得犹如置身另一片天地中,与外界风卷
雪飘的景象不同,明亮宫灯照耀之下,处处花红柳绿,景物芳菲,分明是一派春
日风光。

    云知还知道肯定是那大阵的作用,也不多惊讶,感觉胯下阳根已安分下来,
便对萧棠枝道:「萧姑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既然那魔尊召了许多美人进来,想必不会白白放过,我们若想探听消息,
便应该多找几座奢华宫殿看看。」

    「这地方萧姑娘比较熟,还是请萧姑娘继续带路吧。」

    萧棠枝伸出一只玉手,道:「你抓着我手腕。」

    云知还依言抓住了。

    有了刚才的亲密接触,萧棠枝心中微感别扭,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在
这偌大的皇宫中缓缓飞行。

    云知还不时看到宫女或太监从底下走过,但是他们显然发现不了空中的两人,
只自顾自地提灯而行,偶尔偷偷摸摸地说上几句话,显得有点鬼鬼祟祟。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座高大的宫殿前,只见中庭彤朱,殿上髹漆,砌皆铜
沓,壁带含蓝田璧,饰有明珠翠羽,当真华美到了极点。

    云知还一句感慨还未发出,萧棠枝已道:「这是昭阳殿。」拉着他走了进去。

    殿中点着连枝灯,两个年轻女子,皆着华丽宫装,姿容出众,坐于象牙床上,
窃窃私语,脸上微露不安之色。

    殿内空间颇广,云知还两人离她们还挺远的,所以她们丝毫没有察觉到。

    萧棠枝抬头看了看,玉手一指,道:「我们躲到梁上去,以防有人突然走进
来。」

    云知还自然没有意见,便与她一起飞到了梁上。

    梁上积有灰尘,虽然不多,萧棠枝还是施了个小法术,把它们扫进了芥子空
间里,随即安然端坐下来,耐心听着底下两女的谈话。

    可惜她们显然是刚进宫来的,此时正忧心于自己的命运,说的无非是魔尊是
个什么样的人、其他人如何如何了、自己可能如何如何、以及一些思念师门亲友
的话。

    云知还听了一会,只知道她们一个叫秦蕊仙,一个叫叶染衣,分别来自紫云
山、衔月楼两个修真宗门,其他的有效信息是一点没听到,不由微感焦躁。

    忽觉殿中烛火一阵晃动,眼前一花,象牙床前已多了一人。

    只见他长眉入鬓,目如寒星,脸型流畅,嘴角微翘,是个相貌颇为清俊的男
子,只是他的笑容中隐隐带着一股邪气,有种不加掩饰的不怀好意之感。

    萧棠枝低声道:「他就是薛湛,新登基的魔尊。」

    (九)

    云知还已有所猜测,不算很惊讶,只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棠枝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以前我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第,
除了爱好美色,没有其他的特点,但是看他如今的模样,显然是我看错了他,一
个不学无术的人,不可能这么安稳地当上魔尊。」

    「难道以前他是在演戏?但是他好像没有演戏的必要啊,燕姬正受宠,魔尊
也很喜欢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天生就爱演戏,喜欢让别人吃上一惊。」

    床上坐着的两名女子见到那邪气的男人,皆吃了一惊,诚惶诚恐地拜道:「
秦蕊仙(叶染衣),叩见陛下。」

    薛湛轻轻扶起她们,模样甚是和蔼,两手分别抚摸着她们的脸颊,笑道:「
美人儿不必多礼。」

    两人显然不太乐意,秀脸飞红,身躯微颤,便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薛湛道:「张开嘴来。」

    两人颤抖着张开了嘴。

    薛湛把两根拇指刺了进去,说道:「含住。」

    两人含住了。

    「用舌头舔一舔。」

    两人又羞耻不堪地动着香舌。

    薛湛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很乖。」抽出手指,在她们脸上擦
了擦:「把裙子脱了。」

    两人不敢不从,磨磨蹭蹭地解了腰带,褪下裙子,露出两只雪白浑圆的美臀。

    「把我的腰带也解了。」

    两人忍羞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云知还见她们抓着魔尊的裤头,便要褪下来,忙把手一挥,在那男子的关键
部位弄出了一团水雾。

    萧棠枝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看下去,见了云知还的动作,奇道:「你这是做
什么?」

    云知还摸了摸鼻子,口不对心地道:「这人的心地如此之坏,那东西想必也
十分丑陋,我把它遮住,免得污了萧姑娘的眼睛。」

    萧棠枝美眸在他脸上一转,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思,暗觉好笑,便也随手挥出
两团水雾,把那两名女子的臀部遮住,说道:「这两名女子被迫露出身子,十分
不幸,云公子看在眼里,想必也不好受,还是不看得好。」

    云知还还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吃醋了,心里十分高兴,暗想:「她们的屁股有
什么好看的?要看也是看你的啊……」想到这里,不禁往萧棠枝的臀部看了一眼。

    萧棠枝察觉,心中微羞,可惜屁股跟手不同,无法藏起来,只能勉强维持着
镇静,任由他观看。

    这时薛湛已经按着两位美人儿的螓首,逼着她们轮流为自己舔弄阳物。男人
粗重的喘息声、肉棒在女人口中进出的液响声、女人羞耻不堪的呻吟声,不断响
起,殿中充满了一种令人耳热心跳、蠢蠢欲动的淫靡气息。

    云知还胯间早已撑起了一顶帐篷,为了避免难堪,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尽力
掩盖住越涨越大的阳物,渐渐炽热的目光却情不自禁地频频落到萧棠枝身上。

    萧棠枝暗感不妙,暧昧的气氛越来越浓烈,竟有点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手脚。

    可是又不能直接说「走」,那样就太露痕迹了,何况他们是有正事在身的,
万一薛湛突然说了什么重要信息出来,错过了就白跑一趟了……

    她不由大感为难。

    薛湛伸手拍了拍两位美人的脸颊,说道:「转过身去,把屁股翘起来。」

    秦蕊仙和叶染衣粉额支在锦被上,羞不可抑地往后翘起了四瓣雪臀。

    云知还的视线被水雾挡住了,看不清她们的私处,却见薛湛蹲下身子,手撑
着床缘,牛犊似的,头不断往前顶,轮流撞在两位美人的香臀上。

    殿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满含着羞耻的惊呼声:「陛、陛下!呜,呜呜……别、
别撞了,呜呜……呜!羞死人了……」

    云知还微感愕然,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爱好,随即想起自己在那条通道中,无
意撞上萧棠枝玉臀的情形,不由把目光看向了身旁坐着的佳人。却见她秀美绝伦
的侧脸上,微微泛起一层晕红,精致如玉的耳垂,也透出一股娇艳欲滴的粉红色,
心里不禁怦然一跳:「萧姑娘是不是也想起那次亲密接触了呢?」

    薛湛玩过了头顶美人臀的游戏,站起身来,在面前两只白臀上啪啪打了两掌,
扇起一阵迷人的肉浪,问道:「两位仙子,寡人赐下的极乐净秽膏,每天可有按
时涂抹?」

    秦蕊仙忍羞道:「启禀陛下,我们都已按时抹过了。」

    「嗯,那就好,」薛湛点了点头,抓着她手臂,把她的身子拉起来,阳物刺
进她腿间,命令道:「用力夹住,自己磨一磨。」

    秦蕊仙没奈何,只能扭腰摆臀,夹着火热的肉棒,不断厮磨,嘴里发出阵阵
难耐的喘息呻吟声。

    这姿势又凑巧跟云知还两人之前的十分相近。

    云知还看得口干舌燥,渐渐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底下搂在一起厮磨缠绵的
两个人,变成了自己和萧棠枝,一颗心不由越跳越急,肉棒胀得微微发疼。

    他往萧棠枝的方向望去,恰巧萧棠枝也侧过脸来,两人的目光稍一接触,便
如通了电一般,身子皆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萧棠枝只觉得脸上阵阵烘热,忙转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炽热如火的眼睛。

    云知还恍如置身梦境,明明什么也没做,不知怎地,身子却越靠越近,渐渐
到了香泽微闻的程度。

    萧棠枝只觉得身旁好像烧着一只大火炉,空气急剧升温,冰雕雪凝的秀脸上
出了一层薄汗,她侧过头,想让他退后一点,忽然发现他已经靠得如此之近,心
中不由一阵慌乱,玉手虚拦,身子自然而然地往后倒去,嘴上急道:「云公子,
你……唔!」剩下的话却已说不出口,只因云知还见了她这羞涩慌乱的模样,再
忍不住,往前一扑,把她抱进了怀里,炽热的嘴唇重重亲了上去。

    萧棠枝美目大大睁开,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大胆,娇躯仿佛遇到了
天敌的金龟子,骤然僵住了。

    云知还一接触到她柔软湿润的唇瓣,只觉得身心欢喜得像要炸开,积攒已久
的情欲沸腾如岩浆,化成一阵深长狂乱的亲吻,对着她两片姣美菱唇吸磨吮咬,
既花样百出,又毫无章法,尽情发泄着自己的爱意和欲望。

    萧棠枝哪里遇到过这种狂猛的攻击,身子被紧紧拥进男人暖热的怀里,高耸
的胸脯被压在坚实宽厚的胸膛上,腰肢被有力的臂膀箍着,一动不能动,脸上袭
来一阵阵炽烈的鼻息,整个人都不由迷乱起来,双手虚推在他的胸口,却没了半
分力气。

    云知还虽然被欲火烧得几乎失去理智,对她身体的反应却极为敏感,一察觉
到她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便开始得寸进尺,伸出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径直闯了进
去,一阵搅拌缠弄,与她的滑嫩香舌纵情嬉戏起来。

    萧棠枝只觉得自己的唇舌被他整个吃了进去,四片嘴唇黏得紧紧的,没有留
出一点空隙,一根湿软的舌头在自己嘴里翻江倒海,不断纠缠着自己的舌头,有
时稍稍一停,抵在自己的舌根处,对面便会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力,把自己嘴里的
液体劫掠一空,不由羞得脑子发木,心中发出一阵无声哀鸣:「天、天啊……他、
他在吃我的口水……」

    云知还感觉怀中的美人娇躯被自己吻得彻底软了下去,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
团香香暖暖的棉花,知道她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掌握了,心里得意万分,欢喜无限,
便放开了她的菱唇,不断舔吻着她雪腻无瑕的秀脸。逐分逐寸,由上到下,由左
到右,反反复复,百亲不厌。他尤其喜欢她充满英气的眉眼,把她舔得睁不开眼
来……

    萧棠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完全提不起挣扎的念头,由得他在自己脸
上乱亲乱吻,涂满了湿糊糊的口水,身子阵阵酥软,底下更是传来一阵莫名的空
虚和麻痒感……

    忽闻一阵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传来,伴随着的,是女子苦乐交集的响亮呻吟
:「呜,呜呜……陛下,您、您慢一点,轻一点……呜呜,呜呜……您要插死臣
妾了……」

    萧棠枝脸上一阵臊热,知道底下的人开始干正事了,腿心处越发空虚难耐起
来。

    云知还见着秀脸绯红、娇喘吁吁的绝代佳人,听着底下激烈交合的淫响,刚
刚褪下一点的欲火又炽燃起来,在粗逾三尺的金丝楠木横梁上叉腿坐下,大着胆
子,勾起萧棠枝的一条美腿,盘到自己腰后,手臂一圈,往前一顶,已把两人的
下身紧紧贴在了一处。

    萧棠枝的敏感部位被一根粗硬滚烫的东西压着,倏然惊醒过来,睁眼看到两
人此时的姿势,不禁玉脸飞红,急道:「你、你想做什么?」

    云知还这时的胆子大得可以包天,把她搂在怀里,贴近她柔嫩的耳孔,温柔
道:「我想要你。」

    「不、不行!」

    「为什么?」

    萧棠枝推了推他的胸膛,道:「这哪有为什么的?」

    云知还笑道:「现在气氛正好,我们又两情相悦,干柴烈火的,萧姑娘若要
反对,自然要拿出理由来。」

    「哪里就两情相悦了?我又没说过喜欢你。」萧棠枝红着脸争辩道。

    云知还在她滑嫩的脸颊上亲了亲:「你嘴上没说,但是身体告诉我了。」

    「没有,你一定是搞错了。」

    「是吗?」云知还把手插进两人紧贴着的下身处,食中两指在她的玉户上一
勾,勾出一声无法抑制的呻吟,随即把湿漉漉的手指抽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笑道:「那这么多水,是谁流的?」

    萧棠枝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羞得简直无地自容,她一向能言善道,奈
何事实胜于雄辩,张了几次嘴,还是没一句话能说得出来。

    云知还搂着她,在她眉心上亲了亲,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萧姑娘,你
就别再否认了,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萧棠枝咬了咬唇,对着他坦诚热烈的眼睛,终究没再说拒绝的话。

    云知还心中大喜,便当她默认了,吻住她的双唇,把着她不堪一握的柔软腰
肢,前后左右地磨动起来。

    经过方才的一番激吻,两人此时皆已动情,敏感的下身紧紧贴着,伴随着越
来越多的粘滑浆汁,厮磨挤压,很快便一起陷入溺人的情欲之中,不能自拔。

    云知还能清晰描画出她私处的形状,只觉得饱满如雪桃,中间裂开一条柔嫩
的缝儿,顶上凸起一粒小小的蛤珠。

    情欲催迫之下,他抱着她动个不停,火热粗长的肉棒把两瓣细软的花唇分开
了,抵着敏感的内侧反复摩擦。

    本就国色天香的佳人,被磨弄得眼波似醉,颜若朝霞,显出一番不同于往日
的惊心动魄的媚态来。

    萧棠枝被他磨得渐渐挨受不住,咬唇迟疑良久,终于忍不住凑到他耳边道:
「你既然想要,那就快点进来吧。」

    云知还惊喜不已,问道:「萧姑娘,你怎么忽然转性了?」

    萧棠枝叹了口气,道:「遇到你,算是我倒霉,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赶紧完
事得好,免得你日日惦记,我夜夜提防。」

    「这理由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既然萧姑娘这么说了,我当然没有拒绝的
道理,」云知还顿了一下,又凑到她耳边道:「但是萧姑娘有一点错了。」

    「哪点错了?」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萧姑娘以为我吃过一次就不惦记了,那就大错特错
了,」云知还抵着她额头,得意笑道,「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我要每天插萧姑娘
十遍,包萧姑娘食髓知味,再也离不开我。」

    (十)

    听了他这似玩笑似认真的豪言壮语,萧棠枝微感羞涩,随即恢复过来,故意
冷淡道:「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云知还便伸手抽去她腰间系着的丝带,让她杏黄色的衫子自然地分开,露出
贴身穿着的水蓝绸缎肚兜,深吸了一口扑面涌来的馥郁暖香,笑道:「没关系,
我们可以一边做,一边干正事。」

    萧棠枝虽然已决定与他发生关系,到底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露出身子,脸上
不觉红晕愈浓,勉强压下拉起衣衫的念头,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等这一刻
等很久了?」

    云知还把脸埋入她丰软的胸乳间,隔着轻薄的布料,磨蹭亲吻着她的两只玉
乳,双手在她光滑细腻的秀背上乱摸,嘴上很诚实地嗯了一声,答道:「第一次
遇见萧姑娘时,我的确没有什么邪恶的想法,但是回去之后,日思夜想,就不免
产生许多淫邪的念头了。」

    「什么淫邪的念头?」

    云知还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萧姑娘很感兴趣?」

    萧棠枝道:「我……我确实对你们男人平时在想什么,有点兴趣。」

    云知还解下她的肚兜,放到鼻间嗅了一嗅,赞道:「好香。」随手丢进芥子
空间里,笑道:「比如说,把你的内衣内裤藏起来。」

    「还有呢?」

    「不要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等我们全都做过一遍,萧姑娘自然就懂了。」

    云知还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两只尖圆如瓜,雪白耀眼的玉乳,嘴里赞叹不绝,
手上却不客气,一手一只,轻轻一捏,十根手指便陷入了细滑至极的嫩肉中,手
感之佳,难以形容,顿时搓面团似的,大力抓揉起来,把萧棠枝两只堪称完美的
玉乳弄成各种淫靡的形状。

    萧棠枝敏感的双乳被男人粗糙的大手又细致又有力地搓弄着,再也不能保持
从容,雪腻的下颔时不时地扬起,露出天鹅似的秀美颈项,菱唇轻咬,却咬不住
从身体深处升起的苦闷和欢乐交杂的呻吟。电流般的快感在全身乱窜,她的整个
身子都轻轻颤抖起来。

    云知还感受到她强烈的反应,欲火更炽,干脆唇舌齐上,对着她庾软白嫩的
乳肉乱亲乱舔,两粒嫣红如雪中幼梅的乳蒂自然也不能放过,很快就把它们吮吸
啮咬得挺翘起来。

    萧棠枝已迷失在如潮的快感之中,情不自禁地伸出皓白如玉的纤手,把他的
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胸乳之间。

    云知还感觉到她的动作,心中更是欢喜,使出浑身解数,把她白腻如雪的双
乳亲吻揉捏得微微泛红,遍布指印和吻痕。

    萧棠枝呜呜叫着,下身更感空虚麻痒,春水潺潺而出,把横梁染湿了一大片。

    云知还见差不多了,便离开了她胸乳,在她满是潮红的秀脸上亲了一口,温
柔唤道:「宝贝儿,现在想要了么?」

    这称呼若放在平时,萧棠枝肯定会感到肉麻之极,这时在情欲的作用之下,
却觉得甚是甜蜜,轻轻嗯了一声,道:「你快进来。」

    云知还听了她这一声柔顺至极的轻嗯,只觉得全身欲火轰一下燃烧起来,手
忙脚乱地扯下自己腰带,上衣也来不及脱了,只把裤子褪下一点,掏出早已硬得
仿佛铁铸的阳物,便要往她玉户插去,临到门口,才想起忘记脱掉她下身的衣衫,
急乱之中,也顾不了那么多,运起真元,撕拉几声,把她的绢裤撕了一个大口子,
露出犹如刚从浆水里捞起的玉蛤美臀,胡乱磨弄了几下,对准了精美如瓷器的穴
口,一下刺了半根进去。

    萧棠枝紧窄得仿佛仅容一指的玉穴,忽然闯了根粗如儿臂的大棒子进来,酸
痛麻痒,种种感觉纷涌而至,不由菱唇微绽,迸出一声哀婉久绝的动人娇啼。

    云知还的肉棒被她湿暖有力的玉穴紧紧箍着,爽得筋麻骨软,但是这种肉体
上的快感,与心理上的快感比起来,又实在微不足道了。

    他捧着萧棠枝的秀脸猛亲了几十下,欣喜若狂地道:「萧姑娘,你是我的了!」
下身用力一挺,烫热如火的肉棒噗叽一下,碾破了那层娇嫩的薄膜,尽根插入了
她的玉穴之中。

    萧棠枝又扬脖呻吟了一声,一头乌浓秀发挣脱了银簪的束缚,黑色瀑布般卷
洒了下来。

    云知还刺进之后,却没再动,只是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好像一对交颈的鸳鸯。

    过了半晌,萧棠枝从那种麻胀酸痒的强烈刺激中缓过来,抬手轻轻抹去眼角
迸出的泪珠,柔声问道:「你怎么啦?怎么不动了?」

    云知还与她耳鬓厮磨着,闷声道:「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怕一醒来,你就
不见了,所以想多抱你一会。」

    萧棠枝微楞,随即脸上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说道:「你是不是傻?我
好端端地在这里,被你……被你那根东西插着,怎么可能跑得掉?」

    云知还捧着她的秀脸,又亲了十几口,才笑嘻嘻地道:「萧姑娘说得对,是
我犯傻了。」顿了一下,又道:「你那里好奇怪,又麻又辣,还会不停地收缩蠕
动,跟活过来了一样。」

    萧棠枝脸上浮起一抹晕红,道:「还不是那怪死的魔尊送的极乐净秽膏搞得
鬼。」

    「这药是春药?」

    「嗯,里面的确含有微量的春药,但是主要是……净化污秽用的。」

    云知还道:「神经病,女子前面能有什么污秽?」脑子突然闪过一念,惊讶
道:「莫非,咳,你后面也抹了?」见了萧棠枝晕透双颊、羞涩不已的模样,他
心中再无怀疑,不由一阵心动,嘿嘿笑道:「看来这极乐净秽膏的确是个好东西。」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棠枝不满地打了他一下。

    「萧姑娘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淫邪的念头吗?」云知还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现在特别想插萧姑娘的屁股。」

    为了羞她,他特意突出了「插」和「屁股」两个关键字词。

    萧棠枝闻言果然羞得不行,玉手缩回臀后,紧紧捂着,好像真怕他乱来似的。

    云知还见了她这反应,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把她按趴在地上肆意抽插屁股的
情形,不由浑身欲火乱冒,握着她的纤腰,一下又一下地快速顶弄起来。

    萧棠枝紧窄如鲤嘴的玉穴被塞得满满当当,肉棒的每一下进出,都是紧贴着
嫩壁刨刮,丰沛的花浆被挤磨得咕唧乱响,涌溢出穴口后,把两人的腰胯大腿全
部打湿了。

    「呜,呜呜!你、你慢一点,呜呜,呜呜……要、要死了,你、你轻一点…
…呜呜,呜呜……」

    萧棠枝雪白修长的身子被顶得不断飞起,胸前一对浑圆玉乳上抛下荡,甩出
一阵迷人至极的乳浪。长发随着乱摇的螓首抖动着,仿佛一匹闪光的黑色绸缎。
极致的快感让她的身子软得仿佛泥团,渐渐稳不住身子,只能把冰雕玉砌的纤手
扶在云知还肩膀,半趴在他身上呦呦哀鸣。

    云知还有意让她在第一次交合,就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啪啪啪啪……」
狂猛冲刺了数百下之后,便控制着节奏,极有韵律地抽插着她的玉穴,不时又把
着她的紧致雪腰,左摇右摆,上提下掼,打转旋磨,种种招式,有条不紊地一一
施展出来,把身上的绝色丽人弄得体颤身摇,香魂欲化,蜜液横流。

    云知还一会盯着她蹙眉咬唇、苦乐交煎的秀脸,一会盯着她跃跃如飞、滴粉
搓酥的嫩乳,一会又盯着她被大棒子撑成圆形,插得阴肉翻卷,花浆四溢的蜜穴,
直看得眼花缭乱,魂悸魄酥。

    萧棠枝一开始答应他,除了心里确实对他有些喜欢,以及被底下的交媾声引
得春药发作之外,还因为在她想来,男女欢爱没什么大不了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哪知道此时一短兵相接,才知道大谬不然,那火热粗硬的大棒子,进来一顿翻江
倒海,已把她干得心酥腿软,欲仙欲死,待到后来,虽然速度有所减缓,却更加
刁钻有力,每每戳着擦着的,都是穴内极为敏感麻痒之处,最里面那个东西尤其
古怪,被顶压着稍一碾磨,便在全身引发一阵剧烈的痉挛,弄得她嗓子发哑,脸
上珠泪滚涌,心慌气促,不知如何是好。

    云知还虎口叉她光洁白皙的腋窝,把她的身子微微提起,双腿使劲夹住身下
横梁,腰胯往上一阵狠顶,撞得两瓣白玉皮球似的圆臀啪啪作响,已是发起了最
后的冲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棠枝雪腻的下颔急抬,娇躯被悬在半空,好像一尾被鱼钩吊起,垂死挣扎
的银鱼,两条还套着羊皮长筒马靴的长腿,胡踢乱蹬一阵,忽然一下绷得笔直,
显得格外匀称修长,穴肉剧烈收缩着,从两人的下身接缝处喷挤出一股又一股稀
蜜似的花浆。

    云知还见了她这模样,哪还能忍住,双手一松,噗叽一声插满了她,紧紧搂
着,在她子宫口剧烈爆发出来。

    感觉到一股股烫热浆水直冲进自己身体深处,萧棠枝忍不住又呜咽了一声,
倾城绝世的秀脸上红霞瞬涌,羞涩至极地接纳了男人的第一份阳精。

    云知还只恨不得把自己遇见她以来,积攒的所有情欲都化作精浆喷射出去,
这一下射得又多又急,许多才平息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望着仍陷在高潮余韵
中,悠悠出神的萧棠枝,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充斥着幸福,遂爱怜万分地
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亲,喘着气道:「萧姑娘,我爱死你了。」

    萧棠枝美眸动了一动,回过神来,目光移到他脸上,回想起方才的极乐癫狂,
不禁羞涩难当,「天呐……我、我刚才……」她实在想不下去了,侧脸低头,往
底下看去,却见在两人身下不远,浮着一团团稠白淫浆,不由脸上一热,不用说,
里面的大部分肯定都是自己的。

    云知还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笑道:「刚才我怕这些东西掉下去,被他们发现
咱们的存在,所以施了个法术,把这一片空间包起来了。」

    萧棠枝却不愿跟他纠缠这个话题,说道:「他们还在干那种事,我们怎么办,
继续等吗?」

    「那位新魔尊还在插那位秦姑娘的……屁股。恐怕一时半会完不了事。」云
知还想了一会,道:「其实我不太清楚究竟要怎样探听消息。」

    「主要是没有头绪,不知道要探听什么。」

    云知还问:「依萧姑娘之见,他现在是天衣境吗?」

    萧棠枝凝望了一会还在抱着美人屁股苦干不休的薛湛,点了点头,道:「恐
怕是的。」

    「嗯,那我们试着找找他这么快晋升的秘密,怎么样?如果能找出他功法的
弱点来,就最好不过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很难。」萧棠枝道,「那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再等一会吧,反正时间还很充裕。这一张符纸烧完了,还有一张。说不定
他干得高兴了,一不小心就露出什么口风来呢。」

    萧棠枝便不作声了。

    云知还看着她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的一片逼人雪色:修长纤细的玉颈、平直秀
美的锁骨、高耸饱满的胸脯、紧致光滑的小腹……只觉得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
诱人,不禁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萧棠枝的玉穴里还插着他的阳物,立即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不由秀脸微
晕,身上起了一阵臊热。

    云知还捧起她精致绝俗肤如新荔的秀脸,一边摩挲,一边亲吻着她,唇舌在
她额头、鼻子、脸颊、耳垂一一扫舔而过,又回到她水润鲜嫩的唇瓣,噙住了,
一阵深吮细吻,把萧棠枝吻得情迷意乱,眼波似醉。

    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激烈交合,萧棠枝的羞涩去掉了不少,动情之下,丁香暗
吐,与他纠缠搅拌起来。

    云知还欢喜不胜,跟她你来我往,吻了个天昏地暗。

    许久,云知还放开了她,温柔笑道:「萧姑娘这个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呢。」
左手捉起她的左腿,开始为她脱去羊皮长靴。

    萧棠枝只是看着他,并不拒绝。

    云知还抓着靴帮,缓缓往下拉,靴子一点点褪去,露出她修长匀称的小腿,
渐渐地,雪腻浑圆的足踝也露了出来,跟着是穿着丝薄罗袜的玉足,只看脚型,
已足够纤巧秀气,美丽动人。

    云知还捏着她足尖的一点罗袜,以更慢的速度往下拉,摒着呼吸,目光瞬也
不瞬地盯着她渐渐露出来的雪玉美足。

    足背晶莹雪腻的肌肤越露越多,终于,连五根纤长白嫩、害羞似的微微蜷起
的玉趾也完全暴露了出来。

    云知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萧棠枝的玉足,没有让他失望,的确是精巧完美,
毫无瑕疵。

    他的大手从她圆润的膝盖开始,顺着小腿优美的曲线滑了下去,最终把她的
玉足一把握在了掌中。

    萧棠枝的身子微颤了一下,晕着脸儿咬了咬唇。

    云知还只觉得掌中的秀足绵滑无骨,温腻如玉,手感好极了,当即爱不释手
地揉来摸去,还不时送到嘴边,宝贝似的亲个不停。

    萧棠枝看着自己雪白的脚儿被他抬得老高,手摩唇吻,不一会儿,连五根脚
趾都被他细细含吮了一遍,不由心口越发酥痒,眼中起了一阵水雾,视线变得朦
胧起来。

    云知还把她的玉足舔吻了一遍,除了增加情欲的些许汗味,倒是没有异常之
处,底下阳根胀得难受,干脆啵一声拔了出来,放在她还穿着长靴的右足上,捉
着她赤裸的左足,不断用粉嫩的足底踩磨着肉棒。

    萧棠枝感觉足上传来一股烫热,心中微羞,又见他兴奋起来,拿那颗绷得亮
红的大龟头,不断顶刺自己的足底、趾缝,把许多清亮的粘液涂抹到了自己的脚
上,忍不住抽了一下脚儿,蹙着秀眉道:「很脏呢。」

    云知还随口道:「不怕不怕,完事之后,我帮你洗干净就好了。」仍然在那
里玩得不亦乐乎。

    萧棠枝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了。

    云知还把敏感至极的龟冠挤进她粉白的趾缝间,急磨一阵,已感尾椎剧酸,
射意汹涌,他也不多做忍耐,任由快感越积越高,蓦地闷哼一声,马眼大开,一
大股精浆喷了出来,把萧棠枝的玉足射得一片浊白。

    萧棠枝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阳根射精的模样,被小小地唬了一跳,连耳根
都红透了,感觉脚上黏糊糊的,心中微气,便要在云知还身上擦拭干净,哪知道
他却已先下手为强,把手中两只玉足一阵乱磨,涂得右边的靴子也一片狼藉。

    做完这一切,云知还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搂着她亲了亲嘴:「萧姑娘别
气,等下我连你的靴子也一起洗了。」

    萧棠枝有些嫌弃地推了推他,道:「你真恶心。」

    云知还道:「萧姑娘不是想知道我都有什么淫邪的念头吗?现在才刚开始呢。」
手抓着她左边的裤管,撕拉几声,干脆利落地撕了个干净,露出一条纤长匀称雪
白耀目的美腿,又把她翻了个身,改成跪趴在横梁上,手指着下方道:「咱们一
边做,一边监视他们。」

    萧棠枝秀脸伏在自己的手背上,雪臀向后高高翘起,已觉羞涩不已,再看到
下方激烈交合的男女,脸上更是阵阵烧热,羞不可当,脑子里有些迷迷糊糊地想
道:「为什么忽然变这样了?我、我怎么忽然跟他干起这个来了?」微觉后悔,
怀疑自己当初答应他的时候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

    可惜现在后悔也迟了。

    云知还看着她雪白滚圆的美臀直咽口水。

    粉嫩的紧闭菊门,饱满如桃的精美玉户,被淫水打湿、东一绺西一撮的纤长
阴绒,每一处皆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魔力。

    他右手握着兴奋不已频频点头的肉棒,左手拇食二指摁住她的两片粉薄花唇,
往两边轻轻一分,一股鲜烈的气息迎面扑来,他不由心中一荡,以棒头在她不断
蠕动的红脂美肉上戳弄了几下,沾满了粘滑的浆汁,便迫不及待地一挺腰杆,深
深地插满了她,抱着她的雪白美臀猛干起来。

    (十一)

    后入的姿势比方才更容易发力,云知还一口气狠插了数百下,次次露首尽根,
直捣花心,伴着粘腻的浆水,当真是爽利无比。

    萧棠枝上身衣襟大开,露出秀颈到肚脐的大片雪玉肌肤,一对沉坠如瓜的嫩
乳上抛下荡,迷人眼目。下身裆间片布不存,两瓣雪臀向后高高翘起,被撞得啪
啪作响。

    晶莹粉嫩的花唇间,一根粗长坚挺的肉棒,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快进出,棒身
上盘绕的血管、棒端处浮凸的沟冠,每一次有力的刨刮,都从里面带出许多清粘
的蜜液。

    两条修直美腿紧绷着不断颤抖,小腿向后斜斜翘起,一条还裹着杏黄娟裤,
穿着长筒马靴,另一条却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殿中烛火经过多次反射,仍很明亮,照在裸露的左腿肌肤上,耀眼生辉,犹
如冰雕玉砌。

    云知还看得眼馋,便空出左手来,不断抚摸她雪滑的大腿、修长的小腿、蜷
起的玉足,最后干脆右手也离开了她的腰臀,拿着她纤细的足踝,左手则插进她
粉嫩的趾缝,捏着嫩笋似的足尖,提缰执辔一般,纵情驰骋。

    萧棠枝修长曼妙、仿佛羊脂白玉的身子被撞得前摇后晃,只凭着手臂和膝盖
勉强维持着平衡,嘴里呜呜叫着,胡乱摇着螓首,眉眼晕润如化,满脸皆是难耐
的春情。

    云知还见她一身英气被自己干得荡然无存,柔媚得像要滴出水来,心里又爱
又怜,「啪!」一下刺到最深处,顶压着她娇嫩的花心,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
轻唤了一声:「萧姑娘。」

    萧棠枝从迷迷糊糊中醒转,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太不堪,不禁大为吃
羞,勉强开口道:「怎么了?」清冽如泉的嗓音,柔媚得不成样子。

    云知还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还没说你喜不喜欢我。」

    萧棠枝贝齿轻咬下唇,问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

    萧棠枝想了想,道:「我有点拿不准。」

    「这是什么意思?」云知还不满地狠顶了一下。

    萧棠枝不由扬脖呻吟了一声,缓了片刻,微微白了他一眼,说道:「第一次
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是那时候我应该还没有喜欢上你。」

    云知还伸手到她胸前,发泄似的乱揉着她两颗绵弹嫩乳,「这也太不公平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可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萧棠枝微微一笑,道:「那不得怪你没定力么?可不关我的事。」

    云知还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还要跟我发生关系?」

    「我只是说拿不准,也没说不喜欢你啊,」萧棠枝道,「你离开以后,我每
天没事干,有时候便想起你来了,想着要是有这么一个人,陪在我身边,无聊的
时候跟我说说话,聊聊天儿,似乎也很不错。」

    云知还道:「你这是寂寞了。」

    「嗯,的确是这样,但是想一个人想得多了,那个人在心里的分量自然也就
会慢慢变重了。」

    云知还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高兴起来,掰过她秀脸,亲了一会儿嘴,道:
「不管如何,有萧姑娘这句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萧棠枝笑道:「你还真好哄,像小孩子一样。」顿了一下,接道:「那我接
下来的话,你听了一定会更高兴的。」

    「那你还不快说?」

    「就是前几天,魔尊派人看住我,说要纳我为妃,我左思右想,怎么也找不
到脱身的法子,就又想起你来了,」萧棠枝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时候我就
在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答应你,嫁给你算了。毕竟你这人虽然轻浮,滥
情,油嘴滑舌,但内心还是挺真诚的,如果嫁给你,我一定会过得很不错。」

    云知还又好气又好笑:「萧姑娘这话,可真听不出来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自然是夸你了。」萧棠枝道,「接到魔尊命令的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外
出,表面上是去射箭,实际上是想等你,看看你会不会突然出现,把我带走。」

    她叹了口气,接道:「我还年轻,这种充满少女情怀的想法,在那个时候,
不可避免地冒出头来。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不去试上一试,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所以我就去了,而你来了。」她的眼里闪着动人的光,「你说过我们是天生的一
对,在那一刻,我真的相信了你的话。」

    云知还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把她抱得紧紧的,温柔地蹭磨着她的脸颊,说道
:「那你还说拿不准?你这分明就是喜欢上我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很愉快,很安心,」萧棠枝
道,「我没有恋爱的经验,不知道应该怎么命名这种感情。」

    云知还按着她的心口,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叫了一声:「萧姐姐。」

    萧棠枝心中一颤,只觉得一股欢喜甜蜜到极点的暖流从心口涌往全身,不由
小嘴微张,像出神像发愣,久久没有动作。

    云知还感觉到她的心脏怦地跳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娇艳绝伦的晕红,不由
欣喜若狂,一边叫着「萧姐姐,萧姐姐……」,一边疾抽猛刺,狠干着她的小穴。

    「啊啊啊,啊啊啊!弟,弟弟,你、你慢一点……呜呜呜,太深了……呜呜
呜,你、你要插死姐姐吗……」

    萧棠枝似乎格外喜欢「姐姐」这个称呼,被云知还一边叫着「萧姐姐」,一
边猛插小穴,很快就全身痉挛,到了泄身的边缘。

    云知还忽然感到殿外吹进了一股暖风,再看到底下也到了爆发边缘的魔尊和
叶染衣,心中一动,抱起萧棠枝,借着微风轻轻一跃,无声无息地到了他们的头
顶上方。

    萧棠枝本已将要泄身,云知还动作一停,便不由从巅峰降落下来。她看到底
下失去水雾遮挡的两人,一个趴伏,一个跪立,正在忘我地热烈交合,不禁大羞,
想到自己之前也是这个姿势,被云知还从背后猛插着身子,一时心都酥了,身体
软得好像面团,瘫在云知还怀中,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云知还伸臂勾起她的膝弯,把她整个人悬在半空,两条美腿大大分开,一抛
一落地猛干着她的玉穴。

    萧棠枝反手搂住他脖颈,身子腾云驾雾一般,上下起落,嘴里呜呜哀鸣,底
下花浆如漏,两条纤细匀称的小腿一甩一甩,无法着地,显得无助又可怜。裸着
的那只玉足雪白纤巧,足趾紧紧蜷起,软得仿佛没有骨头,甩起来格外勾魂夺魄。

    极度的刺激让云知还几欲发狂,「啪啪啪……」狠干一阵,不到十息时间,
便在她紧窄如箍的小穴中进出了上百次,插得她哀叫不绝,身子乱挣乱扭,粉嫩
晶莹的穴口微微泛红。

    「呜呜呜……」

    萧棠枝已叫得没声了,娇躯寸寸酥软,仰靠在他肩头,星眼迷蒙,雪白的鼻
翼一张一翕,娇弱无力的模样分外迷人。

    云知还感觉到她紧窄异常的玉穴收缩得更加厉害,像要把他的肉棒给掐断似
的,便知道她的高潮就要来了,加紧了攻势,对着那朵软嫩花心一顿疾突狠刺。

    「啊啊啊!啊啊啊……」

    萧棠枝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亢声呻吟了几句,便全身痉挛着,大丢起来。

    云知还察觉到她的粘暖花浆一下喷了出来,急忙一抽肉棒。

    玉穴失去肉棒的阻当,丰沛的浆水决堤而出,往底下的三人喷洒而去……

    萧棠枝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正在薛湛和另两人的头顶泄身,羞得玉脸通红,
偏偏身体不受控制,越是羞涩泄得越是厉害,花穴急剧痉挛着,喷洒出一股又一
股蜜液,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如兰似麝的浓烈气息。

    云知还抽出肉棒之后,在她庾软圆弹的雪臀间磨了几下,便一跳一跳地,对
着她的腿心乱射起来,只一会儿功夫,就把她的圆臀、粉菊和玉穴射得一片狼藉,
乳白色的精液粘在她的下体,慢慢地拉长滴落,看起来淫靡无比。

    (十三)

    这一次,萧棠枝花了更长的时间,才从巅峰处降落下来。

    云知还把她放下,搂着她坐在半空中,左手五指梳玩着她纤长黑亮的阴绒,
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底下的魔尊大人是看不到刚才的美景了。」

    萧棠枝想起刚刚自己狼狈万分的模样,脸上不禁微微发烫,「怎么,你很想
我的身子被别人看了去?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怎么可能,」云知还有些哭笑不得,「我这是假遗憾,真得意好吧。」在
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我现在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是我的。」

    萧棠枝道:「那你就错了。」

    「什么错了?」

    「我是我的,不是你的。」

    云知还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干脆利落地倒在她怀里,搂着她腰
肢道:「那我是你的。」

    「啐,我要你干什么。」萧棠枝笑着推了推他的头。

    云知还拉起她的一只玉手,圈握住自己胯下的阳物,揉摸了几下,阳根重新
站立起来,「我能干的事情可多了,而且保证比别人干得都要好。」

    感觉到手中之物的火热坚挺,萧棠枝脸上微红,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忽听
底下传来一阵争执声,便竖指唇上,嘘声道:「听听他们在吵什么。」

    云知还垂目看去,只见叶染衣以手掩臀,正满脸惶急地向薛湛求饶:「陛下
就饶了臣妾吧,这、这里真的不行……」

    「哦?为何她可以,你却不行?」薛湛一指旁边的秦蕊仙。

    「这……」叶染衣显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薛湛冷哼一声,道:「大战将起,你身为女子,却连一个屁眼子都不愿献出,
难道是想叛国吗?」

    他这话说得云知还十分费解,不明白每一句之间有什么关系,叶染衣却被吓
得浑身一颤,玉脸苍白,忙俯首道:「臣妾不敢。」

    薛湛嘴角微翘,道:「以你的修为,在大战中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放松下
来,好好服侍君主,等朕玩得高兴了,替你上场多杀几个敌人,才不算北朝白白
养活了你一场。」

    叶染衣迟疑再三,无话可说,只得乖乖地挪开了手掌。

    薛湛微微一笑,在她臀上扇了一掌,道:「这才乖么。」掰臀,挺枪,在一
片呼痛声中大力操弄起来。

    云知还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中大为不忍,但是他知道自己此时救不了她
们,也只能强忍下去了。

    萧棠枝感觉到手中的肉棒慢慢软了下去,知道他没了干那个的心思,便顺势
抽回了手,叹道:「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位新魔尊虽然不是老魔尊亲生的,
某些方面却跟老魔尊很像呢。」

    「萧姑娘是指什么?」

    「他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一种促狭的笑容,」萧棠枝道,「
这说明他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只是觉得为难、操纵别人这件事很好玩。」

    云知还回忆了一下方才薛湛的表现,点了点头,道:「果如萧姑娘所说。」

    「这种人挺可怕的,自觉看透了世间一切,行事随心所欲,人情礼法拦不住
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云知还目光在吱嘎作响的象牙床上扫过,见床边摆着两张素锦手帕,上面血
梅宛然,鲜艳夺目,不由心中一动,道:「萧姑娘把他说得那么可怕,但是依我
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罢了。」

    萧棠枝也看到了,摇了摇头,道:「无聊的男人。」

    薛湛可不知道头顶上有人正在骂自己无聊,狠差猛干了一刻多钟,痛痛快快
地射了出来,才放过了已泪痕满脸的叶染衣,摊在床上闭目歇息。

    过了好一会,云知还见他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不免心生焦躁之感:「他不会
就这么睡着了吧?」

    仿佛听到了他的怨言,薛湛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两女柔声道:「你们过来。」

    两女柔顺地爬到他身侧,垂首听令。

    薛湛伸手抚摸着她们的头顶,轻声叹息道:「好好睡一觉吧。」也不见有何
异状,两女一声不吭地软倒在了床上。

    云知还见他掌中多了两粒豆子大小的光球,吃了一惊,道:「他这是要干什
么?」

    不等萧棠枝回答,薛湛已用行动告诉了他:只见他随手把光球丢到手帕上,
与女子的落红混到一起,很快,水蓝色的光球就变成了血红色,仿佛活过来了一
般,忽扁忽圆,不断变化着形状。待光球完全平静下来,薛湛张嘴一吸,把它们
吞进了肚子里……

    云知还不由感到一阵恶寒:「这人好恶心!」

    萧棠枝道:「那两颗光球包含着那两个女子的全部修为,以及一些无法形容
的东西,也不知道他这是在练什么邪门功法。」

    云知还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两个女子,担心道:「她们不会是死了吧?」

    「没有,只是非常虚弱,大病一场恐怕是免不了的。」

    「这么说,他还手下留情了?」

    「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不需要。」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薛湛已穿好衣服,步出大殿,消失不见了。

    云知还道:「我们要跟上去么?」

    萧棠枝想了想,道:「我们先去找叶师妹吧,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不知叶姑娘现在在哪里?」

    「永巷。」

    两人招来清水洗净了身子,换上新衣,便悄悄往永巷而去。

    云知还好奇道:「叶姑娘怎么会在那里?」

    「你等下自己问她。」萧棠枝显然不愿意多说。

    两人运气甚好,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一会儿功夫,便到了一条幽暗狭窄的
巷子里。

    巷子里有十间居室,皆屋漏墙圮,破败不堪,只有一修为低微的内监看管。

    云知还和萧棠枝大大方方地依次找过去,很快便找到了叶流霜。

    她显然十分无聊,正倚靠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夜色灯火,怔怔出神。

    云知还有两个月没见过她了,觉得她似是清减了不少,神色间有些疲倦、寂
寥之意。

    于是他拉着萧棠枝,一下子跳到了她面前,笑着道:「叶姑娘,好久不见,
你这是在想我么?」

    (十四)

    叶流霜被吓了一跳,见是云知还,不由大感讶异:「你怎么来了?」又看了
看旁边的萧棠枝,脑海中掠过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像,迟疑道:「这位是……?」

    云知还笑道:「她是你师姐,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叶流霜再看了萧棠枝一眼,脑海中的影像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惊讶道:「原
来你就是萧师姐,你怎么也来了?」

    「这说来就话长了,」萧棠枝拉着云知还从窗口翻进去,牵起叶流霜的手,
微笑道:「师父跟你说起过我?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嗯,他跟我描述过你的长相,不过你比我想象中的可漂亮得多了,」叶流
霜想到师父,脸上露出难过之色,「他的腿一直没有好,这次下山,我本来想找
到龙骨星兰,带回去给他治伤的,没想到……唉。」

    云知还道:「这可真是对不住了。」

    「跟你没关系,你先发现的,又抢赢了,那自然就归你。」叶流霜微微叹气,
「这东西确实不好找,分开之后,我又回了妖族旧地,结果灵石补给都耗光了,
也没找着第二株。」

    萧棠枝道:「师妹别急,这事可以从长计议,我们还是先考虑考虑眼前的问
题吧。」

    「嗯,」叶流霜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云知还便把这几天的经历跟她略说了一遍,最后道:「叶姑娘怎么被关到这
里来了?」

    叶流霜难得地露出一丝扭捏之色,咬了咬唇,道:「他们见我漂亮,就把我
抓进来了。」

    云知还笑道:「这我当然知道,我是想问,为什么你被打进冷宫里来了,照
理说,以叶姑娘的姿容,起码也能捞个贵妃当当才对啊。」

    叶流霜不由自主地看了萧棠枝一眼,犹豫片刻,才道:「因为那位魔尊大人
不喜欢被别的男人碰过的女人,觉得她们很脏。」

    「呃……」云知还一时失语,「他这是什么毛病?女人被男人碰过就变脏了,
他这不是歧视男人吗?」

    「这我哪知道,」叶流霜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样不是更好?
他要没这毛病,有人头顶上就要多戴一顶绿帽子了。」

    云知还不由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萧棠枝适时插进来:「师妹,你来这里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叶流霜知道她想问与魔尊有关的消息,想了一想,道:「我自己没什么发现,
但是听别的女子说过,有一次魔尊在行房的时候,突然吐了几口血,把她吓了一
跳。」

    云知还问道:「你平时还能出去?没人看着你吗?」

    「没有,反正我也出不去,他们没必要费那个劲。」

    萧棠枝沉吟稍许,「你觉得他这是受伤了,练功走火入魔,还是境界不稳定
导致的?」

    「现在信息太少,我还不能确定。」

    「怎样才能确定呢?」云知还问。

    「如果让我躲在暗处,运起望气之术,把他好好观察一番,也许可以确认。」

    云知还道:「那简单,我们现在一起去瞧一瞧他不就行了?」

    萧棠枝道:「他修为那么高,主动去找他的话,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行踪,我
觉得我们可以先去另一个地方看看,如果没什么发现,再去找他也不迟。」

    「去哪里?」

    「太极殿。老魔尊生前从没想过身后之事,现在刚去世不久,皇陵肯定没有
修好,他的灵柩应该还停在那里。」

    「有道理,他和燕姬都死得那么突然,是该去探一探情况。」云知还对她们
两人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趁她们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出手,一边
夹着一个,从窗口飞了出去。

    两人被他搂得紧紧的,脸颊几乎贴到了一起,不由羞恼起来,齐齐出手,在
他腰间用力拧了一下。

    云知还哎呦一声,仿佛被两只蜜缝蛰了两下,疼得龇牙咧嘴的,赶忙放开了
她们。

    萧棠枝没好气道:「别动手动脚的。」

    叶流霜忍笑看着他,道:「怎么,你还想享齐人之福啊?那得我师姐同意了
才行。」

    「不敢,不敢。」云知还忙摆手求饶。

    萧棠枝哼了一声,伸出一只手,道:「抓着。」云知还抓住了。叶流霜也把
手伸过来,他也抓住了。

    于是,由萧棠枝带头,一行三人往太极殿飞去。

    宫墙巍峨,殿宇重重,三人虽有天机符护体,仍然颇为小心,飞的速度不快。
但是与一般的杀手刺客不同,他们没有选择各种阴暗角落潜行,而是专挑开阔明
亮的地方走。因为他们怕的只是突然撞上潜伏的暗桩,普通的宫女太监,却是不
需要担心的。

    花了一刻钟左右,三人来到一座构造宏伟的大殿之前。

    萧棠枝道:「这张符纸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动作要快一点。」

    三人走近殿门观察了一番,见里面烛火摇曳,白幡晃动,冷冷清清的,并没
有人看守,便缓缓走了进去。

    云知还看着殿中摆放的格外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柩,问道:「我们是要直接开
棺验尸吗?」

    萧棠枝道:「这里既然没人看守,那我们可以简单粗暴一点,你用羲和剑把
棺盖切掉一块,我们看完之后盖回去就行了。」

    云知还嗯了一声,取出羲和剑,嚓嚓切了横竖各一剑,然后小心提防着,把
一块磨盘大小的棺盖取了下来。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了进去。

    然后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魔尊薛殷和一个极为美艳的女子,并肩躺在一起,神情恬淡,仿佛只是睡着
了一般,栩栩如生。

    但是任何人一看到他们此时的样子,都会立即意识到,他们已经死了。

    这不仅是因为散落在他们四周的金银玉器,提示着他们死者的身份,更重要
的是,他们给人的一种空洞感,仿佛一对蝉蜕,整个人的生命、意志、情感,皆
被瞬间抽空,只留下了两具完美的躯壳。

    这种古怪的,似死又生的状态,看久了,会让人头皮发麻,脊背隐隐发凉,
好像有什么极可怕的事已经发生了,并且再也无法挽回。

    云知还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邪门,他练的究竟是什么功法?能把人变成
这个样子?」联想到薛湛在秦蕊仙两人头上的那一拍,他几乎立刻认定了,这肯
定是他干的好事。

    (十五)

    萧棠枝对叶流霜道:「师妹,你怎么看?」

    「能吸取别人真元、修为的功法不少,但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却不多,」叶
流霜面色凝重,「依我看,他修的恐怕是邪极殿的「吞天噬地」魔功。」

    「邪极殿?吞天噬地魔功?」云知还道,「这名字取得可真不咋地。」

    叶流霜笑道:「他们这些邪魔外道,向来喜欢装神弄鬼,吓唬世人,取的名
字自然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萧棠枝道:「但是真才实学也是有的,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晋入天衣境。」

    「嗯,我听说修习这门魔功的人,只要积累足够,可以凭借至亲之人的生命
精华破境,也许这就是他能这么快进阶的原因。」

    云知还想起当初罗节跟他说,有的功法没被选入后天五彩石的原因是「进阶
方式伤天害理,有违伦常」,这么看来,这种吞天噬地魔功也许就是其中之一了。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邪极殿这个门派,是不是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覆灭了?」
云知还问。

    「是的,他们所修的功法如此可怕,根本无法持续下去,别说其他门派容不
下他们,就是他们自己,天天互相算计、坑害同门,也能把自己给灭了。」

    「那我们把这位新魔尊的秘密公开,能不能让北朝的修士倒戈相向呢?」

    萧棠枝道:「恐怕不行。一来他可以把我们的话打成敌对势力的阴谋,二来
他已经晋入天衣境,至亲之人所剩无几,对一般的修士来说,威胁不大,他们即
使相信我们的话,也很可能不会站出来反对他。」

    「萧姑娘所言有理,」云知还无奈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把他引出来,让叶师妹远远地看他一眼,确定他是否修炼出了什么问
题,然后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萧姑娘是觉得我们很难再获得其他消息了么?」

    「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见好就收吧,」萧棠枝道,「早点离开的
话,还可以省下一张天机符。」

    叶流霜问:「师姐准备怎么引他出来?」

    「我们把六合惊杀阵的循环系统破坏掉,不信他不出来。」

    「妙啊,到时候换气孔一定也会打开,我们正好可以逃走。」云知还拍手叫
好。

    叶流霜道:「事不宜迟,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三人便又由萧棠枝带头,一起去搞破坏。

    萧棠枝显然另有考虑,并不打算把六合惊杀阵的循环系统全部破坏掉,带着
云知还两人,这里放一张符纸,那里搬动几块石头,没有做什么大的手脚,很快
就完成了。

    三人站在一棵柳树梢上,面前是一口圆叶如盖的荷塘。

    萧棠枝深吸了一口荷叶的香气,微微笑着,弹出一张符纸。

    轰隆一声巨响,打破了皇宫之内略显压抑的寂静,一时之间,人影幢幢,仿
佛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伴随着惊呼喝斥声,许多条人影往这边电射而来。

    萧棠枝早带着云知还两人飞到了高空之中,仔细搜寻着薛湛的身影。

    云知还只觉得之前布置的许多东西,被一根无形的丝线连接了起来,那一声
爆炸之后,各处纷纷起了反应,最后化为一股浊气,越来越浓,弥漫于天地之间,
令人呼吸不畅。

    头顶的位置忽然开了个口子,四周的浊气找到了宣泄之处,潮水般涌了过来。

    正游目四顾的萧棠枝眼睛骤然一亮,道:「他来了!」

    叶流霜也发现了从远处姗姗飞来的薛湛,凝神运起师父所授的望气之术,目
光如电,往他身上照去,只一个瞬间,心中已有判断,当即向萧棠枝两人道:「
我们走!」

    此时皇宫之中一片混乱,嘈杂异常,守阵之人也已察觉到阵法出了问题,自
行打开了换气孔,便立即派出数位高手前去驻守,可惜却慢了一步,待他们赶到
之时,云知还三人早已逃得没了踪影。

    萧棠枝带着他们片刻不停,一口气飞出了上百里,直到天机符时限已到,才
降低了高度,钻进山林之中,施了隐身术,小心潜行。

    云知还想起刚才闹出的动静,心里还忍不住怦怦乱跳,看了看旁边气定神闲
的两位美人儿,不得不感到佩服:「你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简直是天生干坏事
的料。」

    叶流霜道:「那是因为我们就算被抓到,也不会怎么样,倒是你,要是被魔
尊发现拐跑了他的妃子,下场恐怕会十分凄惨。」

    萧棠枝打断了他们的闲扯:「叶师妹,你刚才可有何发现?」

    「有,」叶流霜道,「虽然不能百分比确定,但是这位新晋的魔尊,应该是
身上有伤,很可能是晋阶的手段太过粗暴导致的。而且他最近应该在练一门什么
邪功,有疗伤之效,看起来就快大功告成了。」

    「依你看,他最近是否需要闭关潜修?」

    「很有可能。」

    「闭关多久呢?」

    「这个我不能肯定,按照常理,起码要十天半个月吧。但是不知道这常理,
放到他身上是否还能成立。」

    萧棠枝嗯了一声,不说话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云知还不敢打扰她,向叶流霜道:「叶姑娘,你觉不觉得这事好像有点不对
劲?」

    「什么不对劲?」

    「太顺利了,」云知还有点苦恼,「我出了好几次任务,从来没有这么顺利
过,现在心里反而有点不踏实了。」

    叶流霜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掉进了什么陷阱里,被他们给骗了?」

    「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可能当然是有的,但是好像很小,」叶流霜道,「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怎
么知道你会来?如果没有师姐,你根本进不了六合惊杀阵,而你和师姐的关系,
在此之前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又怎么会提前布置好陷阱等你呢?」

    云知还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知道自己和萧棠枝认识的,只有师父师姐,
神后、左右圣使,她们显然不可能向北朝泄密,时间上应该也来不及。

    他的心情放松了一些,正好看到萧棠枝从出神状态中醒转,便笑着问她:「
萧姑娘可是想到什么了?」

    「我有一个方案,也许能以很小的代价平定两国纷争,」萧棠枝语出惊人,
「但是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回去认真商讨。时机稍纵即逝,错过就来不及了,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回去。」

    两人听了皆是精神一振,叶流霜道:「我们可以走直线,直接从邺城飞到建
康,虽然不能用全速飞行,但是应该也花不了太长时间。」

    「嗯,」萧棠枝道,「你带着我们两个飞。」

    「好。」叶流霜居中,拉着两人手臂,往建康的方向疾驰而去。

TOP

0
(十六)

    有薛湛魔尊之威控场,北朝皇宫里的混乱没有持续太久。

    侍卫成群结队,有条不紊地巡视了数圈,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回报之后,
薛湛便让他们各回各位,一一散去了。

    他皱着眉头望着天空。

    六合惊杀阵的循环系统受到的破坏十分轻微,修复起来并不困难,浊气也随
着阵法的自主运转排尽了。天空之上清晰度良好,可以看到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
停在一层无形的屏障之后,迅速融化掉了。

    薛湛静立了一会,对束手恭立一旁的总管公公道:「冯总管,你去召司马家
主进宫。」

    总管公公冯宝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过了不久,司马长平应召赶来。

    薛湛把方才发生的事对他说了,然后问道:「司马家主觉得入侵者会是谁?」

    司马长平知道他这是要考校自己,稍作思忖,便答道:「恐怕是萧家的人来
了。」

    「哦?司马家主如何得知?」

    司马长平道:「萧明远布阵之时,微臣也曾出过一份力,再加上先皇陛下厚
爱,这阵法的秘密,微臣却是知道的,弱点便在于那三个换气孔,入侵者一出手
就正中要害,显然对此阵十分了解,除了萧明远之女,不会再有别人。」

    「司马家主所料不错,来人肯定是萧明远的女儿萧棠枝,」薛湛赞许地点了
点头,「朕早有此忧虑,故而前几日还曾派人去把她请过来,没想到派去的人不
知所踪,她却偷偷地溜到皇宫里来了。」

    「陛下派了何人前去?」

    「路西衍,柳平阳。」

    「这两人修为不错,她一个人带着一群老弱病残,照理说不是他们的对手,
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帮她。」

    「司马家主觉得会是谁?」

    「以如今的形势,除了南朝人,应该没有哪方势力有此胆量。」

    「听说此女十分聪明,司马家主可知道父皇为何没有重用她?」

    「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点,也许是因为此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从前的神
后,先皇容忍不了第二次背叛。」

    「司马家主果然聪明,」薛湛道,「难怪父皇生前最喜欢与司马家主议事。」

    「陛下过奖了。」

    薛湛突然问道:「听说司马家主在十年之前,修炼出了问题,导致终生无望
进阶天衣境,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司马长平没有隐瞒,老实回答道。

    「好,司马家主是个爽快人,那朕也就不弯弯绕绕了,」薛湛道,「聪明人
当然讨人喜欢,但是对一个君主来说,最重要的却是忠诚二字。父皇生前看重、
信任司马家主,最重要的恐怕还不是因为你的聪明,而是认定了你无望登顶此界
之巅,无法抛弃你的家族,所以不必担心你的背叛,朕说得可对?」

    司马长平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薛湛会直接到这种程度,随即回过神来,问
道:「陛下可是要微臣去做什么重要之事?陛下只管明言,微臣绝不敢有丝毫推
托、违逆之心。」

    薛湛此举,为的便是敲打敲打他,让他不敢小瞧自己,忠心办事,这时见效
果已经达到,便见好就收,随手施了一个敛息术,递给他一枚刻有「如朕亲临」
的金牌,微笑道:「那位萧姑娘来此探听消息,想必收获不小,估计不久之后,
就会有大动作,所以我要闭关三天,修习一门剑法,好应对危局。在此期间,北
朝一应事务,便由你全权处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陛下抬爱,微臣必定不敢有辱圣命。」司马长平拜领了金牌,起身问道:
「不知陛下可否告知微臣,那位萧姑娘探听了什么消息去?也好让微臣有个准备。」

    「他们以为朕受了伤,有机可趁。」

    「原来如此,」司马长平道,「这么说来,陛下是有意欺骗他们了?」

    「倒也不是有意的。此前,朕示弱于人前,故意吐了几口鲜血,又以秘法掩
盖自身元气,作出亏损之相,让人误以为朕已受伤,为的其实是防范可能潜进宫
来的妖族探子,只是没想到无心插柳,钓到了南朝这条大鱼,」薛湛颇为自得地
一笑,「朕听说,南朝最近得了一本厉害无比的《九皇剑经》,却不知道与朕的
「咫尺元阴剑」相比,哪个更厉害一些?朕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与他们一较高
下了。」

    司马长平笑道:「那自然是陛下的更胜一筹。」

    薛湛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在这三天里,就请司马家主集结好我朝高手,
待我出关,一起踏平建康城,把南朝的神后娶回家来,司马家主觉得如何?」

    「陛下圣明。」

    两人一起笑了出来。

    第八章瞒天过海

    (一)

    从邺城到建康,以地元境中阶修士的速度,大约需要三个时辰。

    云知还三人走的并不是纯直线,为了避免弄出太大的声响,也不能全速飞行,
所以花了几乎两倍的时间,才抵达建康城——幸好一路上萧棠枝都抓着云知还问
个不停,倒是没有浪费时间之感。

    他们在神后宫门前停下了。

    云知还的令牌不在身上,庆幸的是已来过几次,值班侍卫中有人认得他,仍
为他进去通报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是于红初亲自出来迎接。

    于红初一直在等他的消息,颇有些望眼欲穿,这时见他回来了,反倒放松下
来,甚至有闲心对萧棠枝好一阵打量,啧啧赞叹道:「好一个秀美与英气并存的
美人儿,小家伙,你上辈子是拯救了多少次世界,才能修来这等福分啊?」最后
一句却是对云知还说的。

    云知还笑道:「圣使大人,您就别跟我们开玩笑了,我们有正事要跟您商量
呢。」

    「哦?」提起正事,于红初倒是不敢怠慢,一边领着他们往御书房走,一边
问道:「你们是不是探听到了什么重要消息?」

    「是的,」云知还道,「包圣使大人满意。」

    一会儿,到了御书房。萧如真和苏秀青也在。云知还替众人一一引见过了,
才对萧棠枝笑道:「接下来就看萧姑娘的了。」

    萧棠枝面带微笑,望向正好奇看着她的萧如真,檀口轻启:「我有一个方案,
也许能以很小的代价,结束这么多年的纷争,不知神后陛下可能信我?」

    萧如真听出她话中的郑重之意,不觉坐直了身子,道:「萧姐姐的事情,我
都听说了,自然是信的。」

    她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云知还一听,却差点笑了出来,堂堂神后,一开
口叫的却是「萧姐姐」,这成什么体统?不过他向来没大没小的,所以只是觉得
好笑,倒也不会上纲上线觉得有多么不妥。

    「感谢神后陛下的信任,」萧棠枝笑着躬了躬身,对这位贵气逼人的小姑娘,
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那我们就从这一次探得的消息说起吧。」随即把昨晚在
邺城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于红初听完,面露喜色,问道:「萧姑娘可是想要实施斩首行动,直接把魔
尊杀了?」

    萧棠枝颔首道:「不错。只要我们能把他杀死,必定声威大振,而北朝却群
龙无首,人心惶惶,到时我们稍一施压,当可使其四分五裂,不战而溃。」

    苏秀青道:「魔尊闭关之前,不会没有交代,北朝高手众多,又有邺城大阵
守护,我们如何能绕过他们,去袭杀魔尊呢?」

    「我们可以把他们调开。」

    「如何调开?」

    萧棠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向萧如真问道:「神后此处,可有北朝布防图?」

    萧如真听说自己的父亲是被薛湛以魔功杀死,正伤心不已,她们三人刚才的
对话,便没怎么听进去,这时听萧棠枝问到自己,才从满心的哀伤中清醒过来,
有点慌乱地在桌案上寻找地图。

    于红初微叹了口气,走过去从一堆书籍奏章中抽出一个羊皮卷轴,解开了缚
着的丝带,摊开了,对萧棠枝道:「萧姑娘接着说吧。」暗中向萧如真传音道:
「神后节哀。」

    萧如真眼眶微红,轻轻点了点头,全神贯注地倾听几人说话。

    云知还和叶流霜跟着萧棠枝走了过来。众人围在一块,目光都聚集到布防图
上。

    图上的内容当然不会很详细,但是大致的宗门分布,常驻高手,城主郡守之
类,却是有的。

    萧棠枝迅速浏览了一遍,欣慰地点了点头:「还好,跟两年前的区别不大。」
伸出一根纤长如玉的手指,在图上某处点了点,道:「就是这里了。」

    「东豫城?」云知还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做什么?」

    「布阵,」萧棠枝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三千小世界」吗?我终于找
到它的用法了。」

    于红初道:「为什么要在这里?」

    「因为它临近淮水,正符合布阵所需,此时又是秋冬时节,淮水多雾,到时
与大阵产生的浓雾相叠加,必定遮天蔽日,覆盖范围极广,可以极大地增加敌人
的麻烦,」萧棠枝顿了一下,接道:「还有一个原因是,此处守城之人,正好是
司马长平的长孙司马盛光,我们需要一个有可信度的报信人。」

    云知还无奈道:「萧姑娘,你还是一次性说清楚吧,我们要干什么?这样一
段一段的,听起来有点迷糊。」

    其他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萧棠枝笑了一笑,说道:「我们全体出动,布好阵之后,把东豫城的城主府
砸了,然后不用管他们,自顾自地钻进阵里去。司马盛光一定很奇怪,他见我们
高手尽出,声势浩大,行事却莫名其妙,必定会回去报信,如此便能把司马长平
引出来。」

    于红初有点明白了,「司马长平足智多谋,又向来忠诚,在北朝之中声望颇
高,魔尊闭关,几乎肯定会选他代理朝政。如此古怪之事,别人说他或许不信,
他的长孙说的,他却肯定会信。」

    「而且他听说我们出动了这么多人,肯定会带走很多高手,这样邺城的实力,
就空虚了。」云知还接道。

    苏秀青道:「问题是,司马长平可以选择不理会我们,他只要坚守在邺城,
我们就拿他没有办法。」

    「他会出来的,」萧棠枝道,「我们砸掉他们的城主府,等同于直接与他们
宣战,这种程度的挑衅,他若是毫无作为,未免显得过于怯懦。底下会有很多人
不服他。等魔尊出关,他也不好跟魔尊交代。」

    苏秀青道:「恐怕未必。他只需说魔尊的安危高于一切,就可以打消底下人
的异议,魔尊知道了,也不会怪他。」

    「圣使大人此言有理。」云知还有点好笑地看了萧棠枝一眼,意思是「看你
怎么办」。

    萧棠枝笑了笑,说道:「但是圣使大人忽略了很关键的一点。」

    「哪点?」云知还代苏秀青问。

    「司马长平为什么要关心魔尊的死活?他没有理由采取这么保守的策略。」

    (二)

    苏秀青呆了一呆,她一向尽忠职守,兢兢业业,换了是她,对神后的安危自
然会极为看重,所以就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这时听了萧棠枝的话,不由问道:「
萧姑娘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

    「因为对他们这些大家族来说,家族远比王朝长久,」萧棠枝道,「北齐立
国至今不过十七年,司马家却已绵延数百年,即使魔尊真的倒了,对他们来说也
不算什么,不过是换一棵大树乘凉罢了,新的王朝仍然需要他们,不会对他们赶
尽杀绝。」

    「嗯,」云知还立即毫无立场地点头附和,「萧姑娘说得对。」

    苏秀青道:「但是万一魔尊没死,对他的失职却不会轻易放过。」

    「采取积极的策略,与失职之间,还有很远的距离,以司马长平的本事,自
然可以做到让魔尊挑不出明显毛病的程度。」

    「那么,他为什么一定要采取积极的策略呢?」

    「圣使大人或许有所不知,」萧棠枝道,「司马长平年轻之时,也是个野心
勃勃的角色,只是后来修炼出了问题,一生无望登顶天衣境,才不得不屈居人下,
作出一副忠心侍主的模样来。这样的人,我很了解,一旦有机会掌控一切,就很
难忍受得住不去肆意施展自己的才华。魔尊闭关,由他代政,真正的大权在握,
面对我们给出的难题,如果他龟缩不出,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后半生恐
怕就要在懊悔中度过了。」

    苏秀青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于红初思索片刻,笑道:「萧姑娘设的难题,果然很有意思。」

    萧如真听得有点懵懵懂懂,抬头问道:「萧姐姐出的难题是什么?」

    萧棠枝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认真解释道:「是这样的,站在司马长平的角
度,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我们真正的目的。但是从我们所做的事来推断,
是推不出真正的目的来的。我们为什么要砸掉他们的城主府?借此引他出来自然
是一个解释,但是他若是多想一步,觉得我们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做得这么明
显,其实是不想他出来,也是解释得通的。我们为什么要躲到「三千小世界」里?
那可能性就更多了,骗他们来破阵,浪费他们的时间是一个解释,不想他们来破
阵,趁机炼制什么惊天杀器也是一个解释……完全相反的答案可以同时成立,就
等于没有答案,真正的难题,是无解的难题,他越琢磨就会越混乱,能头疼上好
长一段时间。」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趁他头疼的时候,去杀魔尊是吗?」萧如真道。

    「是的,我们进阵中躲上一会,再偷偷出来,留几个人守着就行了。他们确
认了司马长平当真带着大批地元境巅峰高手前来,就以传讯符通知我们,然后我
们就可以出发了。」

    云知还道:「如果他立即返回,我们好像就没有时间去杀魔尊了。」

    「六合惊杀阵在他心目中,应该能撑三四个时辰,如果邺城告急,自然会派
出地元境巅峰高手前去报讯,而以地元境巅峰高手的速度,往返两地所需时间不
到两个时辰,他根本用不着担心。」

    「那就是说,我们破阵加暗杀的时间只有不到两个时辰,这时间会不会太紧
了点?」

    「如果可以,我们就把报讯的人拦截下来,以争取更多的时间。」萧棠枝微
微笑着,「但是不要忘了,不是只有我们想要魔尊死,所以破阵的事很可能轮不
到我们操心。」

    于红初道:「萧姑娘的意思是,妖族和浪人一方?」

    「不错,你们不觉得他们已经安静得太久了吗?」萧棠枝向云知还道:「你
记不记得黄四曾经说过,在邺城外发现过鬼鬼祟祟的人?那可能就是妖族的探子。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就潜伏在邺城附近,一直在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云知还道:「如果他们也在,那我们出发之时,他们应该已经动手了,等我
们抵达邺城,六合惊杀阵估计就破得差不多了。」

    「这恐怕有点太理想化,说不定他们会猜到我们的目的,等我们与北朝一方
斗完了,才跳出来收拾残局。」于红初道。

    「不会的,」云知还笑道,「上次未曾告知圣使大人,那举父是个不折不扣
的武痴,肯定会抓紧机去挑战魔尊,不会让我们捷足先登的。」

    苏秀青道:「能坐山观虎斗当然很好,但是如果妖族一方没有出现呢?」

    「那就要辛苦一点,再次潜入北朝皇宫大闹一场了。」萧棠枝道,「他们这
次一定会有提防,好在我们可以一次性潜进六个人,对上他们留守的高手,胜算
不小。」

    一直默默听着的叶流霜道:「师姐,我得提醒你,魔尊究竟有没有受伤,会
不会闭关,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潜进去的六个人如果碰到他,恐怕要肉包子打
狗,有去无回。」

    「我知道,」萧棠枝道,「但是如果魔尊没有闭关,那他应该跟司马长平一
起去东豫城才对,我们留在那里的人,要是发现了他,可以多点一张传讯符,这
样我们就取消所有的计划,倒回去救人。」

    云知还道:「那样一来,我们不就中了你说过的围点打援之计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萧棠枝道,「没有真正天衣无缝的计划,世界上有
很多意外,如果发生了,我们就只能尽全力去补救。但是在东豫城,我们和他们
都没有护城大阵作为倚仗,短兵相接的话,更像是把迟早要发生的决战提前了,
倒也还算公平。」

    叶流霜道:「那可是一场硬仗。」

    想到可能要直面魔尊和十几位地元境巅峰高手,几人都不禁沉默下来。

    于红初见气氛有点紧绷,便出言宽慰道:「我们有《九皇剑经》在手,胜算
还是不小的。」

    萧棠枝叹了口气,道:「我只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你们要是觉得太过冒险,
可以不实施这个计划。」

    「不,我觉得这个计划很好。」苏秀青说完,对萧棠枝笑了笑,「萧姑娘,
你很了不起,这样的计划,我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于红初也道:「以前我也想过类似的主意,但是根本拿不出具体的方案来,
萧姑娘你比我可聪明得多了。」

    云知还道:「你们再这样夸她,我看她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萧棠枝伸手到臀后摸了摸,笑道:「可惜我没有尾巴,翘不起来。」

    几人又一起商讨了许多细节问题,眼看差不多了,于红初便对萧棠枝道:「
萧姑娘,按照程序,你还得向四大家主、三省长官、御史大夫解说一遍计划,起
码要能说服他们之中一半以上的人,才能把计划顺利地执行下去。」

    「没问题。」萧棠枝正踌躇满志,随口答应了下来。

    (三)

    在云知还去北齐探听消息期间,于红初已经提前做了准备,把大部分地元境
巅峰高手召回了京师,只留了两个驻守在南方临海一带,提防着浪人。因此此次
行动所需的大部分人选,都是现成的,派人出去召回即可。

    但是布阵所需的材料和人手,却是个例外,因为之前并没有预料到,所以不
得不传话让雾影宗的宗主粱鸿回去一趟。

    为了保密,自然还没有把全部的计划告诉他们。

    云知还受命去请师父绛云仙子回来,临走前想起三位师姐,便向萧棠枝道:
「萧姑娘,我的三位师姐,要一起通知么?」

    萧棠枝问:「她们都擅长什么?」

    云知还犹豫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我的大师姐和二师姐,跟我一起修习
了九皇剑经……」

    「好啊,你们偷学。」于红初显然早已知道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云知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干笑了两声。

    萧棠枝道:「那你带她们一起来吧。」

    「我三师姐呢?」云知还道,「她虽然没什么特长,但是我们若耶峰五个人
去了四个,就剩下她一个人不通知,好像不太好。」

    萧棠枝很大方地一挥手,道:「一起带来吧。」

    云知还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还有一个……」

    「蓁蓁就不要带了吧,」于红初道,「她一个小孩子,跟着我们多危险。」

    萧棠枝却照例问了一句:「她有什么特长吗?」

    「有,她的眼睛特别厉害,好像能看到人心里的想法。」

    「哦?」萧棠枝眼睛一亮,「你详细说说。」

    云知还便把遇到蓁蓁以来,发现的她身上的异常之处说了一下。

    萧棠枝思索片刻,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看来还真是老天爷都要帮助
我们。」对云知还道:「你快去吧,把她们全部带回来。」

    云知还便带着愉悦的心情出了宫。

    不一会,到了于红初旧宅,他跟师父师姐们一说,她们自然也都极为高兴,
带着蓁蓁跟他一起进了宫。

    御书房里只有三个人在,于红初和苏秀青不知去哪了。

    云知还帮她们互相引见过了。

    申小卿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萧棠枝,赞叹道:「萧姐姐好美。」

    萧棠枝拉起她的手,笑道:「小卿妹妹也很美。」

    罗节看看她们两人,又看看书案后面坐着的萧如真,目光再在房中转过一圈,
向蓁蓁唉声叹气道:「看来这里就我长得最丑。」

    「但是姐姐长得最可爱啊。」蓁蓁理所当然地道。

    云知还听了想笑,又忍住了,他觉得李萼华的表现好像有点不对,便凑到她
身边道:「师姐,你怎么不说话?」

    李萼华叹了口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云知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棠枝,沉默了一瞬,才小声道:「等一切都结
束了,我们再好好地谈一谈,好不好?」

    「嗯,好。」李萼华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于红初回来了。她向萧棠枝笑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人也差不
多到齐了。」

    「雾影宗的宗主回来了吗?」

    「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我们再等一等。」

    为了不让气氛太过紧张,于红初带头,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起初
还有些拘谨和生疏,渐渐熟络了,便不时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云知还在一旁看着听着,颇有赏心悦目之感。

    小半个时辰过去,苏秀青走了进来,道:「人都到齐了。」

    萧棠枝整整衣衫发髻,道:「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众人都聚在太极殿中,按照官职大小排成两排。

    云知还等人,本来是没资格上朝的,有神后特许,排在最后面了。

    萧如真坐在龙椅上,左右圣使分立两旁。

    于红初目光扫视过底下众人,面带微笑,说道:「这次召大家进宫,不为别
的,只因有人提了个计划,或能一举平定北朝之乱,所以请你们来商议一番。诸
位有何疑问、意见,尽可畅所欲言。现在,就请这位萧棠枝萧姑娘,为大家把计
划解说一遍。」

    话音甫落,便在众人间激起了一阵骚动。任谁都明白,没有一定的成功率,
于红初等人根本不会把他们召进宫来,所以人人都把目光投注到步出队列的萧棠
枝身上,脸上神情各有不同。

    萧棠枝有条不紊,娓娓道来。

    随着讲述,整个计划在众人心中逐渐变得清晰,萧棠枝能明显感觉到投注在
她身上的目光的变化:好奇、疑虑,恍然、兴奋,沉思……

    她的话说完了,场中却一时陷入沉默。

    于红初向蔡合宗道:「蔡家主,不如就从你开始吧?」

    蔡合宗笑道:「我没有意见。」

    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倒是有点出人意料。于红初不得不多问了一句:「为什
么?」

    「因为我自觉不可能比两位圣使大人更聪明,」蔡合宗道,「既然你们都没
有意见,那我自然也就没有意见了。」

    「话不能这么说,」于红初笑道,「我们两个人总归能力有限,有所疏漏是
很正常的事。」

    沈家家主沈梦石道:「既然圣使大人这么说,那沈某就献丑了。」转对萧棠
枝道:「萧姑娘说我们可以把北朝报信的人拦截下来,但是从邺城到东豫城,空
间广阔,路径无数,不知我们要如何拦法?」

    萧棠枝道:「如果妖族抢先出手,北朝一方见到举父,必定大吃一惊,事态
紧急,他们又不知道我们在前方拦截,自然会选择最近的路线,也就是直线飞行,
我们算好时间,找一处空旷无人地带,三人一组,散开埋伏起来即可。」

    举父的存在,除了若耶峰的人,便只有萧如真和左右圣使知道,所以沈梦石
便很自然地问:「举父是谁?」

    萧棠枝简单介绍了一下。沈梦石听了,沉吟片刻,问:「如果他们不走直线
呢?」

    「不可能全程不走直线的,不然等他们报完信,邺城可能都已经沦陷了,」
萧棠枝道,「如果他们警觉性够高,初期可能会绕一点路,但是飞出很长一段路
程之后,见没什么危险,便会回到直线上来。所以只要我们选的地点合适,是有
很大机会拦截到他们的。」

    (四)

    「萧姑娘准备选在哪里呢?」

    「五雷原,」萧棠枝道,「大约在两地直线的三分之二处,他们已经安全飞
出了大半段路程,警觉性会降得很低。」

    「嗯,」沈梦石点了点头,「我们等上一段时间,如果妖族没有出手,自然
就没有报信人需要拦截。」

    「是的。」

    沈梦石向于红初笑了笑,道:「我问完了」

    这回不需要于红初再说,便有人接着问道:「刚才萧姑娘说,如果魔尊实际
上未曾闭关,便会随司马长平一起去东豫城,请问面对这种情况,萧姑娘是如何
准备的呢?」

    问话之人两鬓斑白,满脸皱纹,已年过花甲,看起来精神却相当矍铄,正是
尚书令裴衍。

    萧棠枝语速放缓,答道:「他们到达之后,见到满天浓雾,为防止我们就藏
在浓雾中,伺机偷袭,肯定会散开搜查。而我们手中还有三张天机符,即使对付
不了魔尊,暗算几个地元境巅峰高手,还是不难的,此消彼长,自然可以大幅增
加我们的胜算。」

    裴衍思索一会,拱了拱手,退下了。

    「咳,咳,」陈婴元握拳抵唇,咳嗽了几声,作了个四方揖,才道:「老夫
这话或许不太中听,甚至有点得罪人,但是却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望
诸位莫怪。」

    「不怪,不怪!」许多人都笑着附和。

    「我想知道,如果我们之中出了叛徒,临阵反戈,萧姑娘有没有什么准备呢?」

    陈婴元此话一出,许多人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敏感了。

    但是以于红初和绛云仙子的先后遇袭来看,显然他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

    场上气氛顿时凝重起来,众人目光皆投到萧棠枝身上,看她准备怎么回答。

    「准备自然是有的。不怕他跳反,就怕他到时候不敢出来。」萧棠枝从容一
笑,接道:「但是现在还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有准备那就好,」陈婴元欣慰地点了点头,道:「我的问题问完了。」自
行退了下去。

    又有一人出列,问道:「我想知道,如果魔尊要逃走,以天衣境高手的速度,
我们如何拦得住他?」声音浑厚,龙行虎步,却是中书令杨旭。

    「这事的确有点难度,但不是不可能,」萧棠枝道,「魔尊的身份决定了,
他不会一开始就逃跑,只要有机会,想的必然是怎么打败我们,到他决定要逃的
时候,要么已经受伤,要么真元损耗严重,起码实力已经不如我们了,不然不会
想到逃跑,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要抓住这个机会不容易,需要对局势有一个精
妙的把握,这就需要各位大人的共同努力了。」

    杨旭道:「萧姑娘思维之缜密,当真令人佩服。」拱了拱手,也退下了。

    云知还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上前,一个又一个退下,而萧棠枝自始至终从容
自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由好生欢喜——他跟许多忍受不了女人比自己强大
的男人不同,自己喜欢的女子越是厉害,心里便越是高兴。

    他悄悄观察众人脸上的表情,发现大多跟自己一样,满是钦敬佩服之色,就
不由更加高兴了。

    不过一向心细的他发现,雾影宗里有几个比较年轻的弟子,眼神似乎不太对
劲,这不免令他心里有点不爽——但是想到自己跟萧棠枝的关系已经牢不可破,
便又很快放下了。

    该问的人基本已经问完,殿中暂时安静下来。

    于红初等了一会,见没人再问,目光望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李天臣,问道:「
李家主就没什么想问的么?」

    李天臣道:「有是有,但是无关正题,不好开口。」

    「李家主想问什么只管开口,用不着跟晚辈客气。」萧棠枝道。

    「嗯,那就请恕老夫冒昧了,」李天臣直直地望向萧棠枝,「听萧姑娘刚才
说,自己是萧明远之女,原来是北朝人,如今却替我国出谋划策,刺杀魔尊,难
道就不怕被人指责卖主求荣,背叛祖国么?」

    众人闻言皆感愕然,万没料到他想问的竟然是这个。

    萧棠枝秀眉微蹙,随即又松开了,微微笑道:「李家主想听传统一点的说法,
还是出格一点的说法?」

    「先说传统一点的吧。」

    「我见李家主头戴章甫冠,身穿儒士服,想必对儒家经典是很熟悉的了,」
萧棠枝道,「《孟子》里说,「域民不以山溪之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
助」,又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又说「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
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我之所为,不过是逃
出险地,助有道者,诛一独夫,换取众生的安宁,如此而已,又何惧于卖主叛国
之讥?」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说得好!」却是于红初不管不顾地拍手叫起好来。

    李天臣道:「萧姑娘辩才超群,令人佩服。却不知道出格一点的说法又是什
么呢?」

    「李家主可听说过朝秦暮楚的故事?」

    「这自然是听过的。但不知萧姑娘指的是哪个版本?」

    「据说春秋战国时期,秦楚之间的战争极为残酷,有时秦人早晨刚占领关垭
内的楚地,到了晚上,又被楚人夺了回去。如此反复拉锯,居于关垭一带的原巴
国百姓不堪其扰,为了生存,便不得不朝秦暮楚。秦军打来之时,就插秦旗,穿
秦衣,楚军打来之时,就换楚旗,穿楚衣,」萧棠枝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依
李家主之见,这些百姓是秦国人呢,还是楚国人?」

    (五)

    李天臣沉吟未答。

    萧棠枝便接道:「东汉末年以来,天下纷乱,王朝更换如走马,一个人只要
活得够长,即使他只是呆在一地,哪儿也不去,也可以是晋国人、魏国人、宋国
人、齐国人。今天晋国国君说,你是我晋国人,应该为我效力,明天魏国国君说,
你是我魏国人,理应为我牺牲——又有谁问过一个寻常百姓,他自己的选择究竟
是什么呢?无法选择的忠诚和奉献,又有什么高贵可言?」

    这一番话说得锋芒毕露,动人心魄,可不仅仅是出格一点那么简单了。

    许久,李天臣才道:「所以萧姑娘选择了南朝?」

    「嗯,」萧棠枝点了点头,目光掠过云知还、于红初、苏秀青、萧如真等人,
变得柔和起来,「我比寻常百姓幸运得多,可以有选择的机会。在还未来到南朝
的时候,我对南朝有许多想象,其中不免有些虚幻过头,不切实际的。如今来到
了南朝,虽然还不足一天,但是我已经有预感,这里会是我喜欢的地方,不会让
我失望,所以我愿意为它尽一份心力。」

    于红初笑道:「欢迎萧姑娘。」又望向李天臣:「李家主可还有什么问题?」

    李天臣摇了摇头,道:「没了。」垂首退回队列之中,目光微微闪烁,不知
在想些什么。

    于红初道:「还有谁有意见的吗?」等了二十息时间,见没人回应,脸上便
不由露出了笑容:「那就开始表决吧。」

    结果没什么意外,有七人投了赞成票,一人弃了权。这样便算是通过了。

    弃权的人也有理由:「计划复杂了些,变数不少,我无法判断能否成功。」

    于红初的回应是:「决战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有计划比无计划好。一个计划
要不要实施,看的是失败之时,情况会不会比无计划时更糟,如果不会,那无论
这计划的成功率有多低,都值得一试。」

    弃权的人没有改变意见。于红初也不为己甚,轻轻放过了。

    萧棠枝自然也把他们的对话听了进去,对萧如真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知神后陛下能否答应我?」

    萧如真道:「萧……萧姑娘请说。」差点又把「姐姐」两字叫了出来。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常有计划之外的变故发生,」萧棠枝道,「所以我希
望这次行动由我全权指挥,以便随时调整战略,不知神后陛下同意否?」

    萧如真没有迟疑:「就依萧姑娘的。」

    萧棠枝微笑道:「结束战斗之后,也交由我收拾残局如何?」

    萧如真仍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功夫,萧棠枝手中的权力已大到不可思议,跟「一日神后」
也没多大区别了。

    殿上众人脸上神情各异。

    萧棠枝向陈婴元道:「陈家主,听说你从前与司马长平交情不错,可有此事?」

    陈婴元道:「有的。只是很多年没有来往过了,司马家主未必还记得我这个
故人。」

    「他记不记得没关系,陈家主记得就行了。」

    陈婴元皱眉道:「萧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家主不要误会,」萧棠枝道,「我只是想让陈家主给司马长平留几句话,
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留什么?」

    「「神器将出,非人力可敌,司马兄,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要写成信?」

    「嗯,写完封好,钉在神后宫正门上吧。」

    萧棠枝交代完之后,走到蓁蓁身边,牵起她的手,笑道:「走,跟姐姐去认
几个人。」

    众人不知她要搞什么名堂,但是基于她之前的表现,仍耐心地留在殿中等候。

    一炷香功夫,萧棠枝带着蓁蓁回来了。

    陈婴元道:「信已写好,派人钉到正门上了。」

    萧棠枝满意地点了点头,向于红初道:「圣使大人,我们可以出发了。」

    于红初带着众人走出大殿,唤来小柠,吩咐道:「明天下午,你让徐姐她们
把守城大阵关了,遣散宫里的人,没有我的召唤,不要回来。」

    这命令甚是奇特,但是小柠也没多想,应了声是,退下了。

    众人出了宫门。于红初放出一艘可容四五十人的飞舟,把知道计划的人全部
装了进去,开了隐身阵法,驾驶着往东豫城的方向飞去。

    六合惊杀阵的换气孔,要明晚才能再次打开,所以他们倒是不急,途中驾驶
着飞舟乱飞了一阵,到天黑时,才抵达淮水南岸,躲在一片树林里。

    又等到亥时初,萧棠枝和于红初带着雾影宗的人,出去布阵,其他人便留在
原地。为了保密,都呆在飞舟里,谁也不许离开。

    三个时辰后,萧棠枝一行人回到了飞舟上,闭目休息。

    云知还睡不着,在申小卿掌心写字,问她飞舟上的人都叫什么名字,是什么
身份。

    申小卿已经饱睡了一顿,正精神抖擞,便一五一十地写字告诉了他,有些她
也不认识,云知还便不得不去问师父。

    《九皇剑经》的修习者,身上会有一股淡淡的星光的味道,云知还本来只是
一时兴起,想知道于红初都选了什么人修行,没想到一数之下发现,除开他和两
位师姐,舟上竟有十一个人修习了《九皇剑经》,分别是四大家主、于红初、绛
云仙子、柳清窈、万剑门的鸿远真人、神符宗的林水涯、曾经参与抵挡魔尊一指
的罗香亭,以及一直受命保护苏秀青的黑衣女子周云情。

    很显然,于红初也考虑到了内奸的问题,所以多选了两个人修习《九皇剑经
》。

    仅凭星光的味道,是不能分辨出修行的究竟是九种剑法里的哪一种的,所以
多出的两个人,也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让内奸知道,自己不是完全不可取代,
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在众人故意放松,实则仍颇为紧张的气氛中,很快又过去了三个时辰。

    萧棠枝早已算好了行动的时间,兵分两路,一路由柳清窈带领,去启动布置
在靠近淮水北岸的沙洲上的阵法,一路由自己亲自带领,去砸东豫城的城主府。

    云知还跟在她左侧,一边往前飞,一边看着她,觉得她似乎颇为兴奋,忍不
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六)

    微薄的阳光洒落在宏伟的城池,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东豫城城主府的上
空。

    萧棠枝率先现出身形,向众人笑道:「大家快把耳朵捂上,等下会很吵。」

    许多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捂上了耳朵。

    萧棠枝道:「圣使大人,可以把东西拿出来了。」

    就见于红初伸手往虚空中一抓,抓出一只铜锣,一只鼓槌来。

    萧棠枝拿起鼓槌,当当当一阵乱敲,跟于红初一起不停高喊:「敌袭!敌袭!」
锣声人声远远荡开,果然是吵闹得很。

    她们两人一本正经的,其他人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萼华道:「这位萧姑娘做事真是出人意表。」

    云知还可不知道该不该顺着她的话头夸萧棠枝,便只嗯了一声,默默牵起了
她的手。

    城主府中的司马盛光很快带人冲了上来,待他看清悬停在半空中的都是谁时,
不禁大吃一惊,「你们想干什么?」一句质问说得毫无底气。

    「这座城主府太丑了,有碍观瞻,我们决定把它砸了,」萧棠枝笑道,「给
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全部撤出城主府,否则后果自负。」

    这理由实在可笑,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司马盛光还是懂的,只能忍
气退了下去,召集府中侍女护卫管家等等,让他们迅速离开。他自己则悬停在不
远处,观察这一群忽然降临的南朝大人物,到底要搞什么鬼。

    萧棠枝见府中已没了人,便下令开砸。

    一群地元境以上的修士,轮流出手,眨眼功夫,就把一座豪华府邸打成了废
墟。

    云知还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自我感觉,当着主人的面,光明正大地砸
人府邸,还是挺过瘾的,忍不住多打了几掌。

    萧棠枝见差不多了,一挥手,带着众人头也不回地去了。

    司马盛光何时受过这种气?又实在莫名其妙,咬了咬牙,远远地跟在他们后
面。

    飞出没多远,便见淮水之上,浓雾滚滚,扑面而来,不一刻,以他的眼力,
竟然看不清前方的人影。他心中大感古怪,不得不飞近了一些。

    又跟出一段路程,就见前方人影一闪,全部钻进了一个半球形的空间之中,
消失不见了。

    那半球形的空间之内,浓郁的白雾像是一锅沸腾的牛奶,不断往外发散,用
不着多久,只怕方圆五十里内,就要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了。

    司马盛光没有听说过雾影宗的「三千小世界」,但也知道那必定是什么极厉
害的阵法,不敢造次,当即转身,朝邺城的方向疾飞而去。

    事关重大,他不敢有丝毫停留,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邺城。

    六合惊杀阵跟南朝的守城大阵不同,内外的声息是隔绝的。若要进宫,需以
令牌向外层的侍卫确认身份,侍卫提笔,写明来者身份来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
障,出示给内层的侍卫看。内层的侍卫看过之后,进去通报,才会有人出来接引。
接引之人再做一次确认,无误,便可以让守阵者打开一个口子,放人进来。

    军情紧急,司马盛光没等太久,便在一处偏殿之中见到了司马长平。

    待他说完,司马长平闭目沉吟了半晌,才睁开眼睛,面带微笑道:「有意思。」

    司马盛光道:「孙儿驽钝,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

    「他们这是要给爷爷出难题呢,」司马长平没有做具体的解释,只是道:「
这事你不用知道太多,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司马盛光只得嗯了一声,强行压下了满心的好奇和屈辱。

    北朝的地元境巅峰高手已被司马长平召回了邺城,便居住于城南一座大宅之
中,司马长平派出一名传讯太监,不一会儿,就把他们召进了宫来。

    柳清园看着端坐于酸枝木圈椅上的司马长平,问道:「不知司马兄召我等前
来,所为何事?可是南朝那边有了什么动静?」

    司马长平向司马盛光道:「光儿,你为各位前辈复述一遍你刚才跟我说过的
话。」

    司马盛光只好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屈辱经历。

    在殿中站成两排的众多高手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许久,柳清园先开口道:「这些南朝人的行事之诡异,实在令人费解。」

    司马长平道:「若非光儿亲见,老夫也不敢相信竟有如此古怪之事。」

    「这些人的行事确实古怪,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可言,依我看,他们此次行动,
似是冲着司马兄而来。」开口之人身材高大,面容清癯,四十岁左右,若是云知
还在此,定会觉得眼熟,正是参与过围攻于红初的火道人祝鸣山。

    拓跋圭道:「这些南朝人胆大包天,目中无人,竟敢欺负到司马家主的头上,
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如果只是欺负到老夫的头上,那倒也不算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司
马长平道,「问题是光儿修为虽浅,却是在为我朝戍守边境,代表着魔尊的颜面,
被人打上门来,把府邸都给拆了,若是置之不理,未免落了我朝的威风,长了他
人的志气。」

    「以我之浅见,最可虑的倒是那个阵法,不知道他们躲在里面有何图谋,放
任不管,总是令人心中难安。」柳清园道。

    「但是司马兄还需留守宫中,我们也需留在京城防范敌人来袭,如何抽得出
手去理会他们?」祝鸣山道。

    浮游仙宫的宫主傅玉楼道:「不如由我带几个人跑一趟,看看他们弄何玄虚?」
这人白衣飘飘,骨秀神清,倒是未曾愧对仙宫之名。

    「恐怕不太妥当,」司马长平道,「照光儿的说法,他们一次性出动了十五
位以上的地元境巅峰高手,若是傅宫主只带着几人前往,碰到他们,恐怕不易全
身而退。」

    柳清园皱起了眉头,问道:「依司马兄之见,我们该怎么做呢?」

    「大家一起去,最为稳妥。」

    「这……似乎十分冒险?」

    「邺城有六合惊杀阵守护,本来就不需要这么多人在此,」司马长平道,「
东豫城离此不远,我们安排好报信的人手,如果有紧急的情况,接到消息后再往
回赶,也还来得及。」

    众人默默计算时间,都觉得可行。

    祝鸣山道:「今晚是阵法换气之时,须得防范他们再次从换气孔潜入。」—
—发生萧棠枝带人潜入的事件之后,司马长平觉得没必要再保密,便把这个秘密
告诉了他们。

    「我们留三人在此,守着换气孔,一旦发现换气孔打开,便迅速往气孔打上
一掌,把他们阻上一阻,就可以了。」

    柳清园道:「还须防备妖族。」

    「以妖族的实力,若想破开大阵,没有四五个时辰,休想办到,倒是不用太
过担心。」

    傅玉楼道:「但是须得防止妖族把我们的报信之人拦下,结果误打误撞,让
南朝的人捡了便宜去。」

    「嗯,这个倒是不可不防,」司马长平思忖片刻,「那我们就再留两个人,
带一群地元境中阶弟子,在城外潜伏起来,一旦邺城告急,先让地元境中阶弟子
散开飞走,等候片刻,再自己飞走,这样一来,他们要想拦下全部报信之人,就
很困难了。」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带走的人就不多了,到了东豫城,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祝鸣山道。

    柳清园也道:「听说他们还得了一部《九皇剑经》,似乎十分了得。」

    「两位道兄所言有理,」傅玉楼道,「依我看,如果只是纯粹找场子,可以
留待魔尊出关之后再说,但是他们躲在阵法里有何图谋,还是有必要去探查清楚
的,能伺机破坏掉,就更好了。」

    司马长平点了点头,道:「傅宫主说得是,那我们就把首要目标定为破坏他
们的图谋,如若遇到陷阱之类,不要恋战,立刻退走。」

    「我们要不要再留两个人守在魔尊闭关之地?」柳清园问。

    司马长平道:「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已经有两位道友守着了。」

    忽然多出两个地元境巅峰高手,倒是让众人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即想到那
恐怕是魔尊自己的人,便又释然了。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自觉没什么明显的漏洞,分派好人手之后,便一起出了
宫,往东豫城的方向急速飞去。

    (七)

    北朝负责报信的共有十二人,两位地元境巅峰高手,藏在稍远一点的地方,
其余十人分成五组,散得极开,以增加敌人拦截的难度。

    按照原计划,两位地元境巅峰高手本是要最后走的,但是临了,司马长平又
改动了一点细节,比之前的效果还要好。

    说来也是凑巧,有一组地元境中阶弟子,便藏在上次云知还和萧棠枝呆过的
密林里,望着同一片城墙,小声地交谈。

    「你说,会有人来攻城吗?」较年轻的那个显然对邺城极有信心,很怀疑世
界上竟然会有人来干这种蠢事。

    较年长的那个笑了笑,说道:「既然各位大人安排我们潜伏于此,那大概会
有吧。」

    较年轻的那个摇了摇头,显然还是有些不信。

    「你觉得妖族没有这个实力?」

    「当然,他们连天衣境的高手都没有,我们魔尊陛下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们。」

    「可是我怎么听说,他们最近也有了呢?」

    「你听谁说的?」较年轻那个一下子紧张起来,音调拉高了几分。

    「是听……」较年长那个忽然咦了一声,惊讶道:「你看那是什么?」

    较年轻那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望,还没看到什么,忽觉胸口一痛,一截蓝
汪汪的刀尖冒了出来……

    「是听樊迟大人说的。」较年长那个把刀上的鲜血在他身上擦拭干净,把他
的尸体丢进了芥子空间里,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番,隐去身形,迅速消失不见了。

    ……

    邺城西南方向,三十里处,有一座荒山,山上不知何故,光秃秃的,看上去
一目了然,藏不住人。

    樊迟和黑龙王等人,就藏在这座荒山的山腹之中。

    此时两人正盘坐于地,借着夜明珠的光芒,隔着一张石凳对弈。

    在他们身后,分别站着阳弧、黑川英介、藤泽秋平等十数人。

    樊迟手执白子,正要落下,忽又停住,道:「有人来了。」

    「也许是邺城那边来消息了。」黑龙王道。

    樊迟叹了口气,道:「也该来了。」投子站起,面朝邺城的方向而立。

    便于此时,有人搬开堵住洞口的大石头,走了进来,向两人分别拜道:「赵
奇见过樊迟大人,见过龙王大人。」

    樊迟以真元把他扶起,问道:「可是魔尊那边有何异动?」

    「不是魔尊,是司马长平他们,」赵奇回道,「他们一行十五人,不知为何
忽然离开了邺城,让两名地元境巅峰高手带领我们,潜伏在邺城左近,说是如果
发现邺城情况危急,便散开飞走,去东豫城找他们报信。」

    「哦?」黑龙王眼睛一亮,「他们走的人里面,有多少地元境巅峰高手?」

    「有十四个,另外一个是司马长平的孙子司马盛光。」

    樊迟向黑龙王笑道:「看来我们的机会到了。」

    「不错,」黑龙王也笑道,「他们离开了,却留下这么多人报信,可见魔尊
仍在皇宫之中,而且有所不便。」

    「他们为何会忽然离开?」阳弧问。

    樊迟道:「除了南朝之人,现在还有谁能引开他们?」

    「不知南朝人在搞什么名堂,居然能引得他们几乎全体出动,」黑龙王想了
想,说道:「从邺城到东豫城,地元境巅峰高手来回一趟,需要接近两个时辰,
如果我们能把他们留下的两个顶尖高手重创,便会有足够的时间用于破阵。」

    樊迟道:「他们为了增加我们的拦截难度,应该会放一些烟幕弹,吸引我们
的注意力。」

    「嗯,所以我们最好不要理会最先飞走的那些。」

    「万一他们故意混在普通弟子中间,来一个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黑龙王想了一会,「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
们只能也学他们,尽量散开,飞起一个打下一个了。」

    「那就这样吧,」樊迟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我们去请举父大人出手,大
家就在五里外散开藏起来,只追离自己最近的人就行了。」

    黑龙王点了点头,又向众人道:「大家尽量手下留情,这些人说不定以后会
是我们的得力助手呢。」

    「龙王兄放心,在下心里有数,」樊迟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真喜
欢杀人呢?」

    黑川英介对此不置可否,只问道:「如果遇到那位秦姑娘怎么办?」

    樊迟道:「那位秦姑娘虽说已有超脱凡俗之意,但是跟南朝的那位小兄弟似
乎关系匪浅,如果我们不滥杀无辜,只针对魔尊,她或许会乐见其成。」

    黑龙王道:「对那位魔尊最好也不要下死手,我们需要他作为一个过渡,让
世人慢慢习惯、接受我们。」

    众人商议已定,便一起去请举父。

    举父就住在他们头顶一层的山洞里,正憋得慌,听说终于可以出手,不禁大
为欢喜,摩拳擦掌道:「大魔尊没赶上,希望这位小的,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黑龙王又笑着跟他说了不要对魔尊下死手的事。

    举父听了他这话,却大为不满,「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这还用你教?」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微微叹了口气:「从前我下手不知轻重,打死了不少人,
被王宗仪那老小子镇压在神山底下三百多年,心中虽然一直不忿,如今想来却也
未必没有悔意——如果当初我下手轻一点,今天又怎么会被困在这个操蛋的世界
里?」

    樊迟道:「前辈这话怎么说?」

    「认识的人全死光了,世界上的高手没几个,灵气又稀薄,这还不够操蛋的
吗?」举父吹胡子瞪眼道。

    「前辈所言极是,」黑龙王正色道,「依我看,只有飞升仙界才能满足前辈
了。」

    「那是自然,」举父得意洋洋,「等我打完这一场,也该是时候找王宗仪那
老小子算账去了。」

    众人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他们想必已经到达东豫城了,那我们也出发吧?」樊迟道。

    「走。」举父带头,一个闪身,直接撞破山体,向邺城飞去。

    众人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剩五里左右的路程,停下了。

    黑龙王道:「你们都散开吧,我跟樊迟兄守着这条大道。」——他们就停在
邺城到东豫城的直线上,施了敛息术,躲在一棵大树的树冠里。

    樊迟遥望着远处宏伟的王城,微微叹了口气。

    黑龙王道:「樊兄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我在皇宫里做官的日子,那时候它还不叫北朝皇宫,而叫东魏皇宫。
我还想起了我们少主,和徐元。如今一切都消失了,那些人也都不见了。」

    黑龙王闻言,默然片刻,正要开口安慰他几句,忽听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不
由心中一震:「举父大人出手了!」

    (八)

    天衣境高手的一击,威力实在惊人。

    举父站在一里之外,只是扬臂扔出了一块石头,邺城的大阵便如被天外陨星
砸中一般,轰隆隆的震荡不已。

    躲在邺城附近的北朝修士被吓了一跳,犹如受惊的小鸟,冲天而起,四散飞
走。

    妖族和浪人的高手很快便听到了掠空而过的风声,纷纷选定目标,疾追了上
去。

    樊迟和黑龙王呆在原地没动。

    他们认真数过,飞走的北朝修士只有八名,还有两名没有动静。

    他们在举父攻阵弄出的巨响中,又等了一刻钟左右,忽然听到头顶掠过一道
劲急的风声。

    黑龙王没有迟疑,立即追了上去。

    樊迟则留在原地,等最后一名北朝修士。

    出乎他意料的是,其他人全都回来了,最后一名北朝修士也没有出现。

    他看着黑龙王,黑龙王也看着他。

    他不由叹了口气,问道:「你追上了没?」

    「追上了,」黑龙王苦笑道,「没想到是个用了追光符的地元境中阶修士,
被我封了修为,扔进草丛里了。」

    樊迟又问了其他人,统计下来,还有两个人成功逃脱。

    「算上最后那个悄悄溜走的,便有三人逃走,其中两个还是地元境巅峰修士,
形势不容乐观啊。」

    黑龙王道:「没办法,只能强攻了。好在魔尊很可能出不了手,算来我们的
赢面更大一点。」

    「我们打完司马长平他们,损伤恐怕不会小,举父大人的实力也会有所损耗,
到时就怕他破阵之后,坚持要将魔尊唤醒了,一对一单挑,那我们的处境就十分
不妙了。」

    黑龙王沉吟片刻,笑道:「举父大人碍于身份,不好下手,那看来就只能由
我们代劳了。」

    ……

    却说云知还等人钻进「三千小世界」之内,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原本不过
一座普通宫殿大小的空间,竟如同被一圈两两相对的镜子映照过一般,层层叠叠,
无有穷尽。

    要是没有布阵之人的指引,云知还肯定自己一定会迷失在这苍蝇复眼般的古
怪空间之中。

    众人在这水汽弥漫的空间里呆了半个时辰,便决定出发了。

    除了雾影宗的人需留在此处主持阵法,苏秀青、三省长官等没有修为的人也
要留在这里。为了保护他们,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之中有人逃跑泄密,于红初还把
周云情留了下来,有这么一个地元境巅峰高手看着,想必出不了什么乱子。

    于红初临走之前,苏秀青把她叫住了。

    两人走到一边。

    于红初笑道:「怎么了,是不是特别舍不得我?」

    「没有,」苏秀青立即否认道,随即叹了口气,「我刚刚算了一卦,你想不
想听?」

    「想,你说。」

    「我算到你们这次行动会失败,而你会死在邺城里……」

    于红初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才不信呢。」

    「你先听我说。你不是一直觉得算命这种事,都是骗人的吗?只是判词模糊,
怎么解释都行……」

    「不错,都是骗人的。」

    苏秀青又被她打断了话,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我这次算出的结果,够
精准了吧?」

    于红初有点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最后平安回来了,那自然就说明我算得不准。」

    于红初的眼睛弯了起来,笑眯眯地道:「不错,不错。那你以后就不用信这
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哪里神神叨叨了?」苏秀青咬了下嘴唇,犹豫片刻,问道:「你想不想娶
我?」

    于红初怀疑自己听错了,盯着她双唇道:「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我说,你,想不想娶我?」

    这次终于确定了。于红初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涌往全身的幸福感,说道
:「当然想了。」

    苏秀青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如果你回来了,向我求婚,我一定会答应你。」

    「好,我一定回来。」于红初积压了十几年的感情一下子得到了释放,全身
都放松了下来,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就因为这次行动很危险,
我可能会死?」

    「一部分吧,」苏秀青叹了口气,道:「还因为我老了。我跟你们修士不同,
没有那么多年可活,今年过去,我就三十了,本来容貌就不怎么好看,以后皱纹
什么的多起来,一定会更加难看的。我不想我剩下的一点青春年华,是和你一起
怄着气度过的。」

    于红初的眼睛湿润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傻话!三十而已,你
还年轻得很,跟我当年下山回家看到你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同一个人,能不一样么?」云知还听见,默默吐槽了一句圣使大人这蹩脚
的情话。

    ……

    司马长平等人一路疾驰,进了浓雾的范围之后,降下速度,小心提防着前进。

    柳清园左袖一拂,开出一条短暂的清晰通道,皱眉道:「好大的雾气。」

    「司马兄可知道这是什么阵法造成的?」祝鸣山问。

    司马长平道:「我对阵法不熟,这个问题该问傅宗主。」

    傅玉楼道:「这是雾影宗的「三千小世界」,不知为何要布在此处。」跟他
们说了一下此阵特点,倒是跟萧棠枝说的差不离。

    司马长平向司马盛光道:「此处可有什么特异之处?」

    司马盛光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未曾听说过。」

    「既没有珍稀矿脉,又没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除了能布阵,看不出还有
什么用处。」傅玉楼道。

    柳清园道:「他们莫非是想用此阵把我们困在这里,其实打的是其他的主意?」

    「走一步看一步吧,凭空猜测,没有证据,是推不出什么来的。」司马长平
道。

    众人很快来到布阵的沙洲之前。只是此时的沙洲已经完全被雾气掩盖住了,
什么也看不清楚。

    柳清园和祝鸣山同时出手,卷起一道狂风,把浓郁至极的云雾吹散了一些,
露出「三千小世界」的大致样貌来。

    他们一行人在仔细观察阵法,却不知道阵法之内,有人也在观察他们,一旦
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和人数,嗤的一声,便点着了一张符纸,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萧棠枝等人便躲在离沙洲五十里远的一座小山丘后面。她见到手中的符纸无
风自燃,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当即召齐众人,登上飞舟,疾驰而去。

    (九)

    一般来说,在极限之内,飞舟越大,舟上的阵法越厉害,速度也就越快。

    云知还等人乘坐的这一艘,便比他之前坐过的任何一艘都要快,估计不用一
个半时辰,便能飞抵邺南城。

    为了掩盖飞舟的破风声,萧棠枝让叶流霜直接现出身形,在前下方大大方方
地飞。

    她的理由很简单,司马长平等人已经去了东豫城,其他的北朝修士,知道叶
流霜被抓进宫里又逃出来的人不多。天空中本来就少有人迹,撞不上几个修士,
刚巧碰到能识破叶流霜的,就更少了。如果不巧遇到检查的人,由叶流霜去应付,
飞舟偷偷地从高处溜过去,反而比一味躲藏更好。

    一路畅通无阻,他们只比北朝报信的修士早了一点点,抵达了五雷原。

    十五位地元境巅峰修士,以三人为一组,迅速散开,在空中拉出了一张无形
的大网,静待猎物们自行撞上来。

    云知还等小一辈的,驾驶着飞舟降落到地面上,保持着隐身状态。

    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北朝修士如期而至。

    这一次,仍然是蓁蓁最先发现的。云知还已经见识过她的异能,不算很奇怪。
萧棠枝似乎已有预料,也不奇怪。其他人却感到十分惊讶,显然没有想到这小姑
娘的灵觉,竟然比地元境巅峰修士还要厉害。

    北朝的两名报信人,一头撞进天罗地网之中,便如两粒小石子投进了大海里,
没有激起什么涟漪,打斗之声不过片刻,便已全部平息。

    他们被封住修为,带到了飞舟上。

    萧棠枝微笑道:「二位也是有身份的人,希望我们不用闹得太难看。」随即
问了他们几个问题。

    她问的问题不算太紧要,只是「妖族是否出手了」「有几个报信人逃脱」「
他们的实力如何」之类,没有询问「魔尊是否受伤」这种敏感问题。

    北朝的两人觉得只是泄露这种程度的信息,似乎不算背叛,便极为委婉地回
答了。

    萧棠枝让蓁蓁确认过他们没有说谎,想了想,决定不去管那个地元境中阶的
传讯者了,向众人道:「我们走吧。」

    飞舟继续前进,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他们终于进入了邺城的范围。

    远远的,便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自然是举父等人破阵弄出来的动静。

    他们缓缓靠近,停在了有四里远的高空之中。

    望着不远处的城池,于红初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能悄悄抵达这里,计
划可以说就成功一半了。」

    「但是最难的一半还没开始,」萧棠枝道,「接下来,就要看各位大人的表
现了。」

    罗节道:「最好他们能打个两败俱伤,我们过去收拾残局就行。」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的运气就太好了,」云知还道,「简直是躺赢啊。」

    于红初看向萧如真,问道:「如果我们等下赢了,要不要暂时留下薛湛的性
命,交给神后处置呢?」

    萧如真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们……直接把他杀了吧。」

    「以魔尊的能耐,恐怕不好杀,」云知还眼珠一转,说道:「我有一个提议,
可以提振一下大家的士气,就是不知道神后陛下同意不同意。」

    「你说。」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云知还道,「如果谁能杀死魔尊,神后陛
下就赏谁一个大官做,如何?」

    李萼华道:「这里的各位大人,官职已经够高的了,还能赏什么大官?」

    云知还道:「他们赏不了,还可以赏给我们这些小辈嘛,不影响。」

    萧如真道:「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目光望向众人,微笑道:「能伤到魔
尊的,受中赏,赐宝剑灵丹,许上朝议事,可于宫中行走。直接杀死魔尊的,受
上赏,封号建威大将军,许上朝议事,女子可长居宫中,男子可于宫中行走。你
们觉得怎么样?」

    「建威大将军?」罗节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好威风的名号,可惜
跟我没什么关系。」

    蓁蓁道:「那姐姐拿一个中赏就好了。」

    罗节摇了摇头:「中赏也不好拿啊,能伤到魔尊一根头发,姐姐我就心满意
足了。」

    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气氛平淡中带着一点温馨。有时候云知还甚至
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决战还是很遥远的事,没有妖族、浪人,也没有魔尊,他
们只是在出一次普普通通的任务而已。

    ……

    在妖族和浪人连绵不绝的攻击之下,邺城外围的阵法早已崩塌,又一个时辰
过去,六合惊杀阵也已摇摇欲坠。

    北朝皇宫外的修士,见势不妙,大多早早地逃走了。

    有些心地好的,帮着疏散了城中的百姓。

    黑龙王等人有意维护,那些普通百姓身体倒是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所住的
房屋,免不了坍塌得不成样子。

    阳弧见大阵崩溃在即,便向黑川英介道:「黑川君,我一事相求,希望你能
答应我。」

    「阳兄请说。」黑川英介在答话间隙,也没忘了劈出凌厉绝伦的一刀。

    阳弧也劈出了一掌,白须微微飘动,有点气喘地说道:「如果像上次一样,
老夫不幸再次落入敌手,希望你能毫不犹豫地杀死我,不要让两位大人为难。」

    黑川英介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蓦听举父大喝一声,手掌隐泛金光,向前用力一推。

    轰隆一声,六合惊杀阵在被攻击了将近三个时辰之后,终于彻底崩溃。紊乱
的气流四溢而出,卷得雪花漫天飞舞。

    司马长平留下的三人,外加守阵一人,皆是地元境巅峰高手,但是此时面对
举父的滔天之威,不由一起失去了方寸,不知是战是逃。

    黑龙王适时大喝道:「投降者不杀!」

    四人犹豫了一瞬,正要退下,却听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传来:「几位大人不战
而逃,若是被魔尊知道,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四人转身一看,后方四五丈外多了两个黑黢黢的人影,像是剪纸一般,消瘦
到了极点,身子随风轻轻摇曳,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

    四人互望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一个道:「还未请教两位道兄高姓大名?」一个道:「守护魔尊安危,是我
等职责所在,我们又怎敢不战而逃?」一个道:「方才我等被敌方威势所慑,一
时失态,惭愧,惭愧。」一个道:「便请两位道兄示下,我等要如何抗敌?我四
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两个「纸人」脸上刚露出一点微笑,蓦觉呼吸一窒,四股劲风当面扑到,
悍猛无匹。

    两人大惊,脑中一念方生,已被四道拳劲打飞了出去。

    四人一招得手,心中却殊无欢喜之意:打空了!

    更准确地说,是被那两人以莫名其妙的手段卸掉了大部分劲力。

    他们也是够狠,一击不中,立即扑上,刀剑齐出,招招可致人死命。

    两个「纸人」本事不小,被偷袭在先,又以二敌四,仍然勉强打了个平手。

    申小卿道:「这些人好生无耻,不战而降已经够丢脸的了,竟然还反过来偷
袭自己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心灵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云知还握着她的手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么,魔尊一方处于绝对的下风,他
们要是敢继续顽抗,很快就要身死道消了。」

    樊迟向黑龙王使了个眼色:「龙王兄,我们去请魔尊出来。」

    两人一起飞进了皇宫之中,开始搜寻魔尊的所在。

    其他的妖族和浪人也飞进去四处搜查。

    举父倒是不急,飞到皇宫正中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

    皇宫里的人,在阵法崩溃之后,便一拥而出,四散逃命,此时宫中早已没了
人影,空荡荡的,十分寂静。

    黑川英介飞过昭阳殿上空,忽然停了下来,向众人高声叫道:「他在这里!」

    两个「纸人」闻言大吃一惊,他们本就不敌四人连手,这时慌乱之下,露出
破绽,嚓嚓几声,被四人劈成了好几段。

    黑川英介知道樊迟和黑龙王心中所想,叫出那一声之后,未被两个「纸人」
之死影响分毫,手腕微动,已劈出了一道奔雷掣电的刀光。

    砰的一声,刀光撞上了什么无形屏障,双双湮灭不见。

    黑川英介手腕再动,第二刀又疾斩而去。

    这时举父却已来到了他的身旁,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显然对他擅自行动极为
不满,正要出手阻止,却听一声凄厉至极的长啸响起,接着一条血红色的人影,
从下往上闪电般轰来。

    那道刀光被他一撞即碎,没有丝毫停留,仍向举父两人撞来。

    举父反手一挥,把黑川英介远远甩开,一拳轰出,砰的一声巨震,无形的波
纹瞬间扩散,把方圆两百丈之内的雪花震成了碎粉,连绵的宫殿齐齐遭殃,地面
凹陷,犹如光滑的瓷碗。

    举父仍然屹立如山,血红色的人影却倒飞了回去,当空喷出一大蓬鲜血。

    举父皱着眉头打量着二十丈之外的年轻人,问道:「你伤得很重?」

    薛湛整个人便如同血池中捞起的一般,浑身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水,嘴里「咳
咳」连声,不断地吐着鲜血。

    他咳了好一会,才勉强站起,看着举父道:「阁下是谁?为何要害我?」

    「我叫举父,是妖族中人,要找你比武。」

    薛湛苦笑道:「阁下修为强绝,如今的我不是对手,比不比没有区别,在下
认输便是。」

    堂堂魔尊,居然会如此干脆利落地认输,这倒是十分出乎众人的意料。

    樊迟等人皱起了眉。举父也一时傻了眼。

    萧棠枝问:「蓁蓁,你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蓁蓁点了点头:「是的,他在骗人。他受的伤一点都不重,就是在演戏而已。」

    叶流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他有什么秘法可以伪造伤势,上次我们都
看走眼了。」

    「这可如何是好?」云知还有点头疼,「我们又不能现身提醒他们,这样他
们还怎么打得起来?

    (十)

    东豫城。

    司马长平等人仔细观察过阵法之后,大感棘手。

    柳清园问道:「傅宗主,你可有何破阵之法?小弟驽钝,实在看不明白。」

    「办法倒是有,但是很麻烦,」傅玉楼道,「最直接的,当然是以蛮力破阵,
但是以此阵之坚固,没有一两天的时间,恐怕破不了。其次是由精擅奇门遁甲的
人带领,入阵寻找敌人所在,把守阵之人杀死,阵法自然也就破了。再次是截江
断流,令其丧失灵气来源,再施以蛮力,估计三四个时辰可破。」

    「傅宗主可有把握,带领我们进去一试?」祝鸣山道。

    傅玉楼道:「老实说,我没什么把握。此阵所覆空间看似不大,内里却另有
一番天地,便如三千个小世界叠在一起,虚实交错,变化无穷,我若独自一人进
入,或许没有问题,带上你们,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司马长平想了想,说道:「看来我们只能选择第三种方法了。」

    柳清园道:「淮水又深又急又宽阔,若要截江断流,恐怕不容易。」接道:
「我倒是另有一个方法。」

    祝鸣山问:「什么方法?」

    「他们若是全都来了这里,神后宫中岂非再无高手?」

    「柳兄想去建康探探情况?」

    「他们还有那么多大臣,我就不信没有一个知道的。把他们抓来问一问,也
许就能弄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

    「即使有,他们躲在神后宫中,阵法一开,我们想抓到他们也不容易。」

    柳清园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抓几个南朝的老百姓去,就说,如果他们再
不出来,就把他们的百姓全部杀死,南朝人向以仁义自居,肯定会出来的。」

    「这……恐怕不太好吧?」祝鸣山道。

    柳清园道:「吓吓他们而已。」

    司马长平道:「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这样吧,留几个人在此,一方面截
断江水,一方面留意邺城来的消息,其他人随我去一趟建康。」

    众人分配好人手,司马长平便带着七位地元境巅峰高手,疾速飞到了建康城。

    令他们感到不同寻常的是,神后宫中一片漆黑,只在正门处悬挂着一只灯笼,
照亮了一封钉在宫门上的信。

    司马长平上前取下,拆开了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众人看到信封上写着「司马兄亲启」几个大字,皆感到奇怪,再见了司马长
平的反应,更是好奇。

    祝鸣山道:「司马兄,这是谁写给你的?他预料到了你要来?」

    司马长平把信递了过去,道:「祝兄请看。」

    祝鸣山看过,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得司马长平同意,又传给了其他人。

    司马长平见众人都已看完,便叹了一口气,道:「陈婴元兄我是认得的,但
是十几年不见,感情早已淡了,无缘无故的,他不会主动给我写信。」

    「所以,肯定是策划这次行动的人,指使他写的?」柳清园道,「这人会是
谁?」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那位萧家之女萧棠枝,」司马长平道,「她既已料
到我们会来,此时宫中定是一个人都没了。」

    柳清园道:「这位萧姑娘的美名,从前我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有想到智略也
如此出众。」

    司马长平道:「柳兄弟或许有所不知,这位萧姑娘极有可能是天玑老人的弟
子,鬼谷子一脉,自然不同凡响。」

    「哦?据说鬼谷子一脉,有文武之分,其中武脉的传人,便是那位叶流霜叶
姑娘,文脉的传人,向来保密,无人知晓,司马兄又是从何得知?」

    「前几天,有人潜入宫中,探听消息,便是这位萧姑娘带的头,他们离开之
后第二日,看守永巷的内监前来报告,说是少了叶流霜的身影,我便猜,她要么
是被潜入者带走了,要么是自己伺机逃走了。如果是前一种情况,谁会救她?自
然是她的同门师姐,文脉的传人了。当时没有证据,还不能完全肯定,现在看这
位萧姑娘的行事,料敌机先,虚实难测,分明是鬼谷子一脉的风格,自是再无疑
义。」

    祝鸣山道:「司马兄既然前几日已有怀疑,当时就应该去把天玑老人「请」
过来才是。」

    「当时毕竟没有证据。天玑老人多年前便已不涉凡尘,虽有陈年痼疾在身,
却也不是易与之辈,魔尊闭关之际,平白招惹一个强敌,殊为不智。」

    柳清园道:「说来也是奇怪,如果那位萧姑娘真是天玑老人的弟子,她被困
在边境好几年,难道她的师父就没有想过去救她?」

    「也许是鬼谷子门下有什么规矩,出师之后就要自力更生,不能再依靠师门?
又或者那位叶姑娘此次下山,任务之一便是救她师姐出来?」祝鸣山猜测道。

    司马长平道:「这些问题先放在一边吧。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各位可有主
意?」

    「信上说,「神器将出,非人力可敌」,你们觉得是真是假?」柳清园问。

    祝鸣山苦笑道:「这根本无从判断。」

    「信息太少了,」司马长平也道,「除非把他们揪出来,逼问一番,否则我
们什么也确定不了。」

    「这位萧姑娘可真够狡猾的,」柳清园道,「你们说,她做这些会不会只是
拖延我们时间,实际上另有图谋?」

    司马长平认真琢磨了一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各种线索似
有若无,越努力去抓,便越是模糊,生平第一次生出了烦躁和挫败感,思索良久,
终于长叹一声,颓然道:「我们回去吧。」

    「回哪?」

    「先去跟傅宗主他们汇合,然后回宫去吧。」

    「不管他们了?」

    「不管了。我想,他们若真躲在阵中,有何图谋,那自然是算好了时间的,
等我们破完外面的阵法,他们的图谋早就成功了。所以我们还不如回去守着魔尊,
以不变应万变得好。」

    这个推论自然是不够严谨的,但是他感到十分疲惫,懒得再去纠结另外的可
能了。

    其他人觉得有理,一行人便又风风火火地赶到东豫城去。

    远远地,他们看到傅玉楼带人疾飞了过来,高声叫道:「邺城危急,有天衣
境高手攻城!」

    ……

    邺城。

    樊迟见局面一时僵住,念头一转,便笑道:「魔尊身上有伤,不复全盛之威,
这的确令人遗憾,但也不是全无解决的办法。」

    举父喜问道:「什么解决的办法?」

    「比武便如弈棋,一方棋力稍逊,另一方可酌情让子……」

    举父插话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多让他几招?」

    「也可以定好招数限制,比如千招之内,如果举父大人赢不了魔尊,便算自
己输了,等等,」黑龙王笑道,「当然,魔尊或许会觉得千招多了点,咱们可以
再商量商量。」

    樊迟也笑道:「但是以魔尊的身份,五百招以下,就未免太少了,有点侮辱
人。」

    两人一唱一和,转眼就给魔尊定了个奇高无比的标准。

    薛湛又咳了几口血,勉强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以六百招为限,决一胜负。」

    举父皱眉道:「太多了,以你的状态,十招吧。」

    他砍价砍得如此凶猛,倒是把樊迟两人吓了一惊,互相看了一眼,黑龙王无
奈开口:「举父大人,依我看,还是一百招吧。」

    薛湛道:「阁下莫要看不起我,以我如今的状态,起码可以接上一百五十招。」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最终定下来二十招。

    其他人远远退开,场中只剩下举父和魔尊。

    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空飘落,经过两人身旁时,像是撞着了一个琉璃瓶子,
划过一道道顺滑的弧线,徐徐坠向黑暗的地面。

    素来灯火辉煌的邺城,此时漆黑一团,以修士的目力,也看不出多远。

    樊迟随手丢了几个火球下去,几棵大树轰一下燃烧起来,冲天而起的火光,
把场中照得亮如白昼。

    举父只说了一声「小心了」,快如电闪般一连击出九拳。

    奇怪的是,他的每一拳都不是对着薛湛发的,最近的一拳,也落在他三丈之
外。

    薛湛却面色凝重,身子紧绷着,死死盯住举父的下一步动作。

    举父轻击一拳,落在薛湛的头顶三尺之处。

    轰隆一声巨震,薛湛身周的空间像突然崩溃了一般,爆发出无法想象的刚猛
拳劲,从四面八方向他碾压而去。

    薛湛纵身一跃,仿佛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极有韧性、无法摧毁的纸片,在
拳劲的肆虐之下,随意变幻着形状,虽然艰难,却终究飞出了那个危险至极的空
间。

    他勉强站起,又吐了一口血,咬牙道:「十招了,再来!」

    举父赞许地点了点头,也不废话,骤然出拳,轰向他胸膛。

    这次也许是过于突然,也许是薛湛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竟然没有躲开,
被打得倒飞了出去,又吐了好几口鲜血。

    接下来的场面有点残忍,也有点诡异:举父每出一拳,薛湛便倒飞几十丈,
吐出好几口鲜血,再倒飞几十丈,吐出好几口鲜血……如此循环往复,他既不倒
下,也不停止吐血,顽强得令人心疼。

    举父的眉头越皱越紧,以他的心性,喜欢的自然是棋逢对手大战三百回合的
快意,这种纯粹虐菜的打法,让他十分扫兴,但是薛湛没有认输,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继续一拳一拳地打下去。

    转眼,到了最后一拳。

    举父微感不耐,心想:「再拿不下你,我还有何脸面上去见王宗仪那老小子?」
当下深吸一口气,运足十成真元,一拳轰出,当真有天崩地裂之威。

    「砰!」的一声,薛湛被远远砸飞了出去,整个人散了架一般,再站不起来,
向地面直坠而去。

    举父以为自己又打死了人,心中涌起一阵懊悔之意,便要追上去查看他的伤
势。

    樊迟怕薛湛有诈,急叫道:「大人小心!」

    却已迟了。

    薛湛吐出的鲜血,并没有完全跌落下去,有一些便附着在雪花尘埃之上,漫
空飞舞,只是他吐得实在太多,也没人能注意到哪一次留下了哪几滴,这时举父
稍一分心,他便立即发动了。

    凌厉无匹的血色剑光,从数十滴血珠之中迸射出来,不过一个瞬间,便横扫
过了举父所在的百丈空间,每一朵雪花每一粒尘埃,皆被生生切成了齑粉,气势
之骇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以樊迟和黑龙王这等人物,也不禁被惊得呆住。

    「大、大人?」

    许久,两人才充满惊疑地叫了一声。

    举父的下巴动了一下,看动作,也许是想抬头,往天上看一眼,但是没有成
功。

    他的身子裂了开来,分成几块,落入了永远的黑暗之中。

    「咳、咳……」薛湛又咳着血站了起来,缓缓开口:「能杀死一个天衣境的
高手,我这一番苦修,倒也不算白费。」

    忽然虚空中刀光一闪,往他颈上劈去。

    薛湛身形一晃,让过刀锋,一截衣角,却被刀劲劈飞,悠悠飘落。

    樊迟和黑龙王对视一眼,「他终究还是受伤了!」两人心中皆是同一个念头,
「趁他病,要他命!」身形如电,往薛湛扑去。

    薛湛硬挨了举父好几计,又刚刚发动完咫尺元阴剑,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不
敢跟两人硬拼,一步踏出,已到了阳弧面前,探手往他脖颈抓去。

    阳弧没想到他一眼看中了自己,心中一慌,只勉强挥出一掌,砰地打在薛湛
胸口,让他又吐了一口鲜血,第二掌却已来不及发出,只觉得脖颈一痛,被他咬
住了,用力一吸,浑身精力随着鲜血喷涌而出,整个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薛湛把阳弧的尸体随手丢掉,呸了几声,道:「好臭的血!」

    黑川英介哪能想到,他竟会如此残忍,自己答应阳弧的话,根本没有兑现的
余地,他就已经死了,心中莫名悲愤起来,怒道:「你找死!」身子往虚空中一
撞,已不见了人影。

    藤泽秋平紧随其后,也不见了踪影。

    黑龙王不敢怠慢,右手在虚空中拂过,如弹琵琶,铮铮铮铮,现出七柄宝剑。

    樊迟则轻轻一踏,从他的双足开始,一道黑色洪流席卷而上,覆盖全身,看
样貌,却与鱼鳞甲相似,乃是他以原形身上的皮炼化而成,名曰「玄犀甲」,既
是神通,也是宝物,端的坚固无比。

    原属于北朝的四名修士,面露犹豫之色,显然还没下定决心,究竟帮哪一方
的好。

    黑龙王朝他们大喝道:「临阵背叛君主,莫非你等还想有回头之路吗?」

    四人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一咬牙,纷纷取出兵器,围了上来。

    薛湛所吸的精血已被他消化完毕,自觉恢复了不少,好整以暇地笑道:「各
位别急,奈何桥窄,一拥而上,可得小心掉进忘川河里,误了轮回之路。」


[ 本帖最后由 云渐生 于 2020-5-9 01:44 编辑 ]

TOP

0
(十一)

    樊迟冷哼一声,也不答话,身子轻晃,曳出无数残影,覆满鳞甲的拳头犹如
炮弹,轰向薛湛的头颅。

    薛湛一拳迎上。

    一大一小两只拳头撞在一起,短暂地凝停了一瞬,伴随着一声巨响,又迅速
分开。

    樊迟在空中滑退出四五十丈之远。强烈的冲击像是一阵大风,从他的拳头「
刷!」一下掠遍了全身。他身上的鳞甲嗡嗡作响,像是蜜蜂翅膀一样高速震动,
好一会儿,才停止下来。

    薛湛甩了甩隐隐发疼的右手,见他似乎没有受伤,不由大为讶异:「好厉害
的铠甲!」

    这时黑龙王和另外四人已冲了上来。

    刀光剑影拳风掌劲连绵不绝,暴风骤雨般攻向薛湛。

    薛湛一边躲闪,一边还击,有时又随口点评、讥刺几句,显然仍有余裕,并
不紧迫。

    樊迟试出身上铠甲确能化解他的攻击,信心大增,加入战团之中,招招进攻,
不留余地。

    黑川英介两人则以遁术隐藏在虚空之中,不时觑准空隙,双刀齐出,斩风裂
云,袭杀薛湛。

    薛湛方才与举父一战,受伤不轻,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自保无虞,想要
反杀,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局势暂时稳住了,但是樊迟等人明白,战局若是僵持下去,无疑是对薛湛利
好,如果司马长平等人及时赶到,他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拼命。

    更快,更准,更狠!

    燃烧着的几棵大树逐渐熄灭,残存的火星隐现红光。在它们上空,不时爆发
出的法术辉芒反过来把它们全部照亮。焦黑冒烟的树干枝丫,像被焚烧过的怪物
尸体,在夜色中看来,格外怵目惊心。

    ……

    飞舟上。

    一连串变故同样让云知还等人震惊不已。

    妖族死掉的两个人,都跟云知还打过交道,虽然是敌对的一方,但是云知还
对他们并不感到厌恶,仇恨就更谈不上了。这时突然见到他们死得如此之惨,他
的心里猛然涌起了一阵茫然夹杂着悲哀的感觉,许久说不出话来。

    于红初见舟上的气氛十分沉重,便开口道:「不论如何,魔尊的绝招我们是
见识过了,轮到我们之时,相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悲剧。」

    「于姐姐说得是,」绛云仙子道,「只要我们把他吐出的鲜血全部清理干净,
他就没有机会发动这样的攻击。」

    「何况看他的样子,恐怕还不一定能发动第二次。」李萼华道。

    罗节问:「他这是什么招式?为什么会从血里冒出剑光来?」

    云知还想起一事,回道:「为什么会冒剑光我不懂,但是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我倒是猜到了。」便跟她们说了前几天见到薛湛把女子落红吞进肚子里的事。

    「哇,他好恶心,」罗节听了,一副要吐的表情,「这么说,他刚才是把那
些血混在自己的血里吐了出来,趁举父防备松懈的时候,突然发动了袭击?」

    「嗯,想必是这样的,」萧棠枝道,「我们那时候还以为他是要吞进去疗伤,
如今看来,他是在借女子元阴修炼什么剑法才对。」

    叶流霜自责道:「都是我看走眼了。」

    「没事,」萧棠枝安慰她,「如果没有你的观察,就没有我们这次行动。再
怎么说,我们这次的计划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成功的。」

    于红初道:「他们快要撑不住了,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此时风雪已经停息,天空之中,露出星月的微光。众人一齐望去,见薛湛似
乎已恢复了许多,正大展神威,杀得对手节节败退。

    「这人好强的恢复能力,」绛云仙子道,「好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于红初向其他九位修习九皇剑经的修士道:「走吧,我们按计划,去另一边
等着他。看看是他厉害,还是我们厉害。」

    十人起身,走向舱门。

    云知还向绛云仙子道:「师父,您可要小心啊。」

    绛云仙子笑着挥了挥手:「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十人施了隐身术,绕到薛湛等人的右边去了。

    云知还看向皇宫上空的战场,只见薛湛举手投足之间刚猛绝伦,别说北朝的
四名修士,便是有七柄宝剑护体的黑龙王,也被打得剑势衰颓,嘴角溢血,各人
之间的配合,更是越发的迟滞、散乱,一场大溃败就在眼前,不可避免了。

    他心底生出一种悲戚之感,看着颇显狼狈的黑龙王仍在奋力操控着七柄宝剑,
死战不退,犹豫片刻,微一咬牙,「不管了,能帮上一点算一点吧!」心神默默
勾连芥子空间里的羲和剑,将手一指,呛啷一声,羲和剑凭空现身,正落在黑龙
王的手上。

    黑龙王手中忽然多了一柄宝剑,大感讶异,剑身内澎湃欲出的纯净火元,让
他立即知道了这是什么,不由一阵激动,他强忍住四处张望的冲动,大喝一声,
将剑一抛,轰的一下,八柄宝剑之上皆燃起了熊熊大火,气势焕然一新,威力暴
涨。

    薛湛见他驾驭着八柄宝剑,火龙般卷了过来,也不禁暗暗吃惊,深吸了一口
气,运足十二成真元,劈出一掌。

    两者相撞,便如当空打了个霹雳,在场之人皆被震得耳鼓发疼,几乎站立不
稳。

    黑龙王身外八剑四散飞去,整个人便如同一块大石,轰的一下砸塌了远处的
一座殿宇。

    薛湛也不好受,踉跄后退,一阵气血翻涌。

    就在此时,樊迟到了,右拳上冒出一截短茅,锋锐无比,正是他以本体上的
犀牛角炼化而成,带着刺耳破风声,狠狠砸向薛湛。

    薛湛的拳上绽放出血色光华,两人又对了一拳。

    这次樊迟退了三十丈,薛湛却退了十丈。

    其他人看出便宜,又是一拥而上。

    在云知还看来,他们这场混战,就像是狼群对上狮子,一方胜在威猛,一方
胜在数量,双方都是不要命的,厮杀起来格外惨烈。

    飞舟上的人都皱起了眉头,萧如真这种从来没有见识过厮杀场面的,更是有
惊心动魄、不忍目睹之感。

    萧棠枝看了一会,摇了摇头,遗憾地道:「看来他们还是要输,你们也去准
备一下吧。」

    飞舟上还剩下五名地元境巅峰高手,他们拿了两张天机符,悄悄溜了出去,
分守在于红初等人的外围,防止魔尊受伤之后逃跑。

    云知还、李萼华和申小卿也站了起来,他们三人一组,也拿了天机符,潜伏
在于红初等人西边的位置。

    羲和剑上有云知还打下的法术印记,他通过芥子空间,把它默默招了回来,
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损伤,叹了一声,道:「也不知道龙王老兄怎么样了。」

    李萼华道:「你放心,他应该死不了。」

    云知还看着她们两人,忽然笑了一笑,伸手把她们抱进怀里,嘴上说道:「
我们就快死了,再不抱一下,就来不及了。」

    李萼华本来还想挣扎,听他这么说,又心软下来,便任由他抱着。

    申小卿道:「我们有这么多人,肯定会赢的。」

    「嗯。」云知还点了点头。

    李萼华道:「他们也有很多人,而且就快回来了。」

    这个问题十分严重,云知还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

    薛湛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强,此时已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跟樊迟卯上了劲,
全是硬碰硬地对轰。

    樊迟身上的铠甲片片脱落,头发散落下来,嘴角不时溢出鲜血,显然已受了
很重的内伤。

    但是他的眼神仍然坚定,战意汹涌,被一次次打飞,又一次次猛扑回来。

    薛湛忍不住生出厌烦之感,又一次打飞他之后,忽然吸气吐气,噗的一声,
喷出一道血箭,把他钉在了琉璃瓦铺成的殿顶上。

    樊迟失去鳞甲的小腹被整个贯穿,鲜血汩汩而出,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终于解决了这个难缠的对手,薛湛不由松了一口气。

    北朝的四名修士见两个顶尖高手被先后打倒,斗志全失,掉头就跑。

    薛湛提起精神,追上一个,便把他扔到另一个身上,砰砰两响,四名修士犹
如中箭的鸟儿,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黑川英介自知难以幸免,发疯般连劈数千刀,刀光如暴雪滚雷,却被薛湛一
一躲过,终于力竭,被薛湛一把掐住脖子,吸干了满身精血。

    藤泽秋平眼看无力回天,想起兄长之仇未报,朝呆在远处徘徊观望的妖族和
浪人们吼了一句,「快跑!」施展遁术,转身就逃。

    薛湛大笑道:「一个也别想逃!」电光般追了过去。

    藤泽秋平飞遁的方向,正是于红初等人的所在。

    于红初皱了下眉,一挥手:「救他!」

    薛湛已追着藤泽秋平到了于红初等人百丈之外,忽然心中警觉升起,生生止
住了身形,右手一张,在身前张开一个血色屏障。

    「轰!」一声巨响,九道剑光汇成一股,狠狠劈在了血色屏障上。

    薛湛喉头一甜,差点又吐了一口血出来。他盯着眼前接连显形的九道身影,
沉声道:「原来是你们在搞鬼。」

    藤泽秋平早趁机躲在了众人之后。

    于红初上下打量了薛湛一番,微笑道:「魔尊大人可真是威风,杀人喝血,
面不改色,就是不知道这场面若是被北朝的国民看了去,他们会作何感想?」

    「他们会作何感想,我不知道,也没兴趣,」薛湛淡淡笑道,「横竖是些无
知畜类,蠢猪笨狗,我要做些什么,跟他们毫不相干。」

    「哦?」于红初道,「魔尊大人想做什么呢?我倒是很感兴趣。」

    「告诉你也无妨,」薛湛伸了个懒腰,接道:「我要飞升。」

    「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惊人的答案,原来魔尊大人要做的事,却也平常得很。」

    「平常?」薛湛摇了摇头,一副「你们真是不可理喻」的神情,「你可知道
古往今来,这片天地,平均多少年才能出一个飞升者?」

    于红初想了想,答道:「大概几百年吧。」

    「准确地说,是三百年。自始至终,飞升,都是一项少数人的事业,只有真
正的惊才绝艳之士,才可能超脱此界,获得无限的自由,」薛湛的目光扫过众人,
遗憾道:「你们都不行,所以不可能理解我。」

    「我的确很难理解,一个人为了飞升,可以弑父杀母,可以当着众人的面,
毫无心理负担地喝同类的血,这要何等的狼心狗肺,才能做到?」

    「修士与凡人,本已是不同的物种,我与你们,更是天差地别,你们缺乏修
士的自觉,蝇营狗苟,纠缠于凡尘俗世之中,不得解脱,自然很难理解比你们高
出一个层次的人,」薛湛微微一笑,「人情礼法,皆是狗屎,三纲五常,全是放
屁——你们可敢把自己的母亲卖进妓院里去?」

    最后一句问得突然之极,又颇能撼动人心,便在众人心旌摇荡之际,他刷一
下冲了过去。

    砰一声炸响,众人如被爆破后的石头,四散飞出——却没有人受伤,一个个
都好得很。

    他们手提长剑,站的位置极为玄妙,把薛湛围了起来。

    薛湛感觉到九股奇妙的力量汹涌而至,刹那间,便把周遭的灵气排挤了个干
净,点滴都没剩下。

    「原来这就是你们新得的《九皇剑经》,」薛湛点了点头,「是我大意了。」
骤然出手,向于红初轰出一拳。

    于红初与左右两人把剑一挥,她面前的空间忽然起了一个波澜,薛湛轰出的
拳劲被兜头一卷,顿时不见了踪影。

    这下薛湛不吃惊也不行,连连出击,四面八方皆试了一遍,才不得不承认一
个事实:在这剑阵之中,他现在的实力只与三位地元境高手相当。

    他脑中急转,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因为剑阵之中没有灵气,自己与天地之间
的联系被切断了,只能动用自身真元的缘故。

    天衣境高手胜过地元境巅峰高手的地方,便在于他们与天地之间的联系更为
紧密,能以更快的速度调用更大量的灵气,只论自身真元的话,比地元境巅峰高
手强不了多少。

    薛湛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极为不妙。于红初等人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灵气,
自己却是有出没入,早晚要耗光真元,任人宰割。

    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他当机立断,掣剑在手,猛攻了上去。

    (十二)

    于红初等人却不跟他硬拼,三人一组,三组成阵,就像一张不断变幻着的巨
网,每次出招皆是遥遥一剑,把他打回原地,钉死在阵心。

    薛湛左冲右突,明明离阵外自由的天地不过两百丈的距离,却怎么也冲不出
去。虚空中像是灌满了粘稠的物质,虽然看不见,却让他的速度大减,浑身劲力
无处发泄,越打越感烦躁憋闷。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输了。」

    他的目光在九人之间转来转去,努力寻找着破绽,攻击便不免弱了下来,最
后干脆改成躲闪和化解为主了。

    以他的实力,一心采取守势,于红初等人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他。

    云知还见于红初等人牢牢占住了上风,自然大感欢喜,但是以他如今的眼力,
也看得出来她们暂时无法取胜。

    「司马长平等人恐怕很快就要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不由想起了秦迟
锦,「要是秦仙子在此就好了。她这时候会在哪里呢?」

    当初分开之时,秦迟锦说是要去看住举父,但是她又不知道举父去了哪里,
合理的推断,她应该会去看神后与魔尊的决战,留意举父会不会在那里出现。当
时举父没有出现,那她接下来会去哪里找他?

    「是了,秦仙子此时一定就在这里!」

    云知还兴奋地站了起来,展目四顾,却没有发现秦迟锦的踪影。

    他没有气馁,知道秦迟锦肯定也是跟自己一样藏起来了,便要跨出天机符的
圈子,去叫她出来。

    李萼华把他拉住了,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叫个强援来帮我们。」云知还道,「神后飞升,老魔尊去世,新魔尊
登基,秦姑娘肯定会想到,举父他们会守在邺城,所以她现在一定就在这附近。」

    申小卿听了,笑道:「师弟,你认识好多姑娘,每一个还都特别有用。」

    李萼华似笑非笑地看了云知还一眼,说道:「你就这么肯定她会帮我们?」

    云知还迟疑了一下,「我也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总得试一下不是?」

    「嗯,那你快去吧。」李萼华放开了他。

    云知还往魔尊那边看了一眼,确定他暂时还逃不出来,便放心地飞到外面,
高声叫道:「秦仙子,秦仙子,你在这里吗?在下有事相求,请你出来一见。」

    不远处的一座宫殿屋脊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她随意地坐着,夜风吹起
她的长发和衣袂,显得又飘渺又出尘,正是许久没见的秦迟锦。

    她抬眸望向云知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云公子,我在这里。」

    云知还又惊又喜,忙飞到她身旁坐下,说道:「我没猜错,你果然在这里。」

    「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把北朝的人拦下来?」

    「是的,」云知还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几下头,「就是不知道秦仙子方不方便?」

    秦迟锦道:「我没什么不方便的。」

    云知还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喜道:「那可太好了。」想了想,又道:「但
是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还是不出手得好。」

    「那怎么拦下他们?」

    「你把气势放出来,吓一吓他们就行了。」云知还笑道,「就在稍远一点的
地方拦,让他们看不到这里的情况,这里也看不到他们的情况。」

    「嗯,我明白了,」秦迟锦点了点头,「在魔尊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敢怠
工,恐怕就不得不跟我拼命了。」她向魔尊那边看了一眼,道:「两个时辰后,
我再回来。」身形微晃,已不见了踪影。

    飞舟上,萧棠枝向其他几人笑道:「有秦仙子出手,看来我们可以高枕无忧
了。」

    叶流霜道:「难道我们就没事可做了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萧棠枝从怀里取出一个扎了口的小布袋,解开了,
把一堆瓜子稀里哗啦地倒在飞舟的操作台上,向众女招了招手,「你们都过来,
我们比赛吃瓜子。」

    萧如真忍不住笑道:「萧姐姐,你这些瓜子哪里来的?」

    萧棠枝把一把瓜子塞到蓁蓁手里,说道:「我们来之前,我不是跟蓁蓁去认
人了么?回来的时候遇到一群小宫女,就问她们有没有瓜子,她们说有,我就跟
她们要了一些。」

    蓁蓁咬了一颗,边吃边道:「萧姐姐,我可以去看看他们么?」小手指了指
已被藤泽秋平救下寻回的樊迟和黑龙王。

    萧棠枝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现在还不行,等魔尊败局已定,我们才
能露面。」

    在九皇剑阵的压制之下,薛湛已是无力回天。

    他没有外界的灵气可以补充,便把芥子空间里的灵石全部吸干了。但是即使
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之下,体内的真元也在迅速减少。而发动咫尺元阴剑的血珠,
只剩下一颗,显然不足以扭转局面。

    至于九皇剑阵的弱点,也许有,但是他目前还没能发现。

    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南朝中的内奸身上,但是暗示了好几遍,却没能得到他的
回应,不由心中犯起了嘀咕,不知道该不该叫破他的身份,趁他们混乱之时,直
接逃走。

    若是他们事先已预料到了这一手,提前做好约定,那自己这招自然就失效了,
只平白搭了一个盟友进去而已。

    虽然不知道南朝此次行动的策划者是谁,但是既然司马长平等人能被调走,
说明此人心智不俗,会提前做好安排,也不奇怪。

    薛湛第一次陷入这种困境里,他咬了咬牙,压下满腔升腾的怒火,决定继续
死守,等司马长平带人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空中激战的十人,不时爆出亮光和巨响,整个邺城都
静悄悄的,笼罩在一层淡黑的夜色之中。

    萧棠枝把瓜子壳收起,装进布袋里,扎好了口子,才对蓁蓁道:「蓁蓁,你
现在可以去看他们了。如果他们不反对,你就把他们请到这里来,我有话要跟他
们说。」

    蓁蓁答应了一声。

    罗节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俯下身子,把蓁蓁背起,施了隐身术,飞到樊迟等人面前,才解除了法术,
现出身形来。

    樊迟的伤口已被包扎好,只是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他看着面前站着的
蓁蓁,问道:「小家伙,你怎么来了?」

    蓁蓁道:「我来看看你们。」

    樊迟勉强举起右手,握了个拳头,又松开了,微笑道:「我没事,死不了。」

    黑龙王也坐起身子笑道:「我也没事,死不了。」

    藤泽秋平摇着头叹了口气:「一个跌了个大境界,一个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也真难为两位还笑得出来。」

    「境界跌了,可以再练,命没了,可就什么也没了。」樊迟道。

    黑龙王也道:「我第一次觉得生命这么宝贵,唉,活着真好。」他想起惨死
的举父、阳弧和黑川英介,心情不由低沉下来,望向不远处隆起的三个小土包。

    罗节咳了一声,帮忙转移话题道:「我们神后陛下有请,两位可有意愿前去
一叙?」

    樊迟和黑龙王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罗节朝飞舟的方向一指:「她们就在那里,你们自己去吧。我和蓁蓁还有点
事,等下再回。」

    藤泽秋平带着樊迟两人去了。

    蓁蓁仰起小脸问道:「姐姐,我们要去做什么?」

    罗节把她背起,往宫殿群飞去。

    「杀魔尊没有我们的份,那我们也不能白来啊。听说过和氏璧么?就是被制
成传国玉玺的那个,咱们去把它偷回来,献给神后陛下,怎么说也是一份功劳不
是?」

    薛湛久等司马长平不来,消耗过大,又心浮气躁,一个不慎,被穿过防护的
剑光刺中了肩头,涌出的鲜血眨眼染红了半边身子,又是狼狈,又是恼怒,暗想
:「这可怪不得我了!」张嘴欲呼。

    便于此时,耳中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攻击于红初,快!」

    薛湛闻言大喜,拼起余力刷刷刷劈出数百道剑光,抵住其余八人的攻击,张
嘴噗的一下,喷出一道劲急血箭,射向于红初。

    于红初见过他以这招把樊迟钉在殿顶上,心中微凛,手中长剑一瞬震动数百
下,搅起无数空间涟漪,向血箭卷了过去。

    那箭来得好快!

    咻的一声,已射穿了空间中弥漫的波纹,颜色变淡变浅,仍向于红初射来。

    于红初正要召出木华盾挡上一挡,忽听有人叫了一声:「圣使大人小心!」
左肩被人撞了一下,身不由己,往右边跌了出去。

    撞她的人正是李天臣。

    他一剑劈出,血箭爆成一团红雾,消散无形。

    于红初却没感到任何欣喜之意,只来得及暗叫了一声「糟糕」,便见一条血
红色的身影,从李天臣原来的位置蹿了出去。

    不用说,那人正是薛湛。

    薛湛此时已顾不得形象,急急如丧家之犬,胡乱选了一个方向,亡命飞遁。

    云知还见于红初等人压着薛湛打了老半天,估摸着胜利不远,正松了一口气,
忽见一条人影从阵中蹿出,箭矢般往自己这边射来,不由吃了一惊,好在他虽慌
不乱,与两位师姐同时出手,三道剑光互相交缠增益着,最后足有水桶粗细,狠
狠轰了上去。

    薛湛忙着逃命,虽然知道有人埋伏在虚空之中,却也没想到刚好就在自己正
前方,又离得如此之近,只来得及往侧边偏了一偏,随手推出一掌。

    轰隆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薛湛右手臂衣衫尽裂,血痕遍布,已从云知还
三人身侧飞了过去。

    云知还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薛湛已经去远,知道自己追之不及,只能悻悻
罢手。

    薛湛被云知还三人阻了一阻,柳清窈已追了上来,遥遥劈出一剑。

    「轰!」

    薛湛再接一招,全身都在冒血,但是他的心志也当真强悍,仍然拼命飞遁。

    殿顶连成一片,从底下飞速掠过,薛湛之前吸取的精血已消耗殆尽,眼前阵
阵发黑,知道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要被身后的人追上。

    便于此时,前方忽然冒出了两个少女的身影,稍大的一个背着稍小的一个,
小的那个手上还把玩着一枚玉玺。

    薛湛一见之下,气得七窍生烟,不用说,那定是自己放在御书房里的传国玉
玺,怒极饿极之下,加速往她们两人扑去。

    罗节背着蓁蓁,好不容易找着玉玺,刚从地面飞到空中,便见着一个浑身浴
血的男子往自己两人扑来,不禁大吃一惊。

    这人虽然形容可怖,十分狼狈,她却还没忘了,正是那个喜欢喝人精血的魔
尊,正想着「完了,我命休矣!」却听轰的一声,一柄清亮如水的长剑从天而降,
把薛湛震得浑身喷血。

    在这一瞬间,她既想逃跑,又觉得有机可趁,心中犹豫不决之际,日积月累
的习惯,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抽出阴雷鞭,「噼啪!」一声,抽了过去。

    正是那招她已练了千百遍的「首鼠两端」。

    也许是薛湛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也许是她这一招确实精妙,不同凡响,
鞭梢不偏不倚,正中魔尊的额头,雷元透脑而过,他一声不吭,直挺挺地倒了下
去。

    直到尸体着地的声音传来,罗节和蓁蓁两人才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发生了
什么。

    「哇哇哇,」蓁蓁一阵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姐姐,你把魔尊杀死了诶!」

    罗节还有些不敢相信,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做梦,」云知还已经跟在于红初等人后面追了过来,拍手大笑道:「
恭喜师姐,贺喜师姐,你是建威大将军了!」

    秦迟锦飞到两人身旁,召回了自己的长剑,也笑道:「我保证,他肯定不是
我杀死的。」

    (十三)

    蓁蓁从罗节背上下来,拉起秦迟锦的手,叫了一声「秦姐姐」。

    秦迟锦摸了摸她的头发,问了她一些「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
练功」之类的问题。

    这时萧棠枝驾驶着飞舟飞了过来,打开舱门,叫上于红初一起去检查薛湛的
尸体,确认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大功告成,我们
可以回去了。」

    萧如真问:「萧姐姐,那边的人不管了吗?」她说的是停在不远处,往这边
不断张望的司马长平等人。

    萧棠枝道:「那些人在两任魔尊手下,坏事可没少干,现在见到魔尊死了,
也没立即过来投降,说明面子上还过不去,等着我们主动过去招揽呢。」她哼了
一声,接道:「那就晾他们几天,看看谁的耐性比较好。」

    于红初道:「当初我也以为他们会四分五裂或者投降来着,没想到突然冒出
一个新魔尊来,这次不知道他们的运气会不会还有那么好。」

    绛云仙子笑道:「有萧姑娘在,来一个,我们杀一个,可不会再怕他们了。」

    「不错不错,」云知还也来拍马屁,「有萧姑娘一人,可敌一国。」

    「那是你们执行得好,可不能把功劳都算到我头上来。」萧棠枝笑道,「我
们走吧,左圣使她们该等得着急了。」

    众人便一起上了飞舟,驾驶着往东豫城飞去。

    樊迟和黑龙王见魔尊被一个地元境初阶的小姑娘杀死,众人得胜而归,也只
能相视苦笑,心中百味杂陈。

    萧棠枝走到他们面前,坐下说道:「那,我们就接着谈事了?」

    黑龙王道:「萧姑娘请说吧,如今我们是技不如人,不听也不行了。」

    萧棠枝笑道:「两位是不是觉得自己输得太冤了点?」

    「不,输了就是输了,在这点上,我们没话可说。」樊迟道,「但是萧姑娘
的提议若是不能让我们大多数族人接受,那我们也只能拼死抵抗了。」

    「这点你们不用担心,」萧棠枝道,「虽然这次大战之后,你们损失惨重,
但是不说妖族,便是南海上的数百万浪人,也是不能小觑的力量,除非我们能把
他们全部杀死,不然,和平地解决争端,对我们来说,就都是最好的选择。」

    「萧姑娘坦诚。」黑龙王道,「老实说,我们还真有点担心,你会是魏武帝
那一号的人物。」

    「斩尽杀绝不是个好主意。」萧棠枝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过一圈,见他们全
都聚精会神地听自己说话,便认真道:「浪人的行迹,我听说过许多,他们中的
很多人,是有罪的,但是我们无法处置他们——因为他们的人数太多了。」

    「这听起来很荒谬,很不公平,但是没有办法,」她叹了口气,「如果我们
追究到底,把他们一一抓起来定罪,那将要处决很大一批人,浪人群体不会坐视
不管,即使屈于形势,不敢当场反抗,但是那些犯人,也有他们的父母和孩子,
他们还什么都不懂,把感情放在道理之前,他们会满怀仇恨地活下去,一旦时机
来临,便要展开报复,于是我们又要把他们定罪,推到刑台之上斩首,他们又要
报复……没完没了,我们将陷入无穷无尽的恶性循环之中,无法解脱。」

    藤泽秋平低下头,沉思不语。

    萧如真小声道:「但是临海死去的百姓,他们也有自己的父母和孩子啊。」

    「这就是最不公平的地方,」萧棠枝语声沉重,「他们的心中当然也有仇恨,
但是他们明理,守规矩,甚至还很宽容,如果我们宣布与浪人停战,和平往来,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会选择去报复——如此日复一日,亲身经历者终有一天,
将全部离开人世,新的一代人出生,成长,他们会在各种书籍上、各种传说里,
得知上一代人的经历,但是那时候鲜血已经淡去,悲痛消散无踪,他们只会感慨
今日生活之幸福,把过去的一切称做历史。」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仇恨的链条只能由我们去斩断,如今,我们站在更
文明的一边,就势必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众人都不由沉默下来。

    许久,黑龙王才开口道:「萧姑娘此言,令人佩服。在下愿意做一担保,回
去之后,必定严加管束,不会让他们再侵扰临海百姓一分一毫。」

    萧棠枝道:「仇怨易生难灭,机会不会有第二次,希望龙王大人好生把握才
是。」

    「有违此言,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龙王大人有此决心,我就放心多了,」萧棠枝道,「但是一味强压,终究
不是长久之策。这样如何?待我们处理好北边事宜,便派出五百修士,助龙王大
人剿灭凶禽猛兽,还浪人一片太平地界,让他们安定下来,接受更好的教育——
如果教习不足,可以请我们前去帮忙,如此,或能改风易俗,实现两族永远的和
平。」

    黑龙王叹道:「萧姑娘如此大方,真叫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樊迟道:「我听说南海之中,有珊瑚,有珍珠,又有许多肉质鲜美的海鱼,
龙王兄若是舍得,不妨定期给沿海百姓送上一些。」

    「樊兄提醒得是,我族亏欠人族甚多,自该如此。」

    萧棠枝道:「白得之物,难获珍惜,龙王大人若想长久,不如做一次性补偿,
之后开设榷场,两族通商,有了利益往来,自然就有了情谊。」

    「萧姑娘这提议甚好,」黑龙王道,「我辈打打杀杀得久了,心思不免变得
十分粗鄙,竟然未曾想到还有商贸之事。」

    于红初见他们转眼之间,便把事情都定好了,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她
的心志十分坚定,但是真要她去把浪人男女老少,全部杀死,她还真下不了手,
能和平解决,自然最好。

    她看着萧棠枝,忽然觉得好像看到了神后的影子,便对她笑道:「萧姑娘,
妖族和浪人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解决我们内部的事务了?」

    「圣使大人稍等片刻,」萧棠枝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樊迟,笑道:
「樊大人,上面的名字你可认得?」

    樊迟展开一看,吃了一惊,苦笑道:「萧姑娘,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妖族的人?」

    「樊大人可记得,当初魏武帝是怎么打败你们的?」

    「传说中,魏武帝有一双能照彻十方世界的慧眼……」樊迟忽然顿住,震惊
道:「你是说,那双「慧眼」又出现了?」

    (十四)

    「不错,」萧棠枝笑道,「而且拥有这双慧眼的人,你已经见过了。」

    樊迟惊疑不定。

    知道蓁蓁身上异状的人,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

    蓁蓁指着自己的小脸,眨了眨眼睛:「萧姐姐,你是说我么?」

    「除了你还有谁,」萧棠枝摸了摸她的头发,「只是你年纪还小,无法完全
发挥出「慧眼」的威力。」

    云知还一向知道蓁蓁的眼睛很厉害,但是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这时经萧棠
枝点破,稍一回想,果然如此,不由大为高兴,暗想:「我的运气可真不错。」

    樊迟却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们的运气可真不行,族人中出了这么厉害
的人物,却被你们抢了先去。」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这次合该你们输。」

    樊迟点了点头:「萧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让他们撤回来,以后也不
会再派了。」

    萧棠枝道:「我更想让樊大人明白的是,没有无敌的功法,也没有无敌的神
通,妖族的变形之术固然厉害,老天爷却要再降下一门眼术来克制它,可见平衡
之道,才是天意,希望我们都能不恃强,不凌弱,两族和和气气的,在这世上共
存下去才是。」

    「萧姑娘此言,在下谨记,不敢稍忘。」

    黑龙王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处理内部的事务,想着还是避嫌的好,便对萧棠枝
道:「我们还有一些人留在北朝,现在想来已无必要,所以想把他们召回来,萧
姑娘若是无事吩咐,我们这便退下了。」此时已对她由衷的佩服,故而措辞甚恭。

    萧棠枝点了两位地元境巅峰高手出来,说道:「两位大人此次回去,任务深
重,身边高手却只剩一位,保险起见,还是带上他们的好。」

    黑龙王和樊迟自然没有意见,便带上他们离开。

    经过云知还身边时,黑龙王向他笑道:「小兄弟,多谢你的剑了。」

    云知还道:「小意思,也没帮上什么忙。」

    「那是我不济事,可怪不到你的头上,」黑龙王笑道,「下次你来南海,我
一定请你喝酒。」

    「茶,还是喝茶好,」云知还道,「书上的大侠们老是喝酒,我都看腻歪了,
咱们应该试点不一样的。」

    黑龙王大笑,向他挥了挥手,步出了飞舟。

    藤泽秋平跟着走到舱门口,却又倒了回来,向于红初鞠了一躬,转身,一言
不发地走了。

    云知还道:「这人倒也还算明理,虽然嘴上说不出来,却用行动表达了自己
的歉意。」

    「没有白救他。」少了一个老想着暗杀自己的敌人,于红初不由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脸上神色冷了下来。

    萧棠枝向秦迟锦道:「秦仙子方才仗义出手,我们还未曾谢过。」

    秦迟锦微笑道:「萧姑娘不用客气,只是吓唬一下他们,我觉得挺好玩的。」

    萧棠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那就再借一次秦仙子的剑用用如何?」

    秦迟锦把长剑拔了出来,提在手里:「这次要吓唬谁?」

    萧棠枝用三根手指捏着她的剑尖,把它缓缓移向了李天臣,问道:「李家主
还有什么话说?」

    「早知道瞒不过你们,」李天臣坐在靠窗的位置,仍然镇定,「我没话可说。」

    「为什么?」于红初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我不喜欢你们所创造的世界,」李天臣望着窗外,目光变得渺远,「
我不知道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我想停下来,往回走一点。」

    萧棠枝秀眉微蹙,问道:「你喜欢北朝?」

    「不,我不喜欢北朝,」李天臣顿了一下,「但是我也不喜欢如今的南朝。」

    「为什么?」

    「你们理解不了的,」李天臣摇了摇头,「你们已经是南朝的一部分,无论
我说什么,你们都只会觉得可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试我也知道,」李天臣道,「你们所谓的自由,在我看来,只是放纵,
你们所谓的博爱,在我看来,只是滥情,你们所谓的平等,在我看来,无非目无
尊长。一切都过了火,人们不信神,不敬祖,假装理解别人,实际上只相信自己,
道理泛滥成灾,人人各行其是,每天都有人宣称自己发现了新的真理,圣贤文章
却被束之高阁……」

    他也许是太久没有诉说过了,一开口竟有滔滔不绝之势,中间又夹杂着几句
混乱晦涩的话语,在场之人倒有一大半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于红初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南朝并不禁止这些思想,如果你能通过辩论
说服大部分人,你可以和平地实现你的主张。」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辩论是你们的专长,我们不会在这方
面自取其辱,」李天臣道,「行动,才是我们的辩论。」

    「但是你们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所以我无话可说。」

    云知还默默听了许久,忍不住道:「你已经说了很多了。」

    许多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天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

    萧棠枝笑着开口道:「李家主的想法想必由来已久,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
还要跟随神后,一起反抗北边呢?」

    李天臣深吸了一口气,又平静下来:「当初神后许诺我们,成功之后,她会
给我们更崇高的地位和进阶天衣境的心得,虽然前者我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后者
却令我十分心动,所以便答应了她。」

    「谁能想到,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在修行上,我却是一无所获。以神
后的为人,那份破境的心得感悟,自然不可能是假的,所以答案只能是我天分如
此,修行已经到了尽头。」

    「我辈中人,不能飞升仙界,便当留名青史,正如萧姑娘所说,无法选择的
忠诚和奉献,又有什么高贵可言?我是天的臣子,可不是哪一个世俗中人的奴隶!」

    「我有我的道要走,自然也就算不上什么背叛。」

    于红初问:「你们想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李天臣欲言又止,最终只简短地道:「不同于南朝和北朝的第三种世界。」

    「如今你已经暴露了,你的同伙也很难幸免,你们的一切构想自然也就无从
谈起。」

    李天臣闻言却只笑了笑:「支持我们的人远比你们想象的多,不然我没必要
暴露自己,也要把魔尊放走。我倒下了,自然会有其他人默默地坚持下去。」

    「你们这又是何苦呢?」于红初道,「如果你们不采取极端的行动,南朝并
不是容不下你们。」

    「道不同不相为谋,圣使大人不必多说。」

    萧棠枝道:「有蓁蓁在,如果我们想,肯定能把他们找出来。」

    「我死之后,他们会蛰伏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不再采取行动,难道萧姑娘要
凭着他们仅存于脑子里的想法,就把他们抓起来定罪吗?何况他们的人数是如此
之多,各人思想并不统一,你们一定会产生大量的误判,制造许多冤假错案。」

    这问题倒是棘手。萧棠枝叹了口气:「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们一个很好的交代,
说不得我们也只好试上一试了。」

    李天臣显然早有准备,十分镇定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她,「主谋
都在这里了。萧姑娘看看可还满意?」

    萧棠枝看完,传给了于红初,于红初又传给了绛云仙子。

    绛云仙子目光刚一投到纸条上,云知还便清楚地看到她娇躯颤了一颤,脸上
涌现出惊讶愤怒哀伤等复杂的神色,不由凑过去问道:「师傅,您怎么了?」

    绛云仙子捏着纸条的玉手轻轻颤抖:「原来是他想要杀我……」

    (十五)

    云知还往纸条上看去,见上面写着两个名字:陈世章、李松云。

    他对四大家族的人不熟,一个都不认识,便去问李萼华。

    李萼华说,两人都是四大家族里长老一级的人物,第二个便是李行云的爷爷,
至于第一个是谁,她犹豫了一会,才在他掌心里偷偷地写字,告诉他那个人是师
父曾经的一个情人的父亲。

    云知还结合绛云仙子的神情,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师父曾经说过的那个
男人的父亲想要杀她……」

    绛云仙子把纸条传给了其他人,很快,在场的人都已看过,舟上响起了一阵
窃窃私语声。

    陈婴元叹息道:「没想到世章竟如此糊涂,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放不下当
年那件事。」

    李天臣看了绛云仙子一眼,微哼了一声:「如果你有一个温顺善良的好儿子,
却不幸被不守妇道的女子勾引,执意反抗自己,最后竟闹到自尽身亡的地步,你
也会耿耿于怀十几年,恨不能亲手把对方杀死的。」

    绛云仙子此时已恢复了平静,闻言只冷笑了一声,不屑置辩。

    云知还却忍不住道:「是他主动追求我师父的,我师父可没有勾引他。」

    「哦?你是从何得知?」李天臣问。

    「自然是听我师父说的,」云知还道,「你可以不相信她,但是我相信她不
会骗我。」

    「害死了人,自然要巧言令色,欺骗自己一番,不然要如何活下去呢?」

    「你这话用在这位陈世章先生身上更合适一些。」云知还道,「我师父既没
有说过他「有辱家门」,也没有把他关在重元塔内,更没有给他递刀子送白绫,
他自己执意要死,只是因为他的父亲不允许他跟我师父在一起。如此显而易见的
事实,这位陈世章先生非要倒打一耙,不过是想逃避自己的责任,不敢面对自己
逼死儿子的真相,实在是可恨又可怜。」

    云知还说完,见他闭嘴不语,便问道:「怎么,理屈词穷,无话可说了?」

    「若是只凭一张嘴,便能颠倒世间黑白,那么天理何存?」李天臣道,「我
不跟你辩,也知道我是对的。」

    云知还一阵无语,只能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于红初道:「就这两位,没别的了?」

    「主要的事情都是我们做的,」李天臣道,「我们早就说好了,如果我们之
中任意一个暴露了身份,万不得已之下,可以把另外两人供出来,以保存有生力
量。我们都已经老了,机会应该留给更年轻的人。」

    李萼华见其他人似乎没什么问的了,想起一个积存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李
行云是什么时候到李家的?」

    「大概十年前吧,」李天臣倒是有问必答,「闹出那种丑事之后,我便把他
打发到了后山,让他面壁思过去了。谁知道过了一年,他回来之后,他爷爷却发
现他有些古怪,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他爷爷坚持认为,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
了,严刑逼供不成,便想要直接杀了他。他没办法,只好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想
跟我们做一个交易,换取一条生路。我同意了,便留了他一命。」

    原来如此……李萼华终于明白过来,当初李行云为什么会说自己跟他其实没
什么仇恨,因为害自己搬出李家的李行云,跟后来的李行云,不是同一个人啊…


    她不免有点遗憾和惆怅感,自己的家仇,终究没能亲手报上。

    罗节对李天臣所说的细节,倒是有些好奇,便问道:「他爷爷是如何察觉到
不对的?」

    「那位妖族的少主,算得上天赋异禀,他所用的,已经不能再叫做化形之术,
而更像是传说中的夺舍。他趁虚而入,翻阅了李行云的全部记忆,融合了他的部
分人格,一般人肯定是无法发现他的破绽的,」李天臣道,「但是李行云的爷爷,
一向极为疼爱他,对他的言行举止,知根知底。一个人之所以是那一个人,不仅
是由他的记忆决定的,更重要的是,他处理记忆的那一套方法,与旁人不同。那
位妖族少主只是得到了他的部分人格,本质上还是在扮演李行云,遇到他爷爷这
个行家里手,自然就露馅了。」

    云知还想起阳弧说过司马长平打了李行云一记锁神指,这时有点明白过来,
那恐怕不仅是禁制,还有把他的神魂锁在一具躯壳里,防止他不知不觉地逃走的
作用。

    「有意思,」他忍不住点了点头,插话问道:「他爷爷不会也是想找我师姐
复仇,才跟着你瞎混的吧?」

    「那倒不是,他跟我一向投契,只是想法相近而已。」李天臣等了一会,见
没人问自己了,便向萧棠枝道:「萧姑娘当初说自己留了手段,不怕内奸临阵反
戈,但是直到现在,我好像也没发现这手段到底在哪里?」

    萧棠枝道:「没有什么手段,那只是吓唬你的。」

    「是么?」李天臣不由惊讶起来,「我还以为你留有后手,所以面对魔尊的
暗示,一直不敢有所回应,直到他准备叫破我的身份,迫不得已之下,我才出了
手。」

    「那时候我只能这么说,」萧棠枝道,「万一揪出的内奸,正好是十一位修
习九皇剑经的人里,独一无二的那一位(或者两位),那就没办法继续行动了。
我甚至还留了一个在东豫城,为的便是让你以为我已经很有把握,只是缺乏证据,
才没有把你抓起来。结果,你果然跟魔尊从头打到了尾,忠实地完成了自己的任
务。」

    「至于防止魔尊逃走的那些手段,只是最基本的准备,倒不是专门为你而设。」

    李天臣听完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了。

    ……

    周云情等人察觉到司马长平等人已全部撤走之后,又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才
把阵法关了,站到东豫城的城墙上,点了一排黄色的灯笼,等着萧棠枝她们归来。

    过了很短又好像是很长的时间,她们听到了飞舟响亮的破风声,不由一阵激
动。

    苏秀青的手心都紧张得湿透了,不断念叨着:「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却不敢想于红初回来了没有,直到看见她疾飞过来的身影,才终于松了一口
气,迎上去道:「你……」忽然惊叫了一声,被她抱着,抛了起来。

    于红初又张臂把她接住,笑道:「苏妹妹,你是我的了!」

    苏秀青惊魂甫定,白了她一眼,耳根却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一行人登上了飞舟,萧棠枝跟他们详细述说了此次行动的经过和结果。

    等众人消化完各种惊人的消息,萧棠枝才道:「以后的天下会很太平,但是
有一个威胁,却不得不认真提防。」

    于红初道:「萧姑娘可是担心,修士之中,哪天又冒出一个新魔尊来?」

    「是的,」萧棠枝道,「天衣境的高手太强大了,如果我们不能有效地制衡
住这种力量,日子终究过不安稳。」

    云知还笑道:「萧姑娘肯定已经有主意了,只是在卖关子。」

    「不错,萧姑娘,你就快说吧!」许多人起哄道。

    「是这样的,我觉得等安定下来,我们可以选择合适的时机,把九皇剑经公
布出去,让全天下的修士都可以学……」

    于红初思索片刻,笑道:「好主意。」

    「的确是个好主意,」苏秀青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样就可以组成许多
个九皇剑阵,顶尖的力量被分散掉了,谁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谁就能掌控住
整座天下,而不用担心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一个疯子来,莫名其妙就主
宰了天下人的命运。」

    「但是也要小心,不能操之过急,起码要等到大家有了共识之后,才能慢慢
实施,以免造成天下分裂,军阀混战的局面,那就弄巧成拙了。」萧棠枝补充道。

    「萧姑娘说得对。」

    「萧姑娘言之有理。」

    「萧姑娘考虑周到。」

    ……

    一片嘻嘻哈哈的赞颂之间,突然冒出来一句:「萧姑娘万岁!」

    不用说,肯定又是云知还来起哄了。

    「萧姑娘万岁!」

    还真有不少人附和。

    一片嬉笑打闹声里,飞舟越飞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茫茫夜空之中。

    第九章颠鸾倒凤

    (一)

    回到建康之后,萧棠枝派人去把陈世章和李松云抓了起来,和李天臣一起废
去修为,关进了天牢里。

    于红初问她:「其他人就不管了?」

    「嗯,不管了。」见众人还有疑虑,萧棠枝便解释道:「世界上每天都有人
犯罪,理由各种各样,再多几个他们这样的人,也没什么的。我们做好最基本的
那些,让绝大多数人有好日子过,就行了,不用刻意考虑特定的某一些人——大
的局面被我们掌控住了,他们这些人再如何心怀不满,也翻不了盘。因为大多数
人并不是凭借着理念去行动的,他们首先考虑到的是自己的生活。这些人的存在,
对我们来说,其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那么多期待着我们失败的眼睛在看着,
我们又怎么能不成功呢?」

    「萧姑娘真是好气魄,」苏秀青接道,「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要变成一堆哑
雷,再也炸不起来。」

    其他人觉得有理,也都同意了。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才各自散去。云知还等立了功的,领了一堆奖赏,欢天
喜地地回了于红初的旧宅。

    萧棠枝和叶流霜则去了位于他们隔壁的一间房子。林二叔等人驾驶着飞舟抵
达南朝之后,就被绛云仙子安排住到了那里。

    一连几天都在奔波和战斗,如今终于平静下来,萧棠枝感觉又放松又疲惫,
沐浴过后,早早地睡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她打开房门,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她的侍
女小圆走过来,喊了一声「小姐」,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到了另
一个国度,即将开启一种新的生活。

    她懒懒地问道:「什么事?」

    「神后派了人来,让小姐进宫去。」

    「嗯,我知道了,你让她稍等片刻,我一会就来。」

    萧棠枝认真洗漱了一番,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穿的杏黄衣衫,跟着前来传话的
小柠,一起坐马车往皇宫赶去。

    薛湛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城中的百姓表现得比神后打败魔尊那一次还要
高兴,显然他们也都觉得,北朝那边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再变出一个天衣境
的高手来。

    小柠对萧棠枝道:「萧姑娘如今可是大名人了呢,城中的百姓都知道是萧姑
娘制定的计划,也都知道是萧姑娘领导了昨天的行动。」

    「是于圣使传出去的吧?」

    「不是的,萧姑娘这次可猜错了,」小柠笑道,「是我们神后陛下的意思。」

    「是么,」萧棠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神后陛下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她说想找你聊聊天,解解闷儿。」

    萧如真正在御花园里赏花。

    在她前方,盛开着一丛丛黄的白的紫的粉的各色菊花。

    她微微俯下身子,小巧的琼鼻靠近花瓣,轻吸了一口气。

    晨风吹起她雪白的纱衫,好像阳光还太过单薄,留了一团云雾在她身上似的,
平添了几分飘渺绰约之意。

    萧棠枝站在她身后静静地观赏了一会,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她,笑道:「
神后妹妹真美,连我都忍不住要动心了呢。」

    萧如真感觉到她光滑的脸颊凑了过来,贴磨在自己的脸上,有点痒,又有点
说不出的舒服,便也由着她:「姐姐别取笑我了,你才美呢。」

    萧棠枝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问道:「神后妹妹可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是啊,什么都瞒不过萧姐姐,」萧如真想转过身来,刚动了一下,就感觉
到她的唇角磨在自己的脸颊上,有点怪怪的,只好停下来,继续说道:「我想把
神后的位置让给萧姐姐,不知道萧姐姐意下如何?」

    「你现在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让给我?」

    萧如真叹息道:「以萧姐姐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我不适合做神后的。当
时他们推我上来,只是应急之举,要论能力,论性格,两位圣使都比我合适得多。
神后的女儿,便要继续做神后,南朝没有这样的道理。」

    萧棠枝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神后这个位置,可以传给两位圣使大人,为
什么会选择我呢?」

    「当然是因为萧姐姐更厉害啊,」萧如真笑道,「姐姐,你就不要再谦虚了,
我喜欢你坐这个位置。」

    她用的词是「喜欢」,萧棠枝听了,也不禁笑起来:「好吧,既然妹妹你喜
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如真高兴道:「那可太好了!」顿了一下,接道:「萧姐姐,不知道是不
是我跟你同一个姓的缘故,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特别亲切,好像我们是亲
姐妹一样。」

    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欢喜,萧棠枝也不禁高兴起来:「嗯,我也这么觉得。」

    「唉,」萧如真叹了口气,「自从母亲飞升,父亲去世之后,我就觉得孤零
零的,面子上虽然还在强颜欢笑,故作镇定,其实心里特别慌,既担心北边的打
过来,又担心自己不能胜任神后之职,闹出笑话来,丢了母亲的脸……直到我看
见你,心里才突然安定下来,知道自己不用再孤军奋战了,你一定会帮我的。」

    「这是不是就叫缘分啊?两位圣使都没有给过我这种感觉。」

    萧棠枝把她抱得更紧一些,轻轻嗯了一声,笑道:「当然是啊。」

    两人静静依偎着,过了一会,萧棠枝道:「妹妹,你跟你母亲的性格,好像
一点也不像呢。」

    「好多人都这么说,我已经习惯了,」萧如真道,「也许是因为我的父亲母
亲太强大了,我一出生就感觉到了,知道自己只要乖乖地听话,不用做什么,也
能快快乐乐地过上一辈子,所以就长成现在这样了。」

    萧棠枝听了,莫名心疼起来,温柔地蹭了蹭她的脸颊,说道:「虽然他们都
不在了,但是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嗯,」萧如真扭了扭身子,「姐姐,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萧棠枝笑着抱紧了她,「妹妹又香又暖,姐姐不舍得放手呢。」

    被明晃晃地调戏,萧如真不由脸上微红,羞道:「姐姐,你好坏。」

    萧棠枝想起在北朝皇宫的横梁上,被云知还不停调戏的情景,忽然觉得这样
调戏别人很有趣,继而想道:「我这妹妹这么美,又这么可爱,被他看到了,肯
定要起坏心思。不行,这江山怎么说也是我打下来的,哪能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
去?」便把她的身子转过来,笑道:「妹妹,你闭上眼睛。」

    萧如真对她是言听计从,也不问为什么,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萧棠枝好好端详了一番她的秀脸,只觉得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不由
暗赞一声:「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一低唇,吻了上去。

    (二)

    四片姣美如花的唇瓣碰到一起,萧如真触电一般睁大了眼睛,正好看见萧棠
枝近在咫尺、暗含锋锐之气的眉目,意识到她正在亲吻自己,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萧棠枝感觉到她唇瓣的水嫩娇软,十分满意,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学着当
初云知还的样子,又温柔又细致地吮吻起来。

    四片嘴唇越粘越紧,渐渐地,连两条细嫩丁香也纠缠到了一起,你来我往,
难解难分。

    萧如真心里一阵迷惘,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全身懒洋洋的,又根本提
不起反抗的念头。

    她的身子越来越热,越来越轻,最后好像变成了一只气球,要随着热风飞到
天上去。

    可是萧棠枝紧紧搂着她,让她只能留在原地,接受着另一个女子的亲吻爱抚。

    「呜,呜呜呜……萧姐姐好过分,」她勉强组织起一点思绪,模模糊糊地想
:「她的手怎么伸到那里去了……」随即思绪被一阵快感打断了,呜呜嗯嗯地呻
吟起来。

    萧棠枝一只手抓揉着她圆弹的小屁股,一只手从衣领钻了进去,隔着一层薄
薄的布料,握住了一颗椒乳,轻轻揉捏着,十分小心,生怕把她娇嫩之极的肌肤
弄破了。

    萧如真第一次跟人如此亲密,还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女子,还是光天化日之
下。在御花园里,不由羞涩异常,精致绝俗的小脸上布满了可爱的晕红,倍显娇
丽迷人。

    萧棠枝一边吃着她的小舌头,一边揉着她的敏感部位,再见着她柔媚得像要
滴出水来的眼睛,不由又爱又怜,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柔情。

    感觉到她的身子软得像一团棉花,她便侧抱着她,让她坐下来,嘴唇分开,
含住她的耳垂,右手伸到她腰间,解开了束腰的丝带,又解开了肚兜的系带,低
声笑道:「让我看看妹妹长大了没有。」

    萧如真眼睁睁看着她素白如玉的纤手把自己的肚兜拿掉了,一对雪兔似的嫩
乳顶着两粒红梅跳了出来,不由耳根发烫,双手一抬,捂紧了两只滴粉搓酥的小
东西。

    萧棠枝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它们尖圆小巧,嫩白可爱,便往她耳孔里吹了口
热气,笑道:「妹妹别羞,我们都是女子,你怕什么?」

    萧如真低垂粉颈,嘀嘀咕咕地道:「那姐姐你也有,干吗要摸我的?」

    萧棠枝噗嗤笑了一声,挺了挺胸,道:「你摸我的,我摸你的,这样才有意
思嘛。」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来,你先摸摸看,手感如何?」

    萧如真也觉得有点好笑,大着胆子捏了捏,惊讶道:「姐姐,你的胸好大,
好圆,皮球一样,好有弹性。」

    「好玩吗?」萧棠枝如愿以偿,也用手包覆住了她的嫩乳,小心翼翼地揉捏
着,不时用指甲轻轻刮擦她娇嫩的乳蒂,面带微笑,倾听着她婉转动人的呻吟。

    萧如真被她撩拨得面如醉酒,浑身轻颤,明澈如水的美目眯了起来,仿佛小
猫一样,惹人怜爱。

    萧棠枝不时亲一亲她柔嫩的面颊,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雪白滑软的胸腹之间
游走,到处摸摸捏捏,狎玩了好一会,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缓缓下落,最终钻
进了她两腿之间。

    「呜,呜呜……」萧如真最敏感的部位被她一阵轻拢慢捻,忍不住扬起了光
洁如玉的细颈,呦呦哀鸣,「萧、萧姐姐,你……你放过我吧……我好难受,好
羞人呢……」

    萧棠枝掌心包着她光溜溜滑嫩嫩的雪蛤,揉来摸去,不一会儿,整只手掌都
被稀蜜似的花浆打湿了,不由笑道:「妹妹流了这么水,难怪难受呢。」左右看
了看,见没人,便把她雪白的纱裙褪了下来,「让风吹一吹,一会就好了。」

    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萧如真也毫无办法,羞涩难当地在朗朗乾坤之下,完
全暴露出了自己的下体。

    萧棠枝垂目看去,见她两条细白美腿之间,夹着一只晶莹如玉的雪蛤,光溜
溜的,一根毛发也没有,蛤嘴微微裂开,露出一线诱人极绝的嫩缝儿,色如胭脂,
正娇娇蠕动着,吐出一缕缕清亮的粘液,忍不住色心大起,指尖轻探,压着她的
穴口研磨起来。

    萧如真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纤细剔莹的指尖在自己私处不断地勾挑按磨,小脑
袋瓜晕乎乎的,阵阵快感电流般在全身流窜,忍不住蜷起了足趾,在草地上无意
识地踢动着双腿。

    萧棠枝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全身的反应,指上由轻到重,由浅到深,渐渐把
半根中指都探进了她的小穴里,一边轻轻抽送着,尽情感受她的紧窄和湿润,一
边以拇指按着她偷偷冒出来的幼嫩蛤珠,不停磨动。

    强烈的刺激让萧如真有些忘乎所以,「啊啊啊」「呜呜呜」的呻吟叫唤声,
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穿透虽值深秋、仍颇为繁盛的草木,向远处传了出去。

    她们两人一个沉迷肉欲,一个兴致勃勃,丝毫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人正闻声
走了过来。

    领头两人十六七岁,长得一模一样,正是柳清窈的女儿金珠和银珠。剩下两
个则是年纪稍小一些的宫女。

    她们都听出那忘情呻吟着的,似乎是神后陛下的声音,心里不禁怦怦乱跳,
「也不知是谁有这个福分,竟能得到神后陛下的青睐?」心里实在好奇,几人忍
羞屏气,缓缓走了过来。

    当草地上搂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子身影落入她们的眼帘,她们不由愣了一下,
既觉吃羞,又觉好笑。

    「原来是萧姑娘……也是,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么亲近神后?」银珠一副恍
然大悟的神情。

    「哎呦,萧姑娘好狠,捣得那么快,那么用力,我看我们的神后陛下要不行
了,我们快去救她吧。」一个宫女笑嘻嘻地道。

    「神后陛下出了好多水……她会不会口渴呀?要不我们回去拿点水来?」另
一个宫女道。

    ……

    金珠见她们越说越不像话,忙喝道:「就你们话多!走走走,别看了,别看
了,神后陛下要……」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萧如真感觉到有人在旁边偷看,早已经羞不可遏,再听到她们大胆露骨
的议论声,更是无法忍受,便在众人面前,高潮倏至,浑身痉挛着,丢起身子来。

    (三)

    萧棠枝见她的小穴一开一合,小嘴似的,吐出一股股粘腻花浆,满意地在她
脸颊上亲了几口,笑道:「妹妹泄身的样子真好看。」

    萧如真丢得心酥骨软,飘飘欲仙,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晕红如朝霞般灿烂,
勉强开口道:「萧姐姐,你就喜欢欺负人。」

    「刚才舒服吗?」

    萧如真回味了片刻,不愿意在她面前说慌,羞涩地点了下头。

    萧棠枝宠溺地搂着她,右手轻抚着她的发顶:「妹妹好乖呀。」又对另外几
个人道:「你们都过来,帮神后陛下清洗一下身子,穿好衣服。」

    金珠脸红红地走近了,扶起萧如真软绵绵的身子,朝妹妹招了招手:「快过
来帮忙啊,你刚才不是看得很高兴吗?怎么又害起羞来了?」

    银珠吐了吐舌头,走了过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很快把萧如真的衣服剥光了,洗干净了身子,又换上了
新衣服。

    萧棠枝看着萧如真眉目含春,羞羞答答的样子,大感有趣,把她拦腰抱起,
笑道:「走,新娘子,我们洞房去。」

    话虽如此,萧棠枝只抱着她走了几十步,便选了处干净清爽的草地,坐下来,
跟她肩并着肩聊天。

    萧如真对她的经历十分好奇,要她一五一十地讲来。萧棠枝对她没什么好隐
瞒的,便连跟云知还在北朝皇宫的横梁上,卿卿我我的部分也没有省略。

    萧如真听了,更是羞涩,低着头,耳根都红透了。

    「妹妹可曾跟男人亲热过?」

    「姐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萧如真道,「神后宫里又没有男人……」忽然
意识到这样说有点不妥,忙停住了。

    「那妹妹有没有想过男人啊?」萧棠枝果然这么问她。

    萧如真犹豫了一会,蚊声道:「好像想过……」

    「怎么个好像法?」

    「就是有个模糊的憧憬,但是没有具体的对象。」

    「哦,原来是这样,」萧棠枝想了一会,笑道:「你觉得云知还如何?」

    「他啊,」萧如真回想了一阵,「还可以吧,看起来挺容易相处的,但是我
没怎么跟他接触过,不是很了解。」忽然顿住,狐疑道:「萧姐姐,你问这个干
什么?他是你的男人,最了解他的不应该是你吗?」

    萧棠枝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萧如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半天才道:「这样不好吧?」

    「就当帮我一个忙,顺便尝尝男人的滋味。」萧棠枝搂着她肩膀,「你别怕,
他很温柔的。」

    萧如真越跟她相处,越觉得她的思维天马行空,做起事情来,跟于圣使差不
多,简直是惊世骇俗,偏偏自己就喜欢她这样,竟是不知如何拒绝才好,思考了
好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萧棠枝欣喜道:「好妹妹,姐姐爱死你了。」

    昨天回来得太晚,又预感到以后将要天下太平了,云知还十分放心,一觉睡
到了日上三竿。

    等他洗漱完毕,正好萧棠枝来找他。两人便一起往外面走。

    云知还牵着她的手,咯吱咯吱地踩着满地落叶,心情十分愉快,随口问道:
「萧姑娘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有一件好事,一件可能不够好的事,你想先听哪个?」

    「自然是好事。」

    「好事就是,」萧棠枝故意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今晚你进
宫里来,有个绝世大美女在等着你。」

    「绝世大美女?谁啊?」

    「你这不是故意装傻吗?除了我神后妹妹,还能有谁?」

    云知还摇了摇她被自己握着的纤手,笑道:「我已经有你了。」

    「不是吧,我神后妹妹那么美,那么可爱的一个人,你都不动心?」萧棠枝
满脸不信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云知还道,「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
的人吗?」

    「你要不是,那你的两个师姐是怎么回事?我师妹是怎么回事?秦仙子是怎
么回事?我又是怎么回事?」

    云知还被她这一通追问下来,只能举手投降:「好吧,我是,我是。」笑着
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这是怎么回事?哪有主动给自己的男人送女人的道理?」

    「我这还不是为了大家好?」萧棠枝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随即话头一
转,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接下来我做什么你都不许生气。」

    「不能具体点吗?」

    「不能。」

    「好吧,」云知还抱着她亲了一口,「本来你做什么我都是不会生气的啊。」

    两人又走了一阵,云知还想起来一个问题:「你刚才说可能不够好的事,是
指什么?」

    萧棠枝有点得意地道:「神后妹妹的初吻和初夜都被我抢走了。」

    「啊?」云知还惊讶出声。

    「据说你们男人很介意这个,是不是真的?」萧棠枝道,「那对你来说,不
就是不够好的事吗?」

    「没有的事。」云知还矢口否认。

    「是吗?」萧棠枝狐疑地看着他,「当初你跟我那个的时候,好像就很得意,
还说什么「萧姑娘,你是我的人了」之类的话。」

    云知还有点尴尬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松了一口气:「萧姑娘,这些话
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被人听到了怪不好意思的。」

    「算啦,反正我是看透你了。」萧棠枝朝他挥了挥手,自己一个人走了,「
记得晚上子时初来宫门口,我会去接你的。」

    云知还怀着怪怪的幸福感,回了于红初的旧宅。

    秦迟锦正坐在屋檐下,看着蓁蓁练剑。

    李萼华、申小卿、罗节、绛云仙子也在,众人说说笑笑,很热闹的样子。

    云知还走到秦迟锦身边坐下,问道:「秦仙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四)

    秦迟锦向他注视了一会,忽然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很想我留下来?」

    「是啊,我很想你留下来,」云知还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无论是我、蓁
蓁,还是南朝,都很需要你。」

    「嗯,」秦迟锦抬头望着天空,出了一会神,「我现在离飞升还很遥远,一
时半会也不知道去哪、干什么好,你要是有多余的房间,就留一间给我吧。」

    蓁蓁闻言收起长剑,小跑了过来,抱着她欢呼了一声,懒猫似的在她怀里滚
了几滚。

    「秦仙子肯留下来,那可太好了,」云知还也十分高兴,「我刚才真怕你会
说,这里没什么意思,想去外面转一转呢。」

    「不,这里挺有意思的,」秦迟锦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你知道,
我是前朝的人,当年跟着我的父亲,常年居住在邺城,但是对建康,也是很熟悉
的——有时出于公务,有时是因为休假,我会随他到这边来,住上一段时间。那
时候这里就颇为繁华,只是因为时局等原因,人们大多忧心忡忡的,连笑容也收
着几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所熟悉的故国,带着罪恶和腐朽,消失于历史的
烟尘里。十几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人们却经历了许多。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
许已经把东魏王朝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的父亲和母亲,所追随的东西,为之付出
生命的东西,已经成为陈迹,只有我留了下来。我现在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
萧姑娘,还有你们,能创造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来……」

    也许是太久没有跟人倾吐过自己的心事,秦迟锦说完这些,脸上难得地出现
了一抹红晕。

    云知还温柔地看着她:「你放心,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是萧姑娘肯定不会
让你失望的。」

    「嗯,我拭目以待。」

    云知还跟她们呆了一整天,期间有想过,找李萼华聊一聊,兑现与魔尊决战
之前的承诺,但是一想到今晚又要瞒着她去干坏事,顿时提不起勇气来了,只好
把谈心的事往后推一推。

    忍受着良心的折磨,好不容易挨到了与萧棠枝约定好的时辰,云知还悄悄地
披衣起身,溜到了神后宫的门前。

    萧棠枝果然正在那里等着他,见到他,笑眯眯的样子,抓着他就往里走。

    云知还道:「你笑得这么不怀好意,我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你什
么圈套了。」

    「圈套?哪有这么好的圈套?」萧棠枝一口否认掉,「等你见了我神后妹妹
的面,我敢肯定,你感谢我都来不及呢。」

    云知还见四周静悄悄的,只隔着一段距离,点着几盏宫灯,一个人影也没有,
便问她:「你是不是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是啊,只在宫门口留了几个,」萧棠枝道,「整个神后宫,就我们三个人,
是不是感觉气氛很好?」

    「是。也真难为你搞这么多花样。」

    「这算什么?」萧棠枝道,「等下才好玩呢。」

    「怎么好玩法?」

    「神后妹妹正在睡觉,等下你就假扮成淫贼,偷偷潜进去采她的花。」

    「采花贼跟富家小姐的故事,我倒是听说过,跟神后的事……哪个淫贼有这
么大的胆子?」

    「你啊,你都敢在魔尊头上干事,采个神后的花,算得了什么?」

    云知还见她笑得甚是迷人,想起当初把她悬空抱着,干得死去活来的情形,
小腹一热,顿时起了强烈的生理反应。

    萧棠枝察言观色,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秀脸微晕,默默加快了行走
的步伐。

    云知还在后面紧跟着,贴近了她的身子,故意道:「萧姑娘,你走那么快干
什么?」

    萧棠枝感觉到一根火热硬挺的东西不时碰到自己的臀部,忙道:「你别乱来,
今晚是你跟神后妹妹的洞房花烛夜,你还是省点力气的好。」

    云知还一下子抱紧了她,把勃挺如铁的阳物挤进她两腿之间,狠狠顶弄了几
下,喘着气道:「我的体力好得很,用不着省。」

    萧棠枝呜咽了几声,虽然知道此时宫里并没有别人,也不禁大为吃羞,挣扎
道:「你、你别在这里啊……」

    云知还被她夹得正舒服,哪顾得了那么多,顶着她走了十几丈远,到了一盏
明亮宫灯下,把她按趴在一根髹漆圆柱上,三两下解开她的腰带,剥出一只雪白
浑圆的美臀来,掏出自己的阳物,塞进庾软的腿心里蹭了几下,才在她耳边低声
笑道:「萧姑娘,你流了好多水呢,是不是很想要啊?」

    萧棠枝没想到他好端端的,突然对自己发起了疯,但是知道他此时已经是箭
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无奈道:「你快点,神后妹妹还在等着我们呢。」

    云知还得佳人催促,哪还会有丝毫客气,对准了湿淋淋的穴口,用力一挺,
已深深插满了她。

    「呜,呜……」萧棠枝胸前双乳被隔着衣衫大力搓揉,晶莹粉嫩的玉穴里插
着一根粗长弯翘、血管浮凸的肉棒,浑身颤抖着,接受它一下快过一下的冲刺。

    她怕弄出太大的声响,玉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强烈的刺激,还是
让她不由自主地时时呻吟出声,不禁羞得面颊如烧,无地自容。

    更糟糕的是,身后传来的肉体撞击声,「啪啪啪啪……」又密集又响亮,在
静谧的夜色中远远传开,甚至还能听到循环往复的回音。

    她知道云知还肯定是故意的,但是根本无法抵挡他的攻击,一波又一波的快
感,在她身上汹涌来去,不一刻,连双腿都软了,只能凭借着云知还手臂的支撑,
勉强维持着站姿。

    云知还最喜欢看她被自己干得软弱无助的样子,见她无力抵抗,干脆抓住她
两条藕臂,扭到身后,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倾泻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要死了……呜呜,呜呜呜呜……」

    失去手的阻挡,萧棠枝再也忍不住,阵阵呻吟声破唇而出,在殿宇廊柱之间
回旋,生生把神后宫这一片空间,弄成了勾魂夺魄的情欲地狱。

    云知还一口气狠插猛干了四五百下,实在是太过刺激,随着一声闷哼,大股
精浆溃堤而出,尽数射入了萧棠枝的玉宫深处。

    萧棠枝叫得声音微哑,被他的热精一灌,只觉得身心仿佛融化了一般,魂儿
都飘到了九霄云外,只呜呜闷叫了几声,便也一颤一颤地丢了身子。

    (五)

    云知还搂着她亲了一会儿嘴,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睛,轻声笑道:「萧姑娘
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棠枝酥胸起伏,晕红满脸,喘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玉手推了推他的胸
膛,不满道:「别贫嘴。拖拖拉拉的,神后妹妹都要睡着了。」

    「她睡着了?那可太好了,咱们可以继续了。」

    说是这么说,云知还还是听话地拔出了雄风不减的肉棒。

    两人下身结合得太紧,粗长惊人的肉棒从阴中拔出,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在
静夜里听来,格外淫靡。

    萧棠枝感觉一大股粘液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弄得大腿内侧和裤子鞋袜尽皆
湿透,不禁又羞又气,忙把下身脱得精光,招来清水洗干净了。

    云知还一边欣赏着佳人气急败坏穿裤子的美态,一边问她:「萧姑娘,你那
匹白马哪去了?」

    「放生了。你问它干吗?」

    云知还伸手指了一圈,笑道:「我在想,要是现在有马就好了,我就可以坐
在萧姑娘的身后,一边插着萧姑娘的美穴,一边骑着马夜游皇宫,那种滋味,啧,
神仙来了也不换。」

    萧棠枝脸上红霞瞬涌,偏偏被他这么一说,自己的脑子里好像真的浮现出了
那种场景,甩也不甩掉……

    她哼了一声,道:「想得美!」不敢跟他继续纠缠,急急忙忙地往萧如真的
寝宫走。

    云知还难得见到她这么羞涩慌乱的模样,不由大为得意:「萧姑娘虽然厉害,
在这方面可不是我的对手。」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萧如真的寝宫外。

    萧棠枝道:「你自己进去吧。」

    「嗯,萧姑娘可不要偷听啊。」云知还对她笑了笑,再转过脸时,已换了一
副风流自诩的模样,推开格扇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殿内,把地面照得仿佛白玉铺就。桌椅床台皆由
沉香木做成,精贵无比。羽人博山炉中升起一缕缕白色烟雾,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云知还看着红绡帐内闻声坐起的萧如真,微笑道:「不请自来,还望美人儿
不要见怪。」

    萧如真倒也配合,揪着锦被,强作镇定道:「你是谁?想干什么?知不知道
只要我一声叫唤,你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要这么凶嘛,」云知还找了张圆凳坐下,慢条斯理地点了只蜡烛,才笑
道:「是我,云知还。」

    萧如真没想到他一下就揭破了自己的身份,倒是有点不知接什么了,半晌才
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云知还打了个响指,释放了一个敛息术,「神后陛下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还
不是你那萧姐姐把我叫来的。」

    萧如真眨了眨眼睛,有点懵了:「那云……云公子,你都没按说好的来,我
们还要继续么?」

    云知还站起身,走到她床前,掀开帐子,认认真真打量了她几眼,赞道:「
神后陛下真美。」

    萧如真被他看得有点害羞,微微低下了头,支吾道:「这都是萧姐姐出的主
意,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这好像是我的台词才对啊。」云知还笑道,「倒不是我不愿意,毕竟你这
么美,世界上很少有男人会不动心的。只是我觉得有点太快了,心里怪怪的,不
想立刻就跟你发生关系。」

    「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问是这么问,看样子,萧如真明显松了一口
气。

    云知还在床边坐下,笑道:「我们可以一点一点来。」离得近了,可以闻到
一股十分好闻的气息,像是清晨悬挂着露珠的草尖,清新而又自然。

    萧如真问:「怎么一点一点来?」

    「比如说,我们可以先从牵手开始。」云知还把右手伸到她面前。

    萧如真迟疑了一会,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生生的纤手,跟他轻轻碰了一下,
又迅速躲到被子里去了。

    云知还失笑道:「这可真是……有够敷衍的。」

    萧如真脸上也不禁露出一点笑容:「都怪萧姐姐,害得我们这么尴尬。」

    「她肯定在外面偷听呢,」云知还道,「要不我们合起伙来,整一整她?」

    「怎么整?」

    「你会骗人吗?」

    「会,」萧如真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微显低落,「我在骗人方面,可是很
有天分的。」

    「那一定是因为你太乖了,没有人会提防你这么乖的女孩儿。」云知还说完,
忽然想到了蒋武神,欲言又止。

    萧如真立即察觉到了,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嗯,」云知还只好点头承认,「有一个人死了,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
提他的名字。」

    「你说吧,我想听。」

    「可能会牵扯到你的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还要听吗?」

    「不太美好的回忆?」萧如真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
蒋武神吧?」

    云知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了,见她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便嗯了一声,道
:「就是他。」

    萧如真沉默了一瞬,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死了也好。」

    云知还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关切地看着她。

    「你放心,我没事的,毕竟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萧如真道,「当时我不
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母亲告诉我说,这个人十分可恶,让我暂时虚与委
蛇,骗一骗他,所以我就照做了。后来我长大了,母亲才告知我事情的原委,我
才知道原来他做过那么多罪恶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骗他,因为我一直觉得,母亲做什么都是对的,从小到
大,她说什么我都信,以至于有的时候她也很无奈,跟我说「你要有自己的想法」
之类的话。」

    「但是我每次都跟她说,「好的,母亲」,「你说得对,母亲」,弄得她哭
笑不得,毫无办法。」

    「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萧如真脸上露出一个缅怀的微笑,「也不知道
母亲如今在仙界过得好不好?」

    「以神后的本事,在仙界自然也会是神后。」云知还道,「这点你是绝对可
以放心的。」

    「嗯。」萧如真点了点头,「对了,你是怎么认识蒋武神的?」

    「这说来可有点羞人,你确定要听?」

    「要。」

    云知还只好半得意半憋屈地把跟叶流霜一起失陷于蒋武神之手的经历跟她说
了一遍。

    萧如真越听,脸上越红,听到激烈处,心里不由怦怦直跳,等他终于讲完,
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你跟叶姑娘是这么认识的……」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云知还道,「你看,现在萧姑娘扮演的,就是蒋武
神的角色,变着法儿撮合我们,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萧如真扑哧笑了一声,道:「你敢这么说萧姐姐,被她知道,你就惨了,她
可是未来的神后。」

    「这我倒是不知道,」云知还奇道,「你要把位置让给萧姑娘吗?」

    「对啊,她多合适,在她的带领之下,我们齐国会一天比一天繁盛的。」

    这点云知还不赞同也不行,但是一想到自从遇到萧棠枝,就什么都被她占了
去,不免有点忿忿不平:「那我们更要好好整一整她了。」

    「怎么整?」

    云知还想了想,凑到她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萧如真脸上更红,「这、这也太羞人了……」

    「你要是怕羞,我们可以另想一个。」

    萧如真犹豫了一会,道:「算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萧棠枝在门外听了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正感觉奇怪,忽然听到萧如真惊
呼了一声,忙推门跑了进来,急道:「怎么了,他弄疼你了?」

    却见萧如真娇羞不胜地指着云知还胯下那根东西,支支吾吾地道:「他、他
那里的东西这么大,怎么弄得进去?」


[ 本帖最后由 云渐生 于 2020-5-8 17:24 编辑 ]

TOP

0
(六)

    萧棠枝愣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他那里很大吗?怎么可能弄不进去?」

    「我不知道诶,」萧如真认真思考着,「那也可能是我那里太小了。」

    她这话说得实在可爱,云知还差点笑了出来,嘴上却道:「我跟神后陛下解
释过了,说我们刚才还试过的,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她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萧如真摇着萧棠枝的手臂:「萧姐姐,你刚才是怎么把它弄进去的?」

    萧棠枝脸上一红,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反正就那么进
去了。」

    「我怕,它长得太吓人了,」萧如真道,「萧姐姐,不如你教教我吧?」

    「这、这怎么教?」萧棠枝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还是自己闹出来的,不由
大感头疼。

    云知还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迟疑道:「要不,我们示范一遍给她看看?」

    「……」

    萧棠枝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们不会是合起伙来捉弄我吧?」

    「没有,萧姐姐,你想哪里去了?」萧如真无辜地靠在她肩膀上,「人家第
一次,没经验,有点怕嘛。」

    云知还道:「神后陛下既然没有准备好,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

    萧棠枝轻咬着唇瓣,犹豫了好一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点了点头:「好
吧,那我们做给你看。」

    云知还两人没有想到她真的会答应,不由对视了一眼,事已至此,也只好继
续演下去了……

    云知还道:「萧姑娘,那我们到床上去吧。」

    三人便都上了床榻。

    萧棠枝把鞋袜脱了,赤着一双光洁秀美的玉足,躺在床上,闭起了眼睛:「
你自己来。」声音微颤,显然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轻松。

    萧如真见云知还俯下身子,去解萧棠枝的腰带,不由大为吃羞,不知道要不
要继续看下去。

    云知还故意放慢动作,扯掉她束着纤腰的丝带之后,捏着她的两只裤脚,缓
缓往下拉。

    晶莹如玉的腿部肌肤,一寸一寸地暴露出来,在烛光照耀之下,雪白的颜色
里又透着一层淡淡的绯红,整体线条修长匀称,美到令人窒息。

    被丝质亵裤包裹着的玉蛤阴绒,若隐若现,尤其神秘诱人,云知还不由咽了
一口口水,双手颤抖着,充满虔诚之感,把她的亵裤缓缓脱了下来。

    萧棠枝整个晶莹粉嫩的下身都暴露在空气中,虽然闭着眼睛,却似乎能感觉
到两个人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最私密的地方猛看,极度羞涩之下,忍不住屈起右
腿,徒劳无功地做着掩盖的动作。

    云知还见一缕清亮的蜜液从她两片花唇间溢了出来,汇集到最底部,缓缓流
到了股沟里,只觉得全身的欲火都蹿了上来,双手抓着她纤细的足踝,往两边一
分。

    「呜……」

    萧棠枝雪白的大腿被一起分开,私处失去防护,城门大开的羞耻感,让她不
由自主呜叫了一声,春情难耐似的扭了扭身子。

    云知还双手从她的足踝,滑过小腿,膝盖,大腿,最后停留在她的大腿根上,
两根拇指按着两片花唇,轻轻一分,露出了里面娇娇蠕动遍覆春水的红脂嫩肉,
深吸一口气,低头吻了上去。

    「哎,哎,」萧棠枝感觉到他温热的唇舌在自己私处不停舔弄,一下子惊醒
了过来,用力推着他的头,「你、你别舔那里啊,好、好痒……呜呜,呜呜……
别舔了,别舔了……呜呜呜呜……」抗议了没几句,大脑便被汹涌而来的快感淹
没,变成了一阵撩魂荡魄的呜咽呻吟声。

    云知还含着她两片娇软异常的花唇,跟亲嘴似的,又吸又舔,舌头伸到最长,
抵进她紧窄湿润的玉穴深处,一阵勾挑钻搅,把身下的佳人弄得浑身发颤,呜呜
哀鸣。

    萧如真看得秀脸通红,双腿发软,腿心处起了一阵奇异的感受,好像被舔弄
着的女子变成了自己。

    「奇怪,萧姐姐那么英姿飒爽的一个人,只是被他舔了几下,怎么就变成这
样了?难道、难道他真的有这么厉害?」

    云知还又狂热又温柔,紧紧抓着萧棠枝光滑浑圆的大腿,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仔仔细细地把她的蛤珠、大小阴唇、玉穴深处、粉嫩菊门、股沟尾椎……全部舔
弄了一遍,才放开了她,用肩膀架着她雪白的足踝,微微笑道:「萧姑娘,这回
感觉如何?够爽吗?」

    萧棠枝被刺激得浑身酥软,眼泪都出来了,抬手胡乱擦了几下,喘着气道:
「还不够。」

    「好啊,还敢嘴硬,」云知还解开腰带,把一根粗如儿臂翘如弯刀的阳物掏
了出来,「看来我不用点真功夫,萧姑娘是不肯认输的了。」

    萧如真看到他胯下的大家伙,羞得几乎不敢睁眼,心里直打鼓:「原来男人
那东西长这样……」这下是真的开始怀疑萧姐姐怎么把那东西弄进身体里去的了。

    云知还扶着阳根,对准了萧棠枝早已泥泞不堪的穴口,对萧如真道:「神后
陛下,我要进去了。」

    萧如真嗯了一声,小手捂着眼睛,悄悄叉开了一点指缝。

    鸡蛋大小的龟头撑开晶莹粉嫩的花唇,缓缓沉了进去,乳白色的蜜液唧唧响
着,被纷纷挤了出来,打湿了两人身下的床单。

    萧棠枝感觉到他进来得特别慢,知道他肯定又是故意的,不由大为羞恼。

    她再怎么大胆,镇定,被当着另一个女子的面插入肉棒,还是大感吃不消,
全身肌肤都泛起了诱人的粉红色。

    云知还似乎意识到她已经等不及了,腰杆一挺,唧的一声,整根肉棒都插入
了窄紧如箍的玉穴中。

    「呜!」

    萧棠枝仰脖呻吟了一声,十根纤长如玉的手指,不由自主揪紧了身下柔软的
被褥。

    萧如真见那根大棒子居然真的被萧棠枝吞进了身体里,撑得两片花唇都张成
了一个紧绷的圆形,不由大感佩服:「萧姐姐好厉害,真的能弄进去诶!」

    被她这么夸奖,萧棠枝也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羞涩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还好,他的东西也不算很大,努努力,你也可以的……」

    这话云知还可就不爱听了,搂着她两条修直美腿,腰胯急摆,大力抽送起来。

    「哎,哎,」萧棠枝本来还想强行忍住,在萧如真面前维持一点脸面,哪知
道被云知还一阵疾突狠刺,只觉得玉穴都被捣烂,花心都被揉碎了,顿时控制不
住,大声呻吟起来,「啊啊,啊啊!你、你慢一点……呜呜,呜呜……要、要死
了……我、我不行了……呜呜呜呜……」

    (七)

    云知还对她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有时直捣花蕊,有时摩擦侧壁,有时上挑,
有时下碾,花样百出,狠干着她的玉穴。

    他的双手也没有闲着,不时抚摸着她雪白的大腿、纤长的小腿、嫩滑的小脚。
嘴唇离她的足底最近,自然也不能放过,兴致来了,便伸出舌头舔舐她蜷成一团
的足心,弄得她又酥又痒,却又没地方躲藏。

    「呜呜呜……」

    明明已经跟他做过好几回,萧棠枝还是忍受不了他强猛的攻击,整个身子都
在震颤,一张秀美绝俗的瓜子脸上,满是潮红与泪痕。

    她乱摇螓首,忘情呻吟的模样,既让云知还感到怜惜,又让他兴发如狂,恨
不能与她融为一体,永生永世地交合下去。

    萧如真见他们越干越激烈,下身结合处汁液乱飞,把半张床榻都打湿了,不
由浑身燥热,脸颊通红,想要转开脸去,却又有点不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云知还把萧棠枝的两条美腿对折在胸口,含着她嫩笋似的足尖,盯着她倾城
绝世的秀脸,狠插了数百下,感觉隐隐有了泄意,便停下了,喘着气道:「萧姑
娘,现在感觉如何?」

    萧棠枝高耸的胸脯急剧起伏,喘了好一阵,才艰难开口道:「还好。」在萧
如真面前,她可不能这么轻易地认输。

    云知还猜到她的心思,肚里暗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转对萧如真
道:「神后陛下,萧姑娘还空着上半身无人爱抚,此时一定很难受,你也来帮一
帮她吧。」

    「啊?我吗?」萧如真指了指自己,面露难色。

    「对啊,听说萧姑娘早上刚欺负过你,现在可是报仇的好时候。」云知还朝
她眨了眨眼睛。

    萧如真见萧棠枝被云知还压在身下,发散钗横,玉面流春,一副软弱无助的
模样,胆子不由大起来,笑嘻嘻地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脸,说道:「萧姐姐,
那我可要得罪了。」

    萧棠枝张嘴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无奈道:「你就会联合外人来欺负我。」

    云知还笑着在她娇软的花心上顶了一下:「这还叫外人啊?都已经进去这么
深了。」

    萧棠枝呜叫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可惜无力反抗。

    云知还把她两条修长美腿放下,盘在自己腰后,伸手把她的肚兜解了下来,
露出两只白圆嫩乳,揪了揪左乳上的粉嫩樱桃,笑道:「萧姑娘现在这样子可真
迷人。」

    萧如真也大着胆子,把两只如冰似雪的小手放到她的胸乳上,到处乱摸乱捏。

    萧棠枝玉穴中还插着一根火热硬挺的肉棒,又浑身酸软无力,只能任由他们
亵玩了。

    云知还左手握住她的腰肢,右手抓着她一只软绵绵的脚儿,与她的五根纤细
足趾十指交扣,又开始了一轮大力抽耸。

    这回全身的敏感点都被耸弄揉搓着,萧棠枝再也忍不住,呜呜叫着跟他们求
饶:「哎,哎,我不行了……呜呜,呜呜呜……我、我要死了……求求你们,求
求你们饶了我吧……」

    云知还干得兴起,抓着她左腿,屈起一翻,把她变成了俯身向下的姿势,双
臂勾着她纤腰往后一放,两瓣圆滚滚的雪臀便翘了起来。

    「啪!」他在她弹软的雪臀上轻拍了一下,掀起一阵细美的肉浪,「叫哥哥,
叫一声哥哥我就饶了你。」

    萧棠枝哪里尝过被人打屁股的滋味,极度的羞耻感一瞬间掠遍了全身,忍不
住扬起玉颈呜呜叫了两声。

    云知还身下不停,撞得两瓣雪臀啪啪作响,又在她臀上打了一记,「快叫啊,
萧姑娘,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饶过你了。」

    萧棠枝浑身快感电流似的乱颤,已是高潮将至,但是还记得自己不能认输,
仍然不肯开口。

    云知还无奈改变了战术,慢慢抽出肉棒之后,再狠狠地干进去,重复了几次,
见她已是不堪忍受,欲仙欲死,便凑到她耳边道:「萧姐姐,我爱你。你快叫啊,
叫了我就全都给你了。」

    萧棠枝身心一颤,回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礼尚往来,回叫他一
句,咬了咬唇,终于羞涩至极地开了口:「哥、哥哥……」

    云知还听了这一句,只觉得身心俱畅,尾椎蓦地一酸,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出
来。

    萧棠枝又扬脖呜咽了一声,随即全身一软,趴伏在萧如真的腿上,大丢起来。

    云知还只射了两三注,见到萧棠枝因为趴伏而露出来的一截白壁似的美背,
心中一动,掀起她的杏黄外衫,迅速拔出肉棒,把剩下的乳白精浆,尽数射到了
她凝脂似的背部肌肤上。

    萧棠枝的玉穴没了阻拦,带着鲜烈气味的蜜液,也都泄到了云知还的身上。

    两人都被对方弄得一身狼藉,看在萧如真眼里,却是淫靡无比,羞得她也一
时没了力气似的,倒在床上吁吁地喘气。

    过了许久,萧棠枝才恢复了一些,她一想到自己刚才被他们两个人肆意欺负,
鬼使神差之下,还叫了云知还哥哥,不由羞得抬不起头来。

    过了半晌,她看着面前晕红满脸的萧如真,忽然笑了笑:「萧妹妹,你刚才
的胆子可大得很呐。」

    萧如真眨了眨眼睛,好像初生的羔羊遇到了大灰狼,可怜兮兮地道:「萧姐
姐,你可不能怪我,都是你男人教我的。」

    萧棠枝一下子扑了上去,双手在她身上乱摸,双唇在她脸上乱亲,恶狠狠地
道:「是么?你这么听他的话,那他是我的男人,还是你的男人啊?」

    萧如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吻住了双唇,只能呜呜乱叫,两只雪玉似的小
脚在床褥上乱蹬。

    云知还比萧棠枝恢复得还快,这时见一大一小两只倾国倾城的妖精在自己面
前打架,可就有点忍不住了,逮着萧棠枝圆翘的美臀,便插了一根大棒子进去,
胡乱挺弄起来。

    萧棠枝无奈回头,一脸幽怨地道:「你为什么老是抓着我干?」

    云知还道:「当然是因为萧姑娘美啊,我就是干上一生一世,也不会觉得厌
倦的。」

    萧棠枝解开萧如真的腰带,刷一下把她的裤子脱了下来,「我神后妹妹也美,
你怎么不去弄她?」

    云知还的目光不觉落在萧如真的私处上,见它白皙光洁,精致如玉桃,果然
是美得很,不禁咽了口口水。

    萧如真最私密的部分突然暴露在男人面前,不由惊叫了一声,赶忙伸手捂住
了它,羞道:「萧姐姐,你好坏!」

    萧棠枝却又低头吻住了她,一边吃她的小舌头,一边脱下她的肚兜,揉捏她
的嫩乳。

    萧如真被她一阵猛攻,顿时生出无可招架之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紧绷
的身子寸寸酥软,渐渐沉迷于肉欲之中,无法自拔。

    眼前所见,实在太过刺激,云知还抱着萧棠枝的美臀狠干了一阵,又渐生泄
意,正在考虑这回射哪去,忽觉右手被一只软绵绵的小东西蹬了一下,低头一看,
原来是萧如真的玉足。

    她的脚儿比萧棠枝的小巧一些,整只便如白玉雕成,只在足心处窝着一团粉
橘色,五根脚趾虽然纤细,却没有任何干瘦之感,趾肚相当的饱满,看起来十分
圆润可爱。

    云知还忍不住把它捉在手里,细细抚摸。

    萧如真感觉到自己的小脚被一只皮肤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抓住了,不停爱抚,
意识到那可不是萧姐姐在作怪,不由大羞,可是此时全身都软得像泥团一样,她
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他肆意把玩。

    云知还见她没有反抗,大为欢喜,摸了一会,开始得寸进尺,在她雪白的小
腿上不停游走,但觉手感纤细幼滑,妙不可言。

    尾椎阵阵酸软,云知还已是爆发在即,他不想再忍,便把肉棒从萧棠枝的玉
穴里拔了出来,放到她的足踝上,抓着萧如真绝美的小脚一阵乱踩,不一会儿,
闷哼一声,浊白的精浆从一翘一翘的肉棒上射了出来,涂得萧棠枝两人的小腿玉
足上一片狼藉。

    (八)

    云知还坐在床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胯间的大家伙渐渐软垂下来。

    萧棠枝放开萧如真,从床上抓起一件月白中衣,把自己脚上黏糊糊的东西擦
干净了,斜睨着他道:「怎么,这就完了?」

    云知还道:「今晚我已经射了三次了,萧姑娘以为我这东西是什么,取之不
尽用之不竭的牛奶么?」

    「可是我这萧妹妹你都还没动过啊?」

    云知还看了一眼满脸羞红正用衣服擦着自己小脚的萧如真,叹道:「那就只
能留待下回了。」

    萧棠枝又把萧如真搂进怀里,摸着她的一颗嫩乳,问道:「神后妹妹,你现
在难不难受?」

    萧如真粉嫩的乳蒂被她揉得东倒西歪,声音微颤:「萧姐姐,你、你不要乱
动,我就不难受了。」

    萧棠枝舌尖微吐,在她柔嫩的面颊上扫来舔去,有时又往她耳孔里吹一口热
气,百般逗弄着她,「要不要让云公子服侍服侍你?」

    萧如真看了好一阵子春宫戏,早上又刚尝过泄身的滋味,早已有些忍不住,
可是要她自己开口,那却是不行的。

    萧棠枝自然明白这点,向云知还使了个眼色,道:「你过来。」

    云知还膝行到她身侧。

    「亲我。」她下颔微扬,红唇诱人。

    云知还捧着她雪白的脸颊,小鸡啄米似的亲了几十下。

    萧棠枝又把吻传递到了萧如真的唇上。

    虽然并不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气息,但是心理作用之下,萧如真还是明显
地害羞了起来,秀脸晕红有如醉酒。

    看着近在咫尺的两张如花面容,品尝着佳人柔软湿润的唇瓣,云知还也渐渐
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旖旎滋味,肉棒又翘立了起来。

    萧棠枝适时吸了萧如真口中的香涎,渡到云知还嘴里。

    云知还与她唇舌纠缠,欲火渐炽,开始把持不住,双手在她身上乱摸。

    萧棠枝把萧如真揉得紧紧的,不时引导云知还的手,摸到她身上去。

    云知还的手触碰了几次萧如真纤细窈窕的身子,见她不是很排斥,便大着胆
子,得寸进尺,摸到了她胸前的鸽乳上。

    「呜,呜呜……」

    萧如真的一只嫩乳被男人略有些粗糙的大手完全盖住了,不停地揉搓捏弄,
顿时扬起玉颈,呜呜呻吟起来。

    掌中的玉乳精致小巧,嫩滑可爱,云知还越摸越觉得爱不释手。

    他的嘴上也没闲着,一会亲亲这个,一会吻吻那个,两张绝世面容就在自己
眼前,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

    萧棠枝见差不多了,正想退出,蓦觉腰肢一紧,被云知还连着萧如真一起搂
进了怀里,双唇自然而然贴到了萧如真的唇上。

    云知还笑嘻嘻的,催她们快亲嘴。

    萧棠枝白了他一眼,当真与萧如真热吻起来。

    两条粉嫩湿润的香舌,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纠缠搅拌,吻得难舍难分,云知
还心中热血如沸,看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头一低,也加入了战团之中。

    萧如真的小巧香舌,连着萧棠枝的一起,被男人吸进了嘴里,不断地品咂吸
吮,羞得她娇躯发颤,面颊如烧。

    云知还一边尽情品尝着两位绝色美人儿的嫩滑香舌,一边伸出手去,在两人
身上乱摸,由肩背到腰肢,由腰肢到雪臀,由雪臀到股沟……

    「呜!」

    萧棠枝和萧如真一起叫了一声,紧窄的玉户里齐齐滑了一根手指进去。

    云知还满掌湿暖,手指微动,只觉得到处是不断蠕动吸裹着的粉脂嫩肉,心
中巨荡,阳根翘得几乎能贴到小腹上。

    他放开了她们的香舌,不停亲吻着她们绯红一片的脸颊,手上连连震动,两
根中指便在她们的小穴里快速抽插起来。

    「呜,呜呜……」

    萧棠枝两人搂在一起,呜呜叫着,脸上满是难耐的春情。呻吟声此起彼伏,
合奏出一曲淫靡至极的交响乐章。

    云知还越捣越感爽利,手指在紧窄如鱆管的小穴中飞快进出,发出「咕唧咕
唧」的声音,忽一下捣得狠了,右手中指进去了大半根,指尖触到了一层柔韧的
薄膜。

    他不由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萧如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于是他停了下来,抱着她们放倒在床上。

    萧棠枝在底下,萧如真在中间,云知还在最上面。

    他手撑床板,凑到萧如真耳边道:「神后陛下,我们还要继续吗?」

    这个姿势十分羞人,萧如真耳根红透,心里怦怦乱跳,不知如何回应。

    云知还捏着棒根,用绷得亮红的龟头,上下滑弄着她娇美的花唇,嘴里问道
:「神后陛下,你要是不反对,我就要进去了?」

    萧棠枝在萧如真颤抖的嘴唇上亲了亲,柔声道:「妹妹不要怕,刚开始会有
点疼,过一会就好了。」顿了一下,接道:「如果你想反悔,也可以现在说,没
有人会怪你的。」

    萧如真咬着唇瓣,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让他进来
吧。」

    「你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萧如真搂着她的脖颈,微微笑道:「我喜欢姐姐,喜欢
跟你们在一起,能进一步亲热,我觉得很不错。」

    萧棠枝回搂着她,对云知还道:「你温柔一点。」

    云知还爽快地答应了:「好。」双手抓着萧如真两条细直美腿,曲起分放到
萧棠枝的大腿外侧。

    他跪立在她的臀后,目光垂下,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两只湿淋淋的美穴,一
只小巧一些,一只丰润一些,一只光洁如玉,一只燕草狼藉,两只都美到了极点,
挑不出一丝瑕疵。

    云知还对准了上面的那只,戳戳点点,让她适应了一会,然后扶着她的纤腰,
慢慢地送进去。

    萧如真感觉到小穴被一根火热硬挺的棒子,一寸寸撑开,一寸寸插入,酸痒
胀疼,纷至沓来,一双美目不由盈满了泪水,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萧棠枝跟她亲着嘴,转移她的注意力。

    云知还在她玉穴的前中段进出了十几次,确定她已经适应得很好,便提醒了
一句:「我要进来了。」腰胯一退一挺,噗叽一声,已碾破了那层娇嫩的薄膜,
尽根插入了她的小穴中。

    萧如真仰脖呻吟了一声,雪白的脸颊上滚下了两行泪水。

    「好、好大……」感觉到身体里插着的那根火热棍状物,她不由满脸通红,
几乎不敢相信它就这么进去了。

    云知还只觉得肉棒到了一处狭窄异常的地方,四面八方掐挤而来的腴膏嫩脂,
湿暖有力,吸裹得阳物极为舒服,又想起这可是神后陛下的玉穴,顿生销魂蚀骨
之感。

    但是他知道萧如真还不能承受他的冲击,便俯下身去,仔细舔去她一边脸上
的泪痕,柔声问道:「神后陛下,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吗?」

    (九)

    萧如真摇了摇头,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云知还便凝着下身,不敢稍动,只在她白皙光洁的脸颊、肩颈上温柔吮吻。

    萧棠枝也不停亲吻着她的脸颊、耳垂,有时与云知还碰到一起,便跟他在萧
如真的脸侧接起吻来。

    云知还底下虽然不能冲刺,但是被萧如真的小穴紧紧包裹着,十分舒适,所
以一点也不着急,极有耐性地亲亲这个,吻吻那个。

    他的手在萧如真滑如凝脂的肌肤上游走,有时捏着她的嫩乳,让她敏感的乳
蒂与萧棠枝的乳蒂不停摩擦,弄得她们气喘吁吁,微微颤抖。

    渐渐积累的快感,让萧如真的玉穴越来越湿润,像活过来了一样,收缩蠕动
着,从接缝处挤出一缕缕清粘的蜜液。

    云知还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一下,萧如真便含羞呻吟了一声。

    「现在好些了吗?」

    「嗯……不过好像有点痒……」萧如真轻声答道。

    「痒啊?」云知还笑着动了一动,「磨一磨就好了。」

    萧如真感觉到那根大家伙在自己体内进进出出,粗长的形状、浮凸的血管,
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不禁大羞,伏在萧棠枝颈侧轻哼细吟起来。

    云知还双手把着她不堪一握的纤腰,采取「九浅一深」法,极有规律地轻捣
着她的玉穴。

    细微的唧唧水响声伴随着诱人的呻吟,在宫殿之中荡漾开来。

    烛光跳闪,纱帐抖动,气氛显得温馨而又旖旎。

    云知还看着自己的肉棒在两瓣粉嫩的花唇间进进出出,被蜜液涂抹得水光闪
亮,心里的欲火渐渐旺盛起来,但是刚才已经答应了萧棠枝,要温柔一点,他只
能继续耐心地轻抽缓送。

    萧棠枝亲了亲萧如真微微蹙起的眉心,笑问道:「妹妹,现在感觉舒服吗?」

    萧如真晕着脸儿点了点头。

    「那让他大力一点好不好?」

    「好。」

    萧棠枝得了她的同意,便对云知还道:「接下来看你的了。」

    云知还得令,开始缓缓加速,噗叽噗叽地捣着萧如真细长多褶的嫩管儿。

    萧如真雪白玲珑的身子前摇后晃,艰难地承受着男人的冲击,水唇微启,嗯
嗯啊啊地呻吟起来。

    云知还不敢全力冲刺,到底有些不够尽兴,见底下还空着一只美穴,心中一
动,把萧如真的身子往上挪了一点,捣了几十下后,忽然把肉棒拔了出来,一下
插进萧棠枝的身体里,发动了迅猛的攻击。

    萧棠枝猝不及防,被他一阵狠插猛干,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啊啊啊!你、你慢一点儿……呜呜呜,呜呜呜,太、太快了……呜呜呜,
我要死了……」

    云知还在她的玉穴里过了一阵瘾,又换到上面来,温柔地耸弄着萧如真。

    萧棠枝忽然从如潮快感中跌落下来,不由生出一阵空虚之感。

    云知还没让她等太久,耸了萧如真一阵,又换回下面的小穴,暴风骤雨般干
得她的下身啪啪作响……

    不断更换着目标,云知还渐渐狂乱起来,忘了上面、下面的小穴分别是谁的,
只知道不停地大力抽耸,发泄着越来越炽盛的情欲。

    萧棠枝两人承受着同样力度的冲击,紧紧抱在一起,呜呜哀鸣着,呻吟声与
下身传来的肉体撞击声,交响呼应,直是勾魂夺魄,诱人欲死。

    天底下最美丽的两个女子,被自己按在身下,插得阴肉翻卷,花浆四溢,这
种刺激感,云知还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尾椎阵阵酥软,很快又要到达巅峰。

    他急忙把心神勾连到玉扳指之上,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欲火,身下动
作却丝毫不停,甚至更加狂猛,干得萧棠枝两人体颤身摇,呻吟之声大作。

    「啊啊啊啊!」

    两人螓首向两个方向扬起,倾国倾城的秀脸之上,都是女子攀上顶峰之时,
欢乐与痛苦交杂的动人神情。

    下身两朵美丽的肉花,一起打开,喷洒出一股又一股淡白色的花浆。

    云知还刚把肉棒从萧棠枝的嫩穴中拔出,见了这美到极点的情形,全身都酥
了,忙把肉棒插进萧如真的玉穴内,抵着她的花心子,把大股阳精注入了她的子
宫深处。

    萧如真敏感的花心被他的阳精一烫,丢得更是不能自持,魂酥魄融,半天回
不过神来。

    云知还泄得筋麻骨软,倒在她们身侧,吁吁喘气,一手伸出,充满爱怜地抚
摸着她们绯红的脸蛋。

    过了许久,萧棠枝才出声问两人:「怎么样,刚才过不过瘾?」

    萧如真钻进她怀里,含羞地点了点头。

    云知还也点了下头:「太棒了,难怪人家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感谢我吧?」

    「感谢,萧姑娘最好了。」

    萧棠枝满意地笑了笑,爬起身来,「那我们收拾一下,睡觉吧。」

    三人清洁了身子,换过床单被褥,裸着身子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云知还最先醒来,看着海棠春睡般的两位美人,躺在自己左右
两侧,不由生出了一种梦幻之感。

    晨光流转,透过窗棂,洒在她们雪白莹润的身子上,既有白玉雕像似的庄严
静谧,又有一种独属于人类的盎然生机,看上去极为动人。

    「要是能把她们此时的样子画下来就好了。」云知还不由这样想道。

    萧棠枝眼皮颤了一颤,醒了过来。她看着云知还,问道:「你在想什么?」

    云知还便跟她说了刚才的想法。

    萧棠枝眼睛一亮,说道:「这是个好主意,确实应该画下来。」

    萧如真也醒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点晕红,「那得是个女子画师才行,不然
多羞人啊。」

    云知还道:「我倒是认识个很会画画的女子,可惜她不在这里。」

    「她是谁,在哪里?」萧棠枝问。

    「她叫华矜,在广州。」云知还给她们介绍了一下。

    「那你去把她接过来啊,」萧棠枝道,「我们封一个宫廷画师给她,以后大
家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云知还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但是又觉得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点诡异,便问
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没有,」萧棠枝收起了笑容,推了推他的身子,「快起床,去跟于
圣使借飞舟,把华矜妹子接过来。」

    她催得这么急,倒是少见。云知还想不通她要做什么,只能听命而去。

    于红初正和苏秀青一起,手拉着手在御花园散步,见了云知还,脸上露出一
个促狭的笑容:「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倒是想再赖一会床,萧姑娘不让啊……」云知还无奈地笑了笑,「圣使
大人,您的飞舟借我一用,我有点事,很快就回来。」

    于红初也不问他要做什么,便把飞舟给了他。

    云知还接过,出宫去了。

    苏秀青道:「这些年轻人,越来越荒唐了……」

    「不耽误正事就行,」于红初从背后抱住她,「反正我们都已经老了,以后
是他们的天下,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吧。」

    苏秀青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又嘟囔道:「你上次还说我不老……」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于红初贴近了她的脸颊,温柔笑道:「和你一起慢
慢地变老,这种感觉也很不错。」

    (十)

    云知还到了五羊学宫,把华矜叫了出来。

    华矜听说有那么多大美人找她画画,倒是没有考虑太久,很快答应了下来,
回去跟教习说了,收拾好东西,便跟云知还上了飞舟。

    云知还道:「我们回云家一趟,看看老爹什么意思,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建康。」

    「少爷有这份心思,老爷一定会很高兴的。」华矜笑道。

    两人回到云家,跟云海生叙过了家常,云知还便问他要不要搬到京师去住。

    出乎预料的是,云海生思考了许久,竟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

    云知还惊讶道:「老爹,你这是怎么回事,从前你好像不是这样的啊?」思
索片刻,问道:「你是不是怕影响到我们小一辈的生活?没关系的,建康这么大,
我们又不缺钱,多买几座宅子就可以了。」

    「不是这个原因,」云海生摇了摇头,有点感慨的样子,「主要是在这里住
得太久了,我不太想离开,搬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去。」

    「更何况,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他朝屋外围观的侍女花匠等扬了扬
下巴,「他们在云家做了这么久,我怎么好意思突然把他们赶走?」

    云知还有点明白过来:「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他们?」

    听他这么说,云海生不由腼腆起来:「也不是……就是,唔,一起生活了这
么多年,总会有点感情的不是吗?」

    「那可以把他们一起带到京师去啊。」

    「不行的,他们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各种亲朋好友,加起来起码有百多号
人,哪能全都带走啊?」

    「所以,你就为了他们,舍得让我一个人去京城?」

    「唉,」云海生叹了口气,「你已经长大了,又是鼎鼎有名的修仙之人,我
留不住你。」又看着他微笑道:「你可还记得我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当然记得。你是想告诉我,在外面飞得倦了,要知道还可以回家休息。」

    「嗯,你记得就好。」云海生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道:「你上次来信,让我
打听碧荷母亲的近况,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也把消息传给了她。算算时间,
这时候她应该收到了。」

    「她母亲没什么事吧?」云知还问。

    「没有。」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云知还又待了一会,便跟云家的人告了别,乘着飞舟离
开了这个地方。

    离开之前,他习惯性地回看了一眼,屋顶台阶庭院桃林仰头观望的人们……
他觉得这一切很熟悉,但是正在视野中迅速远去,越来越模糊,不由感到一阵怅
然。

    恍惚之中,他明白过来,自己当初见到碧荷之时,怀念的究竟是什么。

    ——无关乎好坏,逝去的岁月本身,就是值得怀念的,它们意味着自己生命
的一部分,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不会再回来。

    华矜也有些感慨:「当初少爷跟我说,终有一天我们会在神后宫会面,那时
候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会面法。」

    云知还有点得意,又有点尴尬:「我也没想到,我床上的功夫会比修为高那
么多。」

    两人一路疾驰,当天傍晚时分,便回到了建康,云知还带着她去见了萧棠枝。

    萧棠枝正倚在床上休息,一副困倦的样子,见了华矜,摸了摸她的头发,说
道:「好好休息,今晚可有得你忙的。」

    华矜眨了眨眼,问道:「今晚是有什么庆典吗?」

    「不是庆典,是聚会,」萧棠枝脸上露出一个略有些得意的笑容,「不穿衣
服的那种哦。」

    云知还道:「聚会,都有谁?」

    「秦仙子,叶师妹,神后妹妹,我,还有你大师姐、二师姐……」萧棠枝一
个一个地数过来,「反正挺多人的。」见云知还脸色有些古怪,便问道:「你怎
么了?」

    「我大师姐和二师姐也会参加?」

    「对啊,很奇怪吗?」

    「奇怪,非常奇怪!」云知还大声道,「我大师姐怎么会答应你?」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萧棠枝笑眯眯的样子,「你想想,我神后妹妹为什
么会答应你,跟你发生关系?」

    「那不是你介绍的吗?」

    「为什么我一介绍她就答应了?」

    「为什么?」

    「你怎么突然这么笨,当然是因为我把她睡服了啊。」

    「……」

    云知还上下打量着她:「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大师姐睡过了?」

    「何止你大师姐啊,你二师姐,秦仙子,叶师妹,我今天忙了一整天,才把
她们全都睡服了,」萧棠枝抚摸着自己的纤腰,摇头叹气道:「真不知道你从哪
里找来这么多美女,可累死我了——你真是头大种马!」

    云知还简直欲哭无泪:「我两位师姐就这么答应你了?」

    「嗯,我跟她们说,既然我们还要在这个世界上过活,那就要负起责任来,
把这个世界搞得好一点。搞好世界的第一步,当然应该从家庭内部事务开始。家
和万事兴嘛,要是我们自己天天争风吃醋闹内讧,那怎么行?一屋不扫,何以扫
天下?」

    萧棠枝说完,见他不声不响地盯着自己,似乎十分忿忿不平,便问道:「你
这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啊?」

    云知还咬牙道:「我的两位师姐,你是一起睡的,还是分开睡的?」

    「当然是一起啊,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叠在一处,肆意抽耸,多有趣啊,」
萧棠枝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惊讶道:「不会吧,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得手啊?」

    云知还被她气得哇哇乱叫,扑到床上,按着她打了一顿屁股,恨恨道:「你
太可恶了!」

    华矜连忙跑来劝架,忍笑道:「少爷息怒!萧姑娘这不是为了大家好嘛,出
发点是没问题的,就是,就是……呃,那个手段过激了一点!」

    萧棠枝在云知还手上咬了一口,疼得他赶忙缩手退开,才慢条斯理地坐直身
子,理了理鬓发,微哼道:「不识好人心。你当初答应我什么来着,莫非都忘了
吗?」

    云知还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她,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生气云云,不由摸了摸
鼻子,尴尬道:「一时冲动,忘了。」随即想起她处心积虑,把自己骗进圈套里,
只一天功夫,就把自己喜欢的姑娘全都睡了一遍,不免又有点不满起来:「那还
不是因为你太过分了。」

    「还有更过分的呢,」萧棠枝笑眯眯地道,「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睡她们的?」

    「怎么睡的?」云知还也有点好奇,忍不住问道。

    萧棠枝从虚空中摸出一根底部连有皮带的红黑色棍状物,得意笑道:「就是
这个。」

    云知还见那东西六七寸长,粗逾儿臂,棒身龟头皆栩栩如生,知道是女子用
于自渎的角先生,便问道:「你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于圣使那借的,」萧棠枝把它平放于右眼之前,望远镜似的,透过一个小
孔看着他,「还有洞洞,可以把水射出来哦。」

    云知还猜那上面也许有什么机关阵法之类,但是此时懒得多想,只是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来收拾你。」

    萧棠枝朝他挥了挥手,「记得留点精力啊,我们都涂了极乐净秽膏呢。」

    云知还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又走了回来,抱着
她狠狠亲了一顿,喘息道:「萧姑娘,你真是个大妖精。」

    萧棠枝玉手下移,在他胯间抓了一把,惊讶道:「一句话就能让你这么硬!
你真是个大色狼。」

    云知还被她抓得甚是舒服,什么气也消了,又跟她缠绵了一会,忽然想起一
件事,便问道:「对了,我有件事忘了问你,当初魔尊要把你抓回去当妃子,为
什么以三天为限,而不是立刻把你抓走?」

    萧棠枝秀脸微晕,道:「这个可有点不好解释。」

    云知还隔着衣衫揉着她高耸的胸脯,「必须解释。」

    萧棠枝「唔唔」呻吟了几声,红着脸道:「他那是故意捉弄我。涂了极乐净
秽膏的女子,稍一走动,衣衫或大腿内侧摩擦到敏感部位,便会有反应,在自己
的家人和朋友面前,又必须忍着,自然会有种不堪折磨的羞耻感,三天之后,见
了他,就会抬不起头来,更容易被他攻破心防。」

    「原来如此。他是不是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前宣布的,还命令你涂了极乐
净秽膏之后,多走动走动?」

    「是啊。」

    「看来他还挺会玩。」

    (十一)

    云知还放开了她,重新说了一遍「等到晚上我再来收拾你」,便跟华矜出了
宫,回了于红初的旧宅。

    向绛云仙子等人引见过了华矜,与众人一起吃了晚饭,云知还找了个空档,
把李萼华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李萼华好像意识到了他要问什么,脸上不由红了起来。

    云知还绕着她走了几圈,认真地上下打量,最后站到她面前,点了点头,道
:「师姐真美。」

    李萼华咬了咬唇,道:「师弟,你都知道了?」

    「嗯,萧姑娘都告诉我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云知还开口道:「那个……好玩吗?」

    「挺好玩的,」李萼华微微笑道,「本来我心里还有点疙瘩,结果跟她你戳
我一下,我戳你一下,那点疙瘩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云知还咦了一声,道:「你也戳她了吗?」

    「对啊,还是我跟小卿一起上的。」

    「原来如此,我又被她骗了,」云知还把萧棠枝的话转述了一遍,「我还以
为你们被她欺负了,正想着晚上怎么报复回来。」

    李萼华扑哧笑了一声,道:「我们哪有那么好欺负?」

    「嗯,」云知还把她搂进怀里,温柔地唤了一声,「师姐。」

    「怎么了?」

    「以前是我不对,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李萼华哼了一声,道:「当然会。」

    云知还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那现在不气了吧?」

    「现在好一点了,」李萼华叹了口气,「都怪我命不好,遇上你这么个无赖。」

    云知还看着她明亮如星的眸子,心里涌上来一股深深的愧疚感,「都是我不
好,要是师姐喜欢的是别的男人,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唉,那有什么办法呢,都已经遇到你了,再想后悔也晚了。」

    云知还见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笑道:「看来师姐这是一遇师弟误终
生啊。」

    李萼华不知想到了什么,也笑了起来。

    云知还抵着她的额头,试探着道:「师姐,你看,你和小卿师姐,都已经跟
萧姑娘那个了,那我们……嗯,是不是也该更进一步了?」

    李萼华霞染双颊,道:「不能等到晚上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想跟你们先呆一会。」

    李萼华犹豫片刻,小声道:「那……你去把小卿叫进来。」

    云知还大喜,抱着她狠亲了几口,赶忙去把申小卿叫了进来。

    申小卿见李萼华也在,正想问她有什么事,却被云知还一把抱住,亲住了小
嘴。

    她瞪大了眼睛,嘴里呜噜呜噜乱叫,身子却很快软了下去。

    云知还把她放倒在床上,纠缠着她的滑软香舌好好吸吮了一番,才放开了她,
牵着李萼华的手,把她也拉到了床上。

    申小卿被他跟李萼华一起抱着,不由脸额发烫,羞涩道:「师弟,你、你这
是要做什么?」

    云知还一边一个搂着,在她们两张如花娇颜上亲来亲去,虽然还什么都没做,
心里却大感满足,笑道:「当然是要跟你们做少儿不宜的事啦。」

    申小卿听了,更是羞涩,只是此时却没力气挣脱他的怀抱,只能把求助的目
光望向了李萼华。

    李萼华刚想说点什么,樱唇却已被云知还封住,吻得啧啧有声。

    云知还一边吻她,一边把她的衣衫剥得精光,露出一身雪白耀眼的肌肤,抱
进被子里藏着。

    申小卿见师姐都没反抗,更是没了主意,很快也被云知还剥光了,抱进被子
里藏着。

    云知还看着她们露在锦被外的两张无瑕秀脸,不胜欢喜,三两下褪去身上的
衣服鞋袜,挺着根大棒子,钻进了她们中间。

    三人赤条条的身子贴在一起。

    细腻光滑的肤触,暖香怡人的女子气息,皆让云知还舒心无比,手摩唇吻,
忙得不亦乐乎。

    李萼华两人胸前双乳被云知还的大手不断揉搓着,脸颊耳垂被湿热的舌头扫
来舔去,情欲渐渐升腾,秀脸上不觉布满了迷人的晕红。

    云知还过了一会瘾,稍稍停下动作,捉起她们的玉手,放到自己胯下,喘着
气道:「师姐,你们也来摸一摸师弟嘛。」

    李萼华咬唇迟疑片刻,五指微张,圈握住他的火热棒身,上下撸动起来。

    云知还哎呦哎呦地叫着,又去催申小卿:「小卿师姐,别害羞,你也来嘛。」

    申小卿一向心软,受催不过,便也晕着脸儿去胡乱揉弄他的肉棒。

    她们的动作绝谈不上熟练,但是温软滑腻的手掌传递给云知还的感觉,却实
在销魂,再配上她们近在咫尺脉脉含羞的眼神表情,不一会儿,他的心里便产生
了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他的手从她们精致的锁骨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滑落,雪白尖圆的嫩乳、紧致
光滑的小腹、饱满庾软的耻丘……每一处皆流连忘返,细致爱抚,终于到了两人
最私密的地方,他心里叹息一声,温柔而有力地滑了下去。

    李萼华和申小卿正羞涩不已地为他撸动肉棒,忽然齐齐呜叫了一声,浑身打
起颤来。

    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压在她们的花唇之间,研磨搓揉,不时极富技巧地勾
挑一下,挖得她们蜷趾蹬足,呜呜哀鸣。

    云知还一边轮流盯视着她们蹙眉咬唇的动人神情,一边轻拢慢捻,快搓重揉,
心里惬意无比。

    申小卿挨了一会,底下春水潺潺,渐感吃不消,便向云知还求饶道:「师弟,
你、你玩够了没有?」

    云知还亲了亲她雪白的鼻尖,笑道:「师姐,你忍不住了吗?」

    申小卿含羞点了点头。

    云知还见她这么柔顺乖巧,大为欢喜,跟她换了个位置,自己睡到了最里面。
他伸长手臂搂着李萼华,把申小卿夹在中间,下身挪了挪,把肉棒从申小卿腿心
穿了过去。

    申小卿身子娇小,肉棒从她身前探出一截,钻进了李萼华的腿心里。

    云知还的肉棒火热坚挺,好像一根烧红的铁棍,把两个绝色美人儿串在篝火
上烘烤。

    感受到男人的那根东西,紧贴着自己私处不停耸磨,李萼华两人都是羞涩异
常。

    她们还是第一次跟师弟一起做这个事,均感觉此时的姿势羞人无比,身体似
乎比平时敏感了许多,只是被他这么磨弄着花唇,就已经快感连连,心酥腿软。

    云知还的肉棒被她们雪滑的大腿根紧紧夹住,随着下身的挺弄,四片湿濡娇
软的花唇不停摩擦着肉棒,不由身心舒畅得直哼哼。

    「唔,唔唔!呜呜……」

    李萼华两人菱唇微绽,不断地轻哼细吟。

    云知还磨了一阵,伸手下去,扶正了自己的肉棒,发力一耸,把小半截阳物
刺进了李萼华的小穴里,双手捏握住她的丰圆玉乳,开始大力抽耸。

    「啪,啪啪,啪啪啪……」

    云知还肌肉结实的下身撞击在申小卿弹软的雪臀上,发出阵阵诱人欲死的淫
响声。

    「呜,呜呜,呜呜呜……」

    不仅被直接攻击的李萼华大声呻吟,申小卿敏感的花唇内侧被他血管浮凸的
肉棒压着不停耸磨,也忍不住开始呜呜娇啼。

    云知还盯着两张如花似玉的娇颜,急耸狠弄了上百下,又从李萼华体内抽出,
刺进了申小卿的玉穴里,急抽狠送起来。

    申小卿刚感觉快美潮涌,似乎要丢,云知还却又忽然换成了李萼华的玉穴…


    两人被他一通轮流抽耸,皆是又羞又急,恨不能把他叫停,先送自己上了巅
峰再说。

    云知还哪能不知道佳人意思?只是他故意如此,等她们开口求饶而已。

    三人正各怀心思,战成一团,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十二)

    三人一惊,急忙敛息屏气,不敢稍动。

    云知还平缓了下呼吸,问道:「谁啊?我已经睡了。」

    「乖徒儿,你骗谁呢?弄这么大动静,也不知道施法屏蔽一下。」

    云知还松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师父,您进来吧。」

    吱呀一声,绛云仙子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羞得李萼华两人赶忙躲进了被子里。

    「哎呦,还是一龙双凤呢,乖徒儿,你可真了不起。」绛云仙子没有丝毫避
让的意思,就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

    云知还道:「师父,您有什么事吗?」

    「不急,你先忙你的,等下我再告诉你。」

    云知还听她这么说,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一掀被褥,露出底下两具白雪雪
的美人娇躯,趁她们羞涩不堪手足失措之际,逮着叠到了一起,一下扑了上去。

    李萼华压在申小卿身上,两瓣雪臀高高翘起,被云知还从背后抱住,插了个
又深又满,「呜!」的一声,顿时失去了反抗能力。

    云知还一边大力挞伐着自己亲爱的师姐,撞得她两瓣雪臀啪啪作响,一边对
绛云仙子道:「师父,您这么看着,师姐会很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你们有三个人,都被另一个人看了去,多我一个不多。」绛云仙
子笑道。

    李萼华把脸埋在申小卿肩颈处,根本不敢抬头,可是他们的对话却无法阻挡,
直钻进她心里去。

    想到自己在师父面前,浑身赤裸,被师弟不停插着小穴,她脑中乱轰轰的,
快感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忽然「啊啊啊」亢声呻吟了几句,倒在师妹身上,大
丢起来。

    云知还急忙拔出肉棒,认真注视欣赏着师姐花唇之间飞珠溅玉的动人美景,
待她呜咽着平息下来,便把她的身子搬到一边,压到申小卿身上,笑道:「师姐,
轮到你了。」

    申小卿早被这架势唬得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把那根大棒子弄进了自己的身
体里,才缓过神来,羞叫道:「师弟,你、你放过我吧……呜呜呜,羞死人了…
…」

    云知还把她两条细直美腿扛到肩上,急抽狠送起来。

    大棒子噗叽噗叽地捣着申小卿的玉穴,两只绝美脚儿在他肩头摇来晃去。

    申小卿比李萼华还不济事,双手掩着秀脸呜呜挨了四五十下,便一下子丢了
出来。

    云知还在师父面前把两个美师姐全都弄得丢了身子,心满意足之下,疾突狠
刺几十下,便也射了出来。

    他还记得要一碗水端平,只射了一半给申小卿,剩下一半借玉扳指的功效,
忍了一下,倾注到了李萼华的玉壶里。

    看着两个美人儿师姐肌肤泛粉,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呼呼喘着气儿,云
知还只觉得身心俱畅,拖着根汁水淋漓的大棒子,走到绛云仙子面前,得意道:
「师父,弟子这床上功夫不错吧?」

    「不错,不错。」绛云仙子赞许地点了点头。

    「现在师父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了吗?」

    「嗯,」绛云仙子脸上的笑容略收了一些,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所
以来跟你说一声。」

    「啊?师父要去哪里?」

    绛云仙子道:「也不去哪里,就是在这里呆得闷了,想出去走走。」

    云知还觉得她说话的瞬间,脸上似乎掠过了一丝失落的神色,有点明白过来
——她是不想再呆在京城里了——便说道:「师父,您要走,我不拦你,但是你
要记得早点回来啊,弟子会很想你的。」

    绛云仙子叹了口气,道:「那可不一定,你知道,我不是个长情之人,还是
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的好。」

    云知还沉默了一瞬,随即上前把她抱住了,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微笑道
:「我知道,师父,这句话您已经说过好多遍了。但是我们是不一样的,对吧?
我们可不是情人,也不是夫妻,我们只是师徒而已。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您可
别想赖得掉。」

    绛云仙子脸上忽然落下了一行泪水,她飞快抬手擦掉了,点了点头:「嗯,
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好徒儿,我是你的好师父。」

    云知还放开了她,笑道:「师父,那您去吧,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等您回
来的。」

    绛云仙子没再多说什么,向李萼华两人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云知还回到床上,抱着两位师姐,叹道:「师父这是被人勾起了伤心之事,
想出去透透气。」

    「嗯,」李萼华道,「其实师父远不如她自己说的那么薄情,要不然这么多
年,早该忘掉了。」

    「是啊。」申小卿也同意道。

    云知还想起第一次见到绛云仙子的情形,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不管怎么
样,她都是我师父,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我就认定她了。」

    三人洗干净了身子,坐在床上闭目休息,到了子时初,与秦迟锦、华矜、叶
流霜一起,结伴到了神后宫门前。

    萧棠枝早已经在等着他们了,笑着把她们迎了进去。

    萧如真的寝宫里,点着一排红烛。地上铺了毯子,踩上去极为绵软,显然是
什么名贵之物。左边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案,案上放着笔墨纸砚,案右侧还
有一个很大的长方形画板,不用说,那是留给华矜绘画用的。

    萧棠枝见人都到齐了,便笑问道:「大家都知道今晚要做什么吧?」

    「知道,」叶流霜答道,「师姐说的,每个人最羞涩不堪的样子被别人看了
去,互相之间就没有隐私,没有秘密,就家和万事兴了嘛。」

    「不错,」萧棠枝道,「那叶师妹,就你先来吧。」

    叶流霜一楞,不满地道:「师姐,哪有你这么坑自己师妹的。」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带头脱去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一身雪腻无瑕
的肌肤。

    申小卿向云知还悄声道:「叶姑娘的腿好长啊。」

    「确实很长,」云知还点了点头,「扛到肩上,抱在怀里,滋味美极了。」

    「第二个,便请神后妹妹来吧。」

    萧如真便也羞羞答答地脱去了全身衣服。

    「好精致,」华矜赞叹道,「好像象牙雕成的微缩美人一样,一点瑕疵也没
有。」

    「确实,我昨天摸的时候,一点皱纹疤痕都没有摸到。」云知还又来接话。

    反正每个人脱掉衣物,都会有人赞叹一声,然后云知还就接上去,说自己亲
吻爱抚耸弄之时,体验如何如何美妙。

    众女听得羞涩不已,眼睛里恨不能长出牙齿来,用目光咬他一口。

    很快,所有人都脱得一丝不挂,莹白如玉的肌肤反射着烛光,让人觉得寝宫
之中突然亮堂了不少。

    萧棠枝道:「大家都过来,抱上一抱。」

    云知还乖觉地站到最中间,香暖滑嫩的女子胴体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伸臂
抱住了他。

    云知还唔了一声,脸上露出陶醉之色,尽情感受着四周传来的美妙触觉,赞
叹道:「好舒服。」

    (十三)

    众人散开。

    萧棠枝又让他们排好队,指着自己道:「一个一个来,亲我。」

    众人轮流,捧着她的脸,一顿狠亲。

    然后又换一个人,众人又去亲她。

    等全部人轮过了一遍,萧棠枝便趴下身子,指着自己高高翘起的雪臀,道:
「亲这里。」

    叶流霜在她的美穴上重重亲了一口,噗嗤笑道:「师姐,真亏你能想出这么
多羞死人的主意。」

    「谁叫我生下来就这么聪明呢,你们都不愿意想,那就只能我来开动脑子了。」
萧棠枝回过头,秀脸上还有一抹晕红,指着自己的美臀道:「下一个!」

    众女一个个互相亲过了,只剩下云知还。

    他看着这么多绝色美人赤裸着身子亲来亲去,胯下阳物早翘得贴到了肚皮上,
这会大大咧咧地站到她们面前,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大肉棒:「也该轮到我了吧?」

    萧棠枝还没有跟他做过这个,秀脸微红,问道:「谁先来?」

    秦迟锦左右看看,见她们都甚是羞涩,便道:「我先来吧。」走近几步,蹲
下身子,捏着云知还的阳物,啊呜一声,吃了进去,套弄几下,又吐出来,走开
了。

    叶流霜是吃过云知还那根东西的,第二个走过来,忍着羞耻,帮他含弄了几
下。

    接着是李萼华,她也吃过,所以胆子大一点。

    然后是华矜,她是很熟练的,把云知还的肉棒吃进嘴里,温柔地舔弄了一番,
才退下去。

    云知还被她们接连含吮肉棒,兴奋异常,看着其他人,笑道:「不要怕啊,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习惯了就好。」

    萧棠枝道:「小卿妹妹,你跟他比较熟,你先上。」

    申小卿玉脸通红,张了好几次嘴,才勉强吃了个龟头进去,胡乱舔了几下,
便急匆匆地跑开了。

    虽然短暂,云知还也感到十分满足,今天能品尝到二师姐小嘴的滋味,已经
非常难得了。

    萧如真看了看萧棠枝,道:「萧姐姐,你先上吧?」

    萧棠枝犹豫片刻,正要上前,云知还却摆了摆手,道:「萧姑娘是主持人,
还是最后一个上来吧。」

    萧如真没法子,只能蹲到他面前,羞涩至极地尝试着吃他的肉棒。

    她跟申小卿一样,是娇小玲珑的类型,樱唇张到最大,也只能吃进一个龟头,
极其敷衍地伸出香舌扫了几下,便羞不可遏地退了下去。

    云知还爽到一半,便被她逃走了,心里感到十分遗憾,向萧棠枝招了招手,
道:「萧姑娘,该你了。」

    萧棠枝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感到十分不妙,但是此时可不能退缩,咬了咬牙,
也走到他面前蹲下,一手扶着他的大腿,一手捏着他的棒根,啊呜一下,把大龟
头吃了进去。

    云知还的肉棒进了一个极其美妙的地方,紧凑湿润温软,种种感觉纷至沓来,
忍不住伸手按着她的后脑,来了一个深喉。

    「呜!呜呜,呜呜呜……」

    萧棠枝徒劳地挣扎着,美丽的小嘴被男人当成了玉穴,一下一下快速抽耸。

    云知还被她们轮流舔弄,早已积累了满身快感,萧棠枝挣扎之时,香舌乱卷,
不时抵进他的马眼里,更是让他销魂蚀骨,爽到了极点,又插了几次深的,再忍
不住,小腹紧紧压着她的双唇,猛烈爆发了出来。

    「咕嘟……咕嘟……」萧棠枝羞得满脸潮红,喉管不停蠕动,把一股又一股
腥咸的液体吃了进去。

    云知还射得筋麻骨软,酣畅淋漓,待他完全停止下来,萧棠枝已经软得泥团
一样,坐在地毯上,半天起不了身。

    云知还暗叫一声糟糕,一时兴起,玩得太过火了,忙把软垂下来的肉棒从她
嘴里拔出,为她擦掉了嘴角溢出的精液,急道:「萧姑娘,我错了!」

    萧棠枝喘了许久,抬头看到众人满脸的惊愕羞涩,不禁又羞又恼,啪的打了
他的肉棒一下,恨声道:「扶我起来!」

    云知还一声惨叫,抱着下身跳了几跳,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萧姑娘,你也
太狠了,谋杀亲夫啊!」

    萧棠枝见他似乎真被自己打痛了,一报还一报,便觉得恶气出了不少,抓着
他手臂站了起来,哼了一声,道:「谁叫你先欺负我。」

    云知还抱着她哄道:「我发誓,再也不敢了,萧姐姐,你原谅我吧。」

    萧棠枝听他把「萧姐姐」都搬了出来,心里一软,气便消了,只捏了捏他的
脸颊,说道:「以后再慢慢地调教你。」

    这就算是放过自己了,云知还不由松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可不能
再乱来。

    萧棠枝转对众人道:「热身运动做完了,现在开始进入正题,你们都趴好了,
把屁股翘得高一点。」

    众女听令,一个个趴在地上,翘起了一片雪白圆臀。

    萧棠枝走到最右侧,把从于红初那借来的角先生绑到细腰上,调整好了角度,
对云知还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

    「我们每人三个,谁先把她们插得全部丢了身子,就算谁赢。」

    「这个简单,」云知还信心满满,「不知道赌注是什么?」

    萧棠枝不怀好意地看了他臀后一眼,笑道:「谁输了,谁就跟她们一样趴下
去。」

    「啊?」

    「怎么,你不敢?」

    云知还一咬牙,道:「来就来,我这真家伙,还会怕了你这假家伙不成。」

    「好,有种,」萧棠枝笑着一击掌,「开始!」

    ……

    清晨的阳光洒进殿内,照出荒唐过后,一派混乱淫靡的景象:锦衣华服散落
各处,赤裸的男女身体交叠在一起,名贵的地毯一团团一绺绺的,似乎还能看出
已经干涸的淫液的痕迹……

    空气中的淫靡气息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女子温暖淡远的体香。

    华矜投下手中的画笔,小巧的鼻子动了一动,吸了一口满含着香味的晨风,
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李萼华和萧棠枝同时醒了过来。

    萧棠枝道:「李姑娘早。」

    「萧姑娘早。」

    萧棠枝起身,走到华矜身后,打量着宣纸上的画,越看越感惊奇,赞道:「
华矜妹妹画得真好,细节逼真,气韵生动,好像让人回到了昨晚的现场之中。」

    (十四)

    李萼华红着脸看了一会,说道:「你们昨晚真够疯狂的……」

    萧棠枝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却听于红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可以进
来吗?」

    萧棠枝道:「圣使大人请进。」

    于红初进屋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男男女女,不由啧了一声,道:「年轻
人就是不一样,这一晚要费多少精水啊?」

    萧棠枝笑道:「圣使大人,您是不是有事找我们?」

    「瞒不过你,」于红初道,「北边的人来投降了,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好,稍等片刻。」萧棠枝迅速清洁了一下身子,穿衣束发,又洗漱了一番,
跟于红初去了。

    云知还等人陆陆续续地醒来,李萼华便告诉了他们,北边的人前来投降的事。

    众人皆大喜过望。

    萧如真道:「谢天谢地,一切终于结束了。」她自然而然地望向了天空,心
想:无论如何,总算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

    众人畅谈了一会未来,正其乐融融的,便见到萧棠枝走了进来。

    云知还问:「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嗯,都处理完了。」萧棠枝道,「他们自作主张,干了一件坏事,为了补
偿,就替我们把邺城的百姓安顿好了,倒是省去了我们一番功夫。」

    「什么坏事?」叶流霜问。

    「拓跋圭联合柳清园等几个人,借着议事的名义,把司马长平杀了。」

    「啊,」云知还惊讶道,「司马长平就这么死了?」

    「对啊,举父能死,魔尊能死,再死一个司马长平,也不奇怪嘛。」

    「柳清园为什么会去杀他?」

    「说是拓跋圭送了几个异族美女给他,他又一向不满司马长平的行径,就一
起去了。」

    「在我的印象里,柳清园似乎跟司马长平的关系不错啊?」

    「都是假的。柳清园修为不如司马长平,智谋也不如司马长平,屈居人下久
了,不免滋生恨意,平时吹嘘拍马得越厉害,一有机会,反咬起来也就厉害。他
会去杀他,不稀奇。」

    她这话十分有理,云知还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萧棠枝看了众人一眼,笑道:「大家都坐下,我还有事要说。」

    云知还见她笑得古怪,心中生出一丝不妙之感。

    萧棠枝见众人都坐下了,便也坐了下来,笑问道:「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对吧?」

    众人都道:「对。」

    「一个家庭之中,是不是应该有一家之主?」

    「是。」

    「那这位家主,应该是谁呢?」

    许多人答道:「自然是萧姑娘了。」

    萧棠枝闻言,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萧妹妹要把神后之位让给我,我也接
下来了,登基的日子,想必不会太远,但是我思来想去,好像差了点什么……」
她顿了一下,接道:「差了什么呢?我昨晚才想明白,原来是差了一位皇后,替
我管理后宫的事务。」

    皇后?许多人不免愣了一下,有点跟不上她天马行空的思路。

    「我决定了,就封他做我的皇后,」萧棠枝玉手一指云知还,笑道:「同意
的举手!」

    云知还一句「不行!」还没喊出口,刷刷刷刷,一片玉臂森林从四周升了起
来,他目光转了一圈,不由哀嚎一声:「不是吧,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居然全票
通过!」

    众女笑得东倒西歪。

    「男的皇后诶,破天荒头一遭,你不觉得太有趣了吗?」

    「以后萧姑娘负责治理国政,你就负责在后宫管理我们,这差事可清闲得多
了,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少爷,你就从了萧姑娘吧,你斗不过她的……」

    一片叽叽喳喳的嬉笑声里,云知还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脑子一转,举手道:「那我有条件。」

    「说。」萧棠枝很大方地道。

    「我要你只宠我一人,不能废后。」

    「行。」

    「我要秽乱后宫!」

    「行。」

    「我要垂帘听政!」

    「行,」萧棠枝道,「但是大事你得听我的。」

    一番讨价还价下来,云知还没心思再闹了,反正以后有得是时间,慢慢琢磨
着怎么翻盘吧。

    萧棠枝处理完了家事,便说道:「接下来我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比如说把
陵墓修建好,让萧妹妹的父亲入土为安,比如说派人去螭龙山脉,寻找龙骨星兰,
再比如说最重要的,派人到南方去,安抚临海百姓,与浪人商议清剿凶禽猛兽和
通商事宜……但是如今我们手中的力量强大无比,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很快就
能处理好。」

    众人一想,果然如此。又想到以后天下清明,无事发生,许多人心里都不由
生出了一种惆怅失落感。

    萧棠枝道:「你们觉不觉得,就这么结局,好像有点太顺利了,差了点什么?」

    「确实,」云知还道,「我有同感。」

    萧棠枝问:「你们现在还有什么遗憾的吗?」

    「有,」李萼华道,「我杀错了人,家仇至今未报,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报
了。」

    华矜道:「我以前跟我们少爷说好了,要去考状元的,现在自然也考不成了。」

    叶流霜道:「我比较惨,本来这次下山,就两个任务,一是找龙骨星兰,一
是救师姐你出来,结果全都没完成,自己还被抓进了宫里,要师姐你来搭救。」

    众人开启了诉苦大会,一个比一个说得凄惨。

    萧棠枝看向一直没出声的云知还,问道:「你呢,你难道就这么幸福,一点
遗憾也没有?」

    云知还左思右想,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

    「什么?」

    「我以前练过一本《大衍剑经》,虽然没怎么用过,但是当时练得可刻苦了,
它的最后一页什么内容也没有,就写了个题目「遁去的一」。师姐当年告诉我说,
也许机缘巧合之下,它就会突然冒出来。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发现它的招式
内容。以后没事可做,缺少机缘,自然就更难发现了,那还是挺遗憾的,对吧?」

    「不错不错,」萧棠枝抚掌笑道:「有遗憾,那就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

    (全书完)


[ 本帖最后由 云渐生 于 2020-5-8 11:33 编辑 ]

TOP

0
版主留言
云渐生(2020-5-9 00:21): 那你养得可真够久的……
写完了啊 不容易完本了 这个书看了个开头就想养着 期待新书

TOP

0
版主留言
云渐生(2020-5-9 00:22): 新书题材有点老,尽量写出点新意来。
期待新書 追了追了
本帖最近评分记录
  • qwer___12 金币 -3 字数不足,扣3金币,请修改后PM版主撤销扣分 ... 2020-5-8 20:01

TOP

0
版主留言
云渐生(2020-5-9 00:25): 新书一对一,男女主性格设定跟云知还和大师姐有点像,不过是以女主为视角的。
再恭喜完本, 第三部开始追, 最后说多次, 大师姊最棒了.
不知下遍是否仍是后宫文? 是的话希望篇幅和女角数量取得平衡, 令主角们有充分描写, 如本文叶流霜虽被收了, 但可惜没足够发挥空间
本帖最近评分记录
  • 云渐生 金币 +10 认真回复,奖励! 2020-5-9 00:23
  • qwer___12 金币 +3 认真回复,奖励! 2020-5-9 00:11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5-10 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