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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风雨里的罂粟花】(1-9.4)【作者:銀鉤鐵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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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18)

  等我赶到的时候,大头和牛牛正在大头家楼下的花坛里一件一件地捡拾著大
头的衣服,然后手忙脚乱地往一个塑料行李箱里塞。

  周围有不少人在围观:茶也不喝了,家也不回了,毽球也不踢了,象棋也不
下了;还有几位如果不是平日里那百灵八哥训练得到位,手里提搂著的那几只长
翅膀的爷,怕是早从没关上栅栏门的鸟笼里飞跑了。

  ——他们围观的,只怕不只是自家的小区里出了男性同性恋这件事,估计应
该还有在楼上抱著女儿喂奶、甩著从乳头里渗著白花花乳汁的奶子、站在阳台上
对著楼下破口大骂的大头的媳妇,以及在楼下各自弯著腰红著脸,全身上下都仅
有一件内裤的大头和牛牛。

  「……滚!赶紧滚!要不怎么平时总说你就他妈是跟搅屎棍子——你他姥姥
的还真是个搅屎棍子!老娘心说自己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居然还被你看不上眼!
还总他妈为了取悦你,天天晚上都去舔你那根给别人插了腚沟子的臭鸡巴,现在
想想,他妈的老娘真是连隔夜屎都能从嘴里哕出来!哇啊啊啊……我孤儿寡母咋
就这么惨呀!刘晏你他妈的就是天杀的!我他妈当年也真是被月老的Baba(此处
为上尸下巴,粪便的意思)糊住了眼睛,咋就能他妈的嫁给你这么个鸡奸王八!」

  客观地说,嫂子真的是个美人,遍体雪白,一白遮百丑。她那一对乳房我今
天总算得以瞧见真容,就跟点了红点的刚出锅的大馒头一样;但是,嫂子的为人
也真是不可恭维,这个女人是我活到现在见过的最能撒泼的女人,只要眼前有点
什么不顺心,她骂出来的那些话,如果用键盘打上字幕,恐怕看起来要比陈年的
屎尿还恶心。

  就我刚下车这一会儿,泪水、奶水与口水从天而降,淋了我一车顶。那对雪
白的乳房和渗著白色乳汁的粉红乳头让我硬了0.01秒后,瞬间便又把我心里不礼
貌的欲火,用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给熄灭了。

  「那个是谁啊,人模人样的?你俩这德性的居然还有救兵?肏他娘的,是那
个姓何的不?婚礼上我看你像个好人似的,你还他妈来帮他俩!你就应该让他俩
在邻里街坊面前晒腚臊著……呜啊啊啊啊——我得是那辈子做的孽才能遇到这种
事?自己的爷们儿别小白脸睡跑啦!哇哇哇……那个姓何的,你他娘的把耳朵放
亮堂了听著:你他娘的趁早躲得远远的不好吗?跟这么一对儿鸡奸犯做铁子,你
他娘的也是龙阳癖吗?恶心!都他妈的恶心!你们这帮披黑皮、戴警帽的东西,
一个赛著一个地恶心!」

  听著嫂子如此叫骂,周围那帮闲著无事的观众们也都带著丑陋的微笑和异样
的目光往我身上看过来,但我真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住这片居民区,他们
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这边大头和牛牛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个人竟还想著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衣
服,被我一并拽上车了。接著我自己也上了车,一脚油门驶离了这么个是非之地。
我也没问他俩去哪,他俩也没反应过劲来告诉我目的地,但我知道,现在除了牛
牛自己在三十几公里外的铁路东港区那边租的那个单间公寓之外,他们俩无处可
去。

  在车上换好衣服的大头和牛牛谁也不说话,最终倒是牛牛比较主动,直接依
偎进大头的怀里,伸出双手搂著大头的脖子。

  我刚准备开口,自己的电话先响了:「喂?」

  「处长,我是邢小佳。那个……」

  「有话快说,我开车呢。」

  「哦……先……先跟您说一下吧,您让我查的那个圣玛丽博爱福利院有眉目
了:这家福利院三年前因为资金问题被教会关闭了……现在被改成了一家三星级
意大利餐厅。」

  「这叫有眉目了?」——从福利院改成三星级餐厅,里面的主要内容从「吃
不饱」一下变成了「吃不起」,现在这世道真有如此「太平天下」?我之前还真
没听过这样的事情——我想了想,接著问道:「……既然是教会福利院,教士修
女呢?」

  「现在那个意大利餐厅的洋人老板也是信教的,据他说当初那些援建福利院
的大部分教士修女都已经回了国,没回国的也应该去了东南亚、非洲和中东;这
件事我和卢槟还在继续查,看看有没有年岁大的没回去的……」

  「那就继续查吧,小佳。记住,现在这件事就是你和卢槟你们俩的头等任务,
等查清楚了,我给你们俩多放两天假。」

  「谢谢处长……但还有件事,我想我有必要跟您说一声。」

  「说吧,怎么了。」

  「那个……那个……那什么,之前我、卢槟、许彤晨,咱仨不是一起调查过
那个叶莹的背景么?经侦处廖警官送过来一份资料:叶莹在香青苑接客的时候,
连讹诈带索要、并且以洗钱和利用数据库劫持伪造身份开户的手段,收过二十六
个去那里嫖宿的法官、检察官和三个党派不同的议员、党员的巨款——那些人已
经被经侦处配合省检察院的人带走了,他们下午找小妍姐做了个报备:那些款项
加一起,一共是三千三百八十万新政府币,我听廖警官说,这些钱还都被叶莹通
过转汇外币的方式兑换成了美元。」

  「……然后这些美元又都汇给了苏媚珍,对吧,这个我知道了。」我感觉邢
小佳有些顾左右而言他。我一边说著,思路也瞬间飞到了那些钱上面——三千三
百八十万,换成美元就是差不多七百五十多万美元——我要是叶莹早就带著这些
钱跑了,去哪享受日子不好,非要继续想方设法害人。

  ——对啊,她都捞到这么多钱了,想摆脱桴鼓鸣摆脱苏媚珍,估计也是轻而
易举的事情,但她为什么就是不走呢?

  这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只听邢小佳忸怩地说道:「哦……其实我还有
件事想说……处长,之前我们仨还查到,叶莹上过一个中专学校,是专门进行It
行业培训的;前两天,那学校的教导处才把叶莹当时在读的档案和成绩单送过……
但是我们几个寻思著,桴鼓鸣这案子已经结案了,叶莹又已经被击毙了,这东西
也就没啥大用,我们看您因为您妹妹住院忙前忙后的,也就没著急把资料给您……
结果,时间一长就给忘了……今天下班之前,我和卢槟才想起来,这批资料还没
交给您呢,所以就赶紧放您那办公桌上了。」

  「嗯,放那就行了。然后怎么了」我心说这也不算大事,邢小佳这姑娘还真
有点胆小。

  「但是……但是下午您不在局里的时候,重案一组的夏警官来找过您一次……
她看见了那本档案……然后她把那本档案都带走了。」

  「什么?」

  「——当时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夏警官语气特别冰冷地对我说不让我把这
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您……我当时真是被她那语气和眼神给吓住了,但我刚刚
一想,还是得跟您说一声……处长?处长?您说句话……」说著说著,邢小佳似
乎马上要哭出来一般。

  我叹了口气,找了个路边的位置把车停了下来,之后我举著电话久久不知道
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说些什么。

  夏雪平翻看了那个中专学校送来的资料,然后把所有资料要走,还吓唬邢小
佳不让她把这件事告诉我,很明显,夏雪平一定是在那资料里发现了什么,或者
这份资料是她在重案一组之前的一些发现的辅证;但就像邢小佳说的,叶莹已经
死了,我实在是想不通她在学生时期的一份档案上面会有什么东西——叶莹接受
过计算机编程培训的事情,我大概是知道的,不然以一个普通妓女是怎么可能会
那么多计算机语言的,总不能是跟著嫖客或者譬如阿恬姐那样的鸨母学的,也不
可能是在某次性高潮后脑电波接收到了从太虚深处发射过来的电子信号然后无师
自通;只是除此以外,在那学籍和成绩单上还能看出来什么,我确实猜不到。

  「处长……你说句话……是我做错了什么吗?」邢小佳怯生生地对我问道。

  「不……我没这意思,妹妹,你别著急。我不是生气,我是有点……思维混
乱。」我安慰著邢小佳,然后又对她问道:「你这样,你先把那个叶莹上过的学
校地址和名字告诉我。」

  「K市温水区长河街十六号,奋扬专科职业技术学校。」

  ——靠,温水区长河街,这距离远了点。从我家枫情豪斯到K市警院的直线距
离是一个小时二十八分钟,但是警院在K市东边,我家在F市西南角,这么丈量下
来确实不远;然而温水区在K市的正西边,长河街又在温水区的最西边,而我现在
的车子在F市的东北角,别说我现在正拉著大头牛牛和大头的一堆家伙什,就算我
现在出发,车程最快也得三个半小时——这还得祈求老天不堵车、并且一路都是
绿灯的情况。

  「行吧,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没怪你,明天照常帮我查查原本圣玛丽福利
院修女,当然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义工之类的,一定要认真查、仔细查,明白么?」

  「明白了。」

  挂了电话,我又连忙给夏雪平打了两个电话。没接。

  我估计著,夏雪平可能在拿到资料以后,保不齐自己一个人一辆车一把枪,
就往那家奋什么职业学校杀过去了。我在心里嘀咕著,千万别出什么事,然后赶
忙给她发了两条语音信息:「夏雪平,你在哪呢?给我回个话成吗?」

  「你是不是在K市?你是不是发现在刘虹莺身上有什么不不对劲的事情?我知
道你去哪了,你等著,我这边忙完了我这就过去找你!」

  在我第二条语音信息发送完毕的5秒钟后,夏雪平给我回了一条语气平静而如
往常一样冰冷的语音:「秋岩,你不用过来了……我什么都没查到,我已经往F市
方向开车回来了。你不用管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今晚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
话就早点休息,这几天也够你累的了。」

  「那好吧,你也是。」我只好打字回复道,但把手机锁屏再塞进裤兜里,我
也仍旧觉得不放心。

  「秋岩,那个……你要有事的话,要不你先去忙?」大头对我不好意思地问
道。

  「对呀,」牛牛也坐直了身子,对我问道,「刚刚你是跟市局重案一组的夏
警官说话呢吧?你要是实在有事,我俩打车走就是。」

  「用不著了,没听刚刚跟我说的么?人夏雪平都忙完了。」我对著身后这二
位说道。

  「对不起啊,秋岩,耽误你事情了。」大头诚恳地说道。

  「跟你们俩没关系……」说著,我重新拉了手刹踩了油门上了路,一边开著
车一边对身后这俩问道:「怎么回事,说说吧。」

  「就这么回事……让你见笑了秋岩。」牛牛羞涩地低下头,不敢看著眼前的
后视镜。

  「……无所谓……跟那样的老娘们,我反正也过不下去了——那一天天一张
臭嘴,跟那沼气池井喷了似的!就算我……就算我是直的,我他妈早晚也得跟她
离婚!」大头负气地说道,说完大头还亲了牛牛的脑门一口,当时候俩人谁也不
说话了。

  我白了一眼身后依偎在一起,却各自看向车子两边的这俩人,撇撇嘴忍不住
说道:「不是我说啊,整个F市这么老大,您二位爷这纯属就是耗子准备找猫打架——
穷嘚瑟不要命了!你们俩为啥胆子这么壮、敢在大头你自己家里滚床单呢?是梁
静茹给二位的『勇气』么?」

  牛牛红著脸不说话了,大头也不敢看后视镜里的我,对我说道:「我……这……
孩子他妈带她回姥姥家,我合计怎么也得明天才能回来……我领著牛牛本来是回
家取点东西就走的,但结果……牛牛诱惑我,我没忍住……」

  「嘿!是我诱惑你吗?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你怎么倒打一耙?」牛牛反
问道。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没忍住,我看你把小腹肌一亮,我就色心大起……
对不起啦!」大头羞愧地说道。

  牛牛听了大头的话,也赶紧用双手缠著大头的左胳膊,压低了声音说道:
「哥,是我的错……我是故意的……我一看你跟那个女人的结婚照,我心里就嫉
妒……」

  「行了行了,没事,哥在……」

  在前面开车的我听著他俩吵架,简直哭笑不得。有的时候摘了有色眼镜,听
著这些Gay情侣之间拌嘴吵架,倒是也挺有意思的。

  把东西拉到了牛牛住的地方楼下,我便也帮著拎著东西上了楼。我是第一次
进牛牛住的地方——也就四十几平米一个小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台笔记本
电脑;外加一个安装了炉灶的阳台,旁边一个水泥砌成的自来水池——平时洗漱
洗菜都在这一起了,因此水龙头后面的窗沿上同时摆了洗手液和洗洁精、钢丝球
和牙刷牙膏,但奇葩的也是万幸的是居然还有热水供应;外加门口一个差不多十
平米不到的蹲立式便池,上头还有一个老旧的热水器和淋浴喷头——如果平时想
要洗澡,得用立在厕所门旁的木板把便池先给挡上。

  牛牛当初租下这么个地方,就图一个便宜,但在我看来每个月三百块钱新政
府币其实都收得贵了,整个这个单间给我的感觉,还不如陈月芳苏媚珍把美茵禁
锢所在的市局的那个地下储物室强呢,就更别提夏雪平住的那个单间了,这间洞
穴式的地方跟人那个连比都没法比。

  可大头却很满足地连连说著,在这里他终于找到了温馨的感觉。我想这就是
爱屋及乌吧。

  把东西放好后,大头牛牛这对「奸夫淫夫」说什么也要请我吃东西喝酒,我
拗不过他俩,心想自己今晚似乎也确实没什么事情,于是也就答应了。一路上我
按照牛牛的指路,开到了距离他住处车程五分钟的一家很热闹的酒吧。结果,一
进就把门我就后悔了——一推门,三四个穿著粉红色紧身衣、打扮成兔女郎的服
务员就对我凑了上来,拽著我的手往自己身上摸,而且不由我分说就把我领到了
一个包间;大头和牛牛在后面跟著,这一对「狗男男」一直在窃笑。等那几个服
务员把我领到包间里以后,我第一反应还是往外冲,但一下子就被大头那一双粗
胳膊给拦下来了:「好啦好啦,秋岩,既来之,则安之。给哥们一个面子行吗?」

  「我给你面子,你也给我点面子行吗?你们俩就这么对我表示感谢么?我尊
重你和牛牛的人生选择,你们俩也尊重我一下好吗?上次去张霁隆的酒吧,我给
你俩安排女陪酒公关了么?」

  ——没错,这件酒吧他妈居然是间同性恋酒吧,而且似乎还带著些许色情业
务;拉著我进到这间包间来的那几个「兔女郎」,也都是胯下鼓鼓囊囊的男人装
扮的,其中还不乏欧美血统的面孔。

  「来嘛,这位帅哥!第一次来玩,放不开啊?没事,认识了就好……」那人
说著,还用手摸向了我的大腿根。

  「滚!」我向后撤了一步,对著那个「兔男郎」呵斥道:「你知道我是干啥
的么?我分分钟让你们这家酒吧关门整改信不信?」

  「哎呀,行啦行啦!Selena和Janice,你们几个先走吧。」大头乐不可支地
看著我,然后对著那几个「兔男郎」说道,「上个果盘,卤味拼盘和烧烤拼盘也
都要。我这兄弟是开车来的,所以给他来四大玻璃扎的鲜榨果汁,再来四打啤酒。」

  「哟,这兄弟的脾气可真大!刘哥哥,你今天发财啦?怎么这么大方?牛牛
弟弟也不管管你家这位,花钱大手大脚的!」那个上来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服务员,
对著大头牛牛这一对同时打情骂俏。

  「哈,我可管不著,我跟他在一起,也是他掌管财务大权——并且,说实在
的,今天我俩高兴,而且还要请我俩这位脾气大的直男朋友的客,能不大方吗?」
牛牛跟著这个叫Selena的男服务员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不少。

  听著牛牛的话,这个花名叫Selena的服务员回过头幽怨地打量著我,给我看
得特别不自在,看到最后,他说了一句让我倍觉毛骨悚然的话:「哦,原来是直
的啊……真是可惜了呀,哼!」接著,他便唤著其他的几位服务员站起身出了包
间。

  站在门口的我捂著脸侧著身子,不想再看他们几个第二眼。那个Selena临出
门的时候,还貌似冲我来了个飞吻。

  我心有愤怒又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大头和牛牛这一对看著我,一起丧心病
狂地笑了个人仰马翻。看著他们俩笑了一会儿,我心里竟然渐渐也平静了下来,
心想自己刚刚对待那些陪酒男的反应确实有点过激,进而表现得不太政治正确;
而看著面前这俩笑到流泪的人,想到他们在平日里一直老实、一直受著别人气,
二人相互间的感情也是躲躲藏藏,而今天又一齐站在围观的男女老幼面前,失去
了自己内心中最珍视又最脆弱的尊严,或许他们俩是故意想从整蛊我来这家同性
恋酒吧来找回一丝丝抚慰和快乐——我刚刚被那几个陪酒男吓得不轻的场面,或
许是一直以来,大头和牛牛之间确立关系以来,遇到的最能让他俩觉得开怀的事
情。

  如此一想,我也无所谓了——反正在哪都是吃东西、喝饮料,那就如大头所
说:既来之,则安之呗。

  而且,就论起今晚来,我还能去哪呢?夏雪平在路上,况且她说明了她想一
个人待著;父亲在看守所里,美茵又去了张霁隆家住,有韩橙和韩琦琦陪著,我
自己家里也没人;而张霁隆刚从南方回来,又急于与政商界人士会晤应酬,他手
下那些人,无论是公司里的还是帮派里的我都合不来;而自从那次在寝室里,我
对大白鹤大吼了一通,他和小C对待我的态度一直都有些微妙。于是这间Gay吧,
成了我现在唯一能够解闷的地方。

  「行吧,我他妈也是跟著你们二位上了贼船了。」我对著大头说道,「在您
家楼下被您媳妇淋了一脑门人奶连著被骂,到这还被男妓的骚手摸了一下。请您
刘大警官给我个继续待在这的理由,成么?」

  「不是因为别的,秋岩……因为我和牛牛一对儿,所以来这家酒吧我俩都能
享受半价;去别地方,以我俩的那点薪水,我是真请不起客啊!」大头对我解释
道。

  看著大头和牛牛,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哥们我是那种能故意可能你们二位
的人么?你们俩啥收入水平我能不清楚?咱随便找个街边摊大排档不好吗?」

  「对不住啊,秋岩,委屈委屈你了……」牛牛总算带著歉意对我说道。

  我愤怒地拿起一串刚端上来的卤鱼豆腐——嗯,别说,人家同性恋酒吧里的
吃食倒是比那些别的乱七八糟的人酒吧讲究多了,至少这鱼豆腐吃著是真有鱼肉
味,而不是一嘴的面疙瘩配香精;而这牛肉串上的肉也是真实惠,并且上面撒的
孜然辣椒面一点都没有受潮;最棒的就是这四扎不同口味的鲜榨果汁,最好喝的
尤其是那菠萝汁和水蜜桃汁,在凉丝丝的冰沙口感中满满的都是果肉纤维的香甜,
并且最牛逼的是,这些果汁是可以免费续满的——我的气场和情绪还没适应这么
个地方,我的胃却已经被这地方收买了。

  吃了两块小食,喝了两杯果汁,我怎么也得对著大头牛牛说点软和话了。我
对著没吃任何东西就先给自己各自怼了四罐蓝带啤酒的大头和牛牛问道:「说说
吧,以后咋打算的?」

  「没咋打算……走一步是一步呗。」大头颓废地摇了摇头,接著从自己的上
衣胸前口袋里拿出一盒烤烟,自己拿出了一支,又把打火机和香烟都递给了我。

  我只是接过了香烟,然后从自己夹克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对著大头摇了摇,
然后抽出一支放在嘴里点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何秋岩其实也不是什
么上进人士,但我刚听你说这话的态度确实有点太得过且过了——我给你分析分
析吧:之后嫂子铁定得找您老上庭离婚,就以您二位这情况,等著她让你协议离
婚是不大可能了。所以我劝你,从明天开始哄著点嫂子,争取你先提协议离婚;
等实在不行,非要上庭的话,最好的情况恐怕也就是净身出户,孩子估计肯定得
归嫂子了,到时候看看,得争取不让法庭判你俩赔偿精神损失费……」

  「什么?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牛牛一听,差点没跳到天花板上,「这都
什么年代了?平权运动搞了这么多年,怎么法律法规还搞取向歧视?」

  「我求求你,我的亲弟弟,您就别蹭人家平权运动的社会红利了好么?您俩
这叫『婚内出轨』!」我对牛牛大声说道。

  这下牛牛算是熄了火,而大头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在牛牛身边默默抽著烟。
牛牛和大头加一起的月薪,承担律师费都是个问题,就更别谈精神损失费了。

  「所以我、小C还有老白,咱仨早在你警专刚实习、你家里人刚给你张罗相亲
的时候,就劝你出柜——你说说你当时就跟家里人把话说明白,然后拿著证件去
趟南岛跟牛牛注册结婚了多好?可那时候你偏不听,还拿什么『孝悌也者』来反
过来呛我们仨……说到底,您二位不都是不好意思跟家里挑明白么?」说著说著,
我居然也跟著生气了;但反过来一想,这俩人已经够惨了,我就别再给他们俩伤
口上撒粗盐了,于是我想了想,一拍桌案对大头说道:「这么著吧,我看看能不
能帮帮你俩,我托人——我去找张霁隆,他名下好像就有个律师事务所,那里头
那些律师主要是打刑事案件官司和商业诉讼的,但我估计离婚案子他们也能帮忙。
不过大头,我还是劝你,尽量跟嫂子那边争取协议离婚好一点。」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秋岩!」大头哽咽地对我说道。

  牛牛也很激动:「秋岩,你要是真能帮我俩这个忙,从今以后你何秋岩说什
么,我牛山洪都在所不辞!」

  「行啦,用不著!」我说著,端起杯子跟大头牛牛的易拉罐撞了一下,各自
喝了一口,然后我接著说道,「今后你们俩可真就是一对了,你们俩就自己为自
己担当一切、自己为自己在所不辞吧!哎哟喂——你那闺女以后跟著嫂子生活,
她长大了之后该不会也每天都骂骂咧咧、满嘴污言秽语吧?」

  「那还能怎么办?她妈妈比我挣得多!就这么地吧……我现在想想,这孩子
真是不应该生……」大头低头懊悔道。

  「算了,不说了、不说啦!喝饮料!」牛牛对著我和大头摆了摆手。

  接著,我跟牛牛大头又碰了一杯。

  我喝果汁只喝了半杯,而这俩人一口接一口,就是喝干了一整罐啤酒。后来,
他俩索性也不管价钱高低贵贱了,从最便宜的白兰地一直喝到最贵的龙舌兰,聊
天聊的也都是从小到大如何如何不容易、遇上喜欢自己的女生表面不敢说明白、
其实心里如何觉得恶心,进了男澡堂之后怎么觉得控制不住自己、跟朋友一起偷
著看AV的时候更多注意的不是向井蓝的精致脸庞、古川伊织的够人眼神、椎名光
的淘气风骚、希岛爱理的温柔可爱,而是黑田将稔的胸肌和东尼大木的屁股,以
及铃木一彻、仓桥大贺、天海里红的天颜……再之后,就是各种各样在被人发现
自己有同性恋倾向的时候,对自己的威胁和霸凌。

  不是我看不起他俩,而是从我认识他俩到现在,再加上小C和大白鹤,咱们仨
人每次跟他俩出去吃饭喝酒,他俩只要一喝多,聊的全都是这点事情,我不仅是
听得耳朵生茧,还把这些故事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喂,我说,我去趟洗手间。」我站起身,对大头和牛牛说道。

  但这一对已经进入了一个往我的境界: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并且他俩讲的不
是一个故事,却相互之间仿佛能对上话:「你就说……我那老师多恶心?我都给
他舔了之后……他还跟别的女老师说三道四……他不仅喜欢男的还喜欢女的,我
跟别人说了吗?」

  「可不么?要不是因为我,他还欠著那个街头那个叫什么五哥的两百块钱呢……
他不还我钱他还骂我变态——你说就喜欢男生跟欠债还钱的事情有关吗?」

  「对啊,说的就是!我还以为那老师真喜欢我呢……」

  站在一旁的我只好默默放下杯子,赶忙关了包间门去了洗手间。要是非得等
到他俩理睬我我再去,我怕是能把自己憋死。

  到了厕所一看,我更是觉得有趣,这间酒吧的洗手间也分左右两部,但是两
边挂著的牌子却都是蓝色的男性标识,在我随机进了一间之后,我又发现里面全
都是隔间蹲位,并没有普遍男洗手间里那种站立式的小便池,这样做或许是为了
方便保护相互之间的隐私,或许是为了方便看了对眼的两位或者几位男士有个可
以临时释放情欲的处所;但这样一来,却又免不了排队。

  我进的左阙这边,在我面前已经排了四五个人,而洗手间的每个隔间里都响
起了肆无忌惮的男子雄浑的呻吟声;我本来就憋得难受,一听见男男交合的声音
我更觉得不适,于是我便准备退将出去,看看右阙是否有位置。

  我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刚要迈出脚,抬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我心中一惊,
连忙将身子退回了洗手间里面……

  「我操……」我感觉自己心脏仿佛是被人一把攥住了一般,躲在门后忍不住
感叹地骂了一句。

  ——难不成我看错了?他怎么也会在这?

  我急促地深呼吸著,用左臂倚著门框,半蹲著慢慢探下身子,把自己的半张
脸以门框为轴心,缓缓送出了门外观察著:只见那位兄台正慢悠悠地在两阙洗手
间中间的盥洗台上洗著手,然后对著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凤梨头,又拿起盛放著洗
手液的竹筐里的香水,往自己的身上喷了两下,接著对著镜子练习了一下微笑,
这才转身离开。

  ——我眼睁睁看著那个对著镜子微笑的人就是他,而且决绝地不可能是另外
一个人;若说是双胞胎的话,相貌一样倒也可能,但是他洗完手后用自己手指笼
头发的动作我太熟悉了,他笑起来时候那先故意拧一下眉头的样子,也一定是错
不了的;可即便如此,我依旧不敢确定这人就是他——因为他来这到底干嘛?

  难不成,他跟我现在似的,也是跟著别人一起来的么?

  我纠结了片刻,走出了洗手间,默默地观察著他走进的包间位置,等他进去
那包间之后,我才走了出来。

  ——他是个谨慎的人,一直都是。

  他所进的包间,正巧顺著大头牛牛那翼的方向,位置是在走廊尽头,隔壁和
对门以及隔壁的对门都是空著的,并且都没开灯,那个位置对他而言确实僻静又
安全。

  我立刻跑到了他包间的隔壁,迅速窜了进去。等我刚一进屋,隔壁又响起那
急促的软皮鞋跟踩在地砖上的声音,我只好连忙趴在地上,钻进了桌案下面、把
脸贴在地砖上不敢出声;好在他只是把包间门关上,并没有走出来。

  没过一会,刚刚那个叫Selena的服务员走到了他的包间里,推开了门,敞著
门对他说著话:「哟,您总算是得空来啦?Yuki这段日子想您想得天天睡不著觉
咧!你怎么也不过来看一眼?」

  「呵呵,前段日子了点伤,住了两天院;今天有功夫,我这不就过来了么?」

  ——仔细听著这腔说话声,我已经能确定,此时此刻坐在包厢里的那个人就
是他了,而且包间里就他一个人,也就是说他并不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并且,从
他跟这个Selena的交谈的用词和氛围,我听得出他貌似是这里的常客。可这不可
能吧?他怎么会是一间Gay吧的常客?该不会是内有隐情……有没有这里的谁是他
的线人的可能呢?

  「哎呀,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不重,就在胯骨这……去工地,不小心被钢筋捅了的。」他习惯性地含了
一会嘴里的气,才编出这么个谎来——呵呵,不过确实,一般人的确很难分清楚
枪疤和钢筋扎过之后留下的伤疤。

  「啧啧啧!工地的建筑工人弄得吧?」

  「嗯……呵呵,跟工人朋友们发生了点小摩擦……」

  「哟!我看了都难受,Yuki看见了不一定心疼成什么样呢!最近这F市真是不
太平,还不如两党和解之前呢——那时候制度虽然不如咱现在自由,但起码安全
啊!您这大老板,都被工人欺负,您说现在这世道,可真是乱糟糟的!您看新闻
了么?前两天不是有个女警察么?在那个和平广场也不是哪来著,直播自杀了;
后来省警察厅辟谣,说是为了抓捕一个系列杀人犯做的局——这得是什么样的社
会,为了抓人还得让一女警先死一次?但要我说那女警也真是够勇敢的,好像四
十来岁吧,皮肤保养的差了点,但她长得可真年轻,那五官和身段长得是真漂亮,
我一弯的都觉得她漂亮、帅……」

  「那个,Selena,yuki在哪呢?」他没把对方的话听完,像平常跟我说话时
候经常做出的那样,用鼻子叹著气,然后再往回,抽著一些气,接著坐在卡座上
前后摆动著身体把卡座的龙骨轧得嘎吱嘎吱直响。

  「您说巧不巧?今天经理没安排Yuki表演,别的客人也都没点他的台,估计
这会儿正在后边儿坐著呢!等我去给您叫去啊!您还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

  「先不用管我了。等过一会儿,我让Yuki帮我安排。」他对著Selena说道。

  「好嘞!」接著那个叫Selena的服务员对著自己手里的对讲机,边说著话边
带上门离开了包厢。

  我依旧藏在桌下没敢出来,伏著身子一动不动地看著走廊里的一切。

  我讨厌他,我恶心他,但我并不想冤枉任何人——性取向与众不同并不是一
种罪过,但是一个少数派性取向的人在平日里努力装成与自己相反取向、并且还
利用此伪装自己、甚至去恶心他人、离间他人的人,那就不简单是取向本身的问
题了。如果现在我轻易下一个决断或者意气用事,那么在市局里撕开的这个口子,
怕是将会永远无法弥补,因此我必须小心翼翼。

  也就是那个Selena离开不足一分钟的功夫,在他的包厢门口,就出现了一个
西装笔挺、身材看起来比他要强壮一些,但是脸庞的精致程度堪称妖孽的男人,
卫玠、高长恭那样古时传说中的人物,相貌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那男人敲了敲门,包间的门开了。

  「哥,我真快想死你了……」那男人低沉而温柔地说道。

  「Yuki,我不也是么?等你等得真著急……」他说起话来的时候,轻轻喘息
著,就像我或者是其他男人无数次搂著不同的女人准备进行肉搏时候的状态,那
是一种身体上由于血液往心脏和生殖器官汇集血液、再加上慢慢除去衣物后感受
到的冷,再加上皮肤接触到另外一个人的体温时感受到的紧张导致的,光是听著,
就能让人身上起一层有一层的鸡皮疙瘩。

  接著,门关上了。

  我想了想,试探著走了出去,然后隔著那个包间的门玻璃往里看去。

  ——百密一疏,这四个字是我此时对他的评价。

  他聪明狡猾了一世,却在此时此刻忘了把自己那件黑色呢子大衣挂在包厢门
上的挂钩上以便挡住我面前这块一尘不染的玻璃,并且,此时此刻的他居然还被
那个叫Yuki的男公关戴上了一副眼罩,而那个Yuki又在专心致志地注视著他、用
双手在他身上娇柔地抚摸著。我想或许正是因为他太聪明,他太自信,他肯定认
为自己平时伪装得那么完美,因此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他的这见不得人的一面,
他太过于聪明,以至于哪怕是机缘巧合,他都不认为会发生;而在此时,他领子
上的那条领带被缓缓解开、衬衫上的口子被一颗颗扣眼中剥离、下半身的腰带被
迅速且熟稔地抽掉,随即,他身上的那条内裤——那条干净得连毛球都未起的平
角内裤,也被那个叫Yuki的男人奋力一拽,从他的身上脱下了。

  他的私处看起来明显是胀大的,但是,那确实是我见过的长得最短小的阳具——
稍稍萎缩起来,顶多是一块太妃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人觉得,下面那块阴
囊才是主武器,而上面的只是用来起到装饰作用的东西;而就算胀大到最大的程
度,也就八九厘米的样子,而且依然有些软趴趴的,活像一块已经烂掉的生姜。

  就是这样一块看起来让人作呕的生姜,曾让我怀疑它曾经进出过夏雪平的温
热柔软的神圣之地,现如今,直接被那个叫做Yuki的男人,背对著门口,用嘴巴
贪婪地含住了。

  ——我不是没见过同性口交,在警专「大锅饭」的时候,喝多了不知道自己
在干嘛的浪荡子弟和双性恋淫棍们、以及本身直男却为了故意取悦女伴而干出来
的这种事情,再包括大头牛牛这一对儿每次喝醉了以后的情难自禁,这样的场面
我见过无数回。我本身打从生理角度讨厌这种行为,但我在心理上早已司空见惯
继而产生免疫抗体;可是看到被另一个男人口交是的,却他的时候,我的胃里依
旧忍不住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海啸,同时引发了胃部南岸的心脏地区的强烈地震,
看得我自己上牙打下牙,浑身都在抖……

  随著Yuki嘴巴的包围攻势,他竟一下子瘫软在身后的卡座上,正对著门口,
爽快地叫了出来:「啊……不错……真不错!——莺儿!」与此同时,尽管在他
的双腿间有Yuki的头颅挡著,但是我仍然看到从他的双腿之间,几股白色的珠花
飞溅起来,然后又滴落在Yuki的头发上。

  ——「莺儿」?他刚才叫出来的可是「莺儿」?

  「别这样……莺儿,咱别这样!」

  「哈哈哈哈……哦……真是不要脸的主人……明明害怕还要肏人家肏得这么
厉害!奴家好恨主人呢……但又好喜欢主人的『大家伙』……待奴家割下来,风
干了做成标本,永远陪著奴家好不好呀?」

  「不要!不要!莺儿,不要啊……」

  ——莺儿……刘虹莺?

  难道他是和刘虹莺有关系的?

  「谢谢你,你来过,陪过;我感动过、沉迷过、我爱过;从明天起,我们都
要重新开始。」

  ——难道这张被刘虹莺藏在自己胸罩里的字条,是写给他的?

  怪不得在看到刘虹莺被击毙之后,他整个人都傻了,而且似乎一整天都失魂
落魄……

  应该是这样的,而且没有别的解释了:刘虹莺应该算准了自己肯定会死,于
是把那字条贴身放著,等著她希望的那个人看到她的遗言——而能看到她的遗言
的,除了鉴定课的法医、现场支援的执勤警员之外,也就只有重案一组的刑警了!

  「桴鼓不鸣,一诺千金」——那么这句话,难道也是?

  一定是这样……这句话内容与刘虹莺的遗言不一样,但是留言的形式完全是
一样的;刘虹莺觉得自己必死,所以用这样的方式给他留言,而周正续在供出刘
虹莺之后也不想活了,所以在留下那八个字后再自杀……

  ——等会儿!「周正续供出刘虹莺」,同时「刘虹莺觉得自己必死」!

  难不成……

  一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往包间里死死盯著躺在卡座上享受著射精后的快感的
艾立威。

  「莺儿……哥,你是在外面有了别人么!『莺儿』,呵呵,听起来可不像个
男人的名字……是女孩吧?哥,你可不乖啊!」从自己脸上和头发上揩掉了艾立
威的精液之后,Yuki扭著身躯把自己的手指舔得一干二净,然后又从自己的裤子
口袋里拿出一瓶润滑液,倒满了双手,接著一只手攥住艾立威的阴茎,另一只手,
则伸出食指和中指,在艾立威的双腿之间再往下一些的地方,揉了两下之后,似
乎插进了某个地方里面。

  「对,我就是不乖……啊!去你妈的,大鸡巴婊子!你没剪指甲!你个贱货、
骚货!」艾立威挺高了屁股,对著Yuki尖声笑骂道。

  「但是哥,你不就喜欢这种感觉吗?」Yuki温柔地对艾立威说道,又把自己
的手指从艾立威的身体里拔出,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和裤子,「说:跟那个莺
儿比,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她?」

  「她。」艾立威果断地回答道。

  「你放屁!你是绝对弯的!弯得比不锈钢弹簧都他妈弯,你是怎么就能喜欢
上一个女的!你故意气我,你不乖!讨厌!」Yuki吃醋地对艾立威骂道,而且边
说著边托著自己的阴茎,往上面倒著润滑液。

  「我喜欢她,我就是喜欢她!我喜欢她!……她死了我才知道,我对不起她……
我就是喜欢她!她比你招人喜欢!」艾立威边说边笑边比划著,有点未饮先醉的
意思。

  Yuki听罢,猛地拍了一下艾立威的屁股,接著在他面前躺著艾立威和在门口
偷窥的我都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Yuki对著艾立威的下体,便将自己的身体往前
顶了进去……

  「哦!——这种感觉!哦……亲爱的!你放了入珠吗,Yuki?」艾立威畅快
地对那个Yuki问道,整个人的说话声也变得柔弱却洪亮了起来。

  「为你做的,哥,喜欢吗?」Yuki开始缓缓扭动著自己的腰肢。而就这么一
会儿,Yuki在自己的下腹部抹了一下,借著微弱的光线,我又看到Yuki粘了一手
的黏腻后,往自己的嘴里放。

  「喜欢……啊!你动一动!啊——」

  「哥,你今天可真能射,你这是憋了多长时间啦……」Yuki有节奏地抽送著
自己的屁股,继续问道,「这回我再问你: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你嘴里的
那个莺儿?」

  「还是她……」

  「我肏你爸呀,骚哥哥!你就气我吧!看我他妈今天不肏死你!」

  「啊!……大骚鸡巴Yuki,大鸡巴婊子Yuki!肏死我吧!呼……呼……肏死
我吧!」

  ——偷看到这里,我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迅速地漫无目的地逃离了那个
包间的门——我生怕我再继续看下去,刚吃进肚子里的鲜榨果汁和肉串、鱼豆腐
之类的会就地呕个干净。

  并且,我还想再把有些必然躲不开的事情确认一下,所以我必须马上离开。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突然被那个Selena拽住了:「小哥,这就走啦?玩
得不尽兴吗?」

  我心神不定地看著他,然后从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钱包,那里面乱七八
糟的所有现金全都塞到了他手里,然后离开了这间同性恋酒吧。出去的时候,我
竟有些仓皇地被台阶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但我在痛感还没从膝盖上传来的时候,
便拔腿上了自己的车子……

  我一脚油门开到了我要去的地方,然后在下车之前,我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
了张霁隆送给我的那本资料夹……

  人在情绪复杂的时候,心率会出现严重紊乱的,就像我现在这样。我觉得自
己激动得快要喘不过气,所以我开了驾驶室的顶灯之后,又把车窗全部打开,又
点了一支烟,然后双手颤抖著翻开了那本资料……

  我花了差不多十分钟把那些资料全部看了一遍,此刻,我不知道是应该笑老
天爷太会跟我开玩笑、还是应该谢谢他老人家待我不薄;我不知道是应该骂自己
之前太冲动太没脑子太不勇敢,还是该夸赞自己羡慕自己为自己庆祝……

  不,我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毕竟眼见为实。

  ——而且万一有别的可能呢?毕竟,他不是自己承认说自己喜欢刘虹莺的吗?

  于是我马上下了车,奔上楼去,用拳头猛地砸著大白鹤的家门。

  「秋岩?」大白鹤开了门后,诧异又有些畏惧地看著我。而今晚小C似乎并不
在家。

  我想了想,抑制住自己激动又复杂的情绪,却一把拽住大白鹤的双手:「老
白……之前兄弟对你,确实不好……我向你道歉了,老白!」

  「不……秋岩你咋了?」

  「你能原谅我吗,老白?你要能,就点点头,你要是不计前嫌,我俩还是兄
弟!」

  「不是……秋岩你咋了这是?说清楚点,你别吓唬我,你是遇到啥事了吗?」
我这副脸上悲壮却忍俊不禁、但眼角还有些湿润的样子,把白铁心弄得十分不知
所措。

  「我没遇到啥事,老白,我就是为了我之前对你大吼那一次道歉的!求你原
谅我了老白。」

  「不……你……咋还我原谅你了呢?我一直觉得我是对不起你……是你最近
不主动找我、不跟我说话了,甚至你都不碰小C、不跟她接触了;我还寻思著你是
开始嫌弃我、开始记仇了呢!怎么反倒要我原谅你……不是错的应该是我么?秋
岩,你别这样!」大白鹤真是有点被我搞晕了。

  「那……那就这样!过去的事翻篇了!咱俩都互相原谅了,咱俩还是好哥们,
成吗?」

  「成啊。」老白楞楞地看著我,提了下眼镜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兄弟,我的好兄弟大白鹤!
我求求你个忙!我想看看夏雪平跟艾立威那天晚上的视频,行吗?我知道在你给
我安装的系统里肯定是自动清理了内存,那视频应该是被删除了,但我知道你肯
定有办法,我求求你……」

  还没等我说完话,大白鹤一句话没说,转身进了里屋。

  我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没过一会,大白鹤又从里屋走了出来,用著分外疑惑的目光盯著我,对我说
道:「不是,你还不进来干啥呢?准备给我家当门神?」

  听了他这话,我不禁欣喜若狂。

  而大白鹤却没我这么高兴,甚至于都没有他被我吼的那次表现得高兴。

  「你还煞有介事地负荆请罪来了,我等的就是你今天啊!你何秋岩都快等死
我了!你他妈可算是能放下身段,找我来要这个视频了!」大白鹤打开了自己的
设计的大千之眼软件的云端存储,对我讲解道:「在你的设备上的储存,确实是
定期清理的;但是所有视频的备份,其实全在我这里存著呢……」

  「那太好了!求你啦,赶紧给我看看吧!」我急切地对大白鹤说道。

  大白鹤找出了一个视频文件,在点开之前却又严肃地转过头看著我,对我说
道:「秋岩,那个什么……我有句话,就算你再吼我,我也得跟你说……」

  「没事,我不会再吼你了。怎么了?」我对著大白鹤问道。

  「夏雪平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著实复杂得很;其实那天你骂完我之后,我还
是忍不住多看了几遍……然后我发现你我都把这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接下来我
给看的这个,是我自己重新编辑过不下三十遍的内容,绝对可以把当时的情况完
全还原出来——其实我一直都想把这个拿给你看,因为这里面牵涉的不仅仅是你
跟夏警官之间的事情,还有别的事情……而且秋岩,你得答应我:你看完这个视
频之后,不管心理啥感受的,千万千万不能一时冲动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知道
么?有的事情,咱可得从长计议啊!」

  听了大白鹤的话,我心里突然又空落落的,嘴上颤抖著回答说,「没问题」,
可我脑子里却在想,难不成艾立威那家伙还真可能是个双性恋?

  在我于内心对自己嘀咕的时候,大白鹤点开了那个视频:视频是从我那天进
门后,靠著夏雪平家的门板跟喝多了又被下药的夏雪平缠绵的那一刻开始的——
中间的交媾和缠绵的片段,以及在激烈做爱过后我和她躺在床上酣睡的片段,大
白鹤都主动快进了,并对我说道:「这段就不用看了——上面的东西跟你脑子里
的记忆应该没啥差别的。」然后,他把时间轴调整到了我那天凌晨接电话的时刻:
「是。」屏幕上的我睡眼惺忪地对著电话那头回应道,「认尸?谁死了?……行
吧,给我点时间穿衣服……」

  ——接下来,视角从夏雪平家扫地机器人的角度,突然变换到了夏雪平的床
头上方,并且画面居然被放大了……

  「什……怎么……什么情况?」我立刻对大白鹤问道,「怎么还能有个镜头
视角?」

  大白鹤平静地看著我,接著对我会心一笑:「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其实我
一开始也没想到:在你那天吼我之后,我回来刚准备删掉这个监控视频的时候,
发现在扫地机器人上面的可视镜头上的最后一幕,是夏雪平自己打开笔记本电脑
看著什么,然后自己回过偷去对著自己的床头惊叹了一声——当时我就在想,床
头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于是我立刻试了试,用她自己的Wifi信号爬取了她房
间里所有具有可视化功能的设备,发现在她的床头、门口、浴室以及书桌正上方,
各有一个针孔摄像头,而且绝对无死角。在我窃取了所有针孔摄像头的内容之后,
我发现针孔摄像头全是她自己安装的——她自己定期会查看一下每个摄像头里所
拍摄下的内容。」

  「她自己……你刚才说,洗手间里也有,是吧?」我心虚又惶恐地问道。

  「对。」大白鹤肯定地说道,「真没想到,夏警官真是个谨慎到神经质的人,
怪不得人称『F市第一女警』呢……」

  大白鹤这边夸著夏雪平,我的脸上却瞬间开了锅——我这时才想起来,在夏
雪平的床头上方那个位置上似乎有个很不和谐的电插座,我总以为那个插座是用
来给空调准备的,于是我也就没多怀疑。

  她自己给自己房间安装了监控,还定期会检查录像内容,那也就是说,其实
我跟她在那晚上的疯狂性爱她其实是知道的,即便她当时神志不清;并且不仅如
此,之前我在她那里过夜的那一次,拿著她的内裤手淫、第二天早上搂著她隔著
棉质热裤用阴茎挑逗她的女性禁地时候其实我在装睡,这些,其实也都会被她看
到……

  「……我记不得我跟艾立威是怎么发生的了,只是我一觉醒来,我就跟他躺
在一起了。」

  「……你也别把所有责任都丢在他身上……因为我对他,确实动心了。

  「我爱上他了。」

  ——所以她从始至终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从始至终都知道那天晚上,跟
她疯狂地破坏著人世间禁忌、享受著超越肉体和灵魂的快乐的那个对象是我,她
从始至终都在跟我故意演戏、故意气我、故意跟我装傻!

  「秋岩,合计啥呢?待会儿在合计吧,你快看——最重要的部分开始了!」

  大白鹤拍著我的手背,于是我连忙抬起头看向屏幕。屏幕里的我已经放好了
写给夏雪平的留言,并且拍了照,而且我自己也已经把衣服穿好,帮著像一件艺
术品一般的夏雪平的性感裸体掖好被子,然后我便出了门。根据时间轴上显示,
在距离我离开19分47秒左右之后,夏雪平的家门居然被人打开了。

  于是,艾立威便从门外,踮著脚尖走进了夏雪平的家——作为夏雪平的助手,
他知道夏雪平门锁的密码确实不奇怪。

  一进门,他便死死盯著躺在床上的夏雪平,缓缓地走到了她的床边。当我仍
惯性地以为他下一个动作,是掀开盖在夏雪平身上的被子的时候,画面上的艾立
威,竟然从自己的身后,拔出了自己的那把我真没见过这孙子使用过几次的Sig
P229-R,并且迅速且果断地推了一下滑膛盖,然后咬牙切齿地把枪口指向了夏雪
平的脑袋……

  「这……」虽然我知道这一切发生在几个星期之前,但我仍然忍不住为夏雪
平提心吊胆、屏息凝神——艾立威竟然会拿枪指著夏雪平?我隐约知道艾立威是
有问题的,但是他想要杀夏雪平,这个事情我敢说我却从未想过!——他对夏雪
平太殷勤了,我只想过他在脑海里随时随地幻想著扒了夏雪平一身的衣服,却真
不曾想他想扒掉的是夏雪平的命!

  「看下去吧。」大白鹤平静地说道。

  而就在屏幕上的艾立威咬牙切齿地喘著粗气,马上就要对著夏雪平扣动扳机
的时候,艾立威的手机突然响了,这阵手机铃声让他吓得差点丢掉了手里的枪;
但他又回过头,连忙看看躺在床上的夏雪平,发现她依然酣睡如泥之后,才放心
地接了电话。

  「喂!你他妈的烦不烦?」艾立威压低了声音对电话那头问道。

  「能知道电话那边是……」我刚对大白鹤问出半句,音响里便传来了电话录
音:「我要是没猜错,您现在应该就在雪平的家里吧……你让我再猜猜——你正
在她床边,端著手枪呢,对吧?」

  「怎么样,清晰吧?」大白鹤对我说道,「我这是截取信号之后,黑进通讯
公司找到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苏媚珍的。

  ——怪不得那段时间里,苏媚珍总会跟艾立威在局里的某几个角落进行密谈,
而每次密谈过后,艾立威的脸就像被丢进化粪池里泡过一样臭。

  我突然又想起什么,斜著眼看著大白鹤问道:「原来你早就知道苏媚珍也想
害夏雪平?」

  大白鹤抿了抿嘴,艰难地面对著电脑屏幕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先看
再聊。」

  屏幕上的艾立威听了苏媚珍的话,匆忙地走向夏雪平家那个万年没人使用的
灶台,趴在窗户旁警惕地盯著屋外:「苏大处长,你好清闲!现在您在哪盯著我
呢?」

  「我用得著盯著你么?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你现在在哪要干嘛呢!」电话里
的苏媚珍说道,「昨天晚上你都冒著生命危险给自己灌了酒了、用这招来骗夏雪
平喝酒,结果你万万没想到那个黑社会居然把姓何的小子给叫过去了——啧啧啧,
张霁隆这个外援你是万万不敢动的,你这下又让刘彬原溯那帮臭鱼烂虾便宜了他。
现在你肯定出离愤怒,你也没有后招了;于是现在的你也不管不顾了,只管在雪
平家楼下守株待兔,等著何秋岩一走,你就按捺不住自己想要报仇的心思;你居
然也不管会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啦,准备直接杀了雪平完事大吉,对么?」

  「我……我本来有后招的!是你想出把她灌醉下药、让刘彬原溯他们几个轮
奸她的卑鄙手段,又要挟我配合你的,你忘了么?」艾立威恶狠狠地说道。

  「哦对,是我,我卑鄙;但是你别把自己想得太聪明哦——过去那些被雪平
追击的帮派全都团灭了,江湖四大杀手也都被干掉了,你手里的那些钱,估计也
被你花得七七八八的、不够再经营其他圈套的了吧?要是真有后招,你还用得著
假装喜欢夏雪平,然后跟我打配合么?」苏媚珍懒洋洋地说道。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艾立威死死捏著手机,快把嘴里的牙给硌碎了。

  「哈哈,可不仅如此——要不是我事先让你的那个在香青苑当妓女的童养媳
杀了昨儿姓何那小子遭遇的露阴癖,你现在能有机会上楼进屋?」

  「那你究竟想干嘛?」艾立威气愤地对苏媚珍喝道。

  「还是那句话:在夏雪平把她爹贪污藏匿的那一千五百万美元吐出来之前,
她不能死!我想设计让她被人轮奸,就是想摧毁她的意志,然后再引诱她把那些
钱的下落说出来——这都得让我跟你解释,艾大天才,我看你也没比姓何那小子
聪明到哪去啊!」

  「哼,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我倒想看看,我现在如果杀了夏雪平,你又能
奈我何?」艾立威说著,又跑到了夏雪平的身边,用枪指著她的头部。

  「别急嘛!你先出门,我给你看样东西。」

  艾立威迟疑了片刻,打开了夏雪平的家门。刚迈出一只脚,在他面前走廊的
水泥上扶手,就响起了清脆的「嗒啷」一声。

  ——「听出来了么?」大白鹤回过头对我问道。

  「听出来了,法国FR-F2狙击步枪,而且还被加装了消音器。」我说完后,继
续看著屏幕:「Bonjour!」苏媚珍说完,对著电话笑了笑。

  「原来你也一直……」

  「没错,而且我比你看得清晰!哈哈哈哈!母子相奸的场面可真香艳唷!刺
激死了!我都忍不住用枪管自慰了七八次呢——还好,刚才这一枪证明了枪管没
受潮!」

  「你这女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嘿嘿,我就是一块你踩到了就甩不掉的嚼过了的口香糖!哼,艾立威,你
可别轻举妄动啊!你开枪的手法很厉害,在我见过的警察特务里确实属于高手,
这个我承认,但我可告诉你,这次我会让你手里那把P229比我儿子还听话,而且,
你不是想杀雪平么?我肯定会在你扣动扳机的时候打死你!」

  「操……该死的女人!你他妈有儿子吗?」面对著功亏一篑的局面,艾立威
把自己的拳头往墙上猛捶著。

  「随你怎么骂我咒我,我不在乎。」苏媚珍对艾立威说道,「本来设计成让
夏雪平被轮奸、让那个高中老师用身体套牢这个小何,然后让这母子同时崩溃,
没想到反而还便宜了这个小何——但对我来说可真是意外收获了!我记得昨晚这
娘俩在停车场车震的时候,你还举著手机拍了照的吧?而且这一晚上,我不信她
儿子没有留下任何能跟他自己身份挂上钩的痕迹——那么,现在该做什么,你应
该清楚的。」

  「苏媚珍,你这个婊子!你真他妈肮脏!……我拍照也是猪油蒙了心,我是
不会按你说的那么做的——直接一枪杀了她怎么就不行呢?」

  「我肮脏,你干净?昨晚你还给『星闪亮』酒吧里那个叫Yuki的鸭子含过鸡
巴舔了屁眼呢,啧啧啧,你也没比我干净到哪去啊!我苏媚珍是个精盆,你艾立
威也是个肉便器,谁瞧不起谁啊?」

  「操!我是想直接给夏雪平个痛快,这可比你要干的事情干净多了!」

  「哈哈哈,我也真他妈活久见了!你杀人还杀出来道德修养来啦,还觉得自
己很高尚是么?还他妈有脸骂我『操』?不过呀,我倒是挺希望你能跟我『操』
一次的,要么真白瞎了你这张整容脸咯!」苏媚珍故意气艾立威,快把他整个人
都气得原地爆炸了,「磨磨叽叽的,我是真不愿意跟你们这帮同性恋打交道,看
时间这夏雪平也差不多该醒了吧……行吧!那就任你随意发挥了,要做什么你可
得快著点——啧啧啧,雪平这么个大美人,给你这么一又变态又无能的货守著,
也真是够浪费的!反正,艾立威,你给我听好了:除非你能拿到夏涛存在海外的
一千五百万美金,告诉我那些钱的下落,或者哪怕是只交给我一半也好;否则,
杀了夏雪平的事情,你这辈子都别想做成!」

  随即,苏媚珍挂了电话。

  艾立威进了房间后关上门,楞在门口盯著手里的电话,半天什么也没做。

  过了大概八分钟左右,他有抬起头——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明亮了起来,仿佛
刚刚做出了某种什么决定一样。接著,他走向了我刚刚放好留言信笺的桌子,拿
起那张纸,略读了一遍之后,轻蔑地笑了笑,然后走进洗手间,把那张信笺撕碎,
丢进了马桶冲走;在他刚从洗手间里走出的时候,夏雪平的手机又响了——我想,
她手机里接收到的,应该是那天在把手机交给徐远之前,我给她发的那条消息。
艾立威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也迅速地输入了夏雪平的手机锁屏密码。

  ——然后,此时此刻,我坐在电脑屏幕前,眼睁睁地看著艾立威删掉了我的
那条信息和照片。

  在这期间,夏雪平依旧酣睡,偶有几次扭动身体,却完全没有睁开眼睛一次。

  「肏他爹的一千五百万美元!」艾立威生无可恋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夏雪平,
默默地嘟囔了一句,又咬了咬牙,翻著白眼自言自语道,「行吧,也算是一箭双
雕了……」

  然后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把手枪里的子弹和弹匣退出,又放进自己腰间的枪
套里;接著,他脸上挂著悲壮的表情,一件件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裤子、背心,
最后是那条丑陋的内裤;他浑身赤裸站在房间里,打了个寒颤,咬紧牙齿掀开了
被子,躺到了我之前那一夜躺过的位置,或许在被窝里的下半部分有几处还惨留
著我和夏雪平共同的黏浊。艾立威就那样忍著,还反了几次胃;适应了一会儿之
后,他才闭上了眼睛保持著假寐的状态。

  「原来他是为了传说中那一千五百万美元,才自己恶心自己,演的这出戏……」
看著艾立威,我也不禁感叹道。

  「自己恶心自己?他可真是得了便宜卖乖!——没有冒犯的意思说一句,秋
岩,夏警官确实是个美女,兄弟你真有福!可他这样还自己恶心自己,真是……」

  「老白,你怕是不知道,」我对大白鹤解释道,「——艾立威他是个Gay。」

  「哈?哎哟我操他妈的!我一直只当做他只是阳痿性无能呢——你看他那里
那玩意,小得跟粒葡萄干似的!」大白鹤的嘴巴比我还损,「他居然是个Gay?我
现在倒真是佩服这兄弟了!要换做是我,让我躺一个光著男的身边、冒充是我把
那男的给上了,除非让我去死!这艾立威不应该当刑警,他应该去当特种兵!有
这意志力,却只用来琢磨杀人,可真是浪费了!」

  屏幕上,一直到了那天早上7点37分的时候,在被窝里全身赤裸的夏雪平终于
醒了过来,她先捂著头,揉了揉眼睛,撑著胳膊坐了起来;但很快她同时看到自
己身上一丝不挂,而且旁边还躺著艾立威的时候,她立刻抬脚先把艾立威猛地踢
下了床——也不知是不是夏雪平特意瞄准,这从被窝里抬起的一脚,竟然正中艾
立威的面门,随后第二脚也踏到了艾立威的胸口。滚了三个来回的艾立威,半跪
在地上扶正著自己鼻子的时候,夏雪平已经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枪,恨恨地推了下
滑膛。

  于是,这混蛋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始了谎言模式,「夏组长……不,雪平,
你先冷静一下……我也……我也记不清楚昨晚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夏雪平只是用被子裹紧了自己的身体,举著枪一句话也不说。

  「但是……我隐约记得一点……我记得你我都喝了很多酒,然后我找了个代
驾……他给咱们俩一起送了回来,结果一进屋你就开始吻我……你好像把我当成
了别人……」——呵呵,艾立威先生,您编得还真是有鼻子有眼的呢。

  「你闭嘴!」夏雪平用枪指著艾立威的头,狠狠地说道。

  「雪平,我喜欢你,而且我们俩这样,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了……我们就别逃
避了,好么?」艾立威终于扶正了鼻子,恳切地对夏雪平说道。

  「三个数之内,你给我滚!要不然我打烂你的脑袋!」

  「雪平,你怎么就不能面对现实呢?你需要一个男人,也需要一个爱你的人,
我就是那个爱你的男人,这是老天让我们之间发生的……」

  「三!」

  「雪平,我……明明你昨天先吻我的……」

  「二!」

  「好好好……我滚!你先冷静点……我这就走。」艾立威怯懦地看著夏雪平
和他的手枪,拾起自己的那堆衣物,窜进了洗手间。三分钟之后,艾立威什么话
都没多说,默默地出了单间公寓,然后把门关上。

  留在房间里的夏雪平先是抱著自己的双腿,留著眼泪哽咽了片刻;但在她深
吸了一口气之后,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于是,她抹干净了眼泪,然后赤身裸体
地出了被窝,站到了自己的电脑桌前。

  她翻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握著拳头犹豫了片刻,最终又把屏幕合上。她站
在原地流著泪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回到床边寻找著自己的手机。她从
床头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之后,果断地打了个电话:「喂,仙乐大饭店么?我找你
们昨天晚上值班的大堂经理……我是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组长夏雪平!……听过我
的名字那就好办了,我现在就过去!那你们什么时候开门?成,那就下午,说定
了。」

  接著,她进了洗手间,只洗了一把脸,然后很尴尬地抽了一大团卫生纸,在
自己的胯间还往外淌著精液与淫汁混合物的小穴口猛擦了几下,又把那团卫生纸
丢进了马桶里,等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又随意把前一晚被脱掉的那堆衣服踢到了
墙角;想了想,她又咬著牙捡起了那天晚上的那件蕾丝三角裤,找了只塑料袋,
把那三角裤小心翼翼地放进里面;接著她又匆忙地把被罩拆掉、床单扯掉,随意
地丢进了衣柜里,然后找出了一套新床单被罩——那似乎还是之前我陪她去超市
买的,可能正因为是这样,她才捧著那套床单被罩发了半天呆。

  做完这一切,她才拿出一套内衣——那套黑色高腰宽沿徕卡内衣,然后穿上
了黑衬衫、黑西裤、黑西服,踩了自己的短靴;忙乱中又赶忙从桌子上拿起钥匙,
她又不知为何盯著钥匙看了一会,才出了门。

  ——所以,在我离开F市前往G市的那天,夏雪平虽然并没有马上敢翻看前一
天晚上的监控录像,但她却跑去仙乐大饭店询问情况。

  也就是说,她在那天就已经清楚地了解到,送她回家的那个其实是我,而不
是什么狗屁代驾。

  当天晚上,夏雪平十一点半才回到家里,陪著她的同时还有丘康健。

  「你说的东西在哪呢?」丘康健对夏雪平问道。

  夏雪平没说话,捂著自己的半边脸,指向了自己的衣柜。

  丘康健犹豫了一下,打开了衣柜门,又对夏雪平问道:「那个……我只是好
奇啊,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据科研杂志上说,人在喝醉和药物作用下,依
旧可以对……」

  「小丘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我叫你来不是想听科研杂志怎么说的!」夏
雪平没好气地看著丘康健,「你要是帮不上忙就走吧,我知道你还有别的东西需
要做……算我给你添麻烦了,你回去吧。」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我过来不就是为了帮可爱又漂亮、
善良又聪明的『雪平平』解决问题的么?是吧!我刚才多嘴了,别生气、也别著
急啊!」说著说著,丘康健还唱起来了:「雪平平啊——你是不是急得慌呀/呀呼
咿呼嘿/你要是急得慌啊呐/你就对我小丘讲/小丘为你解忧伤/嘿解忧伤呀么解忧
伤……」

  丘康健就这么逗著夏雪平,夏雪平脸上的表情却也没变化一下。

  紧接著,丘康健戴上了橡胶手套,从那只塑料袋里用镊子镊出了夏雪平那件
蕾丝三角裤,放进了一只塑胶密封袋里;又用手术剪刀从床单和被罩剪下了好几
块碎布,放到了另一只密封袋里。

  「好了,准备工作就绪!」丘康健做完这一切,对夏雪平说道。

  「这就可以了么?」夏雪平皱著眉对丘康健问道。

  「可以了,这些都是精斑样本,有这些东西我就可以做DNA检验了。只不过你
得等等,不说我手头还有几个活——当然啦,我可以欺负刘若琳吴小曦她们几个
帮我做,只是你想做的精确点的话,结果少说需要三四天、多说需要一周才能出
来。」

  ——精斑样本……

  「雪平!雪平!你让我做的DNA报告结果出……秋、秋岩,你也在啊?」

  「在我看来我,苏苏也算是个大美女了,虽然比不上你的雪平……」

  ——果然,丘康健对这件事是知情的;而且似乎很意外地,丘康健对这种事
情没有任何反感。

  「没事,我不急,我可以等……」屏幕上的夏雪平低下头小声说道,「帮我
把那堆破烂的床单被罩帮我丢掉吧。我不想再碰那东西第二次。」

  丘康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夏雪平说道:「雪平,那个……反正既然你没
把我当外人,把这件事跟我说了,那我也想跟你多说一句:无论真实情况是怎么
回事,你千万千万要冷静、千万不能迷失自我,因为先不说别的,想让你在不清
醒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的人,就是等著准备看你的笑话的,你懂吧?你夏雪平是
『冷血孤狼』,无论你爱不爱听这个绰号,你都已经是一个典型、一个偶像了,
所以你千万不能倒下;但你也尽量别去伤害……」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丘,谢谢你。」夏雪平对著丘康健点点头。

  「那我走了,你别多想了先,反正事情也发生了。好好休息吧!」

  等丘康健走了以后没五分钟,夏雪平便在房间里把门从里面反锁上,然后从
自己的书桌抽屉里掏出一大堆药片吃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少有地没用酒、而是
用纯净水把药粒漱了下去。接著,她便抱著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躺在床上——她只
是抱著电脑,却并没有打开;她神情甚是难过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可能是她那
一阵子实在是身心俱疲,也可能是她吃的那些药物起了作用,因此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也就是原本我预计应该回F市,却因为那个被肖站长和欧阳雅霓怀疑
是于锋的人在G市安保局搞出爆炸的那天,夏雪平难得地睡到了下午一点钟才起床。
起床以后她洗了个澡,然后穿好了衣服、带著手枪出了门。

  这一走就是一整天。

  在这中间艾立威来了她家一趟,敲了半天门发现没人应答,便按开了密码锁
推开了门。他伫立在门口,注视了房间里的陈设半天,最后还是推门转身离开了。

  当天夜里十二点半,夏雪平才回到家。她回到家以后看起来疲惫得很,像是
只在这一下午就奔波了好多地方,虽然她跟徐远请的的确是病假。疲惫的她一进
家门,就从冰箱里抄出一瓶冰凉的威士忌来,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两口,然后迅速
地把衣服脱光随手丢在一边,进了浴室洗了个澡。这一次她洗得时间很长,而在
浴室里,她大部分时间都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势,痴痴看著热水从花洒中喷出的
水柱冲击在地上,形成一颗颗奇妙的小圆圈。至于她在想什么,这是没办法从视
频里看出来的。

  大概洗到了夜里一点钟不到,她穿著浴袍擦著身子,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这一次,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的威士忌。借著刚洗完澡后的轻松感觉,她一口
气喝掉了半杯威士忌,刚准备好那一堆药片,突然有人敲门。

  「你来干什么?」夏雪平趴在猫眼上看著门外,冰冷的语气中带著愤怒的锋
刃。

  「雪平,我看你今天没去上班,我有点担心你。我想跟你谈谈。」房门外,
传来的是艾立威的声音。

  「谈什么?我不想跟任何人谈。」夏雪平闭著眼睛,把头扭到一边,「已经
很晚了,你走吧。别吵到邻居。」

  夏雪平说完,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桌旁,准备打开电脑,并捏起了一粒药片。

  在这个时候,艾立威做了个很不礼貌的举动:他直接用密码开了夏雪平的门
锁。虽然我现在已经知道艾立威肯定不会对夏雪平做出什么来,但我依然觉得恶
心,并且同时,我也不禁为夏雪平感到担心和不安。

  「雪平。」艾立威匆匆走了进来,对夏雪平迫切地说道,「我有些话必须和
你说!」

  「哼。看来我有必要加把锁、并且把密码换掉了——我让你进来了吗,艾立
威!你可真是胆子大了!」夏雪平厌恶地看著艾立威说道。

  「对,我现在就是胆子大了,从前天晚上那一次开始,我就决定要对你变得
勇敢……」艾立威的语气依然温柔体贴,眼神依旧深情款款。然后他想了想,又
脱掉了自己的鞋子摆放在门口:「对不起了,给你房间里的地面都踩脏了……」

  「勇敢?你……你那是色胆包天!」夏雪平愤怒地斥责道,「踩脏地面跟这
比还算得了什么……」

  「对,雪平,我就是色胆包天啦!我除了『色胆』,我还有一颗『情胆』!
我为了爱你,我什么事情也都能做的出!雪平,从昨天早上离开到现在,我大概
有四十二个小时没有见你的面了,在这四十二小时里,我几乎度日如年……不,
应该说度秒如年!四十二个小时对我而言,就是十五万一千两百个『年头』、一
千五百一十二个孤独的『世纪』!雪平,我已经习惯了在过去七年中每天都有你
相伴,我不能没有你!」

  「你自己听听你这都是什么烂词?当我是上高中的那么好哄骗女生么?」夏
雪平对著艾立威鄙夷地说道,「艾立威,过去七年里我真当做你是我的好助手、
好朋友;在我知道你对我产生男女之间的爱慕的时候,说实话,我确实很感动——
但也仅此而已,仅仅是感动!我从未对你有过任何感情上的想法,你我之间不可
能!你听清了么!」

  「那前天晚上的事情,你该作何解释?」听到夏雪平的反击,艾立威突然变
得理直气壮起来,「如果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你为什么会在那天晚上主动吻我?
主动摸我?主动脱我的衣物?主动把我拉到你的床上……」

  「你闭嘴!那一切都是醉酒的误会!」夏雪平对著艾立威大叫道。看来在这
时候,夏雪平即使去仙乐大饭店找了那天晚上的大堂经理,但在内心里似乎仍然
并没有了解到在那天晚上到底是谁跟她发生了什么,起码在她的脑子里是混乱的;
而只要她保持头脑混乱,艾立威无论从语言上还是举止上,都仍有机可乘。

  果然,艾立威马上说道:「既然是误会,那就一定有一方需要负责的,对么?
我愿意对你负责,雪平。」

  「我不需要!你给我滚!」夏雪平说著,抄起了自己手边的那把QSZ92式,她
对著艾立威出离愤怒地高声叫著:「在我想出我怎么解决这个事情之前,你给我
滚蛋!否则我一枪毙了你!」

  「那你毙了我吧,雪平。」艾立威绷著脸,似乎连他自己都相信自己编的那
个故事了,「我爱你,雪平,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神,我一直尊敬你,我把你
在我心里默默供奉!可是,我又确实玷污了你。虽然是你对我主动的——我以为……
我狂妄自大地以为,这是你对我的恩赐!但在我心里,其实我一直无法饶恕自己……
你开枪吧,打死我!用你的子弹洗尽我的罪恶,这样的话,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人
知道那天晚上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我带著恶劣的原罪和对那天晚上的美好入
土为安吧!雪平,我爱你,如果可以死在你的枪口下,我无怨无悔!」

  ——听完这段独白,我真心忍不住鼓掌,艾立威这是读了多少琼瑶小说和莎
士比亚的剧本,才能临场发挥出这么多一堆华丽辞藻来。

  夏雪平却并没有被他这段独白打动,她举著枪瞪著艾立威。可就在她刚要说
些什么,从她的两条大腿处突然开始颤抖,紧接著她浑身发软,手脚无力,开始
握不住自己的手枪;不一会,她的脸上泛出红云,全身开始发烫,她开始忍不住
地对著艾立威自摸起来——在这一刻,她的身上却只有一件浴袍。于是她迷迷糊
糊地解开了浴袍的系带,身子一摊,便倒在了床上,放开了双腿一只手扒开了自
己的阴唇,另一只手开始急促用力地揉按著自己的阴蒂;她斜曳的双眸开始翻白,
并且从嘴巴里,也开始毫无意识地流出了口水。

  「小混蛋……别看!」

  夏雪平突然如此叫了一声……

  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突然有些搞不清楚,在那一天、屏幕上的这一刻,夏雪平到底知不知道,
是我跟她之间发生了那种事情;但我完全可以确定,在这幅画面上演的当时,夏
雪平神经错乱地把正直面自己阴穴的艾立威当成了我。

  这画面看得我心理燥热难忍,我下意识地看向白铁心,只见这哥们也是面红
耳赤,并且在他双腿间依然鼓起一只小山丘来。

  大白鹤似乎意识到了我在看他,却也不好意思转过身面对我,只是冒著冷汗
对我问道:「那个……我一直没看明白这里……夏警官到底怎么了?」

  我心里极其不适,毕竟我现在居然在跟自己的朋友观看著我自己妈妈的自慰
视频,于是我有点没好气地对大白鹤说道:「都是生死果造的孽!任何人只要吃
一次那玩意,之后再喝酒,酒精就会跟你体内残留的生死果成分起反应……再之
后就这样了……夏雪平不是刚喝了好几口威士忌么?」

  大白鹤听了之后,不由得感叹道:「我操,牛逼啊!这东西真能让烈女变欲
女……」

  「你说啥?」我心中突然冒火,对大白鹤问道。

  「我……抱歉了,秋岩,是我出言不逊了!但我不是成心的……」大白鹤转
过头,不好意思地看著我。

  我冷静下来一想,他刚才可能真是没过脑子,于是我也没多计较;但就这么
跟他一起盯著夏雪平的裸体和女性器官,让我心里实在不舒服,我便对大白鹤说
道:「这段干脆跳过吧……」

  「别跳过,你接著看,这段才是最关键的——」大白鹤给我指著屏幕对我说
道,「你注意这时候艾立威的反应!」

  我仔细一看,屏幕上的艾立威,此刻正好直接目击著夏雪平暴露的阴穴,在
这个时候,他的呼吸也开始加速,甚至达到了一种过呼吸的状态;而且他双眼睁
大,像是随时要把眼珠崩飞一样;脸上瞬间像是被人用生石灰刮过一般,白得特
别难看;额头上就像被人接了自来水管一样,一股股往外不停地冒著汗;而且他
浑身上下像是被通了电,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此时的艾立威,跟那天在香青苑里被四个裸身妓女围住的莫阳,完全是
一个反应。

  「这个不应该是什么药物作用了吧?」大白鹤此时的脸上由刚才看著夏雪平
自渎时候的通红,变成了一种恐惧的煞白。

  我对此并不觉得惊讶:在张霁隆给我的那些资料里,第一张就是艾立威在警
院里曾经接受过的一次精神和心理疾病方面的体检——我也真是不知道张霁隆究
竟是怎么把这东西搞到手的,这在警务系统里算得上是机密;但机密不机密的已
经无所谓了。在那上面清楚地写明了,艾立威患有严重的女性生殖器官恐惧症,
算得上是Ptsd的一种——根据上面的记录,艾立威只要看到女性生殖器,或者是
具象仿真的倒模、图片、影响,或者是抽象的与阴唇、阴蒂、阴道壁括约肌形状
或颜色相似的图案,哪怕是天然的花蕊或者果实图片,就一定会产生过激情绪和
反应,甚至因为心跳过快和呼吸不畅导致休克。

  接著,不出所料,艾立威对著夏雪平的双腿之间最诱惑的部位,露出了极度
恐惧的表情,他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叫著:「啊——啊!啊——」

  这一嚎叫,倒似乎把夏雪平弄得清醒了,她红著脸拽著自己的浴袍,匆匆跑
进了洗手间,然后她锁上了洗手间的门,坐到了马桶上开始用手指插进自己的阴
道内——简简单单就是插入了之后在里面一动不动,然后用手指笨拙地揉按著自
己的阴蒂,不得不说她的自慰动作著实单调而乏味,倒不如刚才挑逗自己的时候
的动作更具有美感;后来她索性又跑进洗手间,抬起腰腹,用花洒喷出来的热水
柱冲刷刺激著自己的私处;而洗手间外的艾立威,则彻底发了疯:他胡乱地把自
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一时间仿佛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属于自己,因为一方面他
很利落地解开扣子和拉链,而另一方面,他却同时在阻止自己的双手,于是没过
多久,他一边脱著衣服又一边用巴掌和拳头猛揍著自己,就仿佛自己给自己有多
大仇似的;甚至在脱掉了那件背心以后,右臂还拿著那件背心在半空中甩成了风
车,而左手开始不停地往自己右边脸上扇著巴掌。没过一会儿,他开始全身颤抖
著,四处找著地方到处钻、到处躲藏——桌子下太狭窄、墙角处没有遮挡、床底
下钻不进去、衣柜里又闷又热、冰箱里不但太凉而且里面还有灯光……折腾到最
后,他终于找了个好的去处——夏雪平的被窝里:不至于太冷、不至于太热,可
以遮光,又很舒服。他像一条被暴揍了无数次的受伤流浪狗一般,从头到脚猥琐
地瑟缩进被窝里伏卧著,并且全身都在打摆子,嘴里似乎还在翻来覆去地念叨著
谁也听不懂的天书。再过差不多二十几分钟,夏雪平都已经满足了自己、恢复了
理智、从浴室里精疲力尽地走了出来的时候,艾立威却仍然在被窝里发抖。

  看著把自己遮挡成一坨汤圆馅料的艾立威,夏雪平沉默不语。她几次试图把
被子给艾立威流出一个开口,大概是怕艾立威自己把自己捂死,可从被子里立刻
伸出一直仿佛刚用开水煮过的胳膊,直接把被窝的开口重新盖得严实。

  夏雪平咬了咬牙,索性暂时不去理会。她兀自脱了浴袍,擦干净了身子,换
上了那套纯黑的徕卡内衣;又从自己衣柜旁边那几个塑料箱里拿出两条毯子和一
床薄棉被来,随便找了两件衣服团在了一起,放在铺好的毯子上面当做枕头。夏
雪平死盯著仍不肯从被窝里把头钻出来的艾立威,然后关了灯,躺在了地上。

  等灯一关,艾立威总算敢把自己满是汗水的脸露了出来,却依旧浑身发抖——
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一直到半夜三点半,艾立威才总算不抖也不疯了,昏昏
睡了过去。

  而躺在地铺上的夏雪平,侧过了身子面对著床上,一直没有合眼。

  ——她似乎仍然不敢确定那天晚上从仙乐大饭店出来之后,在她身上发生的
事情,但是在面对自己裸体和性兴奋时候的生殖器竟然产生了这种反应,我想,
这对于夏雪平来说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等到凌晨四点钟,夏雪平咬了咬牙坐了起来,也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然后她站起身把摆在地上的毯子、被子以及那两件被她团成枕头的衣服随意收进
了衣柜里;接著,她绕著床板走到窗边,确认了一下自己藏在那边的枕头下的手
枪里的弹匣满仓,之后,她也躺在了床上,躺到了艾立威身边,并且还把艾立威
盖在身上的被子全都抢了过去给自己盖了个严实。

  而这期间,艾立威也并没有睁开一次眼,并且似乎还做著噩梦,在梦里他一
会儿笑一会哭,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又抽搐著肩膀或大腿。

  没过多久,夏雪平也闭了眼,我完全没办法从视频上看出来她究竟是睡著还
是没有。

  一直到了中午的时候,艾立威才醒转过来;当他看见自己身上除了那件平角
内裤的时候,这次慌张的那个变成了他自己。他不由得坐起身,看了一眼地上,
又看了看身边的夏雪平。他猛地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想了想,拽著自己
的平角裤看了一下自己那颗丑陋的侏儒小弟弟,又仔细摸了摸阴茎正对著的布料——
是干燥的,他庆幸地松了口气;接著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夏雪平的被子,看到了
除了那套徕卡乳罩和内裤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穿,他不禁困惑地低下头,回想
著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妈了个巴子的……」艾立威低声骂了一句。

  这时候夏雪平也睁开了眼了,悄无声息一动不动,一直死盯著艾立威的后背。
过了好半天,艾立威才回过头。

  「Jesus christ!雪平……你醒了?」艾立威看到夏雪平睁大的双眼,整个
人差点跳到天花板上。

  夏雪平依旧看著艾立威,一个字都没说。

  「你……你跟我怎么躺到一起……」艾立威有些困惑地问道。

  「又不是没躺过一起……而且我不躺在这我躺到哪去?这是我家。」夏雪平
狠狠地低吟道,说完之后,恰逢其时地从她的右眼里滴出一滴眼泪来,划过她冰
冷的脸庞。

  「别……你……你别哭啊雪平!」艾立威看著流眼泪的夏雪平,撑著自己的
身体的那两只手各自在不停用手心搓著自己的手指。他又转过头去,焦虑地搔著
耳后的头皮;而在这一刻,刚刚流过眼泪的夏雪平,微微眯著眼睛,嘴唇轻轻努
起、嘴角向下撇去;等到艾立威转过头来,她的脸上又恢复了绝望和灰心。

  「你还记得昨晚又发生了什么吗?」夏雪平用著略带哭腔的嗓音对艾立威质
问道。

  「我……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你昨晚突然就……好像就对著我……」艾
立威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相信他这处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因为莫阳在香青苑
发疯后的那次,我让许彤晨跟庄宁把莫阳送到医院之后,待莫阳醒转过来,似乎
自己也记不得自己之前在香青苑都做了什么,貌似这种症状病发后会出现短暂的
失忆。

  「你记不清了是吗!」夏雪平厉声喝道,「你记不清我是怎么从穿著浴袍变
成穿上内衣的嘛?我昨晚才记不清呢!谁知道你进门之后对我使了什么诡计、什
么手段,让我居然一点清醒的意识都没有啦!」

  艾立威看著夏雪平,一头的雾水。

  「算了……我不想提了,也不想听你说……」夏雪平又委屈地转过头就看著
窗外,对艾立威小声说道,「你不是要负责么……说说吧,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雪平我……」

  「你说说吧,正好我之前一直没工夫跟你聊这些……你不是说你爱我么?你
爱我什么……」夏雪平说道。

  艾立威深吸了一口气,渐渐把心绪沉稳了下来,然后自信地重新躺下,开始
逐渐以自己对夏雪平爱的死去活来为主题,酝酿著一篇自认为很感人的口头作文;
在这一刻他一点都没怀疑夏雪平到底是否记得前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似乎也
没多考虑自己在太阳升起之前都干了什么,现实似乎也不容他对考虑,他也真是
鬼迷了心窍,只想著厚著脸皮、滔滔不绝地长篇大论著,而且深信那些话、那些
表情,会逐渐让夏雪平对他放下心防。

  在这个时候,门锁被人轻轻打开——那个人,正是手里拿著李香兰唱片的我。

  而在我走进房间,艾立威正自己注视著天花板比比划划、沉浸在自己给自己
设定的情境里面的时候,夏雪平微微抬起身子对著门口望了一眼;然后她又瞬间
躺下,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捏紧了拳头。

  「嘻嘻,瞧你这副表情!你知不知道啊?我最爱看你的,就是这副忧心忡忡
的样子,可爱的很!但我同时也讨厌你这样……女人越皱眉,就会衰老得越快;
我想你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这件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好么?——
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老天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分担你身上和灵魂上所有的苦
与痛,让我成为你身边那个能给你倚靠的人,所以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要我说,
这就是上天的旨意:在我跟你表白过后,又恰巧让你亲自把自己送给了我,这就
是机缘巧合,你说对么?」

  「请你先别这麽说好吗……」夏雪平语气依然冰冷,但也依然忍不住看著门
口的位置。

  「不,我就是要说!」艾立威专心地看著夏雪平,倒真是没有注意到房间里
已经多了一个人。

  「可是……」这时候我已经出现在夏雪平的视野里了,但她又马上把目光全
部移到了艾立威身上,假装根本没在乎我的出现。

  「不要说什麽『可是』、『如果』;事实就是,此时此刻,我就在你的身边!
我愿意主动承担这一切——今后所有的一切。雪平,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在我看来,你我是注定的,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生一
世都陪著你,好不好?」

  在艾立威说完话,夏雪平才重新把目光挪到我的身上,然后假做慌张地坐起
了身,而且在这期间她一直努力地不让自己眨眼,好在自己的眼睛里积攒出更多
的泪水来——当时她的慌张和痛苦真心把我气得要死,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
是她故意演的。

  于是,她不断地对我问著我怎么会有她的门锁密码;于是艾立威故意用手在
她的屁股上揽了一下,还故意骂我没教养以激怒我;于是艾立威被我拽著头发拎
著脖子丢到了地上,被我踩在脚下、跟我对骂著,然后挑衅似的咬住了我的枪口
试探著我到底敢不敢开枪;于是夏雪平开始故意为艾立威开脱,自己揽下责任说
是自己主动,维护著她心里早就清楚的艾立威的骗局,然后她被正怒不可遏的我
捏著下巴,紧接著又松开……

  然后我对著门口的CD开了两枪,砸门而出。夏雪平这个时候眼泪也不在流出
了,但是她的目光突然呆滞而失落了起来。

  「你用我扶你起来么?」夏雪平背对著艾立威,悲伤地说道。

  「不用……你没事吧雪平?」艾立威用胳膊撑著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这
小子真能打!他还敢这么对你?我饶不了他……」

  「你要是还能走得动路,就请你离开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夏雪平
冷冷地说道。

  「我是真没事……啊嘶……就有点疼,那小子下手真狠!但主要是你,雪平,
那畜生居然敢对你动手……」

  「我用不著你管!」夏雪平侧过身子回过头看著艾立威,但又放缓了语气对
他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陪著,请你离开。」

  看著夏雪平瘆人的目光,艾立威也不说话了,自己拖著一身的淤青,一点点
将衣物穿回自己身上,然后一瘸一拐地捂著裤裆,离开了夏雪平家。

  等艾立威把门关严锁紧的那一刻,夏雪平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果断地打开
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然后点开了一个插件,从里面调出了视频——那正是她自
己设置在家里的针孔摄像头录下的视频。

  过了二十分钟后,面对著依旧播放的监控录像,夏雪平无力地跌在了椅背上,
羞耻地捂著自己的脸;再过了十来分钟,她咬著牙站起身,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以
后,开始挨个打著电话:「喂,局长……那个,你看见何秋岩了么?对……他……
他下午确实来过了,但我还有事找他……我现在联系不上他……那个,苏苏也在
你那吧?……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您跟苏苏有时间,帮我注意一下他吧……
哦,我身体好多了,明天我就可以去上班了,谢谢局长关心……嗯,再见。」

  「喂,小丘么?那个……检验报告出来了么?……好吧……没事我不著急。
那个……你帮我去秋岩的寝室看一眼好么,看看他在不在?我联系不上他……对,
吵架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之后再慢慢跟你说吧……嗯,我等你电话。」

  「喂,小丘,他在吗!……就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吗?你问问佟德达呢?……
算了,没事,谢谢你小丘……我知道了……你忙吧。」

  电话打到这,夏雪平忍不住地又掉下了眼泪——这一次,不是装的。

  「喂……那个,您是韩橙女士么?我是夏雪平,我们俩一起跟何劲峰吃过饭
的……对……好的,橙姐……那个,我有点事想求您……我几乎从来没求过人,
所以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主要是想求您先生张霁隆总裁,他在江湖上兄弟多、
眼线也多,对吧?……那个……我跟何秋岩,闹了点不愉快,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您看看能不能托您先生帮忙找一下……对,他跟秋岩的关系好我知道,所以我才
想到麻烦您……呵呵,没什么……韩女士,不,橙姐,我没哭,风吹的,我有点
感冒了,呵呵……是吗?是吗?是吗……那就麻烦您了!求您找到他以后您一定
要告诉我一下——哦,千万别让您先生说是我要您帮忙找他的,麻烦了!……好
的,万分感谢,一定一定,有时间我一定跟您一起坐坐……呵,橙姐我没事,我
真没哭……那好了,我等您的消息。」

  ——视频播放到这里,我也没有什么再看下去的必要了,因为后面的事情我
全都清楚:我彻夜未归、夏雪平跑到了我的寝室门口等了好长时间,遇到了从廖
韬和他女友独孤善华房间里出来的大白鹤与吴小C;然后去处理好身上伤痕的艾立
威也追到了我的寝室门口,被夏雪平打了一巴掌后离开,然后又把自己已经跟夏
雪平发生了一夜情的事情告诉了白浩远聂心驰那帮人,怂恿他们第二天在局里发
喜糖闹事;夏雪平又跟著吴小曦在冰雪皇后里长谈一晚上;接著第二天丁精武、
李晓妍等人气不过白浩远他们几个的喜糖「庆贺」,跟著重案一组那群人打了群
架……

  我连忙站起身,情绪激动地给夏雪平连著打了三个电话,但她却都没有接。

  「老白,我得走了!谢谢你,改天好好请你跟小C吃饭。」我对大白鹤说道,
边说我边往门外走去。

  「秋岩你等等!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大白鹤叫住了我。

  「什么话?」

  「你这是准备去哪?」

  「我要去夏雪平她家找她。」我说道。

  「嗯。但是秋岩,对于艾立威,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一定会收拾他!老白,你也看到了,他不是喜欢夏雪平追求夏雪平,他
是想杀了夏雪平——我现在基本可以认定,艾立威这个人一定犯过罪,我现在正
在调查他;而且我觉得他一定会有什么致命的把柄,不然他也不会被苏媚珍胁迫
了。」我对大白鹤说道。

  「那更应该小心处理这件事了,秋岩。」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尤其在现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大白鹤关了电脑,转
过身对我严肃地说道:「徐远跟沉量才的矛盾开始逐渐激化了,沉量才开始在局
里拉拢自己的党羽了,你也发现了吧?」

  「不仅是发现了,沉量才还准备……确切地说,他已经在拉拢我了。」

  「嗯。果然如此……」大白鹤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有人传言:沉量才有
意想拿掉夏警官、让艾立威上位做重案一组的组长——这个传言我跟小C分别都听
说了,而且小C听到的版本是,在沉量才的举荐下,艾立威已经见过聂厅长和胡副
厅长了,聂仕明跟胡敬鲂两个人平时关系龌龊,可是对于艾立威,貌似他俩都觉
得艾立威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很不错。」

  「呵呵,有点意思。沉副和我们风纪处的几个元老还准备相互依靠呢!丁精
武、李晓妍和莫阳貌似还准备借著沉副赋予的力量,来对付艾立威和重案一组呢。」
我嘴上笑笑,心里一惊:如果我拿不到什么切实的证据,证明艾立威是确实有问
题的,那么今后对付他的难度将会加大。

  在这一刻我突然又想明白了,在之前夏雪平让我帮她整理档案的那一次,她
是真的在怀疑苏媚珍和艾立威,而之前我在沉量才的办公桌上看到的一大堆关于
苏媚珍和艾立威,甚至还有白浩远、廖韬和柳毅添的档案,那不是因为沉量才对
他们产生怀疑才去看的,而是他想要从这几个人里选出几个可以拉拢的、为自己
所用的力量。

  「所以,秋岩,我想提醒你在这个时候你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我知道你这
人最愿意玩的就是短、平、快,什么时候都愿意快意恩仇、大破大立,从警专的
时候就是;但是在现在这个关头,绝不是快刀斩乱麻的时候,秋岩,你必须有裁
缝的耐心去一点点、一层层地抽丝剥茧。艾立威这个人不好对付!苏媚珍跟徐远
那种关系,她都倒了,在局里除了你我和夏雪平之外,几乎再没人对他有半点怀
疑;你哪怕现在拿著我的这份视频给徐远和沉量才看,我估摸著艾立威也能把黑
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

  「这我明白,」我对著大白鹤轻叹了口气,「否则他要是那么好对付的话,
夏雪平也就不用跟他揣著明白装糊涂地故意演戏了。」我看著他,突然想明白了
一些事,然后对他问道:「夏雪平玩诈死的时候,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你打得吧?」

  「是,是我打的。」大白鹤说道,「我很早就发现了她在局里藏人了,但我
不确定是谁;那天在重案一组你指出我们几个追踪信号的可能有问题,我就怀疑
可能是苏媚珍动了手脚了,我后来发现有人在那天我们仨的通讯设备里都植入了
木马,但是怎么都破解不了。那段期间她几次跟我做完那种事情之后,都跑去那
家『敦盛』叫外卖。你那个后妈被她杀掉之前那天,我才开始跟踪她,然后就发
现了她竟然把美茵关在那儿,只是当时我不知道你也在里面被关著——但那天我
们所有人都在加班所有人都在她眼皮底下待著……我一直到重案一组二组他们出
现场,我才终于找到个空闲给夏警官用语音软件打了个电话。」

  「你昨天没敢说,就是怕枪打出头鸟,是不是?」

  大白鹤点了点头:「网监处不大,但是情况复杂著呢,除了靠著省厅大员们
进来的关系户之外,苏媚珍的威望还在——可不只是靠她的口活和肉穴屁眼上的
功夫,这女人挺会收买人心的;还有亲徐远的势力,就比如昨天才被扶上位的代
理处长宋跃,平时看著老实巴交、跟谁关系都好,他从前在警院上学的时候就是
跟著徐远混的。网监处是技术部门,我真不相信哪怕是沉量才上位,就真能把网
监处所有人都清理出去;要是我这个时候如果站出来说一句,是我给夏雪平报的
信、去沉量才那儿领好处,再之后,我在网监处还怎么混?都得把我当成二五仔。
所以到现在我也没去跟任何人承认那个电话是我打的,除了你以外;哪怕徐远沉
量才给我一座金山银山,我也宁可把这事情烂在肚子里。」

  「呵呵,对于这方面事情的解决办法,我还真不如你。」我对大白鹤笑了笑。

  「瞎说!你现在是风纪处代理处长,你是徐远沉量才之间的香饽饽,你往谁
肚里钻谁就能吃饱,你帮谁谁就能成事。」大白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上却开
始损我。

  「这话叫你说的!那我是韩信啊,还是小早川秀秋啊?」我笑著对白铁心质
问道。白铁心没说话,看著我也笑了起来。

  「谢谢你了,老白。」

  「都是兄弟,谢个屁呢?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秋岩,我责无旁贷。」
大白鹤坚定地看著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真得走了,老白!我必须先找一下夏雪平,我等不了!」于是我站起身,
对大白鹤道了别。

  「你去吧!」大白鹤目送我离开。

  这一刻,他的笑,似乎带著某种深意。

  当我赶到夏雪平家之后,我发现她并不在。我也学著艾立威的样子,私自输
入了门锁的密码,密码居然没有换。当我打开门之后,发现屋里确实空荡荡的。
我想了想,或许她可能在局里,于是我又下了楼上了车。

  但是局里也没有她的影子:重案一组值班的是另一个师兄;我不停地敲著丘
康健的那间起居室的门,但过了好一阵,也没有人来开门。

  「别敲了!放炮仗似的,不知道吵得慌呀?」吴小曦从自己的实验室里走了
出来,哀怨地看著我。

  「呵呵,乖小C,加班呢?」我尴尬地看著小C笑了笑,「怎么?实验室里就
你一个人?」

  「嗯!我被丘课长留下加班了,」小C瞪了我一眼,「给你那被杀的后妈验血
呢……」

  「给她验血?」

  「……我哪知道丘课长让我这么做是为啥!」小C对著我大吼道,今天她整个
人都跟吃了枪药似的。

  「哦……好吧……那你忙?」

  「嗯,忙!一个人孤零零在实验室里忙!」小C愤怒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
走进了实验室,留我一丈二和尚站在原地。

  我迟疑了一下,跟著小C走进了实验室,结果我还没靠近她呢,她先抬起头又
对我喊了起来:「你来干嘛呀?没看我这忙著么?你添什么乱?」

  「我……」这下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这是她头
一次对我这样无理取闹。

  小C看看我,吸了吸鼻子,然后对我问道:「刚从我家回来?」

  「嗯……不,中间我还去了趟夏雪平家……」

  「你跟老白和好了?」

  「嗯。」我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给你看了夏雪平的录像了?」

  「嗯。」

  「你是来找夏雪平的对么?」

  「对啊。」

  「她跟丘课长一起拽上廖韬走了,貌似是去善华的办公室找她去了。」

  「独孤善华?夏雪平去找她干嘛?」——换个说法的话:夏雪平带著一个经
侦处的警察去找一个在四大事务所里工作的会计师做什么?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仙!」小C再一次向我吼
道。

  「好好……我……我错了,我错了……那你先忙,我的乖小C我先撤了……」
我看著小C悻悻地说道。

  「你等会儿!」小C又突然叫住了我。

  我一转头,一下子被她搂住了脖子,她踮著脚,不由分说地就把那条湿漉漉
的舌头伸进了我的嘴里……

  我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僵住了,也包括我的舌头。这也是我从认识她以来到现
在,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对我的热吻。在我正纠结该怎么回应她的这个湿
吻的时候,她自己却先把舌头退了出去,然后放开了我的身体。

  「你走吧,赶紧走!我还有的忙呢!赶紧去找夏警官去吧……还有,你以后
真得注意点,别在公共场合、尤其是在夏警官面前叫我什么『乖小c'之类的外号
了,知道吗?再说了,谁是你的『乖小c'啊?嘁!」说完,吴小曦用力地把我推
出实验室,然后猛地关上了门,在里面上了锁。

  站在门外,对著门口,我苦笑了片刻,然后也只好离开了。

  回到寝室,我又给夏雪平打了两个电话。她依然没接,只是给我回复了一条
半文半白的信息:「在外加班。上令,秘密外勤。你先休息吧,勿念。」

  既然是「上令」,我也一来不敢打扰,二来不敢多问。于是我赶紧洗了个澡,
然后依旧裸著身体躺著。自打在那个同性恋酒吧里,我看到了艾立威跟那个男妓
在一起性交的场景,我现在只要一低头,我就想吐。

  光著身子躺床上忍吐、等著夏雪平那边「上令」的「秘密外勤」结束也不一
定要到什么时候,为何不干脆我自己先动手再说?

  我捧著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喂。」

  「你小子也会给我打电话?真影响人听戏下棋!」

  「呵呵,你这个老东西也会接电话呢?而且你还会下棋?你可千万别跟人下
赌钱的那种啊,要不然F市不一定多出多少百万富翁来呢!」我故意调侃道。

  丁精武一听,我觉得他顺著电话信号爬过来、从话筒里头钻出来揍我的心思
都有了:「我去你的!电话按键上不都是有盲文的么?那象棋上不都是有刻字么?
我看不见我还摸不出来啊!没大没小……这大半夜找我啥事?」

  「晚上十点钟不到,老丁头,你也好意思叫『大半夜』?」我也不多说俏皮
话了,索性直奔主题:「你不是想把艾立威拉下马么?我现在有准备了,干不干?」

  「操……你个小东西,你有兴趣了就干?你没兴趣了,就又说什么『祭旗』、
什么『大清洗』?我当然……」

  「我说的不是你们过去老风纪处那种手段,老丁警官,艾立威这个人是有问
题的——确实有问题,但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可这事情又得保密,所以我只能先
找您通通气……」

  「不干!」

  「嘿?老瞎子你什么意思?您不是恨艾立威恨到牙根痒么?」

  「哦,就许你何秋岩反悔、我老瞎子就不能反悔?不干!我不仅从明天起我
不恨艾立威了,我还把他当祖宗供著!我明儿一大早就去早市找木匠给他立块牌
位、放我办公桌上,以后我早上上班晚上下班我各给他上柱香!」

  「你个死老瞎子,跟我唱什么反调?那我不跟你聊了,我这就给小妍姐打电
话!」

  「你给她打电话她也是跟我一个意思!上次吃饭时候你说的那些屁话我已经
跟妍丫头学了,她听了以后跟我一样的态度。娃娃,你有能耐给莫阳那小子打电
话啊?」

  我算是听出来了,这死老瞎子是在故意气我。

  我忍了半天,想了想,终于把自己内心的一个想法跟老瞎子说了出来:「我
操……我这一个21岁的还得哄著你一个五十多岁的;那我给你开个条件,你就当
帮我了,怎么样?」

  「什么条件啊?」

  「要是我能找人,帮你把眼睛治好再做个植发、帮阳哥把他耳朵治好再让他
能重新说话、帮小妍姐恢复成她以前的模样,你答应么?」

  丁精武在电话那边沉默了。

  「干不干,给个痛快话!」我对丁精武厉声问道。

  「秋岩小子,老瞎子我刚才是哄你呢,有点过了头;我错了,你别拿我这么
开心行不行?」

  「谁拿你开心了?就算这次我不跟你说,以后我也会跟你们仨说,这事情是
我半个多月以前就想好的了!」

  「行,你小子真行!别说真给我治眼睛,你小子有这份心,我老丁从明天起
给你当马骑我都愿意了!」

  于是,我把我临时想出的一个计划对著老丁和盘托出。

  在听完一切之后,老丁那头传来了一个清脆的什么东西拍向木板的声音:
「啪!」

  「将!」老丁笑著叫道,「有点意思,你小子!要是真能把这些事情都做圆
了,我真就不信这次还吃不掉那个姓艾的!」

[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30(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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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初雨后的夜空(01)

  豪雨沙沙,冲刷在平滑的玻璃和坑洼的地面上,声音像悲鸣和哀嚎,又像在
大声地嘲笑着我的疏忽大意。

  仅仅是毫厘之差,我便被艾立威找到了一个破绽,于是他迅速地从我的盲区
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枪,只用了精准的一枪便将我的那把勃朗宁Mk-III打飞,顷刻
间我右手抓风……

  所以我现在,就只剩下赤手空拳。

  看着艾立威得意的笑,我真是对自己的过于自负痛恨到要死!

  说起来,这可是我从拿起枪来第二次被人夺取了手枪,第一次是被一个女人
在身后打了闷棍,第二次却是自己正直面对方、以为我已经控制住对方的时候被
对方一枪解除武装,这可真是莫大的屈辱。

  ——但是,艾师兄,你尽管笑吧!你就算控制住了我,今天也依旧会是你的
终场谢幕!

  「瞧你这表情,刚才的骄傲自满都哪去了?你现在至于气性这么大么?」艾
立威举着枪对我笑着,然后用枪顶着我的脑门,对我说道,「七年前我刚入行的
时候,也像你现在一样——但你比我那次幸运多了,那帮人不知道是谁一枪打中
了我的腕表,那是哥哥给我留下的『西铁城』表,子弹擦过手腕不说、水晶表蒙
碎了之后扎得我满手都是,握着的手枪自然是脱了手。你刚才说我勾结与警局对
立的团伙,你说对了,但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做到那样,也有不买账的,也有半路
杀出来的程咬金。那次是我第三次出警,我那次差点就把自己的小命交代了,结
果最后还是靠着夏雪平才救了我。」接着,他平静地对我命令道:「站起来。」

  「就算你反过来控制住我,艾师兄,你也逃不出这栋楼的,就更别说你想逃
出F市了;你听听,这会馆四面八方都已经被咱们市局的人围住了;贯穿东西的兰
山街肯定被封了路,再往南是燕江,往北是肃慎遗址博物馆的高墙和一马平川的
荒草地,你逃不掉的。」

  「呵呵,何秋岩啊,都到这种地步了,你小子还在对我进行心理攻势?你可
以的。」艾立威有些轻蔑地看着我,微微挥了挥手中的枪身,对我说道。

  「你好像并不惊讶?」我总算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艾立威又笑笑:「在你手机里,有一个叫做什么『大千之眼2.0』的软件吧?
是你那个网监处叫白铁心的朋友给你做的,是不是?名字起得可真糟糕。」

  「你怎么知道的?」

  「那小子我原来还真小瞧了,他跟踪过我的数据和IP。苏媚珍或许没跟别人
说过,就在你被我气跑的、国庆前后那段时间里,那个姓白的小子,跟我和刘虹
莺在警务系统数据库里大战了三天两夜:我和莺儿两台电脑在数据库里不停种植
病毒、破坏源文件和防火墙,跟攻城战似的;他则自己一个人迅速编程、删除病
毒数据和文件、为数据库防火墙Debug,一个人『守城』,而且趁我俩不备,还利
用自己的私人数据库作为警务系统数据库的『出城』,反过来黑了莺儿的电脑。
可他也暴露了自己的私人数据库,于是我在他盯着我的时候,把他的私人数据库
光临了个遍,从他自己设计的一百多个小程序,到他跟他女朋友的私房秘密写真
照片全被我和莺儿看了个遍;但跟那些艳照相比,我更看重的就是这个所谓的
『大千之眼』软件。我跟苏媚珍提过,务必控制好这个人,但是现在看来,苏媚
珍还是小看了他……他的这个监控软件做的,确实可以用『杰出』来形容,只是
如果他是我的同伙的话,我肯定会把他软件里的系统优化一下,加入神经网络编
程和Ai系统,引入一下图像和声音识别辨析功能;啧……可惜了。」艾立威舒了
口气,又说道「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我不让你跟别人说我在哪的
要求,你肯定利用他这个软件通知了网监处,又让网监处把夏雪平、徐远和沈量
才他们叫到了他电脑旁边对吧?但是,何秋岩,谁跟你说我要逃走的?我只是让
你站起来而已。」

  「你不逃走那你要干嘛啊?你还能干嘛啊?」其实我这时候才隐隐觉得有些
害怕,因为我突然猜想到,艾立威如果不急着跑路,总该不会是要跟我同归于尽
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艾立威把手指紧紧地抵在了手枪扳机上,用枪口指着我的
额头对我说道:「我就让你站起来,你就非得这么多话?我现在可没那么多耐心
了,秋岩,你要是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我咽了口唾沫,依旧咬着牙眯着眼睛看着艾立威。

  「想光荣牺牲啊?你就真愿意留夏雪平一个人在世上受苦?」艾立威依旧不
紧不慢地说道。

  听了他这话,我只好连忙站起了身,忍不住在他心里骂了句娘。我估计此时
此刻他也一样,即使他已经掌控住了我。我跟他一直在用着彼此的弱点互相伤害,
然而,他的那些能被我作为弱点的人都不在人世了,而我能被他拿来威胁的,全
都活着,同时,我也不想死,我还想跟她以及他们在一起。

  我站起身后,艾立威便走到了我的背后,用手枪顶着我的颈椎示意我往前走,
我便只能受他驱使出了图书室,被他逼着走到了楼梯口。这时候,我才又想起来,
楼下正好是在野党Y省党部的人正在那里搞党庆活动。

  「我说艾师兄,你该不会想着带着我混进人家在野党的活动现场,再趁乱逃
走吧?」我对艾立威问道,我虽然这样问,但我同时却也盘算着等待会儿下了楼,
守在宴会厅门口、走廊和安全通道的在野党Y省党部特情保卫处那帮人能帮我一把。

  「呵呵,我疯了?你就看看你我这样的,咱俩哪一个像政治家?秋岩,你是
不是两党和解之前拍的那些谍战片看多了,还以为他们在野党那帮人特别好糊弄?」
艾立威说着逼着我把我身上的夹克衫脱了,然后套在了自己持枪的胳膊上,才继
续用枪顶着我的腰肌,继续让我往下走。

  ——呵呵,我心说艾师兄,就这一件夹克你就以为不会引起在野党党部特保
处那些特勤怀疑了?人家毕竟大部分也都是之前在野党在南岛时代,在他们总统
官邸服过役、受过训的,再不济也都是准「大内高手」级别保全水平,可能对付
你艾立威,对于人家来说,也就是相当于活动一下手腕脚踝、做个课间操之类的。

  于是,我一边往下走着,一边等着那些特勤冲我和艾立威扑过来,我寻思着,
等一下哪怕把我跟艾立威一起摁在地上,那也是极好的。

  可哪知道,我跟艾立威眼看着都走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那帮特勤一个个
都只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我俩路过,别说拔出手枪叫住我和艾立威了,他们
所有人连一个喷嚏都没打,全都跟橱窗里的木制模特似的。

  我憋了半天,我跟艾立威马上都要下了楼,却看着那帮特勤还没反应,于是
只好喊了一嗓子:「有刺客!」

  到了这个时候,那班特勤才从身上纷纷拔枪,距离我和艾立威最近的六个把
枪口对准了我和艾立威,而剩下的则抬手对着手心里的对讲发布命令,沿着整层
楼到处巡查。

  「刺客?在哪?」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对我问道。

  「我身后这位就是!」我大声说道。这个时候我已经感觉到艾立威的手有些
抖了,但我打赌他肯定不敢开枪,因为他只要一开枪,不管我死不死,我保证这
班特勤的子弹将会全部招呼在他身上。

  「你们别听他瞎喊!」艾立威待我话音一落,连忙喊道,持枪的那只右手仍
旧在发抖,「诸位弟兄,我是F市警察局重案一组的刑警,这个人是我正在追查的
一名逃犯,我正准备带他回局里……」

  「你可真能瞎扯,艾师兄!都这样了你还在颠倒黑白!你说我是逃犯?哼哼,
你怕是不知道吧,我刚刚上来的时候,我可是给他们看过我的警官证了!你才是
咱们局里通缉的逃犯!」接着我转过头对着离我最近的一个四十多岁国字脸谢顶
特勤问道,「对吧,这位老哥儿?刚才我给你看过我的证件的,你是不是可以给
我证明?」

  眼前的这位刚刚问过我身份的大哥一脸刚正不阿,却不曾想此时此刻却一个
字都不说。

  「那既然你俩都不是刺客杀手,」领头的那位特勤很警惕地看了看我和艾立
威,接着,他居然带头把枪放下了,「那你俩都在这瞎嚷嚷啥?赶紧的,都走吧!」

  他这一句话,给我和艾立威都弄愣住了。

  「不是,我说这位在野党特保处的同仁?我身后这位真的是我们局的通缉嫌
犯,他叫艾立威,本名叫曹虎,29岁!你们诸位谁有手机或者其他通讯设备的,
查一下就知道了!」

  「对不起,我们的责任是保卫在野党党部骨干和党员安全的,对你们警察系
统的事情不感兴趣!里面现在正在进行在野党党庆活动,请不要在此喧哗打扰!」
那个领头的特勤说道。

  艾立威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领头特勤,接着说道:「呵呵,
谢谢了,兄弟。打扰了……那要真没事,我真走了?」

  这个时候那个领头的又把手枪冲着艾立威端了起来,我心里刚见了点光亮,
却听见他对艾立威说道:「还啰嗦什么?要是再不走我们可真开枪了!」

  「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走……」艾立威连忙点头哈腰道。

  我愤懑地低着头叹了口气,用不着艾立威用枪戳我的腰或者颈椎,我便有些
气馁地往二楼走去。我这下也真算开了眼,想起之前国中时期有不少亲在野党的
同学吹嘘在野党的特勤如何像漫威或者DC漫画里面的超级英雄一般,想起之前在
家里看那几个被在野党把控的国家级电视频道里总播放的宣扬在野党特勤保卫处
是如何心系社会和老百姓安危的纪录片,再把这些结合我在这一刻的遭遇,我着
实有些无语凝噎。

  艾立威走到二楼缓步台后,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三楼,脸上得意地笑着,但
笑得又确实有些僵,得意却又尴尬地轻叹了几句:「我操!这帮人也他妈的太……
啧!」

  我愤恨地回过头白了艾立威一眼,我嘴上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在止不住
地咒骂。

  「怎么着,机灵鬼?呵呵,你也没想到他们这帮人会这么样吧?」艾立威看
了看我的眼睛,又说道,「你现在的眼神可真像夏雪平。」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他问道:「马上到一楼了,你接着想怎么着?」

  「正门,出去。你跟我之间的距离可别超过我一个拳头。」艾立威说着,用
枪抵着我的后颈,把我那件夹克重新给我穿在了身上。

  「正门?」我还是没明白这家伙到底要干嘛,因为按照警笛鸣啸的声音方向
判断,正门处警力最多,而四周最稀疏;倘若我是他的话,手里又有自己仇人儿
子这么一个最好的人质,我肯定会选择从侧门或者后门找机会突破。可他偏偏选
择从正门出去跟警力最集中的地方硬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不,依照艾立威的
狡诈多端,从正门突破绝对有他自己的道理……但他到底想干什么我真心摸不着
头绪,只能等下随机应变了。

  那天晚上堪称熟人聚会,大头和牛牛的派出所距离这条街道不算远,因此被
派来协勤维安;而在我前女友之一的贾雨蓉带着小伊和小戚全副武装,正以特警
战术姿势准备悄悄突进文化会所的大门时候,后腰被一把手枪顶着的我,缓缓将
会所敦实的铁门推开。

  若不是感受到冷风的温度,好像就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其实是脆弱的。
在我打开门后,从外面除了射进来的探照灯光、和警员们焦急和警惕的目光投射
进会所的大厅,还有带着浓重湿冷气息的东北风,顺着衣领和袖口灌进衣服里,
不禁令人发抖,就连用我挡在自己身前的艾立威也忍不住搓搓自己握枪的手背;
以及密密麻麻显得雾气蒙蒙的豪雨,似乎一落地就可以在地面上结住薄薄一层冰。

  「秋岩……」小伊忍不住惊声叹道。我推测她们女子特警中队出任务之前,
按照惯例和纪律,她们的教官肯定没有告诉她们在兰山文化会所被劫持的那个市
局同事的名字,因此,在这一刻她看到我的时候,不但双目发直,而且端着自动
步枪的手也跟着放下了。

  我心里瞬间一惊——本来此刻雨量大得就让人睁不开眼,她这一走神,不仅
仅对她自己、对于她身边一起执行任务的其他特警们来说,也都是致命的。

  直接跟我面对面的小贾的心思也乱了,紧急提醒了一句:「伊倩宁!」并握
紧了手枪,对着我这边瞄准着;几乎是与此同时,艾立威原先抵在我身上的枪也
往后松了一下,并且他还拽住了我的后脖领,在我有所感知的时候,他已经将自
己的手枪枪柄垫到了我的右肩膀。现在这阵势,即便在我面前有九个特警使得艾
立威寡不敌众,他们手里还都端着杀伤力足够大的95式突击步枪,但问题在于有
我这么个一米八七的活掩体在前面挡着,平均身高大约一米六七的这九个特警,
根本打不到我身后一米八二左右的艾立威,而在我和艾立威头上,还有一块长四
米宽两米多的水泥雨搭,远处也没什么制高点,想找一个有效的狙击位置是根本
不可能的。

  「艾师兄!」我连忙喝止了他,「你的恩怨跟别人无关,别再伤及无辜了行
吗?」

  「何秋岩,你小子的人脉可真广,『猛虎』特警大队你都有红颜知己啊!」
艾立威笑了笑,又狠狠地说道,「那不如咱们测验一下你小子的社交能力:你让
他们全都退下,你看看他们能不能听你的。我只想跟夏雪平对话。」

  「雨蓉,你跟你们教官申请一下,让你们特警队的人都撤了吧……」我吸了
口气,看着面前的小贾说道。

  「可是何秋岩……」小贾担心地看着我。

  「没有『可是』,你们继续在这淋雨也帮不上忙,而且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
杂。你申请撤退吧。」我很坚持地对小贾说道。

  小贾犹豫片刻,端着枪后退几步,其他八名特警立刻将包围圈紧闭。只见小
贾神色焦虑不安地扶着自己左耳的耳机,对着对讲机的麦克说了几句,然后又重
新端起自动步枪尽力地指着我身后的艾立威,接着又对队友打了几句战术手语,
于是九名特警按照三人一组的方式分别缓缓向四处后退,直至撤退到市局派来的
警车后面。

  「艾立威!」在这个时候,在我面前的一辆冲锋车上,俩把伞挡住一半后面
的探照灯,只见一个人影站到了车顶,身旁另一个人在毕恭毕敬的帮他握着一柄
麦克风,于是不一会儿,四处冲锋车车顶上安置的扩音音响里,传来了沈量才义
正言辞的呵斥:「你已经被包围了!你让我和省厅全体领导失望!别再做无谓的
抵抗了!你……」

  未等沈量才把话说完,我耳旁立刻响起了一声「啪」的枪声……紧接着,我
感觉我的右耳暂时失聪;而对面,那辆冲锋车的车顶上弹出了清脆敲击金属的
「咚——嘀哟」的声音,并就在沈量才的脚下闪出一条火花。

  「闭嘴吧,沈副局长!」艾立威在我身后朗声大喊道,「我只跟夏雪平一个
人对话!」

  沈量才愤怒地把手往前一推,摔掉了自己身旁那位保卫处干事手中的话筒,
接着自己一个人愤怒地淋着暴雨回到了车上。

  两分钟以后,夏雪平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一步一步地上了台阶,表
情冷酷地走到了我和艾立威面前。接着,她果断将左手上那把雨伞丢到了一旁,
端正了右手一直握着的枪。

  「你好,夏雪平。」艾立威说道。

  「你好,曹虎。」夏雪平的语气,依旧是像平时一样的波澜不惊。她看了我
一眼,接着说道:「你放了秋岩,你的血债是我欠下的,跟他无关,你放了他。」

  「不,你我之间的血债,恰恰少不了他。」艾立威说道。

  在艾立威和夏雪平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开场白的时候,我正琢磨着怎么帮着夏
雪平找一个最佳的射击角度——我很想复制一把徐远那天收拾苏媚珍的那一招,
奈何因为我要比艾立威高一点,我根本没办法用自己的头砸他的头的办法;但若
是用其他肢体,却又有一定距离,不见得打到也不见得打准。

  谁知正在这个时候,艾立威居然一脚冲着我的腿窝踏了一下,而且力道还不
小,于是我半个身子栽了下去,被踢中的那条腿狠狠地半跪在冰冷的大理石砖地
面上,我的膝盖在地上还没支撑稳当,艾立威的那把枪便已经戳中了我的后脑勺。

  ——夏雪平的最佳射击角度全都彻底地暴露了出来,如果夏雪平身后的同仁
里面有狙击手,或者换成小贾他们任何一个特警爬到冲锋车车顶上面,都可以对
艾立威进行瞄准;可问题是我依旧在艾立威的枪口之下,而挡在艾立威身前的,
这次换成了夏雪平,并且雨居然越下越大,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如果她身后的谁
贸然开枪,会不会误伤到夏雪平,这很难说。

  于是现在能够结果艾立威的,就只有夏雪平一个人了。

  「夏雪平,开枪。」我侧过头斜着眼睛看着夏雪平,对她说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若是让秋岩走了,哈哈,恐怕他还不愿意呢!」
艾立威对夏雪平笑着说道。

  「你放他走。就你我两个,我放了他,可以跟你好好谈谈。」在风雨里,夏
雪平依旧对艾立威说道。

  「夏雪平你别管我!你打死他!」我愤怒且迅速地说道,「十年前你杀了他
哥哥,他待会儿要是杀了我,你也用不着为我伤心!你在把他打死,怎么的你也
赚了!」

  「你闭嘴!」

  夏雪平竟和艾立威同时对我喊道。

  艾立威见夏雪平也对我喊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忍不住搓了搓握着枪的手,
对夏雪平故作不屑地问道:「你想谈什么呢?我可知道你的话术,夏雪平。之前
陈美瑭也是这么跟你站着,你跟她中间隔着的也是你儿子何秋岩,没想到陈美瑭
那个女人的心理防线那么的脆弱,居然就被你说动了,放下了枪。呵呵,雪平,
她老公是死在高澜手里头的,我弟弟可是死在你手里头的,你以为我是陈美瑭么?」

  「我知道你不是陈美瑭,但我还是想试试让你放下手枪,让你主动戴上手铐,
主动跟我回局里。」夏雪平咬了咬牙,对艾立威说道。

  「哈!谁给你的自信啊夏雪平?你真就是像段亦澄说的那样——你太自信了,
自信到欠揍的程度:你怎么就能觉得我一定会被你说得放下枪呢?」艾立威咬牙
切齿地说道。

  「可你毕竟在我手下,跟了我七年。」夏雪平说完,仍然端着枪瞄准着艾立
威。

  从她这一秒的眼神里,我看到了纠结和心痛。

  在这一刻,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夏雪平其实对艾立威是有感情的。

  只是这种感情并不是我一直以来所猜忌的、嫉妒的和用来折磨自己与夏雪平
的我以为的浪漫油腻的男女之情,或者肮脏淫秽、令我作呕并心碎的情欲;而是
人与人相处已久后一种天然的对对方的认同、共存、归属和依赖,亦可称之为友
情,但依旧包含一种上下级的身份悬殊;夏雪平仅仅把艾立威当成自己的下属,
但也确实真的把艾立威当成了她的下属。在夏雪平的心里面,的确从未对艾立威
有过什么爱欲的倾向;可若是说,她从未把艾立威当做朋友、当做自己身边的一
个重要的人看待,我是不信的。这就好比一个人在野外见到了一只幼年鬣狗,然
后决定让这只鬣狗做自己的宠物,在它的成长过程中教它捕猎、教它撕咬、教它
嗅息、教它追飞盘或是网球,教它各种本领,日积月累,在主人眼里这只鬣狗也
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助手;可是结果某一天,这只鬣狗给那位主人咬了一口还挠了
一爪子,然后那个主人终于发现,这只鬣狗在它还是幼崽的时候、从被领进家门
的那一天起,就是准备吃了自己的。

  面对这样的艾立威,夏雪平心里能不难受么?

  而面对这样的夏雪平,艾立威倒也真能下的去自己的锐爪利齿。

  「那又如何?十年前你杀了我哥哥,十年后我杀了你儿子,我觉得这笔账挺
划算的!」艾立威故作刚毅地对夏雪平反问了一句,可我确实听得出来,在他的
声音里已经开始颤抖了。

  「我认为人是会改变的——我认为你已经不再会是七八年前那个心中只有杀
戮、一心只知道为了自己那个暴戾残忍的哥哥报仇的曹虎了。你应该懂得并且学
会怜悯了。」夏雪平说道,在听起来一成不变的冰冷中,我听到了苦口婆心。

  「呵呵,可是你学会怜悯了吗,雪平?」艾立威说着,又把手枪紧紧地往我
的头上戳了一下,「自从你父亲夏涛死了之后,在这十几年间,死在你手里的人
何其多,你也配跟我提『怜悯』?你当年怎么就没想过『怜悯』一下我哥哥?你
怎么就没想过说服他让他放下手中的枪?」

  夏雪平依旧看着艾立威,没说话,但她握着枪的双手似乎越握越紧。

  「操,当时电视直播我可看了:夏雪平上去与曹龙对峙之前又不是没人劝他,
而且夏雪平开枪之前也跟他说了……」我在艾立威的枪口下,对他咬着后槽牙咬
到我脸上抽出。

  「你闭嘴!」艾立威对我大喝道,还从他嘴里喷出几滴唾沫,喷进了我的后
衣领。

  我分明觉得艾立威的手还在抖,不知是心虚还是被冻得。在这一刻我确实想
起来那个故意被那些受害人、无良媒体、以及诸如陈赖棍这种以所谓维权为渔利
的民间组织所刻意忽视的关键细节:夏雪平在十年前击毙曹龙的时候,的确并不
是一出现就对着曹龙抬手一枪的,而是给他下达了最后的劝诫,可曹龙却仍做出
欲开枪状;而在夏雪平跟曹龙对峙以前,派出所的干警跟当时还是重案一组组长
的沈量才确实用扩音器对着曹龙劝了半天。

  时过境迁,当年可以完整展现出夏雪平和曹龙对峙的整个过程的视频,已经
根本找不到,取而代之的全是经过剪辑的,只播放夏雪平出现、然后抬手击毙曹
龙、接着确认人质身份是个十恶不赦地下赌场老板的短视频;我想就在这一刻,
当我在艾立威枪口下半跪着的时候,网络上还依旧有不少人猫在屏幕前键盘上,
一边大骂着夏雪平八辈子祖宗,一边捏造着夏雪平跟当年那个其实好多人都记不
住名字的黑社会头目之间的桃色谣言;而媒体们,在制造了夏雪平这位全民公敌
之后,可以继续利用她的名字和所谓「劣迹」博人眼球,提高视听率,并同时赚
着赞助商的广告费,以及海外政治团体的献金资助。没人再关注正确与黑白,就
好像死在夏雪平枪下的那些人只剩下令人怜悯的悲苦,而他们的十恶不赦的罪过,
似乎从来没发生过一般,这样的情况倒也持续了十年。

  于是,就连像我这样的夏雪平身边的人,以及原本应该了解一切的艾立威,
都被这个看似越来越清澈的世界蒙蔽了双眼,然后被催眠,接着将真相所混淆,
再遗忘。

  所以艾立威不想让我把话说下去不是因为嫌我烦,而是因为,他害怕清醒。

  「现在这一幕,在你眼里一定很熟悉吧:十多年以来,像这样面对着你的罪
犯不计其数,你从他们的手中也成功地救下了无数的人质——除了段亦澄那个兼
任后妈的老婆;夏雪平,你承不承认这是一场赌博?——每一次都是在用人质的
命、你自己的命和罪犯的命进行的一场豪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在你身边给
你当助手当了七年的我,而被挟持的这个,是你的儿子。夏雪平,你还会选择开
枪么?」艾立威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无法转过头,但我听得出来即便他脸上没流
泪,在心里也哭了,「夏雪平,现在被你我踩在脚下这个地方,正是我和哥哥十
年前住过的那片简陋的城中村,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灵魂,我觉得哥哥现在应该回
来了——我当着哥哥的魂魄问你一句: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十年
前我的哥哥,你还会选择开枪么?」

  「会!」夏雪平简明扼要地回答道,眼神里越来越纠结,但是脸上的表情却
更加冷峻了。

  艾立威语塞了。

  在他提了一口气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夏雪平却抢先开了口:「因为你哥哥当
时挟持并且准备杀掉的,是一个恶贯满盈的黑道分子,所以他杀了那个人应该算
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我在那种情况下击毙了曹龙,于情于理,我都是在助
纣为虐、草菅人命——你是想跟我说这样的话,对吧?」

  「你猜的没错,跟你相处七年,你果然很懂我,」艾立威深呼吸着,又问道,
「既然你都明白我要说什么,你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你觉得呢?」

  「看来我真的看错你了,艾立威。我以为聪敏如你,把该明白的东西早就悟
到了……也是,你要是真的明白了,也就不会在这七年间,都一直想着为你哥哥
曹龙那种人复仇这样的蠢事了。」夏雪平失望地看着艾立威。

  「你别污辱我哥!」艾立威咬牙嘶吼着。

  夏雪平没搭他的话茬,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刚到市局、沈量才把你发配
到我身边那时候,一开始我总让你去第三医院照顾的那个老人么?」

  「那个得了肾功能衰竭的老太太,我当然记得。那个大姨人不错,在她生命
的最后时刻我照顾了她三周,你当时告诉我这是我唯一的任务。」艾立威说道。

  「你可知道,那老太太曾有个儿子?」

  「知道,老太太跟我说过,她儿子是生产瓷砖的工厂老板,」艾立威很无所
谓而淡然地说道,「老太太还有个儿媳和小孙女,差不多在十一年前,我哥哥曹
龙准备杀掉的那个黑帮头子跟他儿子抢生意,派自己的小弟灭了她儿子一家三口。
你跟我提这个干什么?这不正好证明了那人该杀……」

  「这个活本来应该是帮派里一个叫许三儿的接下的,但是最后却是你哥曹龙
去杀的人,是他自己主动请缨上的。」夏雪平说道。

  「你……你胡说!我哥……我哥他怎么可能……他跟我说他从来没有做过任
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只不过是他跟你说的而已。在许三儿招供之前,我们从没往你哥身上联
系过,但是鉴定课确实在现场发现了曹龙的指纹和与被害人打斗过后留下的血迹。
你哥杀了这一家三口,拿到了十五万块钱报酬。而且那不是你哥第一次作案,单
单就我自己参与过查的案子,在凶案现场发现过你哥指纹和其他痕迹的,还有三
起。」

  艾立威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哼,你就想证明我哥是该杀的,
对吗?」

  「并不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哥哥曹龙并不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他自
己就是个祸害,只是你把他想像得高大又高尚罢了——但我想说的,可不只有这
个。」夏雪平说道,「你还记得当时他们那个团伙的人,后来在法庭上,集体被
判处死行么?剩下有几个边缘小弟,也基本是被判处了无期徒刑,这些你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只是看着他们那堆渣滓被判刑,实在是没有自己亲自报仇
亲手杀了他们来得更痛快。」

  「对,你能杀了他们。十年前的你确实是先天相貌有缺陷,但是你毕竟有灵
活的手脚和灵光的大脑,还有从那家地下赌场盗出来的黄金,你想杀了谁对于十
年前的你来说轻而易举——当然,除了我以外,十年来你一次都没能杀成。」夏
雪平问道,「但是对于像那个老太太那样的人呢?十一年前,她被确诊肾衰竭之
后,就已经卧床不起了,每天都需要进行无休无止的吃药和透析,她儿子在活着
的时候就要承担巨额的医药费,她儿子全家离世了,只能拿着保险金和警局的资
助勉强维持;你也是照顾过那样的她的人,你告诉我,你要让她如何为自己的儿
子全家复仇?你知道当她得知我解救了当初那个黑老大的时候,那个老太太跟我
说了什么吗?她很感谢我,她说我给了她一次让她儿子得到公平的机会,她说她
要让人记得,那个黑老大的死刑的判决原因里面,有一条就是她儿子全家的血债!
艾立威,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却是在剥夺其他人
得到公平的权利?」

  艾立威似乎愣住了,呼吸浑浊,半天也没回夏雪平一句话——在那半秒钟不
到的时间,我其实已经准备好拽过他的手腕、回身踢一脚他的膝盖把他制住,而
半秒钟以后,我听着他呼吸的节奏、咳嗽的声音和握枪那只手上的力道,我知道
他居然又回过了神,于是我只好作罢。

  「你……我……我只知道你枪法可以,竟没想到你还善于诡辩!夏雪平,你
说的那些……你说的那些……」可即便他回过了神,对于夏雪平说的话,他也反
驳得支支吾吾。

  「不得不说,你的网站名字起得倒是真有意境:桴鼓鸣——『桴鼓不鸣董少
平』,艾立威,倒真是谢谢你拿历史上『强项令』的美名来赞誉我。桴鼓一鸣,
必有冤情,是,从周正续,到段亦澄、陈美瑭、刘虹莺,再到你和你哥哥,你们
全是含冤之人,但是你们又有哪一个尝试过去击响那只鼓的?周正续因为老婆被
拐卖跟你合作,他却为什么不选择报警?乡派出所不作为、县警局不作为,还有
市局和省厅!陈美瑭别说当初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忘了申请追查那起交通事故,
若是她改头换面之后跟我提一句,我也会帮着她翻案!刘虹莺父母死于非命、自
己被封小明折磨,她却在遇到你之前连主动反抗都没想过,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
为什么!依照她陷害何劲峰的手段和脑子,我不相信她一切都要靠着你!而确实
跟我有怨仇的段亦澄和你,你们尝试过来市局检举我、起诉我、跟我打官司,想
过用正常的法律手段把我送进监狱吗!」

  「我没尝试过,因为我知道法律也拿你没办法!」

  「如果这些都未曾做过,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法律帮不了你们,那么你们所
有人,都根本没资格自称『桴鼓鸣』!」

  「可这就是这样的社会、这就是这样的世界、这就是这样的我们!旧社会是
这样,新政府也是这样;两党和解前是这样、两党和解以后还是这样!过去是这
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会是这样!——夏雪平,我说不过你,可你就是没有私
心的么?你难道就不是为了公报私仇?我倒是要问问你,如果在之后的某一天,
杀你父亲的那个人像我这样今天站在你面前,你难道不是依然会我行我素地对那
个人开枪吗!」

  「没错,我会的。」夏雪平冷冷地看着艾立威,「但在对他开枪之前,我会
尽我全力去搜集证据、谨慎论证、一步一步地按照规矩调查他——如果他不是,
我绝对不会冤枉他;如果他是,我绝对会给他送进监狱;如果他拒绝束手就擒,
那对不起,我一定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以无关正义的手段去对付无关正义的
事情,我一定会让他死在我的枪下!」

  艾立威大概是舒了口气,微微一笑,对着夏雪平换了一副很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懂了……雪平,谢谢你为我解惑了,我以我自己的身份和想法,在你身边跟
你并肩战斗了七年;呵呵,在这七年时间里我想杀你却一直都没成功,如今看来,
这七年总算也不亏了——夏组长,死去的人,请夏雪平警官永远记住,您自己刚
才对我所说的那些话。」

  ——说完,艾立威微笑着,毫无征兆地对我扣动了扳机。

  「艾立威!」夏雪平喊破了嗓音大叫了一声。

  「砰——」子弹射出枪口的声音,响彻了整栋大楼……

  一枪响起,我却还活着。

  夏雪平手里的那把Qsz的枪口在冒烟,射出的子弹,很果断地正中艾立威的眉
心;而额头的弹孔开始往外不住地冒着献血的艾立威,微笑着看着夏雪平,举起
了自己手里的那把手枪——滑膛盖呈挂机状态、里面的枪管前半边裸露在外,被
探照灯的光芒照射着,闪烁在我和夏雪平、还有众人的眼里。

  ——他的手枪里,除了刚才打在沈量才脚边示威的的那一枪之外,根本没有
一发子弹。

  于是夏雪平疯狂地跑过去,抱着已经躺在地上逐渐闭上眼睛的艾立威的头,
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放声呜咽着,大喊着艾立威的名字甚至去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

  ——不,这一幕只是我在这一刻,从内心深处的黑暗面投射在我脑海里的一
种自虐式的臆想。

  夏雪平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艾立威扬着手里的那支没有子弹的手枪倒下、闭上
眼睛,她自己便无力地甩掉了端着枪的那只胳膊,就像北风吹断的树干一样,接
着她侧过了身,一言不发,急促而不规律地呼吸着。然后,她默默地转身而去,
走进暴雨里,都忘了去捡起刚才自己丢在一边的那把雨伞,任由冰凉刺骨的雨水
在她的长发和衣服上浸湿。市局和特警队的同事不断地往文化会馆的大门口围过
来,夏雪平则在人丛里踏出了一条小路,接着,她步伐机械地走进了一辆空无一
人的冲锋车,落寞地坐在了座椅上,连车门都忘了关上。

  在这几分钟里,守在艾立威身旁、看着血液从他被子弹贯穿的伤口里渗出一
地嫣红鲜血的,却只有我这个从进了警局就开始跟他事事针锋相对的假想敌,而
平时跟他关系很不错的胡佳期、白浩远、王楚惠,以及其他重案一组大部分的警
员,全都只是默默地在大老远用着复杂的目光观望着已经死去的这具躯体,一时
间谁也不敢率先上前一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诙谐或是讽刺;而他的枪里竟
出乎意料地,竟然只有用来鸣枪示威的一颗子弹,在那之后,他完全是在举着一
把废铁与夏雪平对峙着,而他明明在三个多小时之前才杀过人,任谁也不敢往这
方面去想,而我现在才事后诸葛亮般地终于明白,其实他应该是一早就想好了死、
而且要利用我死在夏雪平的手里——他什么都没了,他确实没什么必要再逃走了,
他剩下的未来只有死去,并且他成功了,于是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究竟算是对
活着的人诛心,还是对自己的还愿。

  这场大雨下了很久,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结束。而我心里的大雨,好像在
那天晚上终于放晴了。

  只是我总觉得,乌云还在。

  我跟着局里的其他警员简单地对文化会所进行了一下检查,然后拾起了自己
的那把手枪,接着问周围设卡维安的派出所干警要了一条干净毛巾,走进了夏雪
平坐着的那辆冲锋车。在我帮着她擦着已经被雨水浸湿之后黏成一团的头发的时
候,我才看到她竟还在握着自己的手枪,于是我轻轻地取下了手枪,从滑膛盖里
退出了子弹,然后又帮她把枪别在了她皮带上的枪套里。在我做这一切的同时,
她只是默默地把头别向窗外,右手撑着下巴,而且像往常一样咬啮着自己的食指,
在返回局里的路上一言不发。

  哪知道,在回到局里之后,夏雪平刚一下车,我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伞柄攥
稳,她就在市局大院门口晕倒了。我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居然如烧开了水一般的
滚烫。

  于是,我直接横抱着夏雪平的身体,把她放到了我房间的床上,后面重案一
组和风纪处的同事在关切地跟着,并且还叫来了薛警医。

  「淋雨了吧?唉,拼命三娘啊……」

  检查了一下之后,薛警医迅速地帮着夏雪平输青霉素滴液。

  ——这一输液,就是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夏雪平根本没醒来一次,除了青霉素,只能靠着葡萄糖和生理盐水
补充营养;有了上一次她中枪的经验,在她刚被放在我床上之后,我便立刻让邢
小佳和许彤晨去寝室楼附近的小商店买了吸水护理垫,等所有人都走了,我便把
夏雪平的外衣脱掉、裤子脱下,把护理垫垫在了夏雪平的屁股下面。然而三天加
一起,夏雪平排尿的量,可能也就只有正常规格饮料瓶三个瓶盖那么多,三天内
的体温,都在三十八度五以上。

  好在第三天晚上她终于退了烧,第四天早上,她虽然没睁眼,但也知道了问
我要水喝,紧接着却又睡过去了。我那天跟胡师姐问起来,才知道原来自从美茵
进了警务医院之后,夏雪平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就这样,她又在我的房间里睡了
两天。

  夏雪平病倒了,可是局里的工作却依然马不停蹄,我只好又一次拜托小C,外
加许彤晨和邢小佳两个女孩子在白天帮忙照顾夏雪平。艾立威刚死,第二天一大
早,胡敬鲂便出了三辆车,前呼后拥十二个人来到了市局,而且第一站就直奔风
纪处,点名说要见我。

  「那个艾立威在外面保养男公关的事情,你们风纪处知道么?」在风纪处门
口,胡敬鲂开门见山问的,竟是这么个问题——艾立威人都死了,他最关心的却
是这么个问题。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正襟危坐,全都眼睁睁地盯着胡敬鲂,也说不
准他是不是在那些匿名举报信和合成照片上看出了些许端倪。

  「不知道。」我回答道。

  「真不知道?」胡敬鲂又问了一句。

  「那个……胡副厅座,这种隐私事情,咱们风纪处应该知道么?」

  我都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居然给胡敬鲂憋住了。

  我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而且,副厅座,艾立威这个人,昨天已经被击
毙了,他这个人现在在咱们局里被重点关注调查的事情,远比他豢养男妓的事情
严重的多;您要不要去了解一下?」

  胡敬鲂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低着头连看都没看我,招呼着自己的一班随从,
下楼直奔重案一组的办公室。

  等他转身下楼我才反应过来,我这两句无心之问,简直是在往他这个做上峰
领导的脸上抽巴掌。可实际上,自从我在丁精武那儿知道他曾意欲对夏雪平做过
什么之后,我确实想抽他几巴掌。

  中午吃过饭,又回寝室去看了一眼夏雪平,给小C和邢小佳送了两笼鸡油灌汤
包和火腿莼菜汤。在我给夏雪平擦了擦脸之后,我回到了办公室。

  结果,我是真的被人抽了巴掌。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扇我的,是林绍文的妈妈。

  阿姨的手劲确实不小,一巴掌之后,我的牙齿直接把我左腮里面的口腔内壁
嗑破了,咸咸的血液不断地从伤口处往外渗着。她这一巴掌,谁都没反应过来,
所以等她在我脸上抽了第二个嘴巴,周围的人才一齐拥上,把林绍文的母亲拉开。

  「我儿子才多大?你就让他死了!他本来安安稳稳在你们警官学院上完学毕
业了,是要回家继承咱家的公司的!结果你们偏偏把他招募过来!不是说好了只
是查查资料、到各处酒店宾馆走一走看一看的吗?怎么就挨了子弹啦!就你这样
的还是个什么处长?你赔我儿子的命!」

  我确实不太擅长处理灾祸和危机之类的事情,而林绍文这样的事情,又确实
是我到目前为止生命中的头一遭,因此,在林妈妈一直在办公室里闹得翻天覆地
的时候,我全程都没有说话——实际上,在那我对林绍文的死的确怀有歉意,但
是面对他的母亲,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又从何说起。

  我记不得最后,林妈妈是怎么离开的,但她那句「就你这样的还是个什么处
长」,却比我脸上的两只巴掌印,还要让我觉得疼痛不已。

  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个处长。

  在第二天早上,在许彤晨和庄宁的组织下,风纪处在礼堂为林绍文举办了一
场简单的追悼会,一场没有遗体告别的追悼会——林绍文的妈妈在闹完一通回家
之后,便立刻病倒了;林爸爸虽然比林妈妈要冷静一些,但是也说什么不想让自
己的儿子再继续在市局留着,甚至也不愿意出席那天的追悼会,只有林绍文的姐
姐象征性地在追悼会开始之前露了个面。于是这个对风纪处二十几人来来说庄严
肃穆的追悼会,一下子成了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独角戏。

  站在林绍文穿着警服的黑白照前,我沉默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只好对他敬了
个礼,接着,我一个人站在礼堂门口,独自抽了两个小时的烟。

  中午我吃不下饭,在给小C、邢小佳和前来看望夏雪平的白铁心买了三份「敦
盛」居酒屋做的蒲烧鳗鱼饭之后,我一个人沿着警局门前的那条路走着,完全没
有一点胃口,只是路过了一家小卖店之后,买了一瓶瓶装的粤式凉茶。

  沿着那条路我走出了好远,看了一时间之后又折返回来。我想反思一下自己
一直以来的过错,但是细数我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我发现似乎所有我想做的事情
还都做成了;但是把这些事情在仔仔细细于心中重播一遍,我发现,大多数的被
做成的事情其实都不说我做的,而我做的那些,除了在闯祸以外,只是拿起石头
砸自己的脚。于是我越想越郁闷,越郁闷越想不通。从那天起,我就把办公室和
保险箱的钥匙都交给了李晓妍,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是风纪处的处长。

  我满腹忧郁地回到了办公楼,一进大门,但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西装、黑色衬
衫、带着墨镜、耳边还打了耳钉的男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大厅里。

  「您找哪……」我话还没说完,那人便转过了身、摘了墨镜,对我鞠了一躬。
这男人正是那天在「星闪亮」酒吧包房里,跟艾立威灵肉缠绵的那个男公关Yuki。
「您好,这位警官,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长井雪集。」Yuki对我说道,又对我伸
出了手。

  「我知道你是谁,我叫何秋岩,风纪处代理处长。」我严肃地看着他说道。

  Yuki在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脸色就不对了,看起来艾立威应该在之前跟他
说过我的事情;而当他听到我是风纪处负责人的时候,脸色难堪得很,并且也收
回了自己手。不过倒也是有趣,艾立威没和他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对「星闪亮」
里的人捏造自己是某建筑公司的建筑设计师,却依旧在他人面前提到过我是谁,
并似乎没说过我什么好话——呵呵,那看来艾立威厌恶我,也真是到了骨子里。

  「有幸见到您。」他想了想,对我鞠了个三十度的躬,违着自己的本心对我
礼貌地说道。我看着他这幅样子,于是只好说道:「对不住了,长井先生。之前
我下属对你做的事情,我都已经了解清楚了,并且很严厉地批评了他们。在此,
我向你郑重道歉。」话是这么说,但我只是直挺挺地站着,并没用身体或者肢体
进行什么表示。他听我这么说,倒是眼睛睁大,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开口说了
句:「いいえ……」接着又马上改了口,「哦……我是说,没关系的,您不用这
样……遇见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

  「你是日本人?」在听到了那句习惯性的日文之后,我不禁对Yuki问道。

  他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我算得上是归化民第四代,太爷爷太奶奶都是闽
田人。我现在这里是持绿卡的。」怪不得,刚才他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我就在想
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长井」这个复姓,原来不是复姓,而是是日本苗字。

  「那既然你是外籍,就算是绿卡持有者,我也得奉劝你一句:别再做你现在
的工作了,而且『星闪亮』已经被暂时关门查处了,你也别再回去了。依照法律,
你这样是要在被刑事拘留之后,被遣返日本的;我们国家自从新政府建立之后,
绿卡就一直很难拿,即便到现在两党和解以后也是如此,你知道的吧?」

  「我当然懂。」

  「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重案一组还是咱们的人想对你问话?」

  「不是的。何警官……我想为艾立威先生和刘虹莺女士收尸入殓。」长井雪
集说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把自己可以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公关,心里一股复杂
的情绪涌遍全身。一方面我很感慨,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可艾立威生命中遇
到了两个「婊子」,一个在他活着的时候为了他而死,一个在他死了之后准备帮
他料理后事,能遇到这样的两个「婊子」,确实真是老天爷对艾立威仍怀有一丝
怜悯和眷顾;可另一方面,我却心生无比的愤怒,从我来到市局之前,这天杀的
艾立威就在不断算计着夏雪平,在我来了之后,他表面上看着谨慎持重、实则对
夏雪平更是变本加厉,而且我自己几次都毁在他手里,就他这种人死了,也配有
人帮他收尸入殓么?

  但是看着面前目光游离胆怯、言语诚恳的长井雪集,我又不得不深吸了几口
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有些不甘情愿地对他说道:「你跟我
来吧,我先带你去鉴定课问问情况,然后去看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他们
把艾立威的尸体抬到了实验室里采集更详细的生理信息,毕竟他身上还背着在咱
们省警察厅和J县的几桩疑案——只是你不能接触尸体,不能让你身上的生理数据
沾到他身上,懂么?」

  「我懂,警官。」

  「接着我再带你到局长办公室里问问情况。我知道你跟他之间的事情,想必
你也应该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所以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按照我们警察系统的规
矩,嫌疑犯被击毙后,一般情况下,我们局对犯人尸体拥有至少24到72小时的调
查权,这个时间限度可以无限制往上追加,所以即便你今天来了,也并不见得能
把他带走;而且,就算你被允许对他料理后事了,也需要由一名刑警、两名鉴定
课的法医和三到五名所属我局的制服警员进行监督,有必要时会进行搜查——这
一切都是受到国家和地方法律法规保护的行为和权力,如果我们警察的行为引起
你的任何不适或怀疑,你可以到省厅、检察院或者安全保卫局进行投诉提告,你
清楚么?」我把所有的相关细则都告知了长井雪集,我这么做也算得上讲究得有
里有面了。

  「我明白,我都明白何警官。您怎么安排,我都听从。」

  「嗯,那是最好,跟我上楼吧。」

  说着,我便带着长井雪集前往了二楼鉴定课的实验室。我按了实验室的门铃,
跟正在值班的丘康健说明了情况,丘康健三思之后,最终只允许我和长井站在实
验室里靠外一层的门廊,隔着实验室的玻璃看一眼里面正在被进行搜集体征信息
的艾立威的遗体。

  我跟长井换上了衣服、戴上了卫生帽、口罩、橡胶手套和消毒鞋套,简单地
做了无菌化处理,终于来到了我之前都不曾来过的、长井祈盼已久的玻璃窗前。
一面玻璃之隔,艾立威的尸身被摆放在实验操作台上。听丘康健说,昨晚的雨实
在太大,后来气温也一度下降至零下二摄氏度,这样的气候变化,让艾立威的尸
体显现出灰白的颜色;最多再过三天,就必须要火化,否则尸体会迅速腐烂、滋
生细菌,现做冷冻都来不及。

  在玻璃窗前站了仅仅五秒,长井雪集便忍受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捂着头蹲
下嚎啕大哭,接着自己一个人跑出了实验室——我能清楚他其实很盼望见艾立威
最后一眼,但是真正见到了,却又无法接受现实。

  「我有点后悔让他进来了。」丘康健端着倒了半杯牛奶的烧杯,走到我的身
边,看着长井雪集从我和他的目光里消失时,不由得说道。

  「怎么了呢?」

  「主要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平时就看不得别人掉眼泪,女孩子掉眼泪我都受
不了,男人掉眼泪,给人感觉更肉麻,更麻烦。」

  我长吁口气,看着这位在重案一组里努力伪装自己,让自己当了六七年刑警、
在同事中颇有个人魅力和威望的艾立威,在这一刻,正任由鉴定课的鉴识官们摆
弄:鉴识官们小心翼翼地从他的口腔内壁上刮下皮肤薄膜、从牙龈上取下一颗臼
齿、从下巴和鼻子周围用注射器吸走部分填充物、从额头、腋窝、胸口、会阴取
走毛发样本,然后与数据库里原本记录的曹虎的数据进行着比照——尽管鉴识官
们的动作专业得很,但是对我这样一个被牙医用电钻钻牙洞都觉得是一种耻辱的
人来说,在死后被人用这种方式对待尸体,简直是一种对死后剩余人格的践踏,
我甚至没有语言能力来去形容我此刻所看到的这一幕给我的直观的心理不适。

  「他是该死的。」丘康健指着艾立威,对我感慨地说道,「一个人无论是活
着还是死了,都让人不得安宁,对于他来说,还是死了好。对他自己、对别人来
说,都是一种解脱。」

  我微微点了点头,但对于艾立威的死,我不想做过多评述:「丘叔,您先忙,
我出去看一下这个长井雪集的情况,待会儿还得带他去局长办公室找徐远。」

  「你等一下,秋岩!」丘康健在我背后叫住了我,他想了想,盯着自己手里
的那杯牛奶,接着又对我摆了摆手,「算了,今天你时间太紧……改天吧,改天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我随口一问。

  「关于你跟雪平的事。」

  我听了这话,还是不免一愣,但紧接着又突然想起我在大白鹤的电脑上看到
了丘康健拿走了夏雪平的那条蕾丝内裤帮她做了DNA精斑鉴定,于是我坦荡地对他
点了点头,应答了一声:「好。」

  「嗯,那你先去忙吧,这几天好好照顾她。」丘康健皱着眉头,真诚地望着
我,就像自己对我有什么莫大的期许一样。

  ——他该不会是之前真的一直在暗恋夏雪平吧?不是说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
友谊么?他居然能在夏雪平身边待了二十年还保持单身?

  我这样想着,但马上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象这样的捕风捉影的事
情。

  我带着长井雪集进了徐远的办公室,一进门,正看到徐远的办公桌上摆着两
盏白瓷茶杯,茶杯里的水冒着热气,依旧有干茶叶漂浮在水面上,想必这茶水是
刚沏泡的。徐远坐在老板椅上,沈量才侧着身子坐在徐远面前的沙发上,二人都
低着头沉默不语,事实上在我敲门进屋之前,我仔细听了一下,根本没听到办公
室里的动静,可他俩的表情,全都像是刚吵了一架一样。

  我帮着对二人介绍着长井的身份,并说明了他的请求,而且把刚刚从丘康健
那里了解的情况也跟二人说明了。长井伤心的一句话也没办法主动说出口,只是
在一边默默地掉着眼泪。

  在听我说完这一切之后,徐远和沈量才分别又对长井与艾立威之间的事情进
行了象征性的审问:长井坦白了自己是因为与家人不睦脱离了关系,之后在歌舞
伎町做男公关时得罪了极道组织份子,于是只能外逃,辗转从釜山来到了F市,但
他最初并没有合法身份,他在这里的永久居住权,都是靠艾立威帮忙拿到的——
在此之前,他没见过对自己这么好的人,所以长井雪集对艾立威才如此死心塌地。

  ——听完这些,我倒是更同情刘虹莺了。艾立威对刘虹莺确实很好,对刘虹
莺有再造之恩,可这一切,都是以刘虹莺在此后必须献祭自己的性命为前提的;
而长井雪集,他需要支付的只有自己的肛门、阳具、精液和体力,然后艾立威就
帮他弄到了一张绿卡,还总没有其他额外条件地拿钱给他花。

  好在长井雪集是有良心的,他专门在自己手机备忘录里,记录了每一个光顾
他的客人给了他多少钱——其中确实是艾立威给了他最多。徐远同意三天之后,
按照规矩派人监督,并由局里联系殡仪馆和入殓师,帮着艾立威和刘虹莺做了入
殓火化。长井雪集主动将艾立威和刘虹莺的骨灰混在了一起,然后装满了两只骨
灰盒,然后拿出与艾立威给过自己同等数目的钱,在墓园代理商那里为那二人购
置了一块风水位,在墓碑上,长井执意要让墓园方面镌刻上:万古长青——夫,
艾立威;妻,刘虹莺。

  「抱歉了,Yuki,『万古长青』四个字,他真配不上,而且『艾立威』三个
字,也不是他的本名。」我想了想,对长井说道,「改刻『永世长存』吧。」

  「嗯,夫妻永世长存,确实这个更好一些。」长井雪集点了点头,又含泪会
心一笑,「名字还是些艾立威吧,他叫做以前那名字的时候,过得实在太苦了。
我不想哥哥他在另一个世界,还要背着那份痛苦。」

  半个月之后,墓园的工作人员把电话打到了风纪处,通知说艾立威和刘虹莺
的墓碑已经刻好,但是联系不上家属,不知道该不该下葬。当时的电话是伍育明
接的,他擅自做了主,同意让墓园方面自行安排,接着又紧急告知了徐远。可其
实在那个时候,已经没人能联系上长井雪集,他似乎离开了F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在长井雪集来局里的那天,等长井离开之后,我却又被徐远和沈量才留在
了办公室里。

  「明天上午10点在省厅有一个媒体招待会,我准备让你、量才和我,我们仨
出席。」徐远对我说道。

  「什么媒体招待会?」在这一刻,我的嗅觉突然变得灵敏异常,「该不会是
『桴鼓鸣』一案的说明吧?」

  「没错。明天全省的五十多家媒体、外省的七十多家网络和电视媒体记者都
会到场。你今年二十一岁,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也真是有福。」沈量才说道。
这种势利的话确实像他该说的,但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严肃甚至有些痛苦,
这让我觉得他貌似是在讽刺我。

  「不是……那我参加这个媒体招待会,我应该说什么啊?」

  徐远看着我,又看了看沈量才,对他使了个眼神。接着沈量才拿出自己的手
机,给我发了一个Pdf文件:一打开文件之后,一股火便从我心中窜上了天灵盖。

  「招待会由我主持,量才负责代表省厅和局里发言,你就按照着念就可以了。」
徐远补充道。

  「我去他妈……这……」我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咬了咬牙,「这跟之前
周正续自杀死在局里的时候,省厅的处罚判定可真是如出一辙!就不能等夏雪平
醒了之后再开这个媒体招待会么?」

  「你嚷什么嚷!你以为我不想啊!」徐远瞪着我,对我呵斥道,接着他又长
叹了一口气,「昨天胡副厅长从咱们局里回去之后,就把所有事情都定下了,这
事情连聂厅长都说不知道,但依然全权交给胡副厅长来处理。明天全国的媒体都
来了,你让人家媒体界怎么等啊?」

  「这个稿子,也是胡副局长的秘书团队今天在我办公室现写出来的,上面还
放了胡敬鲂本人的印章。」沈量才说道,「能指定你本人,让你读这个发言稿,
你小子就知足吧!」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如果有媒体拍到了前天晚上的……」

  「没人拍得到!前天晚上我们提前封了路,你和夏雪平跟艾立威对峙的时候,
就只有我们自己人在,就是为了杜绝有媒体的介入!」沈量才说道。

  我一激动,索性也不客气了:「我说句不该说的,沈副局长,依照您平时跟
夏雪平的关系,您这么主张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可是徐局长,你居然……」

  「话说完了么?就你有心气儿?」徐远瞪着我,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愠不
火地对我说道,「你真以为在这个体制内,在这个社会上,一个人是怎么想的就
一定可以怎么做?行了,我也不想再听你啰嗦,明天你不愿意去,我就让量才派
保卫处的干事把你绑去!」

  「可是……」

  「出去吧。今天也够你累的了,你回寝室好好休息吧,我和量才还有要事商
量。风纪处那边如果有事的话,我让李晓妍去办。」

  说完,徐远和沈量才就把我赶出了办公室,让我下了班。

  我打发走了小C和许彤晨,一个人面对着昏睡不醒的夏雪平,我近乎一夜没睡,
手机上一直开着那份Pdf文件的界面。

  这份发言稿上的内容是这样的:上面以我自己的口吻简单叙述了我通过警局
同事的技术支持与配合,找到了艾立威藏身在「在野党活动举办地——兰山文化
会所」——发言稿的后文中还多次强调了「在野党活动举办地」、「在野党党庆
宴会厅楼上」这样的词组,并没有说明艾立威早在那里设置了信号屏蔽仪器,也
并没有提到那里是一个宗教图书藏书阅览室,但这些对我来说只是换一种描述事
实的方式,我无所谓;最让我忿忿不平的,却是后面的说法:在我找到了艾立威
的藏身之处后,我与艾立威在「在野党党庆活动楼上」戳破了他所有的阴谋和秘
密,又在那里,我与艾立威发生了打斗和激烈枪战,并在艾立威意欲夺路而逃的
时候,成功将其射杀。

  ——没错,在胡敬鲂亲批的发言稿里,击杀艾立威的那个人成了我,我成了
007、成了红剑阁主段亦菲笔下的「神捕圣手」李玄衣,但是通篇稿件里,连夏雪
平的名字提都没提。

  看着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夏雪平的身上,我默默地流出了眼泪。我以为我在市
局着两个月以来,一直靠的是自己的能力;今天我终于醒了,我其实一直是在捡
漏而已。我靠着捡漏,打断了周正续用来逃走的绳索、吸引了段亦澄的目光然后
让夏雪平将其击毙、稀里糊涂地成了「风纪股三犬」的领导又让自己和他们摇身
一变成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风纪处……或许我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可这一次,却要我剥夺夏雪平的功劳,为自己脸上贴金,我做不到。她是我
的爱人,我的女神,我的上司,还是我的妈妈,所以我做不到;就算不因为这些,
假设夏雪平跟我之间没有以上的那些关系,却仍要我扭曲现实,然后去抹杀一个
被世人误会已久的女人的功劳,我更加做不到。

  但我现在看到的这份发言稿,却是不折不扣的长官意志。

  「就你这样的还是个什么处长?」——林绍文妈妈的那句话,又在我的耳边
响起;但说到底,我的初心,只是想要在夏雪平身边做一个永远被她骂一句「你
是白痴么」的普通刑警。

  天亮以后,保卫处果然派了十个人来敲我的门,我其实早就换好了警服,但
我依然死硬撑到了小C和大白鹤到了我寝室之后才戴上了大檐帽,跟着他们离开了
房间上了车。待我踏着齐步、站着正姿、敬标准礼出现在媒体招待会的现场时,
百十台相机的闪光灯差一点就把我的双眼晃成了另一个丁精武,而在相机前面的
第一排,聂仕明与胡敬鲂,以及省厅的其他大佬,全在那里坐着,用着赞赏的目
光注视着我,我在所有人的眼里,俨然成为了警界新星。

  徐远先做了对媒体欢迎发言,接着沈量才按照事先打印出来的发言稿,读了
三十多分钟的省厅和市局对「桴鼓鸣连环杀人案」的案件总结。

  接着又轮到我。轮到我的时候,省厅的上峰,我身旁的徐远和沈量才见我对
着话筒足足沉默了四十秒还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或者稿件,脸上都紧张得很;直
至我硬着头皮、昧着良心一字不差地把胡敬鲂让沈量才发给我的稿子很自然地背
了下来,他们才全都松了口气,并且,台下还有人带头鼓起了掌。

  「干得漂亮!」

  「好样的何警官!」

  「年轻有为啊,21岁才……」

  「从新政府建立,就没遇到过这样优秀的!真厉害!」

  「全国要是多几个像何警官这样优秀的警察,那这个国家才真的有希望了!」

  那些举着话筒、录音笔和摄像机照相机的记者们,用赞许和羡慕的目光看着
我,七嘴八舌地交头接耳道。

  ——「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唯独有一个声音,这样说道。这个声音来自我自己的心里。

  「且等一下,各位。」我握着话筒,平静地说道。

  「何警官,请问您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何警官,你还有什么更具体的细节要补充吗?」

  「何警官,作为一个新人警察,您当时的心理状态是什么样的?您紧张吗?」

  ……

  「各位……」我不加犹豫地说道,「对不起,各位,刚才我说了谎——我为
了我自己的一些个人原因说了谎:实际上,击毙嫌犯艾立威的不是我,而是被民
间、网络和各个自媒体形容为『冷血孤狼』的夏雪平警官。」

  一语既出,四座哗然。

  「对,你们没听错,击毙嫌犯艾立威的,是重案一组的组长夏雪平警官;我
当时确实在场,但是在前往兰山文化馆之后不久,我便因为我的疏忽,被嫌犯艾
立威所劫持。是夏雪平警官在与艾立威对峙斡旋之后,找到机会将其击毙,就地
正法——我对我刚才的谎言,向在场的媒体及大众道歉,并且在此呼吁:所有人
都应该为夏雪平警官正名,她才是你们的英雄!」我咬着牙,看着眼前不断闪烁
的镁光说道。

  在我身旁的徐远低下了头,松了口气;我正对着的胡敬鲂愤怒地站起了身,
将自己的警帽夹在腋下,转身而去;他旁边坐着的那些省厅大佬一个个面红耳赤,
充满怨念地看着我;唯独另一边的厅长聂仕明,低着头,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就非要捅这个篓子,是吧?」沈量才直挺挺地坐着,对我低语道。

  「没错。」

  「你小子有种,我真没看错人。」却没想到,沈量才接着竟会这样说。

  可是,事情并没这么结束:「何秋岩警官,那作为被劫持的人质,您对女恶
警夏雪平打死艾立威一事怎么看?」在一片安静中,一个女记者率先问道。

  「不好意思,『女恶警』?」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我刚刚已经说了,
夏雪平需要被你们正名,她才是你们的英雄。她那样做是为了……」

  还没等我说完,另一边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记者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不好
意思,何警官,据刚刚沈量才副局长的汇报称,艾立威系七年前被夏雪平击毙的
罪犯曹龙的孪生弟弟曹虎,对吧?七年间夏雪平竟击杀了曹氏兄弟二人,这是巧
合,还是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请问何警官,您能给我们透露一下么?」

  「不好意思,曹龙曹虎兄弟都是凶杀案以及其他案件的杀人犯,破案是身为
刑警的职责所在——您指的阴谋是什么?」我有些愤怒地反驳道。

  紧接着,在角落里一个我看不到身影的女记者对我问道:「据说艾立威其人
有同性恋情节,请问何警官,就您所知道的,夏雪平个人是否对Lgbt群体有什么
歧视、偏见或者负面看法?」

  徐远听了那人的问题,马上开了口:「不好意思,请媒体朋友对案件相关问
题进行提……」

  可连徐远都没把话说完,第一个对我提问的那个女记者再次发难:「请问何
秋岩警官:您刚刚说自己之前的发言是谎言,那么请问你之后所声称的『夏雪平
才是击毙艾立威的刽子手』……」

  「对不起,这位女士,我没说夏雪平是『刽子手』!」我大声对那女记者澄
清道。

  可她并未理会我,仍旧自说自话般地对我问道:「……尔后,您又说了不少
为夏雪平『正名』的话,请问这些话是不是夏雪平本人要求您说的?您是不是受
到了夏雪平的威胁?请问夏雪平平时在警局内部的行为作风是否过霸道、飞扬跋
扈?是否经常藐视上司、欺凌下属?」

  「你这是在血口喷……」

  说巧不巧,我还没把「人」字说出口,我面前的话筒,以及徐远和沈量才面
前的话筒指示灯,竟一下子都灭了……

  而面前的这些自我标榜态度公正客观的媒体工作者,却依旧不管不顾也不知
疲惫地,问着各式各样主观抹黑夏雪平的问题。

  在这个故事里,明明是同样的时间地点、同样的子弹打在同一个人身上,几
分钟之前,按照官方文书,射杀艾立威的是我,我在他们眼里嘴里心里,都是所
谓的杰出青年警员;几分钟之后,射杀艾立威的被我澄清是夏雪平,可在他们的
字里行间,夏雪平却依旧是凶神恶煞的形象。

  我茫然无力地,看着面前这些一张张丑陋且饥渴的面孔。

  混乱维持了八分钟左右,最后在聂仕明的命令下,省厅得制服警察和保卫部
便衣护送着徐远、沈量才和我离开了会场。在车上,我们三人一句话也没说。

  我打开了微博和推特,「#女恶警夏雪平再添血债#」的话题,分别上了两家
社交平台的热搜第一,所有言论一边倒地咒骂着夏雪平,甚至言论要比之前陈赖
棍运营的几个「起义军」组织管理的论坛上的言论更不堪入目;偶有几个提到我
名字的,竟然没有抨击我的撒谎行为,反倒是一个劲地怀疑我是不是受到了夏雪
平的胁迫才突然改了口。

  我愤怒地删光了手机里,除了平时需要使用与他人发信息交流之外的所有Sn
s应用。我总觉得我这么做是一叶障目,但这个世界上故意遮住自己双眼的,又何
止我一个。

  今天的阳光特别充足,坐在这两玻璃贴着防紫外线薄膜的车里,我都觉得周
围的一切甚是刺眼。只是我总觉得,乌云还在。

  我回到了办公室,看着许彤晨庄宁等一帮实习学警围在一张桌子上,好奇地
摆弄着什么东西。

  「干什么呢?」

  「哟,处长。」庄宁把那只四四方方的塑料盒状物递给了我,「这是什么玩
意啊?」

  「复读机,没见过么?」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那是一台样式老旧的复读机。以前外婆家还有三台,都是舅舅夏雪原和夏雪
平上小学时候用来学英语用的,只是舅舅普遍用那东西来听笑话节目广播、并拿
去录各种搞怪的录音,而夏雪平则只拿那玩意听流行歌曲,其中一台还早早地被
舅舅玩坏了。

  没想到曾经家喻户晓的这样一个物件,庄宁和许彤晨这几个比我小不了几岁
的年轻人,居然都不认识。

  「这哪来的?」我问道。

  「修大哥今天带人协助重案一组去查艾立威的家,后来说这玩意与案件无关,
修大哥觉得这已经算是稀罕物件了,于是就自己拿回来玩了。」邢小佳对我说道。

  庄宁接着问着:「这怎么玩的啊?处长,你会鼓捣这东西么?」

  我看了一眼电池槽,里面的四节五号电池都在,于是我点了点头:「会。」
我摁下了磁带卡,发现里面还有一盒被用铅笔画了颗心的无标题磁带在里面,接
着,我合上了磁带槽,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录着一首歌曲,听起来,是刘虹莺自己找的配乐自己唱的。

  周围的这几个人,瞬间入了迷。

  我这才知道,刘虹莺唱歌,竟如此动听:「咳咳……把这首歌,献给我最亲
爱的,希望我以后每天都可以陪着他;希望他以后,每天都可以开心、幸福……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
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34(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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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我就用力……儿子的阴茎就……就用力!用力在……呼……啊……
在妈妈的阴道里面……跟妈妈夏雪平性交做爱!」我享受着她的阴道紧握,对她
嬉笑着。

  「不……啊……啊哟……你别!……别在这个时候管我叫妈妈……」

  「那好的,老婆!啊啊……我亲爱的老婆……雪平……让老公秋岩的大鸡巴
狠狠地肏你的嫩屄!」

  「我……哼呜呜……我不是你老婆!」夏雪平畅快又痛苦地对我大声抗议道。

  在她的阴道中已经淫水泛滥,看着她都到了如此欲火焚身的境地,却仍然一
步也不退让,在虚荣心与内心本能的好胜心作祟下,在我马上产生射精的感觉的
时候,且在她即将迎来第二次高潮之前,我又停下了自己动作。

  「啊……啊秋岩……你……你干嘛?」浑身酥软的夏雪平眯起眼睛,困惑地
看着我。

  「快说……说『我是何秋岩的老婆』。要不然,我不继续了!」我威胁着说
道。

  「我……你!……你怎么这样哦……」夏雪平犹豫地看着我,自己也开始忍
不住扭动了两下身子,接着秀眉紧蹙,咬了咬下嘴唇,狠心说道:「我……我就
不说!你……你拔出来吧!」

  我还真不信,她就算平时再冷血,再铁娘子、铿锵玫瑰,也能经受得住明明
心爱的阳具在她的阴穴里插着,却故意让她不达到高潮的这种苦闷感;于是我把
龟头慢慢退出到她的阴道口处,在她的玉门那里旋转着身子研磨了两下,接着彻
底停下了动作。

  「你别!你……你……」夏雪平全身颤抖着,四肢把我的身体缠络得更紧,
但最后却两手两脚都松开了,把脸一别,微嘟着嘴不说话了。

  ——我是真失算了,从我上警专开始直至来市局和夏雪平重逢之前,我自负
阅女无数,可我还真的没在床上见过这样的女人;而一想到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妈
妈,是一个拥有潮吹体质且天生长着奇特阴器的、已经默许我和她在一起做爱的
妈妈,我的心里又开始痒了。

  攻势是我发起的,但投降的那个也是我。

  于是我趴下了身子,主动搂着她的滚烫身躯,吻住了她的嘴巴,挺着那杆长
枪再次回到了她的蜜壶里;她见我如此,又把她的四肢缠裹到了我的身上,搂着
我的脖子坐了起来,并且力道紧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我知道我离不开她,同时
她也离不开我;称谓什么的,似乎对于我内心里的真实诉求来讲,其实也真的不
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一刻占据着夏雪平带着满身伤痕却仍然坚强、外壳冰冷坚硬
内心却火热的躯体的,把自己的男性象征插入她最宝贵最温暖湿热的阴穴里的,
在她身体里正忘情地加速着、被她那海绵体斜枝出来的软肉刺入马眼的、不断用
粗大龟头撞击她子宫的那个男人是我,而且她也只要我,她只要我的怀抱、只要
我的身体,只要我的呵护只要我给她带来笑容和快乐、阴道痉挛和尿液潮喷,只
要我的滚烫的精液射在她的沙漏形状的蜜壶里、且用着她那热流顺着龟头前段浇
灌在我的体内与心灵深处,这就足够了。

  随着我俩共同瘫倒在床上,无力地紧抱在一起,我以为这场酣畅淋漓的肉搏
战就此结束了;但我忽略了一个生理学事实:男人们无论再怎么金枪不倒,射出
来的精液再海量且源源不绝,男性性高潮维持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可对身体造成
的疲惫感却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女人虽然保持性高潮的时间很长,可以达到多重
高潮,而且还可以保持所谓的「高潮余韵」带来的快感,但是女人们在得到高潮
之后,体力很快就恢复了。

  所以,在我闭着眼睛气喘吁吁,一阵困意袭来的时候,夏雪平居然坐了起来,
带着一脸愤怒死死瞪着我。

  「你……夏雪平,你怎么了?」

  夏雪平见我茫然无措的表情,对我露出一个久违的阴险笑容。

  ——小的时候她如果一对我这样笑,如果不是因为她发现了我做错了什么事
情,准备打我的手板,就是在跟我嬉闹的时候,已经找准了机会弹我脑瓜崩、抓
我的痒痒,或者是别的坏招儿;她总说我欺负她,但是小的时候,她是真的会学
着小说里殷素素对付张无忌的手段,先故意把我绊摔、然后把我扶起来、摸着我
的头发,再把我搂在她的怀里、让我感受着她的体温和体香哄我别哭,于是一直
到她那次离开我之前,我对她的感觉一直是又有上瘾的爱、又有胆怯的惧;此时
此刻她突然这么笑起来,立刻让我心里发毛、后背发汗。

  「夏雪平,你要干什么?」我异常不安地对夏雪平问道。

  「小混蛋……你又欺负妈妈!」她侧着用左臂撑住身子,垂着一头长发,又
板着脸看着我,右手搭到我的身上,接着猛按住我的肩膀。

  我被她这样一按,心里便被激起层层叛逆:「对啊,我就欺负妈妈!儿子老
公何秋岩就是要欺负妈妈老婆夏雪平,怎么啦?」

  「还说!」夏雪平愤恨地看着我,立刻直挺挺地半跪在床上,身子一晃、右
腿一挪,整个人直接横跨在我的头上,双腿打开着,她那沾满汗水的后贴在自己
肌肤上打了卷的阴毛和泥泞不堪的阴穴显露在我的眼前:「看……看你干的好事?
给妈妈弄成这样,哪有你这样的儿子?欺负妈妈很好玩是吧?你是不是觉得欺负
我很好玩?」

  夏雪平说着,将双手放在自己的阴户玄圃上,对着我的视线扳开自己的外阴
唇,奶油色的液体变从她闭合的两片肉瓣中间淌出两滴来,「啪」的一下滴在了
我的下巴与喉咙上;与淫水混合后的精液泛着浅白,被她充血后红润粉嫩、色如
树莓的阴唇噙住,而同时她们再加上缝隙里面淡粉色的阴户蛤肉,也被这看起来
分明素淡却透着一股污浊感的液体浸泡着。

  「对,欺负妈妈、欺负我的夏雪平大人可好玩了!」我忿忿不平地说道。

  「小混蛋……得到了妈妈身子,就敢跟妈妈叫板了是不是?」夏雪平红着脸
问道,不知是因为自己还仍处在高潮余韵之中,还是因为自己说出了这番话让她
自己害羞。

  夏雪平一手已然撑开着自己的阴穴,另一手爱抚着我的脸颊,并扯了扯我的
左耳,看似是在发泄自己被我欺负挑逗的压抑情绪,但是看着她缓缓挪动的膝盖
和照着我脸上对准的肉缝,我隐约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我不相信她以她的性格
和矜持程度,她会这样做。

  ——当然,如果我之前知道,此刻她看着我和自己的赤身裸体,自己的思绪
瞬间回想到王楚惠和胡佳期在女洗手间里交流过的,如果儿子不听话,怎么在床
上利用性的手段对付儿子,尤其是王楚惠给胡佳期支了不少事后胡佳期还表示十
分受用的那些招数,启发了她在这一刻全都用到我的身上,我此时应该逃开的。

  「对!我就是……唔……」

  万没想到她趁我说话的时候,直接骑在了我的脸上,于是我的嘴唇正好对准
了她被我用精污灌满的肉穴,还没来得及等我闭上嘴巴,滚滚热流已经顺着她的
前庭淌如我的嘴里,并且我分明感觉到她在用力提肛,于是她的阴穴括约肌受到
挤压,淫水和精液的混合物一滴滴落入了我的口中。

  「给……给妈妈弄……弄干净……」夏雪平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嗓音是颤抖
的,并且上下牙关再打着颤,并且她说到一半,最后依旧害羞地把头转了过去,
明明一句女王攻气十足的话,被她说得十分心虚;我知道她想使用王楚惠那种骚
浪女人提出的调教自己儿子的办法,但最终她并不能过得了自己心理那一关。对
于尝到自己的蛋白质,我想大多数男生大抵是反感的,但我之前在性爱中,又不
止一次吃过,昨天白天她就喂过我,又何况这是夏雪平要我做的,并且在我嘴边
的又是她这副我梦寐以求的美穴,她如果真的想要,那我绝不会抗拒。

  于是我压抑住自己心里的不适,果断伸出舌头,探进那满是精污的阴道,仔
细地从内到外,用自己的舌头带着唾液洗刷了个干净,并且舔进嘴里一口混着我
精液的淫水,我便吞下一口,而且温柔地用双手扶住她的屁股。

  「啊……别了!脏……」

  我只吃到嘴里三口,最后一口还含在口中,夏雪平立刻后悔了,她从我脸上
把阴户移开,心疼地看着我,但想了想,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强装着颐指气使的
样子对我愤怒地说道:「谁……谁说要你用舌头了?快……快把脏东西吐出来……」

  看着她一会儿对我怜惜一会儿又扮演着女王陛下的样子,我暗暗觉得好笑,
于是我故意把心一横,直接把嘴里的剩余液体全都咽了下去。

  「你……你别啊!」夏雪平看着我,焦急地叫道。

  咽下了所有东西之后,我故意舔着嘴角说道:「我说夏雪平大人,是你让我
给你弄干净的,我不伸舌头怎么可能弄干净啊?」

  夏雪平立刻抱住我,猛吸着我的舌头,以及那上面或许还残存着乳白色体液
的唾津,临了却在我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你怎么这么爱咬人?真是头母狼!」我连忙用手背抵在自己的口腔内壁、
刚刚她咬过的部位上,还好她只是把我咬得疼痛,却并没出血。

  「我就咬你!你跟我装什么听话?……我说让你弄干净,你伸舌头干嘛?你……
坏孩子!」

  「那我不伸舌头怎么办呢?你都已经把小穴贴到我嘴巴上了……」

  「你……那我说什么是什么,对吧?那我让你不许叫我『老婆』,你怎么还
叫呢?嗯?」

  我刚要还嘴,却发现夏雪平已经把手放在了我的阴茎上,用自己汗津津的右
手在我的分身出轻轻徘徊着;同时,那温暖味道中带着盎然春意的长发,也绕过
她的后脑,全部盖在了我的脸上。我自然是贪婪地嗅着她的发香,甚至忍不住张
开嘴巴,含了一团那柔顺的秀发在嘴里,闭着眼睛享受着那上面的每一寸的芬芳。

  「呵呵……喜欢妈妈的头发,是么?」夏雪平轻笑着,突然温柔地对我问道。

  「喜欢……好喜欢!」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小混蛋……从小就喜欢玩妈妈的头发……」接着,她稍稍坐直了一些,用
自己的发梢在我的脸上像风铃一样扫拂着,然后把自己的右手握住了我的阴茎,
左手又伸到了我头冲着的床垫下,却不知道在翻找什么东西,只听她对我说道:
「妈妈要惩罚你!你以后不许欺负妈妈了,知道么?」说着,她便把我的肉棒握
在了自己的手里,并且借着那上面还没干燥的我和她两个人结合后的黏液,开始
上下撸动着。

  我微微一笑,一句话没说,只是安静地享受着她的发香,并放任她用自己满
是汗水的手为我的阴茎进行着按摩——我心想她只是握着我的肉棒而已,又能怎
样惩罚我呢?难道她还能割了我的不良之物不成?

  就在我正想着的时候,夏雪平突然抬起自己玲珑曼妙的身子,用左手抓着我
的右臂和右腿,只听「咔哒」一声,我的手腕和脚踝竟然被铐到了一块——原来
她刚才从床垫下掏出来的居然是手铐。我心想不对,她不可能只铐住我的一边身
体,于是我赶忙准备把自己的左腕藏到自己的后背下方,但是我刚把胳膊放到身
下,左腕上面的划伤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于是我只能乖乖地拿出来,并被夏雪平
一把捉住,跟左脚踝一起铐着。

  冥冥之中似有因果报应,在警专某一次心情不好,逃寝出去借酒撒风之后,
我曾经把一个同校姑娘用她的手铐和我的手铐像这样铐在床上,我还笑她这样是
「人形蝴蝶」、「肉体飞机」——现在可好,在夏雪平的床上我是那个「人形蝴
蝶」、「肉体飞机」。我记得那天本来那个文静的女孩被我挑逗得「性」致勃勃,
可从我突发奇想把她这样铐起来之后她就开始哭,被我用手捂着嘴过了一夜之后,
在学校里她每每再次看到我都一脸惧怕加嫌弃地躲着我走;现在我倒是终于理解
了为什么她会那么委屈了,因为这种或保持四脚朝天、或向两边展开四肢、但是
柔韧度不够却只能以V字形仰着双脚的姿势,不仅因为自己的肛门和生殖器会一直
毫不保留地占露在身边人眼前,还因为在保持这种姿势的情况下,四肢的关节、
颈部关节、脊柱的关节全都经受不住一种仿佛小凿子在身上打洞式的酸痛。

  光是这样,夏雪平就足以让我求饶了;可最难受的是,她除了一边在我的阴
茎上轻轻按摩着之外,还一边在我肋下两侧的肌肉上挠痒痒,让我狂笑不止的同
时更令我叫苦不迭:「哎呀……哈哈哈!别……别抓我那……啊哟哈哈哈……别
这样啊!我……我敬爱的、亲爱的!哈哈哈哈!可爱的的、性感的美女夏雪平大
人!唉哟别啊哼哼……哈哈哈哈!放开,哈哈,放开我呗?嗯哈哈哈……我以后
不敢了啊哈哈哈!我以后不欺负你了!……啊哟!哈哈哈……我不……哈哈哈……
我以后不占你便宜了、我不管你叫『老婆』了还不好吗?哈哈哈哈……难受啊……
放开我呗,求你了!啊哈哈哈……脸都笑疼了哈哈哈……」

  「放开什么啊?我看你被我这样铐起来之后挺高兴的啊!」夏雪平故意说道。

  「那还不是……哈哈哈哎哟……还不是抓我痒痒……哈哈哈……快停下行吗?
我错了……哈哈哈哈我真的错了!哈哈哈……」

  「哼!你也尝到这种感觉了吧!」夏雪平说着,猛地用左手在我的肚皮上一
拍,右手依旧摁着我的阴茎,贴着我的小腹耻骨,用手指肚推按着龟头下面的肌
肤,「那你今后,该管我叫什么啊?」

  「妈妈……妈妈……」狂笑过之后,我活动着咬肌,喘着粗气说道,「呼……
肯定叫『妈妈』……不叫『老婆』了……呼……『女朋友』也不叫了!你让我叫
我都不叫了……」

  夏雪平对我瞪着眼睛,又挠起我那两条敏感的肌肉来。

  「哎哟哈哈哈……别啊!……嗯哼哈哈哈……我……我说错了吗?」我困惑
地看着夏雪平。

  「你听着,以后我说了算;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我让你叫我什么,
你才能叫我什么,记住了吗?」夏雪平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又放开了在我身上
抓痒的左手。

  「记……记住了……」说完这句话,看着夏雪平低头莞尔,我才慢慢发觉到
她刚刚最后那句话似乎藏着什么深意,越是一股幸福感氤氲在我胸膛。

  「那么,现在把你这坏东西硬起来。」她对我命令道。

  「嗯?」

  「嗯什么嗯?把它给我硬起来,我真想看看你这小坏东西,是怎么在妈妈身
体里欺负妈妈的!」说着,她猛地在我的龟头上揪了一把。

  我心想这还不简单么,于是我仔细盯着夏雪平玲珑婀娜的身体,专心致志地
运动自己的盆底肌,以便让阴茎迅速充血;在精神集中下,没过一会儿整根阴茎
就胀大勃起了。我得意地对夏雪平笑了笑,对她说道:「请夏警官验验货,是不
是把好枪呀?」

  看着我变得坚硬的阴茎,再听着我这么一问,她原本平复下去的脸色倏然红
了起来,并用着她自以为我听不到的小音量自言自语着:「……比小时候的大多
了。」接着她害羞地看了我一眼,硬着头皮把身子挪动到我的双腿间,开始用着
极其生涩的手法,却有意识地用手指捏住或者握住我阴茎海绵体外面那一圈包皮,
为我撸动肉棒。

  「秋岩,你喜欢妈妈么?」夏雪平温柔地,像普通聊天一样地拷问着我。

  「喜欢啊?你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我也跟着她的平常语气舒缓下来,
对她说道,「确切来说,是爱;如果不是这样,我也就不会想着犯你的忌讳,非
要让你当我的女朋友、管你叫老婆了。」

  夏雪平听着我这样说,探起身子,对着我的嘴唇吻了吻,手上的速度也以我
未察觉的情况下加快了;等到她把身子缩回去的时候,她温热的乳房一下子打到
了我的龟头上,在那一瞬间,我和她都像是过电一般不约而同抖了一阵,也近乎
同时低吟一下;这个巧合,让我和她不禁深情地对视着,都看着对方会心一笑。

  「那你很喜欢……喜欢……妈妈的身体么?」夏雪平在为我手淫的同时,对
我柔声问道,并且还故意上下摆动身体,继续用自己的乳球拍打在我的龟头上。

  「当然喜欢,你怕是不知道,我都梦见好几次跟你做这样的事情了?」

  「我就知道……你在我身边就不想好事!你小时候就愿意趁我没穿衣服的时
候腻着我!」夏雪平羞红着脸,埋怨地对我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就
光着小屁股,我刚洗完澡,你直接钻到了我被窝里非要搂着我睡觉,结果你做了
梦之后,你这小坏东西你就直接射在我上了?而且还射了两次知道么?」

  原来我的初次梦遗居然是两次啊……这我可真不知道了;但是一想到当时我
的这条小玩具就在她手里笼着,如今她又主动为我撸动着大了不止十倍的这家伙,
我就觉得异常刺激:「我记得,当然记得……然后那天晚上之后,你就不再让我
跟你睡了。」

  「你说你当时梦见什么了?你当时应该什么都不懂的?难道你那么小就想跟
我做这个事情么?」说着,夏雪平牵引着我的肉枪,在她的乳头和乳晕上来回的
戳着,温热弹韧的肉馒头加上勃起的嫩乳头,让我整个人魂都掉了一半。

  「我……我梦见你的身体突然变得好大……像一座大山那种,」我如实对她
说道,「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五岁那年你给我从外公家,找来的你小时候看过的
『小太极』的画报?里面有个近乎全裸的女娲的画面,我总喜欢盯着的……你那
晚上在我梦里就变成了那个女娲……我梦见自己像爬山一样,在你身上爬来爬去……
我还梦见你鼓励我……啊舒服!……你鼓励我在你的肚子下面找一个山洞……我
当时就觉得好舒服……醒来就发现自己尿尿的那里湿湿的、蛋蛋里和大腿根那里
痒痒麻麻的,膏状物满是我的肚皮和你的手上……你知不知道我想死这种感觉了?」

  「坏孩子!也不想点好的……」夏雪平对我说道,「你……你都不知道那天
晚上我根本都没睡好……你睡着睡着,就开始裹我的乳房……让我难受了一整宿
你知道吗?结果你倒是自己舒服了……你当时在长身体,我……我就怕你总这样……
我还哪敢让你再跟我一起睡?」

  「嘻嘻……你是怕我过早射的太多了,小鸡鸡长不大是么?」

  「哼!不知道羞!」夏雪平用左手猛地在我的阴茎上打了一掌,我只好悻悻
地对她笑了笑。

  「小混蛋……我真想打死你!欺负我成习惯了都!」夏雪平看着我,狠狠地
骂着,又对我问道,「你身上抽抽那晚上,你后来梦见什么东西了?你一个劲……
一个劲往我身上压……一个劲……别我的腿,也不知道怎么就使上牛的力气了,
我怎么推都推不开……你梦见什么了?」

  「我……我说完你可别笑我。」我提前给夏雪平打了个预防针。

  「你说。」她说着,直接把我的龟头顶在自己的乳房上,左手和右手在我的
阴茎上轮流交替撸动,并且让龟头在乳晕处戳出一个坑洼,然后一点点往前探着
身子,用自己的奶肉挤压着我的龟头,若是左边的受不了了,就换成右乳,也不
知道是她在给我的肉棒做着按摩,还是她在利用我的肉棒为她的乳房做着按摩,
但确实她胸部的软暖,弥补了她手法上的不少不足。

  「我……我梦见你变成安吉丽娜·朱莉了……确切地说,是她自己演的奥林匹
娅丝,我变成了亚历山大大帝……我们俩又以这样的身份在床上……在床上做爱。」
我亢奋又怯生生地说道,「我明明记得你那天刚开始,也像说梦话似的……你睡
前非得喝酒……然后生死果那坏东西在你身体里作祟了;但你刚开始,绝对也是
在说梦话呢。」

  「你忘了,那电影是你小时候,我带着你看的么?」夏雪平停下了手上的动
作,又忍不住微笑着说道,「家里就我跟你两个人……看完了之后,你这小混蛋
就一直缠着我让我亲你,尤其还要我亲嘴……躺床上之后你还说,我为什么不穿
成奥林匹娅丝的模样……你就不想好事!」

  「那你那天早上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梦见小时候的你了呗!我也梦见你变成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小
男孩,非熊着我跟你上床……跟你做大人做的事情……我用手帮你解决,你却不
肯!你一下趴我身上,就把你那小坏东西塞到我双腿中间那里面去了;还说什么
『自己是主宰』、『妈妈是自己的主宰』、『但也想主宰妈妈』之类的小坏话……
小混蛋,做梦欺负妈妈!在梦里也欺负妈妈!」

  「那看来,我们母子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憋着坏笑对夏雪平说道。

  「是哦……」夏雪平也坏笑着看着我,脸上则越来越红又越来越烫,手上速
度也加快了,「小坏蛋,你……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妈妈的……妈妈的乳房?」

  「喜欢!当然喜欢!」我痴痴地看着她,激动地说道。

  「是吗?有多喜欢?妈妈的乳房……有让你很舒服么?」

  「很舒服了……但是还不够……」我厚着脸皮说道,「妈妈想要用乳房帮我
舒服么?」

  「对啊,当然想要啊。」

  「那……那妈妈……按我说的做好不好?」

  「怎么做?」

  我立刻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其实很沉迷乳交,但是可以予以我乳交的
女性可遇不可求,孙筱怜是一个、苏媚珍是一个,然后就是夏雪平了;用自己的
阳具插到了梦寐以求的妈妈的阴穴,马上我日思夜想的妈妈的乳房又要为我进行
乳交,我真有一种死而无憾的感觉。我便对夏雪平指导着:「妈妈……你……你
用你的乳沟夹我的……我的那个东西……」

  夏雪平仍旧迟疑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托着自己的乳房夹住了我的肉棒:
「这样?」

  我的阴茎瞬间被温暖的胸肉包裹,阴囊紧贴着她的乳沟和上腹部,我似乎从
这一刻开始讲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寒冷。

  「对……对就这样的姿势,那个……你可以把手横着举着自己的……奶子……
然后,你张开手指,用手指缝夹自己的乳头,力量……力量你自己掌握,总之不
觉得疼就行;然后你上下摇动胸部……这样的话……我会很舒服……你也会很舒
服……」

  夏雪平找我说的做了,从自己的肋侧抚住自己的丰乳,用食指和中指的指缝
夹着挺立的乳头和乳晕,然后一边上一边下地摇动自己的乳房,我的肉棒上瞬间
爽翻了天。

  「啊……啊啊……好舒服!」我忍不住浪叫着感慨道。

  「是……是这样么,儿子?」夏雪平温柔地问道。

  「那个……你可以分别两边上下这样……啊啊……就像你现在这……这样……
好舒服啊!也可以一起上下……你试试……」

  「这样么?」她试了试,双手一起托着乳房,同时上下搓动。

  「啊……哦哦……啊……好棒!妈妈……妈妈我爱你……啊啊……我爱死你
了夏雪平!」于是我只顾着翻白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快感,完全忘了夏雪平刚刚
所说的「惩罚」究竟是怎么样一回事。

  「舒服么?」

  「舒服……啊!又热又痒……啊……好舒服哦!妈妈……妈妈的乳房上舒服
吗?」

  「舒服……乳头胀胀的……也很痒……小混蛋!你怎么知道……嗯……你怎
么知道我这样也会舒服……嗯……你的心思是不是都放在这上面了?要……要不
要我让这里变得更湿一点?我……我给你来点口水吧!」夏雪平也不问我了,直
接张着嘴,半含住一些自己的唾津,缓缓让它们渗透进自己的乳沟,本来就弹性
十足的乳房有了口水做润滑剂的加持,使得我的阴茎充血更加丰盈,全身都像被
过电一般——这种感觉绝对是可以超越阴道性交的。

  差不多五六分钟以后,大腿根部传来了熟悉的酥痒,我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大。
夏雪平见我如此兴奋,开口对我问道:「呼……舒服吗?是不是……呼……是不
是舒服得要射了?」

  「有点想……」

  「才有点想啊?」于是她很机智地用胳膊把乳沟夹得更紧,乳房上下翻飞的
频率也逐渐加快,「现在呢?……呵……想要么?」

  「想……想要射了……想要射了妈妈!」被她这样一加速,再加上她对我的
提问仿佛暗示我应该射精了,于是我意欲释放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呼……想要射在哪呢?」夏雪平喘息着问道。

  「想……想射在妈妈的乳房上……想射在妈妈的乳沟上……想……」

  ——就在我刚要说出「想射在妈妈脸上」的时候,夏雪平突然语气严肃地对
我说了三个字:「不许射。」

  「不许射……那……那我不射妈妈身上了……我就随便射一下可以吗?」我
还沉浸在性欲里,还没发现夏雪平的情绪和表情变化。

  「不许射——我说『不许射』的意思就是不许射,射哪里都不行!」夏雪平
冷冷地对我说道,说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红云消却了许多,并且眼神里显现出了
万分地得意。

  「那……可是……我现在好难受……妈妈这么帮我……这么帮我的鸡巴打着
奶炮,我就是需要射了啊?」我一着急,连「鸡巴」和「奶炮」这样的词都在她
面前蹦了出来。

  「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么,何秋岩?刚才你自己同意了的,从今以后我说
什么你做什么,我不允许你绝对不做的,对吧?」夏雪平冰冷地看着我,乳房上
的动作仍旧没停,而她嘴里正严肃地对我说着,「你要是想射也可以,射在那里
我不管;但你只要射出来,就别想让我给你把铐子解开了!」

  ——而在她嘴角那一抹不经意流露出的笑意,让我在心中大声叫惨……

  原来,这就是她对我的惩罚,这种招数简直超过了我所了解的任何酷刑。

  「我的天……你……你怎么能这样?」

  「让你欺负我那么多次!你要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给你把铐子打
开?」夏雪平瞪着我说道。

  ——这可怎么办哦!

  我只能赶紧想对策,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和想要射精的欲望……深呼吸,
对,试试深呼吸……

  要命的是,她这时候居然开始对着我带着狡黠的笑容娇喘了起来:「啊……
啊秋岩……妈妈的乳房被秋岩……啊啊啊……被秋岩小混蛋的阴茎弄得好舒服……
啊啊……秋岩的那里好烫啊……啊啊……秋岩小混蛋……每天……啊啊……每天
都想欺负妈妈小混蛋……要不要射出来啊?来吧……嗯……嗯……射出来吧!……
啊!妈妈给你舒服……快射出来吧……啊啊啊啊!」

  ——若是一般的女生也就算了,夏雪平的呻吟声对我来说,简直是鸦片一般
的存在,听了她的娇喘,我很快破了功,那种酥痒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更严重;

  「快射吧……儿子!乖儿子……射给妈妈……」夏雪平红着脸,感受到了我
的呼吸变化之后,又马上用着魅惑的声音说道:「啊啊……啊啊啊要射了是吗?
啊哦想射了吗?这就坚持不住了么?啊啊不许射!不许射出来!不许射出来!不
许射出来啊啊啊……」

  我只能坚持着自己的残存理性和自制力,在忍着自己的冲动的同时尽量不让
她的声音入耳;

  ——还能有什么办法啊?可恶!

  对!想点别的……

  想!

  「别!不射……别射……不能射!别射——别的……吃的……吃的食物……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烧鹅……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歌……歌……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

  夏雪平想着我该射精了,于是自己的手也好、乳房也好,一下子全部移开……
我的阴茎确实抽动着,在她面前抖了三抖——但最终我感到龟头内部的舟形窝只
是开合了几下,在我同时提肛、吐纳、外加用着鬼畜式的联想法分散了注意力后,
还是把射精的感觉压抑住了。

  「忍住了……小混蛋,你很厉害么!」夏雪平惊讶地看着我,「你居然忍住
了,可以啊!」

  我不忿地看着夏雪平,对她故意挑衅地说道说道:「哼,那可不嘛!而且你
的手法太差了,不怎么样!」

  ——事后我再想想,如果在这一刻,我低头认怂的话,或许她就已经把铐子
给我打开了,我也就能早点休息了;

  可我这一刻非要一逞口舌之快……

  「我一个当妈妈的,在你这还得有手法是么?你真把我当成伺候你的了,是
吗?」夏雪平突然愤怒地说道,并且换了一副冷峻的面孔看着我;接着,她愤怒
地站起身,匆匆走向了洗手间,连拖鞋都没穿。

  我心中一凛,我想我应该是失言了。

  正在我准备对着被我气跑到洗手间里的夏雪平大声道歉的时候,她又突然从
洗手间里回了来,先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我的大腿边,接着双手一用力,直接把我
的屁股抬了起来,并且让我下半身都垫在了她的肩膀上,我整个身体像只虾米似
的,我一抬头正好能看见自己的阴茎和睾丸袋,而我的肚子蜷缩着挤在一起,简
直难受。

  「刚才都忍不住了……还好意思跟我放话呢!小混蛋,看我不给你点厉害!」

  接着,她拿起了那件前鼓后瘪的长条状东西,并拧开了上面的尖头——惨了,
那是一支牙膏……

  我又大概能猜得到夏雪平要干嘛,而且我知道她这次是玩真的——我心说,
这么变态的招数,我明明记得大白鹤之前说过苏媚珍在他身上用过;该不会是苏
媚珍之前给夏雪平讲过的、她现在又都用在我身上了吧?夏雪平用的這個牌子的
牙膏,滑石粉含量很少、也没有任何的其他颗粒,但主要的成分却是薄荷脑;如
果她真的是准备要对我做像我设想的这种事情的话,受伤是不会的,但那感觉肯
定会像把冰块放到我的身上一样……我从小就不喜欢任何寒凉的感觉,虽说怕倒
是不怕。

  「别……别!夏雪平我错了……我错了……妈妈!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连
连对她求饶道。

  「哼,你现在叫我什么都没用了!我今天要是不把你这小混蛋弄服帖了,以
后真有你不老实的时候!」说着,她直面这我的臀部,扒开了我的屁股缝,「嗯,
洗得还挺干净的……」她冷着脸赞许地说了一句,接着直接把一点牙膏挤到自己
左手食指上,然后沿着我的阴囊系带把牙膏抹了下去,直至我的尾椎上,一丝冰
凉刹那间充满了我的股沟;这还不算,夏雪平又取了一些牙膏在自己的食指上,
为等我告饶,她却直接找到了我的菊门,观察着那里又认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牙
膏,然后果断地按着我肛门周围的褶皱在上面画了一圈……

  「夏雪平!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了……别啊!
会很难受的!别这样……我肯定受不了的!别这么折磨我啊,我是你儿子啊!」
我带着哭腔对夏雪平说道——我是真真正正地带着哭腔哀嚎道,我因为我身体上
是真的难受,心理上是真的委屈。若说之前我用割腕、拿枪对着自己也好,挑逗
她的身体、故意叫她「老婆」也好,我确实都是成心的,她像之前那样惩罚我,
我确实活该;可刚刚我也就是故意跟她还一句嘴,别说恶意了,我连想要在嘴上
让她害羞的目的都没有,我觉得自己总不至于被她这样折磨。

  此时夏雪平的脸早都红成紫薯瓤了,她微嘟着嘴看着我:「知道错了啊?改
么?」

  然后又站起身,拿走了那支牙膏,接着洗手间里响起了水声,但见她又拿了
一条帕子,上面还冒着热气,显然那条帕子是投过热水的。她已经用热水洗了手,
然后用自己温热的左手托着我的屁股,又用那条热乎乎的湿手帕为我的股沟认真
地擦拭着——手帕上的温暖感觉确实让我舒服了许多;但等她回身往洗手间里丢
帕子的时候,原本冰凉的感觉虽然加重了,逼人的寒气从我的后门那里贯通全身。

  「哟,这就……这就又硬了?」夏雪平看着我,调整着呼吸说道。

  但我不禁把脸别到一边,不想看她,我就着刚才的思路想着,想着自己现在
还四脚朝天地被她铐着,想着全身关节已经出现了我难以忍受的酸痛,我就越想
越委屈。

  「生气了?委屈了?你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也会生气、我也会委屈
呢?」夏雪平对我问道。

  我依旧不敢说话,但我其实此刻的身心都很难受。

  「不理我了?」她想了下,故意趴到我耳边,对我轻声问道:「还要……还
要做么?」

  我承认这一句确实很诱惑,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对我这样问道,但我实在心
里难受得很,没心情回应她。

  夏雪平看着我,轻叹了一声,然后从她的西装外套里掏出了钥匙,给我解开
了手铐——在解开手铐以后,她还很刻意地向后猛退了一步,好似我会一下子从
床上蹦起来扑向她一样,但见着我依旧躺在床上,双手抱胸,微微活动着手腕一
动不动地背对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很泄气地叹了口气,然后丢下那对手铐和钥
匙,用自己的胸部紧贴着我的后背,把我整个人抱在坏里并给我盖上了被子,用
双臂温柔地搂着我,说了一句久违了的问候:「乖啦!是妈妈过分了……」

  ——这句话,是我小时候,她在每次无论是因为我做错她教训我、因为我俩
嬉闹最后她下了小陷阱小阴招、还是她一时玩心四起故意欺负我之后,在给我弄
哭了以后,她都会搂着我对我这样温柔地说上一句;她不会对她的行为做过多的
刻意的解释,她也不会对我道歉,这只是这样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加上一个温暖
的拥抱,而每次我都很气自己:因为她只用了这两招,我就完全原谅了她。并且
比她把我弄哭之前还要更加想缠着她腻着她。

  所以,这次也不例外:我立刻转过身去,搂着她的身体,亲吻着她的嘴巴;
她也毫不犹豫地张开嘴等着我的舌头的光临,等我刚把舌头送进她的嘴里,她便
立刻将自己的舌头缠绕在我的舌头上,并往我的嘴里送着她香甜的唾津。

  我吻了一会儿,用额头顶着她脑袋,对她不客气地说道:「你总指控我是小
混蛋,你总说我坏……我看你也挺坏的!」

  「那是当然!」她竟半开玩笑地自豪地说道,「什么妈教出什么儿子来的呗!
只是我比你收敛多了……」

  「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也当仁不让地说道。

  她搂着我,开心地笑了出来。

  看着她如画眉目笑起来的样子分外绮丽,我便不能自已对她认真地表白道:
「妈,我爱你。」

  她眯着眼睛注视着我半天,然后把自己的鼻子搭在了我的胸口,专心嗅了嗅
我身上的汗味,然后抬起头对我问道:「你这个小混蛋啊……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你还要问我『我爱你什么』是么?」这个问题,在我和夏雪平之间又是个
死循环。

  没想到这一次她却对我说道:「我清楚你说不明白,但是我大概知道是为什
么了;但我的问题是,你的爱是什么样的?秋岩,你要怎么来爱我啊?」

  我仔细想了想,想了想夏雪平遇到过的男人:父亲、段亦澄、艾立威,当然
还有一个对我来说到现在都虚无缥缈的于锋,无论她和他们的关系到底怎样,也
无论个中真假虚实,我想了想、或者更多的是猜了猜,他们每一个对待夏雪平的
方式,接着,我认认真真地说道:「夏雪平,我爱你,是不带有谎言地爱你,是
毫无保留、真诚地爱你,不带有任何的阴谋诡计。我爱你,带着完全的包容和理
解,支持和鼓励,我永远地跟你站在一起,不离不弃。我没有太言过其实的誓言,
我不会请你专程去几次高档的西餐厅,我没能力,去找几首感人至深的情歌,再
组织一次让人觉得惊喜的表白Party……」

  听到这,夏雪平知道我暗有所指,于是忍不住开心地笑了笑。我也笑了笑,
又继续说道,「我会说的就是这些听起来没什么深度的话,我能做的,只是像现
在这样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我也只希望,你能有同样足够的勇气,让我一直陪
着你。」

  夏雪平幸福地笑着,想了想,她又微微撇了撇嘴说道:「你平时不是挺能说
会道的么?就这几句话,就想拿来对付我啊?」

  「当然还有呢。」我想了想,想起了那首在我离家出走、回到局里,第一次
把夏雪平摁在墙上强吻以后,放在我心里的一首诗:「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
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也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匆忙的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屹立的险峰,增加你
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夏雪平听了,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一棵橡树啊?」

  「嘘——我还没说完呢,下面这部分才是关键的!」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行,你接着说。」

  我吸了一口气,继续深情地说道:「我愿意……我必须——我永远都会是你
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
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
铁干……」

  说到这里,夏雪平也跟我接续着背诵了起来——说是背诵,但我觉得又有点
像生怕对方忘了这首诗的内容,在相互用白话提醒着,可这首诗歌却像电波又想
细胞一样,长在了我和她的心里:「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会共同分担寒潮……」

  「还有风雷和霹雳。」

  「而且,我们共享雾霭、流岚——」

  「还有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夏雪平,我爱你,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和我足下的土地。」

  「和你足下的土地。」

  等我说完这句话,夏雪平又掀开了被子,重新骑到了我的身上,痴痴地看着
我。

  「你……你又要干嘛?」我心有余悸地对夏雪平问道。

  「小混蛋,你刚才不是想射没射出来么?」夏雪平捧着我的脸颊,不禁被我
逗笑,「哈哈!瞧你这惊魂未定的小表情!……还想要么?」

  「想……但不敢了……」我惊恐地说道——但有那么一半是装象的成分。

  「哈?不敢了啊?昨天到刚才不是都很『敢』的嘛?」

  「从今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刚刚不还说了,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么?
我不了……」我故作胆怯地说道。

  「那……那你这里这么难受……」夏雪平轻轻地捧着我的阴茎,对我温柔又
带着些许自责地问道。

  「不难受、不难受……妈妈刚才那么惩罚我,让我知道错了……不敢跟妈妈
面前难受了……」说到这,我在心里窃笑着,脸上仍是十足的委屈表情;我快速
把计划在脑子中过了一遍,又说道,「我非常喜欢妈妈的身体,但那样我也不敢
碰吗密码了;妈妈要想帮我,还是用手……不对,还是不了,我不敢再让妈妈碰
我了……妈妈要真想帮我,就……就拿眼睛看看就好了,我等下自己不难受了,
他就缩回去了,稍稍等一会儿就好了。」

  「你!」夏雪平一下子拿我没办法了,可明明她的身体却仍然在发热,而且
双腿间的那条已经被我舔干净的缝隙里,还在往外渗着蜜液,「你……小混蛋,
你……怎么不使坏了啊?」

  「不使坏了,以后再也不使坏了,」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决
定了,我以后要在妈妈身边永远做一个好儿子、乖宝宝!」可明明我的肉棒却仍
在胀大硬挺,当我微微提肛的时候,它便不安分地跳动着,有节奏地敲击在她的
蓓蕾处,打在夏雪平的阴核处;骑在我肉棒上的夏雪平,看见我这副拘谨的姿态,
小穴里的淫水却流的更多了,「你……你故意的吧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夏雪平似乎发觉了我扮猪吃虎的破绽,毫不客气地搂住了我的身体,开始扭动屁
股在我的分身上用自己的阴唇磨蹭着,此时她的蜜穴里像一只水量充沛的浴缸,
在与我的不停撞击之下,便有不少热汤从里面满溢出来;她的呼吸开始沉重,眼
神也开始重新变得迷乱,但她也并不急着下手,而只是简单地用自己的蓓蕾在我
的龟头处研磨处更多的蜜水。

  我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而对她问道:「那妈妈你是要对我使坏么?」

  「新规矩:以后再像现在这样的时候,也不许管我叫妈妈!」她突然趴到我
的耳边,紧紧地抱着我,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对我命令道。

  「嗯……现在这样算哪样啊……」

  「当然是脱光衣服的时候了……小混蛋,你明知故问!」

  「那……我也不能叫你『老婆』、也不能叫你『妈妈……那我该怎么办……」

  「不许说话就是了!」说完,她猛地抬起屁股,扶着我的阴茎,对准了她的
阴道口。在我的龟头刚嵌入她的花蕊的时候,一股热流便已经浇在我的龟头冠状
沟那里,沿着阴茎柱往下淌着,紧跟着,还未流下那一滴汁液的肉柱很快就被她
的阴道肉腔结结实实地包裹住,并且很迅速地突破了中间那段狭长的窄廊,直接
捣入最里面那出禁地。

  「啊……这次是妈妈欺负我……我可没欺负你的啊……」我禁不住这种刺激,
呻吟了一声,却也不忘得了便宜卖乖,反向挑逗着夏雪平。

  「哼嗯——你闭嘴!小混蛋……嗯……从今天起……只有……哦哼……就只
有……只有我欺负你这个小混蛋的份儿!」说着,一条灵活嫩滑的香舌用力顶开
了我的牙关。

  夏雪平紧紧地搂着我,然后用双手捋顺着我双臂上的矫健肌肉,然后抓着我
的双手、扶在她受到性刺激后显得凸出的髋骨部位;她的双膝跪在我的侧腰两边,
双臂结实地搂在我的颈部,又抬起身子、托着双乳盖住我的口鼻;她闭着眼睛,
在我的耳畔轻哼着欢快的乐曲,在我的双手辅助托动下,她不停抬着自己的紧实
翘臀,又用着同样姿势往回深蹲着;我吸吮着她的两只吊钟似的乳房,轻轻撑着
双腿,以臀桥的姿势向上抬着屁股和腰肌。插了差不多五六十下之后,夏雪平体
内的热流猝不及防地烫了我全身一个寒颤,于是那种血脉跳跃的酥痒刺激又回了
来。

  「别射……不许射!哼……先别射!」她又对我很突然地说道,尽管这一次
她的声音依旧充满诱惑,但我听得出她这次确实是在咬牙忍着。

  「哼呼……夏雪平……你……你又干嘛?你又这样……」

  「不许射……不要射……啊啊啊你等下!等一下……」夏雪平怕我过于激动,
主动把自己的双膝用力地夹住了我的腹肌,又将右臂伸到自己的后背、把手探到
自己的屁股下面,往下拉扯着我的阴囊。我的阴囊感受到她的温度后迅速血液聚
集,可随之就微微吃痛,于是我也停下了我将肉棒向上挺的动作。

  「你又要干什么呀……坏雪平……坏妈妈!」

  夏雪平吸吻着我的嘴巴,又分别亲吻着我的左右眼睑、用舌头在上面轻舔着,
然后抬起了屁股,让我的巨兽脱出她的温热洞穴;接着她转过了身,扯住我的肘
关节示意我坐起来,然后她以蹲坐的姿势,主动扶着我的阴茎再次插入她的蜜穴。

  「抱着我!」她背对着我挺着胸,稍稍上抬并扭动着屁股,亢奋地对我命令
道。

  得到了她的指示,我便放肆大胆地把双臂绕到她的身前、交叉着搂住她,并
左右双手各自握住她的右左两只乳房,我也尝试着不留任何余地,狠狠地让自己
的手指大力狠抓着她这对从忸怩保守变得活分乱摆的乳房,夏雪平先是痛苦地尖
叫了一声,可紧接着在瞬息间又变成了享受的啽哢:「你……哼啊……你太用力
啊……啊啊啊!」

  「痛么?……呼……痛不痛?呼呵……告诉我痛不痛呢?」我对夏雪平温柔
且挑衅地问道。

  「嗯……嗯嗯……主要……主要痒……」夏雪平侧过脸,婪沓地吮着我的嘴
巴,主动颠起自己屁股、前后活动着阴阜,强迫着我对她进行着活塞抽插。

  「……你……为什么又不让我射?」

  「我……嗯嗯……我想嗯……我想你……忍着一下多射一点……啊啊啊忍着
一下子射出来……哦哦……会更舒服的……」夏雪平醉眼低垂道,「我想让你……
想从后边……啊……用力点……我想从后面……让你从后面抱着我……」

  我心里默默一颤,阴茎未射,心脏上却总觉得有无数热流迸发,于是我的心
脏也愈发地变得软款下来:「你……好像……很喜欢我从背后抱你……呼……为
什么?」

  「啊啊啊……啊……因为……因为安心……啊啊啊安心踏实的!」夏雪平眯
着眼睛,放任着自己的情绪和感受自由地叫道,「啊啊啊……你射吧……小混蛋……
你要是想……啊啊啊……就射吧!从背后……啊啊啊……从背后顶着我的身体……
顶着我的身体……射吧!啊啊啊啊——」

  我连忙抬起自己的屁股,抓着她的身子,仿佛受到她的淫声浪语的驱使鞭策,
努力地在她的身后驰骋、冲刺,这一次我再也不压抑自己,放心大胆地迎接着从
身体底部传来的一阵阵痒麻挈搐的感觉,并让这种热烈的感觉将自己的精关放开……

  「啊——舒服!……小混蛋!妈妈爱你——」夏雪平从嘴角到双眼都流露出
满足的笑意,甚至有两滴热泪从她的眼眶中,跟着她阴穴内的那股持续的热流一
同涌出。

  看着她的绯红脸庞和曼妙身躯,以及沿着她可爱脸颊斜斜落下的热泪,我却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好搂着她一同向后仰去,让我的身体砸在床垫上,而
让她安心踏实地躺在我的胸膛……

  我俩赤裸相拥,横着躺在床上,身上共同盖着一床被子,沉沉地睡了好久,
又同时被各自的电话吵醒,此时的天色又暗了。她的手机里响着的是自己的的日
程提示,而我的手机里则是显示出一条陌生的号码。

  「您好,哪位?」

  「何Sir、何老总!你猜猜我是谁?」电话那头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

  「你是……」

  「我是『炮仗』啊!宋振宁!你别告诉我你忘了老同学啊!贵人多忘事!」

  「哦哦……我记起来了!最近怎么样呢?」这个外号「炮仗」的哥们,是我
的国中同学。说实话,我在国中时候一直默默无闻,那时候夏雪平击杀艾立威他
哥的事情已经被人淡化了许多,全班六十多人也没有一个知道我的情况的,但是
当初能跟我算得上「要好」二字的,其实也就不超过二十个,不过我总觉得跟他
们感情都不算得上有多深,于是从国中甫一毕业,我就跟他们所有人无论男女,
全都断了联系。

  「哎……累呗!拼死拼活准备学年设计呢,我现在在学建筑工程,天天得画
图纸……生活单调得很,一点意思都没有!哪像你!你何警官现在都是警界新星
了,生活得可刺激吧?」呵呵,这个大胖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话痨。

  「怎么找上我了?有啥要帮忙的?」

  「嘿,我说『石头』,」——「石头」是我初中时候的绰号,因为我名字里
有个「岩」字,也不知道谁就给我这样取的这么个单纯乏味的绰号——「炮仗」
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发现你们这帮现在已经工作的人,无论哪个行业的说
话都这么势利呢?我没事儿需要帮忙了,还不能找你啦!好家伙,亏我满市局托
人找人打电话,找到我小学铁磁的老叔修德馨那儿去了,才要到你手机号——嘿
嘿,别说你小子行啊,能给我小学哥们的老叔当处长,我可在他面前有的吹啦!」

  我也忍不住笑了笑,又问道,「呵呵,不好意思,我们干警察这行的,都习
惯这么说话了,别介意……那老兄是有何贵干?」

  「吴纶和扈羽倩你还记得不?男女班长?」

  「记得!咱们班两大才子,被训导主任通批没前途的早恋青年;结果人家二
位高中考上的是省实验,大学考完了联考考了Sat,最后都去了Ucla……」

  「他俩从美国回来了,准备召唤俺们当年那帮同学一起聚一聚。」

  「欸?他俩这时候回来?我记得美国这时候没假期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扈羽倩她太外公八十大寿吧,他俩一起回来给
老人家庆生日来着。哎,不说这些,咱们老哥们儿也都好久没见面了,明天中午
十二点半『万鑫蚨人』二楼,海鲜自助、烤涮两吃,你来不来?」

  「嗯……这个……」我支支吾吾地对着话筒,抬头看着夏雪平。实际上我原
本设想的是趁着明天天气好,计划着开着车带夏雪平去周围的植物园或者森林动
物园等地方逛一逛、看一看。

  夏雪平却看着我,对我摆出「没事,你去吧」的口型。

  「怎么着?不方便啊何Sir,明天有任务?」

  我想了想,搪塞道:「那个……本来我明天有点安排……那个,炮仗,你这
样,你加我一下微信,就我手机号;等我稍微看一下,再回复你,成吗?」

  「行!」炮仗爽快地说道,「我是挺想让你过来的,大家一起见个面;但你
要是有公干,也不能耽误了!等你回复啦!」

  放下电话后,我便将所有事情加上我的计划跟夏雪平讲了。夏雪平看着我微
微一笑,对我说道:「你要想带我出去玩,哪天不行啊?而且说起来,明天就算
你没有同学聚会,我也跟你没办法去郊外。」

  「怎么呢?」

  「你忘了么?明天重案二组赵嘉霖的婚礼啊,也是十二点半,金梦香榭丽。」

  「呵呵,」我僵着脸笑道,「她压根儿就没给我请柬。」

  夏雪平恍然大悟,认真地点点头:「这样啊……我还担心呢,知道你俩不怎
么对付,刚刚我还想跟你说要不然就我自己去好了,毕竟我跟她丈夫共事过,也
不好推脱。」

  「那行了,皆大欢喜。」我看着夏雪平的脸庞说道,「只是可惜了明天的好
天气了……」

  「哼,小混蛋!你还挺贪!」夏雪平说着,捏了捏我的鼻尖。

  好在现在是晚上九点钟不到,外面开着的餐厅还多着呢,夏雪平又突然馋了
小笼包,于是我又顶了一大堆小笼包和两份老鸭粉、一份凉拌鸭胗。吃饱喝足,
夏雪平又非要帮我擦身子,还给我立了个规矩:以后但凡想上她的床,不管我睡
不睡觉,都必须先洗澡。

  擦完了身子后,我和她又忍不住在床上翻云覆雨一番,然后我依旧从她身后
搂着她,轻握着她的两只圆润的乳球而眠。

  谁想一大清早六点半,她又突然把我叫醒。

  我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跟他下了楼,本来以为她有什么急事,结果一上车,
她才跟我说了声:「去莲华寺,我想带着你一起上柱香。」

  「上香什么时候不行啊,非得今天?」

  「就今天。」

  说完,她就在副驾驶座位上闭上了眼睛。我仔细一看,她眼眶周围黑黑的,
还稍稍有些浮肿,看起来,她似乎一夜都没合眼。

  于是我启动了车子,开上了高速和山路,直奔莲华寺的山门。到了莲华寺,
扫地的僧人见到我俩都笑了,一问才知道,我俩竟然是今天第一对拜佛烧香的施
主。

  夏雪平抬手就往九宝箱里添了五百块的香油钱,然后又跟我一起请了六枝高
香,带着我在佛祖与菩萨面前长跪半天;

  她虔诚地双手合十,紧闭着眼睛,在香雾缠绕之下,她仿佛下凡的仙女一般。

  于是对着佛祖和菩萨的翡翠像尊,我也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着,祈求着我
和夏雪平可以平安、可以幸福、可以相伴永恒。

  祈祷之后,夏雪平又跟我一起在寺庙里用了素斋,饭后又一同在佛堂周围的
松林里闲逛着。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烧香了?」我对夏雪平问道,一不留神还差点踩到
一座椰子大小的小土包,仔细一看那前面还用木板刻着字:佛——无名胎冢。

  夏雪平跟着我往前走着,犹豫片刻,对我忧心忡忡地说道:「因为我害怕了。」

  「怕什么?」

  「前天我被你要挟、昨天又被你下套欺负、接着我又欺负了你……但不得不
说,这两天,我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但同时,秋岩,我也害怕、也迷失了。
你我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什么?你是我生的,我本觉得你是不能跟我做一对儿情人
的;但是说是母子,母子之间能这样么?」

  「你是害怕别人?」

  「我是害怕自己的良心……」

  我这才又明白过来她为何一直担心:她无视社会舆论可以杀了那些犯罪分子,
她本不喜欢也不畏惧他人的口舌;可她自己的确是信佛的,所以她把自己的所谓
「良心」得到的准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只听夏雪平又问道——双目泛着泪花对我问道:「小混蛋,以你我这样的关
系,我真的不知道,你我来世,究竟会不会堕入畜生道?上天和佛祖会罚我们吗?」

  「我……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如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佛家摒弃一切妄欲、厌离六根不净;但是世人本身就离不了这些杂音秽念,
可以说有生命就有悲喜、就有贪嗔痴、就有受想行识,这世间不可能谁都大有大
无的境界;佛家同时厌离一切恶行恶果,我见识浅薄,对佛家了解一些但又不多,
可我总觉得我和夏雪平之间的关系,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不会用我们的关
系去伤害别人,因而我们俩也不应该像她说得那么严重不堪。

  于是,我抓紧了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沉了一口气后,郑重地说道:「我
只记得,佛说一切都是虚无缥缈,所谓今世你我这样的血缘禁锢,不也应该如此
么?——我是不懂那些了,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而你替佛陀和菩萨铲清
这世上的罪恶,你我本不应该受到你所说的那种苦;反正,那都是身后事,你我
现在这样忧虑,也是多余;就算是真的堕入畜生道我不怕,因为无论进入哪一道,
我可是跟定你了。到时候,你可别再想着甩了我!」

  「哼,小混蛋口气还大的很呢!……其实……我看过那天晚上你跟我之间的
录像之后,我就开始怕了……有人说母子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会变得疯魔、会
一辈子倒霉、会在死后永世不得翻身;我倒是无所谓了,这一世,要不是你这小
混蛋可以陪着我,我真的活的很累——到现在也就你这小混蛋可以陪着我了;可
我担心的是你啊!你对我这样做,将来死后也可能沦入十八层地狱,你也不怕么?

  我微微一笑,不经思考,刚刚面对着大佛和观世音菩萨的想法对她脱口而出:
「我不怕,我无所畏惧。你知道我刚刚许的愿么?——若天地不容,我当愿入十
八层地狱,受五百年刀山之刑,受五百年火海之苦,再受五百年粉身碎骨之痛;
只求换来与你相守,享尽万般快活、人间欢喜之缘。」

  「你!……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当着佛祖面前这么胡说!」夏雪
平皱着眉头捂着我的嘴巴,脸上却挂着挡不住的笑容。

  而我继续笃定地说道:「轮回跟我开的玩笑,我又何必拿轮回的错误惩罚自
己呢?你要是依然对你我的母子血缘心存芥蒂,那么,倘若有朝一日可以见到佛
祖,我必诚信跪拜,求其大慈大悲,希望佛陀可以让你我在今后某一世,做一对
真正的情侣夫妻,不用受到亲缘和礼教的禁锢……」

  我还未说完,夏雪平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我搂住,就在这佛堂后面,我和她毫
无顾忌地热吻了起来。

  在这一刻,竟飘起了无瑕的寒酥,将相互拥吻的我和夏雪平,笼罩零星的洁
白之中。

  ——真没想到今年的初雪,竟来得这么早。

[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8 00:39(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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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08)

  「好像一直自己开车子,只顾一路向前太久,都已经忘了怎么去欣赏沿途的
风景了。」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夏雪平这样感慨道。

  我特别喜欢十一月初的天气。近几年「秋老虎」赖着不走的时候似乎越来越
长了,而十一月初这仲秋转深秋时节,可以让人感受到空气里有一种湿度适宜的
寒凉,却不让人觉得冷;但是当列车沿着Fq铁路线越往北走,车窗四角的玻璃上
那雾气也越来越厚。夏雪平虽然依旧不愿意穿上休闲款式的衣服——当然她也基
本没有几件,自己的审美也并不在那些类型的服装上面——但在她的西装下面穿
着的,是件黑色的薄羊绒衫;我故意为了追求与她相配的穿搭,也在西装里面穿
了她给我买的那件白色高领打底衫。只不过夏雪平今天穿的这件西装有毛料的里
子,于是她并不觉得冷,而我则在车子快要到达G市火车站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从
车厢外窜入的寒意,所以我现在真有点后悔把自己那件夹克放在家里——但没办
法,我其实也已经好久没穿那件夹克了,我现在一看到那件夹克,就总可以回想
起艾立威被击毙的那天,于是我也总能想起来艾立威;跟夏雪平在一起,就应该
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离得远点,不是么?

  当然,列车一路向北,铁路两边也开始出现大片广袤的金黄色玉米或者稻田
地,要么是在像老旧纸张那样白中泛黄之上长出的枣红色的高粱,当然还有叶子
已经基本掉光的、黑色枝丫交叉缠绕着洁白无瑕的白桦林,只是在每小时220公里
的车上向车窗外看去,原本唯美又细致的写实画布就变成了连成红黄黑白一片的
写意抽象宣纸,更何况今天的M省大部分地区都是霪雨霏霏,冰冷的雨滴把透明光
滑的车窗玻璃敲成杂乱无章的凹凸透镜,所以即便透过车窗玻璃安静地盯上半天,
也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

  尽管如此,还是影响不了戴上耳机听着音乐的夏雪平,欣赏并沉醉于车窗外
面行走的风景;她似乎也好久都没出省了。而坐在她身边的我,则一直牵着她的
手。一等座车厢里的人算上我俩也就四五个,其他人都是单人单个分散着,于是
车厢里面就像是一场熟睡中的梦一般安谧;握着夏雪平的手,我又在幻想,这列
车能一直开下去,永不停歇,然后我就可以永远这样牵着她的手陪她在身边,永
远没有那些无聊或者与我们无所谓的人士,以及那些无趣又无意义的事情来打扰。

  但这不可能,车终究是要听的;只是梦,也一定终究要醒么?

  「到站了。」车速渐缓,夏雪平也像刚刚睡醒一般抻了个懒腰转头看着我,
她的声音也比平常多了十分的柔媚。

  「嗯。」我搂着她亲吻了一下,她捧着我的脸眯着眼睛笑着。

  就在我俩抱在一起缠绵的时候,一个从身材到长相都十分标致女乘务员突然
坐到了我和夏雪平的身后,虽然她在低头看着手机,但是这一下却弄得我和夏雪
平都有些羞怯,便同时松开了对方。

  「外面怎么在飘雪花……看上去会不会有些冷?」

  「那等一下,我帮你拿外套。」说着,我站起了身,把我和夏雪平的两只行
李箱和背包都从行李架上拿了下来。

  「我就不用了,我还觉得身上穿得有点多呢;倒是你,你拿你自己那件就行
了,你可别着凉。」夏雪平拉着我的手,对我关心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微笑着脱下了我的西装外套,然后打开了我自己的行
李箱,把她给我买的那件风衣从里面拿了出来。

  「柳苮儿,到地方了。」正在我穿着风衣的时候,一个穿着黑丝袜、胸前扣
子还解开了两颗、操着吴越地方口音的乘务长走到了坐在我俩身后的女乘务员身
边。

  「嗯,知道了。」

  「待会儿跟姐走吧……」乘务长悄声对那个女乘务员猥琐地笑着——我是头
一次见到,一个姿势尚可的女人也可以笑得让我感到全身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
阴囊上的皮肤也在抽缩打褶,而且还让我由衷地想去揍那女人一顿,即便她跟我
无冤无仇:「上次那三个大老板,还想着点你呢!让姐一人对付他们仨,姐可承
受不了呀!」

  「抱歉了,敏姐……等下我有事,今天就不过去了。」女乘务员不咸不淡地
说道。

  「咋啦?你男朋友回来了?我没听说哪个部队放假……」

  「没有,就是有事,有要紧事必须得办。」

  「那行吧,是正事的话确实不能耽误;但等你忙完,你再过来也行啊——而
且记得下午跟我一起接辰辰去;辰辰要问你我昨晚去哪了,你就跟他说我在你家,
昂!那臭小子,他爸都没看出来什么,他倒是很机灵!」乘务长的脸上依旧挂着
猥琐的笑容说道,「我先撤了。哎呀,发个推,预告一下让群友打赏……」

  那个姓柳的女乘务员在乘务长远去之后,摆着口型骂了一句脏话,又忍不住
用手背抹干了已经从眼角渗出来的泪水。

  「用这个吧,」夏雪平从自己的休闲裤里摸出一包纸巾,转身递给了女乘务
员,「拿着。」

  「谢谢。」那女乘务员连忙强颜欢笑地接过了纸巾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之
后,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我和夏雪平对视了一眼,夏雪平肯定地看着我却没说话,我便转过头对那女
乘务员问道:「需要帮忙么?」

  女乘务员摇了摇头,打开那张纸巾掩住自己的下半边脸:「见笑了。」

  于是我身上背着那只黑色背包,手里同时拎着自己和夏雪平的一对儿行李箱,
回头看着夏雪平准备下车。

  「等一下。」正哭泣的女乘务员突然站起身,擦了擦眼泪又擤了鼻水,对我
和夏雪平说道:「龙宇锴先生和荀惠柠女士对吧?」

  「是的。」我说道。

  「请您二位等我一下,待会儿跟我走吧——徐远先生跟我交待过的:到了Q市
火车站,让我护送二位出站。」女乘务员说道。

  「徐远?」我和夏雪平都不禁一惊。

  「是的,您二位在车门口等我一下,我这就过来。」女乘务员竭力收起悲伤
微笑着说道,然后转身准备去乘务员休息间拿东西。

  夏雪平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倒不至于随时都可能掏枪,只是当她跟在我身后
走着的时候,原本刚刚看向车窗外时候那种享受旅行的态度已然不见,却又不住
地对我使着眼神。我之前就从张霁隆那听到过徐远有一个属于他私人的人脉情报
网,而且在我躲到「秋思」咖啡屋的时候也领教过,所以如果说徐远认识一个看
似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乘务员,我倒是可以接受;同时我也理解夏雪平为什么对
这个乘务员有戒备,一来这是夏雪平的性格和习惯使然,二来徐远在我和夏雪平
出发前一点也没跟我俩交代过还有这一出,谁也说不好这个小姐姐是不是某些人
派来的陷阱,再者,自从徐远利用我和夏雪平的禁忌关系要挟我俩,在我俩的心
里便对徐远也产生了一种特殊的负面变化——虽然确实我和夏雪平在F市火车站进
站的时候,明明被安检员检查出带了手枪,但是当我们俩出示了各自所持的那张
假身份证之后,却被直接放行了。所以,看着对这个女乘务员怀疑异常的夏雪平,
我也对她点了点头,一直盯着那女人所走进的那间休息室的门;直到在那女乘务
员拎着自己的手提包、快出了车厢的时候,徐远给夏雪平发了一条微信,确认了
让我和夏雪平跟着这个叫林苮的女人离开火车站,我和夏雪平才都稍稍放松了些
许警惕。

  「跟我来吧,两位,」林苮带着我和夏雪平走进了乘务组通道,看着周围还
有寥寥经过的出站和进站的乘务员和乘警,我和夏雪平也终于放下心来。

  站在横扶梯上,夏雪平完全目不转睛地看着走在我俩面前的林苮,这下倒是
把对方看得害怕;直到林苮把我和夏雪平送出了站,领着我俩来到计程车乘降站
后,她才敢壮着胆子对夏雪平问道:「您……您是有话想问我么?」

  「好奇而已。」夏雪平点了点头,然后不假思索地问道,「我好奇林小姐跟
徐远,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荀女士还是别问了,带你们二位走这个通道,只是我帮徐先生一
个帮而已。」林苮羞恼地低下头,掩饰着说道,并且转过身去。

  「让我猜猜吧——林小姐是有什么事,被徐远抓到把柄了吧?」夏雪平直截
了当地问道。

  「夏……惠柠……」我连忙拍了拍夏雪平的胳膊,想制止她对这个我俩之前
素未谋面的女乘务员的追问,且生怕节外生枝;而且说实在的,我本以为依照夏
雪平的性格,她并不会对眼前这个陌生女人的事情感兴趣。

  林苮明显也是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提高了音调对夏雪平说道:「荀女士,
我的事情跟您没关系!我只是在完成徐远先生嘱托我的事情,你……您倒是会猜!」

  「那你激动什么?」

  「荀……夏雪平警官,我也跟您不装了,我虽然是Q市人,但我其实早就认出
来您了;其实一直以来我还很崇拜你的,只是,您是不是对我的私事有点话多?」

  夏雪平轻笑了一声说道:「林小姐,我平时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但我素
来看不惯那些本来可以有选择,却偏要任人欺负、受人摆布的软弱女孩;人生是
你自己的,对于现状你若是乐在其中到也罢,可是只在无能为力时候表现出来的
高傲,根本没一点用处。像你这样的女孩,明明可以变得强大起来。」夏雪平说
完,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又笑了笑:「林小姐,谢谢你送我们
出站。」

  说着,夏雪平拉开了车后门,牵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起上了车。林苮未说完的
话,跟愣住的她一起被关在了原地:「夏警官,您……」

  「搞不好,这又是一个孙筱怜或者李彤彤这样的女人。」看着低头呆立在原
地的林苮,我不由得感慨道,「类似的还有胡师姐,还有丘叔的妈妈水芷茹姥姥,
不也是差点就这样么?」

  「李彤彤是谁?」夏雪平确实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张霁隆在南方认识的一个商界大佬的妻子,一个被自己要好同事,像刚刚
咱俩在高铁上听到的那样『算计』的,结果到了险些家破人亡的一个蠢女人。」
我并未给夏雪平详细地讲述我所听到的那些细节,但夏雪平马上清楚了那是怎么
样一个故事,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又不禁问道:「真想不懂,明明是很好要的同
事、朋友,却为何总有这样的?」

  夏雪平翻了个白眼回忆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刚做交警的时候,也
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我忍不住紧张地看着她,她看着我忐忑的样子,轻笑了两声,伸出手抚摸着
我的脸颊:「你怕什么呀?我是那种会对这样的事情就范的人么?」我不免撇了
撇嘴,攥住她的手,只听她讲述着:「唉……那时候你外公刚没,你外婆那年也
跟着生了场大病,你舅舅舅妈工作有都忙,根本分身乏术……劲峰没了你外公的
扶持又开始被编辑部的人欺压,所以,家里的日子过得总有些紧巴;那时候我的
直属上司,一个四十二岁的女副队长,瞧准了咱们家的情况,便总拽着我去跟她
一起出去应酬——起初也只是吃吃饭、唱唱歌而已,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
等到第三次去KTV,就有点不太对劲了:那些跟我和那女队长一起来的同事,都是
跟我当初拿样差不多大的女生,男同事基本没来,那些女生里面有男朋友、有丈
夫的也都没来,并且有些还在瞒着他们、跟他们说是在加班;而那个女副队招徕
的男性朋友全都是四十多到六十多的生意人,那一个个色眯眯的眼神更不用说。
用不着等我跟他们坐下,刚进包厢门我就觉得不大对劲,于是我还拽了四个很不
情愿跟他们在一起的女孩一起离开。那个女副队当时没说什么,可第二天就找到
了我,刚开始说只是交朋友而已,再后来被我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后,她又改成对
我苦口婆心地劝说,并直截了当地说,这样能改善家庭条件,还有不一样的体验,
说什么女人得对得起自己,不能被丈夫和儿女的精神束缚所累……」

  「真恶心!」我脱口而出道。

  「哈哈,小醋坛子!」夏雪平开心地看着我笑了笑,「我当时跟她说的也是
这三个字。」

  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然后对夏雪平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样?那女副队反倒是对我一桶臭骂,说完我不识抬举、装纯洁
装清高——就像骂那天跟我一起离开的其他四个女孩一样,她是把她们都骂哭了,
后来有两个实在是受不了她的精神攻击,结果服从了她,还有一个直接辞了职;
但我却觉得她的那些话不痛不痒,实际上她心里害怕,怕我把她的这些事情举报
到老风纪处去,她也是有儿子有丈夫的。再后来,我在交通队里就成了个被闲置
的人,有的时候我连执勤都排不上班,偶尔做事也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每季
度和年终的评优评先肯定没有我,但是大错小错我肯定是会被头一个点名的。」

  「她以为外公不在了,夏家就没人撑着了。」

  「对。她几次明里暗里到市局和交通指挥中心去各种找我的茬,想着让我卷
铺盖走人。可是再后来,呵呵,我就被徐远调到重案一组去了,我在徐远手下做
事,每天在局里也能遇到你舅舅,而且无论如何,交警是不敢惹刑警的,这个女
人就彻底在我生活里消失了。」

  「那她后来什么情况你知道么?」

  「我再就没关注过她了……唔,我击毙曹龙那年年初倒是还见过她一次,在
休息日逛街的时候,她一个人,假装不认识我走掉了。呵呵,她那时候过得怎样
看不出来,只是肯定没她自己说的,过上那种日子,就可以改善生活了。」夏雪
平长长舒了口气,接着说道,「有这样的,也有相互勾搭着贪污、赌博、吸毒,
甚至是杀人。我也想不明白,但是亘古以来,无论哪一国哪一个地方的,总有人
会这样,也总有人会接受,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我现在倒是在想另一件事。」

  「什么?」

  「我被这个姓林的认出来,也有点太轻易了吧?」夏雪平说完之后叹了口气,
「这一趟旅行走下来,也不知道会遇到多少麻烦。」

  「树大招风呗,」我对夏雪平说道,「而且说不定,这是个个案吧?你想想,
我玩苦肉计挨了闫队长他们那一顿打的时候,那帮闹事的明明都是冲着你来的的,
但可好,从你公寓楼下到市局门口,那帮人就算看到你了也愣是没认出你来,我
就不相信,还真成了『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着,我对着前面那位出租车司机
问道,「师傅,您看一眼我俩——您认识我俩么?」

  一直专心致志地听着广播里笑话节目的、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的司机师傅瞬间
傻了:「啊?不——不认识啊,咋了?」

  「真不认识么?」我又问了一遍。

  「……您二位谁啊?」司机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是……电视台录真人秀
的吗?」

  「呵呵,没事,您专心开车吧。」我笑着对司机说道。

  夏雪平虽然也跟着笑了笑,但她写在脸上的戒备,依然没有擦掉。

  计程车停下,我俩终于来到了Q市巴尔扎克大街马蒂尼宾馆的门口。按照徐远
丝毫不容商量的要求,在L省十一月初刮着东北风的气温下,我和夏雪平一人买了
一根马蒂尼宾馆最著名的奶油冰棍,就站在宾馆门口吃了起来。冷风紧贴着巴尔
扎克大街的石板路掠过,顺着冰凉的奶油冰棍同时送进我和夏雪平的喉咙里,这
让我和她巧合地同时感受到在自己的喉咙里,像是长了苔藓一般的刺痒,几乎是
在同一秒,我和夏雪平同时咳嗽了起来。我一边用手背捂着嘴,一边用拳头轻轻
敲着夏雪平的后背,缓了两三分钟,我和她才同时换了过来。

  「该死的徐老狐狸!」我擦着嘴角的唾滴,看着手中明明美味却让人受罪的
奶油冰棍骂道,「也真不知道他看不看Q市的天气预报!」

  「别埋怨他了,地方来都来了、冰买买也买了,还能怎样呢?」夏雪平说完,
又突然看着我笑了笑,把冰棍咬下一块含在嘴里,慢慢等着雪糕块在嘴里自己融
化,她便蠕动了两下嘴唇把那奶油缓缓咽下,对着我说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
特别想在秋天冬天的时候吃冰棍吃冰淇淋么?」

  「呵呵,我记得。」我看着夏雪平说道,「尤其是我跟你单独出来逛街的时
候,我看着那些手牵手吃着羊角冰淇淋和果汁冰棒的情侣,我就嘴馋;然后我一
提出这个来,你就准跟我生气!」

  「哈哈!」夏雪平看着我,会心一笑,「我现在跟你这小混蛋在一起,真是
小时候不让你做的事情,现在全都跟着你一起做了个遍。」

  我也用鼻子吸了吸气,继续回想着说道:「——后来我记得有一次你在加班,
我跟外婆一起去逛公园,外婆没拗过我倒是给我买了一份,结果你知道以后,你
一整天都没跟我说话;夏雪平,小时候你除了跟我闹以外,你都没打过我一下,
但是你每次一生气都跟我冷战、故意惮着我不跟我说话,所以每次你弄得我心里
都可难受了!所以我每次都得主动跟你认错还得哄着你笑!你这人可坏了!」

  「嘿嘿!」夏雪平又忻悦地笑了笑,然后眼眶中带着星光一样地看着我,对
我问道:「嗳,是不是从你小时候我就对你这样,结果就养成了你对我现在这种
依恋啊?」

  「算是吧——你要知道,从我小时候你在我心里,就既是公主又是女王,既
是亲爱的妈妈又是我心爱的女神,既是管着我到我喘不过气来的家长,又是一个
十分关心我体贴我的伙伴,你对我来说又像一樽圣像,又像一只超大号的芭比娃
娃一样。我认为我对你的这种感觉,好像是天生的。」我对她诚实地说道,然后
走到她正面前看着她,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等会儿:什么叫『结果就』啊?
听着像什么坏事是的!」

  「哼!就你小混蛋对我做的这些事情,不是『坏事』那是什么呀?」夏雪平
故意瞪着眼睛皱着眉毛,用额头顶着我的脑门对我低声细语道,「这可是『可坏
可坏』的『小坏事』了呢!」

  正在我搂着她的时候,一对穿着深灰色短款风衣,戴着同款海军蓝八角帽的
情侣走到了我俩身边直勾勾地看着我和夏雪平。那女人看起来应该是本地人,可
身高却在我之上,而那男人更是将近两米多高,一个相貌不算英俊但是很清秀的
白种人,两个人眼神里都透着一股机灵,身形虽然高大但走起路来却透着一股灵
活劲,给人很干练且身手不错的感觉。藏在风衣和牛仔裤下的肢体肌肉充实,并
且在左右手虎口的地方都有很粗糙的硬茧,若不是收到过搏击训练,那也必定是
经常进行强度很大的健身锻炼。

  我和夏雪平松开对方,警惕地看着来人,却听到那女人带着一股浓重的俄罗
斯口音对我和夏雪平问道:「抱歉,请问你们有零钱吗?我想买酒喝?」

  夏雪平和我对视了一眼,反而问道:「团结路上卖的酒,哪个牌子最好?」

  「九一年克里米亚的Vodka,」那女人继续说道,「那酒有股美妙的杏子仁味。」

  「我对坚果不感兴趣。」夏雪平继续回复道。

  那女人听了,马上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二人相视着点点头。这套对白,是
徐远在我和夏雪平刚刚坐在计程车的时候发给我和夏雪平手机上的,算是与来人
对的唇典暗号——鬼知道九一年在克里米亚有没有生产过伏特加,且即便生产过,
那伏特加到底有没有杏仁味。此后在G市和C市,我和夏雪平也遇到了几乎相同怪
异的人,跟他们对上了相同怪异、但外人听起来或许在的暗号,但是在第一天到
达Q市的时候遇到的这一对,是我和夏雪平都觉得印象深刻的。

  那白人男子一开口,竟操着一股比我还接地气的本地口音,礼貌地朝自己身
后对我和夏雪平伸出手:「您俩位啥也别用多说,跟俺们走,这头请了!」

  我和夏雪平依旧警惕,但也按照这一对儿怪异的男女的邀请跟在他们俩身后,
左拐右拐走到一个僻静的街头,然后上了一辆凯迪拉克越野车。按照那个男人的
要求,我坐到了副驾驶,夏雪平则和那个女人坐到了车后座。

  车子开过了会宁江大桥,宽阔的江面上是零星游过的捕鱼船,乌云密布的天
空下,江面的颜色看起来似乎要更浅一些,于是,这种有些颠倒的明暗分割,看
上去让我感觉这要比想象当中的晴天应该更美;过了大桥,车子继续开往Q市偏北
的郊区,距离满是高楼大厦或俄式复古建筑的市区越来越远,道路两旁,牧羊人
去看着乖巧又有些懒惰的绵羊走进茂密而苍茫的白桦林,农忙的麦客驾驶着机械,
戴着草帽咬着烟卷,专注又逍遥地驰骋在广阔无垠的田野里;在其中还有那洁白
如玉、成群结队、悠闲转动的发电风车,与星罗棋布的、不停低头忙碌的各色石
油井架。

  车子最后终于停到一大片农田的尽头靠山涧的地方,那里零零散散地座落着
几间瓦房。我和夏雪平跟着那一对男女在丁字路口下了车,走到一户农家院里——
很平常的一个农家院:南边是马厩,一匹极为壮实的踢雪乌骓抬头看了我和夏雪
平一眼,吸了吸鼻子,接着低下头吃着竹簸箕里的苹果和玉米棒;东侧是存放粮
食袋的木架,东北角停着一台拖拉机,上面摆着沾满泥土的编织袋和镰刀、镐头
等农具;正西侧是用水泥砌成的晒粮台,下面是地窖;翻过晒粮台,也是那大瓦
房的后面,便是种满了蔬菜的后院。

  「两位,请!」那女人向前一步,帮我和夏雪平打开了门,掀开了门帘。我
本以为一走进门会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因为毕竟送我和夏雪平来的这对男
女看的是凯迪拉克这样的车子,这可以说明徐远要我俩见的这位幕后老板应该很
有钱,且不应该待在眼前这样一个看起来很一般的农家院里;可当我一走进去,
我突然有一种失望的感觉,瓦房里面也是很平常不过的农居——平常的砖炕、平
常的铁架圆桌、平常的塑料椅、平常的大红大绿的被面、平常的福娃抱鲤鱼的塑
料挂历,以及一大堆平常到我都懒得描述的东西。

  就连坐在炕头上的这个穿着衬衫的谢顶男人,看起来都很平常,小鼻子小眼
睛,穿着看起来很朴素的白色衬衫和米色西裤,脚踩一双价格不超过二十块钱的
塑料拖鞋;只是他正煞有介事地用着刀叉吃着面前盘子里的东西,看起来有模有
样。

  「侯先生,人,俺俩给您带来了。」白人男子说道。

  「嗯,辛苦了。」男人看着我和夏雪平,很和蔼地笑了笑,「您二位就是徐
远派来的?」

  「正是。」夏雪平看着对方说道。

  「信呢?」那人放下刀叉,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起来。

  「您稍等一下。」我立刻放下背包,从里面找到了编号「1」的信,并且按照
路上徐远追加的信息里的要求,把编号「5」和编号「8」的信一并交给了对方。

  那人仔仔细细地拆开了编号「1」的信封,花了五分钟看了一遍,接着又花了
差不多四十几秒又看了第二遍,然后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
「『老疙瘩』啊,你有心了。」接着,这个姓侯的人把那个亚裔女人招呼到了自
己身边,把面前的三封信都递给了她,接着将手一挥,那女人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走向后厢;旋即,侯先生又把那个满嘴东北话的俄罗斯男人照顾到自己身边,让
他紧贴着自己坐下。

  俄罗斯男人对着侯先生微微一笑,坐到了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吻了吻侯先
生的嘴,吻完了又举起那只普通的玻璃杯给侯先生喂了一口酒……

  ——我和夏雪平登时目瞪口呆。

  而紧接着,那个亚裔女人又回到了屋子里,对着侯先生点了点头后,也乖巧
地坐到了侯先生的另一侧,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侯先生身上,也对侯先生的嘴巴狠
狠地吻了一下,并且一吻结束,她还故意很嫉妒地瞟了一眼那个我和夏雪平一直
以为是她男友的俄罗斯男人,然后自己从桌上拿了个杯子,往里面倒了些酒之后,
下了炕,自己从后厨端上了两盘素炖西红柿胡萝卜土豆块,以及那看起来酱油色
太重的肉食,自己留下一盘、递给那个俄罗斯男人一盘。

  「哦对……我都忘了,您二位还没吃饭吧?」侯先生这时又马上对我和夏雪
平问道,「要不要一起吃一点?今天刚宰的,烤刺猬肉。」

  我倒是有些流口水,但是也不敢应承,要知道在东北这地界,基本有五种动
物能不碰尽量别碰,所谓「胡黄白柳回」,即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
并称「五大仙」,倒不是说任何的这些动物都不能碰,只是搞不好哪一只就是这
五位仙家的直系子孙,就容易犯忌讳;这套说法在老百姓中间,无论满汉蒙回朝,
哪怕是伪政权时期外来的日本人、沙俄人和南岛原住民,对此也都有共识。这个
侯先生敢吃刺猬,要么他找人算好了自己命硬八字大,要么就是个天不怕、地不
怕,敢为了一口吃的去玩命的唯物主义者。

  夏雪平一听,脸色更是略显苍白,她倒不是因为迷信民俗,而是因为刺猬这
种动物算是夏雪平比较喜欢的小动物,在她小时候还专门问外公的同事借过一只
刺猬幼崽,当做自己的宠物养过好一阵子;眼见着面前这人在吃自己最喜欢、还
颇有感情的动物,换成是任何一个,心里都不会好受,但夏雪平肯定也清楚对方
没什么恶意,而且看着面前三人吃刺猬时连细小肋骨中间的筋膜都吃得极为仔细,
想必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名贵的存在。

  于是夏雪平也没说什么,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对侯先生说道:「不用了,我们
俩刚下车还未曾落脚,并且吃了两根马蒂尼宾馆的奶油冰棍,现在不饿。我们二
人只想侯先生赶忙给安排一个地方,让我们去休息一下。」

  「既然荀女士和龙先生都累了,那好吧。」接着,侯先生直接从自己的身后
拿出了一个崭新的黑色赫尔墨斯小牛皮钱包,让那个亚裔女人把钱包递给了我。
钱包里面有三张卡,分别是两张房卡和一张信用卡。接着侯先生又问道:「二位
都会开车吧?」

  「会的。」夏雪平回答道。

  「伊万,把车钥匙给他们。」

  那个叫伊万的俄罗斯男人,随即也把车钥匙很随意地丢给了我。

  但听侯先生郑重地说道:「二位的行李既然都在来的时候那辆车上,那么这
辆车二位就拿去开吧,别嫌车旧;车上有加油卡,全L省的加油站可以通用。住的
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二位这几天如果想去Q市或者去更远的地方玩,回来的时候
按照这个地址就行了——在住的地方所有吃喝消费,会直接记到房卡上;当然如
果觉得房间住的不舒服可以换房,觉得我安排的地方不好还可以换住的地方,一
切消费都从我的信用卡里出就好了。信用卡没密码,至于额度,只要二位不购置
不动产,怎么花都可以——为了二位的安全,也为了徐远的宏伟蓝图,希望二位
别客气,如果不是付现金的话,请全都用鄙人的这张卡消费。」

  夏雪平一听天上掉了这么大馅饼,反而忧心忡忡。拿着这只钱包,我也突然
觉得有些烫手:「侯先生,我斗胆问一句:您究竟是什么人?」

  「嘿嘿,老弟还不知道呢吧!我大哥可是咱们……」

  伊万刚开口说了没两句,便被侯先生瞪了一眼,他立刻闭了嘴。侯先生看着
我,悠悠地说道:「小兄弟,这个你不该问,就像我知道你肯定不姓龙、你身旁
的这位也肯定不姓荀一样。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做什么。」

  「呵呵,江湖规矩……」夏雪平在一旁冷笑着,低下了头。

  「没错,荀女士说的对,这就是江湖规矩。」

  「那我还有个问题,」夏雪平问道,「您对徐远的信有什么答复,需要我俩
转达的么?」

  「没有了。辛苦二位。」

  「那么另外两封信呢?」夏雪平追问道,「侯先生也会按时转交么?」

  「已经烧了。」侯先生直言不讳道。

  「什么?烧了!」

  「嗯,我刚让娜塔莎去烧的。」

  我瞬间怒火攻心——我感觉自己和夏雪平被耍了一般;但再冷静下来想想,
他要是敢把那两封信烧了,那这里面还有事情:「侯先生一定是把信的内容记在
脑子里了,然后等跟那『3号』还有『8号』见了面,直接口述给他们吧?」

  「没错。其实徐远还是多虑了,他其实只需要派人来,跟我见个面,什么话
都不用说,什么东西也都不用交给我,我就会明白他的意思了。」

  夏雪平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又对侯先生说道:「谢谢您把话说清,我们
是替人办事的,侯老板解释得清楚,我们心里也踏实。」

  「看得出来,荀女士和龙先生都是谨慎的人,徐远得人才啊。」侯先生笑了
笑,「既然荀女士和龙先生也不留下吃饭,该交给你们的东西也给了,那么两位,
自便吧。」

  从院子的黑色铁门走进去的时候,我和夏雪平没觉得如何,而当我俩走出来
的时候,我和她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我和夏雪平终于完成了一
个任务,终于可以过一过二人世界。

  在车载导航仪上我按照房卡上的地址,输入了目的地的坐标,又沿着刚刚来
的那条路往回开车,终于在开了一小时四十多分钟之后,开到了靠近Q市市区但却
很静谧的封闭山丘下,这里是一家温泉度假山庄。小半座山丘上都建满了质朴的、
充满古香古色的白砖青瓦的尖顶亭台楼宇,每一栋建筑都用同样充满古韵的长廊
连结起来,松柏与翠竹围绕在那些至多也只有两三层的房屋周围,漫山遍野飘着
红色枫叶,隔着车玻璃也能感觉到寒风中的清冽;置身其中,泥土的芬芳和到处
嗅得到的温热泉水的气息,更加让人心旷神怡。

  在我到处参观我和夏雪平所住的这栋虽然只有一层,但地点却更靠近山丘顶
端、周围又被紧密的竹篱笆围好,基本上在房间里和院子里做什么都不会被四周
窥视,且占地面积足够大,足足有六个房间的和风复式庭院的时候,夏雪平却直
接趴到了正对着大理石温泉池的副庭院旁的卧室里,那张又厚又软的超大号太空
棉床垫上。她看着落地窗钱的我,对我招了招手眯着眼睛笑着,又享受地打起滚
来。看着她一个人在这超大号的床垫上滚来滚去,还带着些许挑逗又挑衅的目光
看着我,我便有些玩心四起,拉开了落地窗直接走进了卧室。

  「……这张床好大、好舒服呀!」夏雪平在床上滚了好几圈,那俏皮的笑容
藏在她锦缎般的长发里,她看着我走进房间坐到床上,立刻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
头里。

  「嘿嘿,原来夏雪平大人喜欢『大』的……是不是只有大的才能让你舒服呀?
我的够大么……」我故意坏笑着说道。

  「哼!」夏雪平立刻起了身,用足了力气弹了我的脑门一下,然后又躺回到
枕头上,搂着另一只枕头对我努着嘴说道,「调戏自己妈妈这么好玩吗?」

  我揉了揉脑门,悻悻笑了笑,躺了下来看着她改变了语气正经地说道:「你
要是喜欢的话,给你住的地方也换成这么大的床呗。」

  「说得好听!这么大的床垫,我现在住的公寓哪放的下?说不定要是买完了,
连送进门都是问题。」夏雪平看着我,把手抚上我的额头,用拇指帮我轻轻揉着
她刚刚在我脑门上弹下脑瓜崩的地方。

  我咬了咬口腔壁的死皮,鼓起勇气对她问道:「那……那要是换个地方住呢?」

  「换个地方?换到哪啊?」

  「换到哪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换个稍稍大一点的。」

  「我觉得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可以了,要那么大的地方干嘛?」

  「我想多买点家具,至少再弄个书桌吧,能让我也跟着你一起用电脑的,然
后还得再买几把正经的椅子,沙发可以不要,但是椅子总不能我俩一直就轮流坐
着一把椅子吧?」我抚摸着夏雪平的手臂说道,「其实,夏雪平,我想跟你有个
像样的家——只属于我俩的家。好不好呢?」

  「哼……」夏雪平听了,又马上背过身去把自己的半边脸藏进软绵绵的枕头
里,我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心思太过于仓促而有些惹恼
了她。

  但实际上,这件事我已经思考了好久,在我刚刚发现自己对夏雪平心存男女
之间的爱意、且她的身体对我产生性吸引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是我开始考虑的
东西:像现在我的状态,顶多算是去她的公寓过夜,甚至我还需要准备行李箱准
备洗漱用具,按照当下全省政策,军警系统人员如果租房,每个月都可以拿到当
月房租20%的津贴,而以夏雪平现在的房租的两倍价钱,可以在靠近市局和市中心
的高级社区租到一个很不错的、各种基础设施齐全的一室一厅,面积肯定要比她
现在住的这间日式单身公寓大,而我也可以把我的东西全部搬到跟她同居的地方,
不用再折腾。而自从我跟她之间开始打开了禁忌性行为的大门,这个事情的轮廓
也越来越清晰:等这次「休假」过后,我是必定要回到重案一组的,这样我和她
的作息时间也会开始高度同步,如果能够跟她完完全全住在一起之后,照顾她也
好,工作上配合她也好,在合适的时间对她提出性方面的要求也好,都会很方便。

  可她却半天也不说话,这让我对自己这个想法不免有些灰心。过了一会儿,
只见她从枕头边沿和自己的头发间露出那双闪亮的双眸,悄咪咪地盯着我看。

  「怎么样啊?行么,我的夏雪平大人?从今以后,本小混蛋可就跟着你混了。」

  夏雪平沉默了了片刻,又转过脸去,搔了搔耳后,对我说道:「唔……等回
F市再说吧!」

  我听了以后只好点点头,想了想坐起了身:「好吧。」或许我还是太心急了,
在她心里对于我俩这样的非同寻常的关系还有些不适应,或许她觉得这个提议根
本就是太突然、甚至可能性很小,所以她给我的并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怎么,不高兴啦?」在我发呆的时候,夏雪平又转过身,拨开自己的头发,
把手指攥紧,聚拢在我的左边髌骨上然后往四处散开,像小蜘蛛一样挠着我的膝
盖。

  我立刻感受到一种过电似的难忍奇痒,整个人都差点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我
甩了一下左腿,她立刻收回自己的手眯着眼睛笑着。我长嘘一气,对她说道:
「没,我就是有点饿了……快走吧,跟我去吃饭饭!我看餐厅好像有你喜欢吃的
豉汁青口。」

  「让我再躺一会儿。」夏雪平又翻身过去,来回在床垫上打着滚,并发着小
牢骚道,「只是坐车都累了一天了……」

  「吃完饭再躺呗!」我侧躺道夏雪平身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吃完了
饭,好好泡个温泉,然后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多好!嗯?」

  「哼!」夏雪平偷偷转过头斜这眼睛看着我,颤动着苹果肌说道:「……等
吃完了饭,泡上了温泉,你这小混蛋……还能让我睡得安生么?」

  「那……我也等吃完饭再说呗!」

  「哼!」夏雪平又转过身,美美地躺在枕头上,而且用肩膀扳过了我的手,
把自己的双手枕到了枕头下面。

  「快走吧!我是真饿了!中午高铁上那份便当我根本都没吃饱……」

  「把我把我的红烧肉都给你你还不要!我就不起来!」

  「哎唷,我求求你了!——夏雪平大人?女王陛下?我的好妈妈?」

  「嗯唔……」夏雪平晃悠着身子撒娇道。能看到这样一株铿锵玫瑰撒娇,也
真是极其难得的事情。

  我想了想,像一只幼犬一般往上爬了两下,来到了她的侧脸,用自己的一双
爪子轻轻撩开了她的头发,在她的头发和脸上嗅了嗅,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
终于绷不住,闭着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但一个字都不说;我继续亲了一口她的
颧骨,伸出舌头在她的耳垂上舔了舔,又倒栽着低下头,吻着她的鼻尖和眼睑。

  「哎呀!小坏东西!……你使『美混蛋计』也没有用!」夏雪平斜着眼睛瞪
着我,嘴角含笑对我说道。

  「那这样有用么?」我说完,便伸出双手,直接把她身子拽正了之后,冲着
她的腋下和乳房与肋骨夹角的地方轻快地挠着痒痒。

  「哎呀!……哈哈——哼!就你还敢这么对我!也不想想咱俩谁身上痒痒肉
更多!」夏雪平虽然被我压在身下,但也不甘示弱地说着,并且她迅速地把手指
揸开,从我的腋下到屁股上面的侧腰肌、从我的腹肌到我的颈部与锁骨之间的深
窝,用她的这对温柔的母狼爪子到处乱抓着,甚至只是简简单单地用手指肚轻抚,
也让我感到全身瘫软的同时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很快,我便被她压在了身下。

  而就在我笑出眼泪的时候,我也看准了机会,直接撩起她的毛绒衫,猛地一
把搂住她的后背,绷着嘴巴、用嘴唇套住牙齿咬合面,然后我把自己的头埋在了
她的乳沟里,来回用嘴巴轻咬着她的乳肉。

  「嘤……」被我弄上这么一下,夏雪平坚硬的身子骨也立刻变得柔软起来。
她不再对我搔痒痒,转而欲拒还迎地搂住我的头颅并紧抓着我的头发,似乎停顿
了一下,把手掌撑在我的肩膀上面,捏着我的下巴对我柔声低语拷问道,「小混
蛋,在车上老实一天了,是不是早就憋得难受了呀?」

  我吻了一口她的胳膊,又吻了一下她乳沟间的肌肤,渴望地看着她,对她点
了点头。

  夏雪平回给我一个嘴巴微张的痴痴的表情,外加一个迷醉的眼神,接着引诱
我舌吻了一下,一边用舌头在我的口中搅动,一边伸手把自己乳罩中间那颗卡扣
解开,之后微微直起身子,闭上眼睛,主动同时脱下自己的毛绒衫和文胸,又吻
了我的嘴巴一下,捧着我的脸颊啃着我的上嘴唇,又一路亲吻上我的鼻梁和额头
一直到天灵,然后肆意地吸着我的头发,边吻边念叨着:「小臭汗油味……咸咸
的……还有一股蛋黄香味……小混蛋……」

  而我也毫无顾忌地舔弄着她带着汗水的乳房,并先后举起那两只肉馒头,专
门挑着她胸部下面那美好的半圆形夹角处,吸食着那里带着她体香的汗水。

  「哎哟……你吃汗珠干嘛呀?」

  「原汁原味的夏雪平,很好吃的。」

  「多难吃……又臭又咸?」

  「你这么爱干净,怎么会呢?夏雪平的身体,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说着,我睁大了喜悦的眼睛,充满爱意地看着她,并含住了她的右边的乳尖,用
舌头挑弄着她的温热乳头。实际上,我昨天给她身上喷的那个能让她的身体变成
一块行走的奶油蛋糕的香水味,到现在还未散去。在我闭上眼睛,含着她充实而
绵软的乳房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自己实在吃一块美妙的糕点一般。

  夏雪平陶醉地闭上眼睛,有微微睁开看着我,搂着我的额头说道,「你不是
说……嗯……你饿了么?」

  「对啊,我饿了,你也不陪我去吃饭,所以我就来吃你了。」

  「坏死了……天天吃妈妈的胸……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坏儿子?」
夏雪平嘴上骂着,但手上却依旧温柔地揉搓着我的头发,她想了想,对我问道,
「要不要去洗个澡啊?」

  「不用洗……啵……」我握着她的双乳,同时亲吻着两只乳头说道,「我帮
你把身上舔干净就行了……」然后,我继续伸出带着唾液的舌头,上下拨动她的
娇嫩乳尖。

  「坏东西——小混蛋——啊!」夏雪平忍不住娇声喘息了起来,把手挪到我
的腰带上,向后一窜身体,正巧脚尖就顶到了我脚上的运动鞋。她立刻嫌弃地看
着我,却先亲吻了一下我的脑门,「都躺床上了还不拖鞋……」接着,她用脚一
蹬,蹬掉了我右脚上的鞋子。

  这么一来,气氛便尴尬了,本来我就是汗脚,而今天舟车劳顿一天,脚上的
汗水虽然已经晾干,但是袜子上早已结壳,而且那恼人的味道自然不用说。我只
得赶紧松开夏雪平的身体,尴尬地把右脚重新踩进鞋子里。我一转身,正看着夏
雪平对我笑着,我反而更是不好意思了。

  「你……没嫌弃吧……」我有些委屈地说道。

  「嘿嘿,还是小时候的小味道……」夏雪平赤裸着上半身,用双乳贴着我的
胳膊搂着我,对我说道,「行啦!别继续穿了——听话,快去洗澡啦!不洗澡的
话我可就真要嫌弃你了哦!」

  于是我赶忙跑到这栋小屋的正门处,踢掉了自己的鞋子和臭袜子,换上了拖
鞋,又找了一只塑料袋,把这双袜子丢进了里面把袋口扎紧,接着又跑回到客厅
里,打开了旅行箱,拿出了一大堆洗漱用品,抱着进了夏雪平床边的卫生间,随
手关上了门。卫生间里也有个落地窗,也是通往副庭里那座温泉池的,除了马桶
和洗漱池外,有一个用钢化玻璃隔开的淋浴间,淋浴间里上半部分除了有一柄多
功能喷头外还有一盏浴霸,墙面上还安装了可以调节温度,应该是可以在淋浴间
里面蒸桑拿;淋浴间的下半部分有两个宽阔的坐台,下面的脚池里还有按摩球和
底部喷头,可以当做洗脚盆使用;在淋浴间外靠着落地窗的地方,还有一座足够
两个人躺在里面的按摩浴缸,若是此时此刻躺在浴缸里,正好能看到窗外的日落。

  可是碍于刚刚因为体味在夏雪平面前出丑的屈辱,我此刻全无赏景和享受的
心情,只想着赶紧把自己身上洗干净。我连用了两捧沐浴液,专门清洗自己的双
脚,连剪好的光秃秃的脚指甲与脚趾肌肤中的缝隙我这一次都没放过,洗脚的时
候,我又想起夏雪平刚刚的那句「还是小时候的小味道」,这句十分宠溺的话,
却让我愈发地羞愧难当,在她的心里我依旧是十年前那个顽皮的小淘气,可从我
的角度出发,我可是一直想要做她的倚靠的。

  「洗得这么认真啊!」

  我这才发现,刚刚在我着急忙慌走进卫生间里的时候忘了锁门,却也不知道
这是不是好事,因为此刻的夏雪平光着身子,身上穿着只有那件黑色蕾丝丁字内
裤和塑料拖鞋,如果说还有一件服饰,那一定是拨开云雾后通红夕阳的光芒,她
大胆又不失俏皮,亦带着些许威严站在我的面前,举高临下地背着手,却对我赞
许而关怀地笑着。

  「嗯……让你闻到臭脚丫味道,都有点让我自闭了。」隔着玻璃,我沮丧地
对着夏雪平说道。

  「所以嘛,我都告诉你了,上床之前一定要洗澡的!」夏雪平说完,转过身
背对着我,放下手里提着的塑胶洗漱袋,接着脱掉了拖鞋并且光着脚踩在上面,
十分故意地弯腰脱下自己身上仅剩的那点布料,在如此的大逆光状态下,我根本
看不清她的后庭花蕊与桃源穴口,而只能看得清她两瓣蜜桃臀中间窝陷下去的地
方,以及站起身后双腿间微微隆起的阴阜肉丘,但是这一连几天已经被我探了个
究竟的性感曼妙身躯,却又笼罩上了一层足以让我浮想联翩的神秘感。

  脱掉了那件蕾丝内裤之后,她又很缓慢地走到洗漱台前,取出了一小瓶旅行
用的洗衣液,仔仔细细地用食指和中指指肚在内裤的兜裆和臀缝布料那里把洗衣
液涂满、揉搓,打开水龙头后用温水轻轻冲洗,然后抬起头透过镜子看了一眼正
坐在花洒下观赏着这仿佛表演的举动,又低下头称心遂意地浅笑着。她用力拧干
静那件内裤,轻轻地搭在毛巾架上晾着,然后拉开了淋浴间的门,踏进脚池里对
走到我身前,从洗漱用品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柠檬黄色搓澡巾套在手上,对我说
道:「来吧小混蛋,我给你搓搓背。」

  我还没有回答,她便直接把花洒关掉,调节了浴霸所造蒸汽的温度,坐到了
我身边,在那只搓澡巾的上面打了些沐浴液,然后便在按着我的肩膀的同时,轻
轻在我的后背上擦拭着。搓澡巾是海绵质而非磨砂质,表面上柔软得很,就像她
下半身的某一处部位内部样,并且她所用的力道均匀,一重一轻、一收一紧,让
我的后背上感觉到舒服的同时,我的下体也被逐渐唤醒;接着她将右臂从我的肩
头翻越到我的胸前,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脖子,把那两片魅惑的双唇靠在我的右耳
处,微微张开后呵着气,我分明可以感受到她舌头的动作,但她并没把舌头伸出
口,而只是在自己的口腔里不停地于上下牙膛处翻搅,但是那带着唾津的搅动声
音让我听得清晰,再一口湿热的气息喷到我的,我的头颅内直接产生了一股酥麻
的电流绕着圆环一样整副头皮,这种爽快的感觉让我险些跌到她的身上,同时她
的手搓遍我的胸膛与小腹,却单单避开我两腿之间那个雄壮英武的部位,至于我
的胸口,她只等着把我的乳头来回搓弄的硬成两颗珍珠,却并不逗留;接着她推
开我的双腿,又在双手上打满了沐浴液,步调一致地在我的大腿内侧韧带处上下
滑动,她无论如何就是不直接往正题上招呼,哪怕我已经无法自持地反手从她的
大腿内侧摸向了她的厚嫩阴唇,在阴穴大门处挖到源源不断的汁水,并用那汁水
和着我身上的泡沫从阴部到腿上来回推血按摩,但就是一这样忍着身体刺激的耐
心手段,让我感受到我的大腿内侧的末梢神经似乎越来越酥痒,且有热血源源不
断地从后腰绕过屁股,经由鼠溪部位输送到我的睾丸里。

  就在我企图把手指肚插到她的蜜穴之中的时候,她却用手用力在我后背上一
顶,而一手扶着我的小腹,直接让我跪在了脚池里,又稍稍挤了些许沐浴液在搓
澡巾上,掰开了我的屁股,然后由轻到重再到轻地在我的屁股缝上揉搓着沐浴乳,
而且越揉搓越快,于我两股之间的泡沫也越来越密越来越粘稠。她这时又摘了搓
澡巾,裸着双手在我的屁股之间舀起浓厚的泡沫,笼在我的阴茎和下面的肉袋上,
像往蛋糕上面拟涂着奶油一样,直至我的整套阳具全被埋进了泡沫里。

  而下一秒,她竟然骑到了我腰部下面,用双腿内侧紧贴我的两股并且夹紧,
反手够着我的阴茎和蛋蛋,然后她便开始用双腿夹着我的屁股在我的身体上,用
我的肌肤紧贴着她自己的下体前后滑动:「要不要……妈妈帮你把这里面……清
空一下呢?」

  「骑着我……」我也是被女人第一次这样背对着骑在身下,于是我心里也在
天人交战,可她是夏雪平,是与我有肌肤之亲的妈妈、是我最爱的女神,或许我
就该认命自己是她人生中秘密的那一面里她最喜欢欺负的那个小玩具,于是我有
些像是被冲昏了头脑一般,对她说道,「快点来吧……好想要……妈妈,小混蛋
求你了……来吧!」

  我清楚地感觉到在我屁股末端微微突起的尾椎骨正巧贴到了她已然勃起的阴
蒂肉珠上,她居然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获得奇特的快感,并同时为我进行着手淫。
我心里清楚她想利用这样的方式,在获得自己满足的情况下,做出征服我的举措,
可她自己却忘了至少得有十年没过性生活的她,本身就是易高潮体质,在我的四
肢关节刚刚被脚池底部按摩球硌得生疼、却在心理上还没让我感受到耻辱的时候,
并不会控制自己摩擦阴蒂速率的夏雪平,已经喷出了一片混杂着阴精的温热的尿
水来。她羞红了原本就带着脸潮红的脸一言不发,拉起了趴在地上,屁股缝里还
流淌着那略带着骚味尿液的我,想了想便从喷头架上取下那柄花洒,准备对着我
的屁股冲洗着。

  而我却再也难以忍受内心的冲动,直接把她的身子扳了一圈,让她背对着我
后直接把她的身子向前按了下去。

  「妈妈给我洗得好舒服,让我也帮妈妈洗洗吧……」我喘着粗气,伸手接了
满满两手沐浴液,对她低声说道。

  她下意识地扶住面前的瓷砖壁,却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被我扶住了屁股,而
这一刻背对着我的她竟主动分开了自己的双腿,并微微踮起脚尖,精准地迎合着
我龟头的位置——看得出来她虽然刚刚喷了一次尿液,但明明依然很想要我猛烈
的侵袭,我也毫不控制地把自己的肉棒往她的股沟一搭,向下挪蹭着将龟头顶到
了她的阴穴处,极度渴望中都忘了对准,直挺挺地将肉棒迅猛地塞进她湿软的肉
蛤之中,连那两片细腻的美鲍唇肉都朝内蜷曲着被我的铁茎带进了肉洞里拉扯着,
又在我将分身从那条紧致的湿润中拔出些许的时候重新翻了出来。

  「坏东西……嗯啊……就没有一次不弄疼我的……」夏雪平轻轻推了一下墙
壁,把自己的身体靠向我的胸膛,拿着淋雨喷头的左手揽着我的腰,右手朝我的
脸上和肩膀甩了甩自己的长发,然后抬起头又是哀怨又是喜悦地看着我,嗔怒中
带着笑意地控诉道,「——啊!嗯……你就不能轻点呀?」

  「是你刚刚说要清空我的蛋蛋的……你还没弄完呢,怎么就走了呢!」

  我边说着,边用早已忍受到无法自持的肉茎猛烈地推动活塞,虽然她嘴上说
着疼,但看得出来这样粗暴的方式其实可以让她受用到别样的刺激,当然我在毫
不客气地一下一下撞击在她的子宫颈口、并用力刺激她花蕊深处那条如同小舌头
一样的软肉外,我还是放慢了抽送的速度,我此时即使很渴望射精,但我也不想
枉顾她的感觉并真的一下子把她弄得太痛让她感受到伤害。

  「嗯哼……坏东西!坏蛋!我才……唔……哼……我才不会真的帮你弄呢!」

  「你不弄……那我就弄你呗——肏弄妈妈的小骚屄!」

  「你混蛋!说得那么难听!——啊啊啊!」

  她一生气、一着急,阴道肌体反而把我的肉棒抓握得更紧,于是在我的大力
抽插之下,她阴穴里传来的快感一定会更强烈,于是我抓紧机会,举起捧满沐浴
液的双手抓紧了她的乳房,并稍稍加速又放慢,而试图让她感受到我的阴囊拍打
在她阴蒂上的感觉,并继续说道:「就是要说……就是要肏闷骚妈妈夏雪平的小
骚屄……又紧又湿又软的骚屄……」

  「啊!……你坏!坏死了……」

  我借着沐浴液的油滑用力挤压揉搓着她随着我身体撞击,一阵一阵摇晃的乳
球,吃着她的耳垂和脖颈上的柔肌,对应着自己的阴囊拍打在阴阜上的节奏,激
奋且口无遮拦地对她不住说道:「对……我就是坏儿子!你是骚妈妈……呼骚妈
妈的奶子被坏儿子玩弄……坏儿子的大鸡巴……在肏闷骚妈妈的嫩屄……大鸡巴
肏妈妈……」

  夏雪平全身的温度,要比这淋浴间里的滚烫,她脸色更是带着紫粉色的通红,
被我这样以下犯上地违背她的规矩说着挑逗的脏话,让她羞愧地闭上了双眼,又
无法自拔地抬手搂着我的脖子,让温热的水流冲洗在我的后背;而且她为了站稳,
只好让双腿更加用力,继而她的整个下体都在用足力道,她的双腿在发颤,她的
后庭在放开收缩,她的膣腔仿佛像怕她身子滑倒一样牢牢握紧我的阴茎,她的嘴
里甚至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儿子的……鸡巴……大……哦哦……大鸡巴……
好难听……鸡巴……儿子的……坏哦……」

  「喜不喜欢……嗯……儿子的鸡巴……儿子的鸡巴肏得……舒服吗?」看着
她越来越投入肉体上的愉悦,我的色胆也像挣脱牢笼的雄狮一般,在精神的平原
上恣意妄为。

  「儿子的……舒……」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又似醒转过来一般,对我瞪着眼
睛,抓着我的胳膊对我反驳道:「才不……才不舒服呢……嗯……嗯……一点都
不舒服!……你就会欺负我……就会欺负妈妈……怎么可能舒服?……哎呀啊啊……
啊……谁……谁会喜欢你这坏东西……」

  「谁喜欢呀?呼……嗯……夏雪平喜欢啊……」在用劲力道的同时,我也止
不住地呻吟道,「夏雪平……夏雪平可喜欢我了呢……」

  「夏……夏雪平是谁呀……嗯……嗯嗯嗯……嗯啊!我不认识夏雪平!」她
闭着眼睛,喜不自胜地淫叫着,并且还要跟我装傻。

  「你不认识她……那你是谁呀……」我放开她的乳房,专心拽着她的双臂,
抢过她手中的花洒挂在喷头架上,加快速度震颤着自己的腰肌和她的身躯,于是
她的那双酥胸节奏欢快地上下纷飞着,她的说话声音也颤抖个不停:「我是你妈
妈……啊啊啊啊!」

  「那夏雪平就是我老婆……而我现在在肏妈妈!……儿子肏妈妈!」

  「坏蛋……啊啊啊!」

  在全身血脉都于那一瞬间扩张的时候,我故意将自己的马眼结结实实地吞进
她花蕊处那条肉芽,并且让自己的龟头完美地贴合到她的子宫颈口:在那一瞬间
从她身体里涌出的洋流将我的整根阳具热烈地包裹,那一刻我体验到了一种很踏
实的感受,让我觉得在这一刻我纵使搂着的腰肢、贴在她的后背然后死在她的身
上我都觉得是值得的;而在我神智恍惚的一刹那,忍耐了一整天的精子活分地从
我的身体里毫无保留地射到了她的身体里,我俩同时低吼了一声,然后又同时微
微翻着眼瞳向后跌了一下,我拖着两分疲惫和八分酥绵的身体连忙抱住了同样头
重脚轻的夏雪平,搂着她坐到了坐台上,双颈相交,四只迷离的眼眸相对,我看
着脸色通红、头发湿漉漉的黏在一起的夏雪平,她也痴痴地看着我,两张呼出着
欲望气息的嘴巴同时向中间凑去,又吸引在一起、紧贴在一起、舌头缠绕在一起。

  吻了一会儿,夏雪平的双腿似乎恢复了了力气,她缓缓把我的阴茎从她的蜜
壶中拔出,粘稠的精液从里面滚滚淌落。看着这些顺着脚池底部积水而流走的、
差不多有四五大勺的量,我忍不住半自嘲又半得意地对夏雪平说道:「呵呵……
好像射太多了……」

  夏雪平一言不发,当着我的面分开了自己的两片阴唇,然后取下了那只花洒,
调整了水量,对着自己的阴道口冲洗了一番,那里面的精液差不多全部洗干净之
后,又把花洒安了回去,低着头哭丧着脸,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立刻懵了,赶忙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在这一刻我有想过她别是故意在
逗我或者怎样,但看着她带着高潮余韵的脸上全无一点喜悦,我也来不及多想什
么,轻轻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仔细一想,应该是我刚刚在跟他交合的
时候,故意说了些许挑逗她的粗口,让她觉得受到了冒犯吧,她虽然刚刚在听了
我那些带着「肏」、「骚屄」字眼的话语,身体的反应确实很大,但她平日里确
实对这些话是十分反感的,重案一组的人无论男女,在她面前,几乎没人敢说脏
话,偶尔没忍住蹦出一两句被她听到了,也会赶紧无助自己的嘴巴;而我趁着她
身心最脆弱也最温柔的时候故意去撞击她的底线,搞不好当然会伤害她的尊严。

  「我错了,夏雪平,好妈妈……我是不是又顽皮了?」我搂着她的身姿子说
道。

  她只是眯着眼睛红着脸,直勾勾地看着我,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一樽蜡像一般。

  「你……你别吓我……我真的错了!夏雪平大人……妈妈,我错了……我以
为我刚刚那么说你会……会觉得刺激……然后会让你更舒服……我没有任何轻贱
你的意思……你在我心里最重要了。」

  她仍然看着我一言不发,眼睛里似乎带着泪水一般。

  我实在没辙,搂紧了她的身体,对准她的嘴唇狠狠吻了上去,起初她还睁着
眼睛无动于衷,过了没几秒,她也才大方地吻住了我的嘴巴,伸出舌头探进我的
口腔里,舔舐着我的唾津,然后轻轻搂着我的身躯,越搂越紧;而且她也闭着眼
睛,用嘴巴和舌头从我的嘴唇舔到下巴,还有喉结和颈侧,然后是我的肩头……

  「哎哟!」

  ——我的肩膀突然吃痛,但见原本被她留下两排清晰的牙齿疤痕的地方,又
被她咬下了两排清晰的血红牙印,当然这次并没咬破,但是也已经淤紫了;我立
刻松开她的身体捂着那重新被「镌刻」上去的牙齿印,只见她正眼带笑意地看着
我,嘴角得意地上扬着——什么委屈、什么泪光、什么心如死灰竟然全都是假的。

  「好疼啊……」我痛苦地对她说道。

  「哼!疼就对了!让你长点记性!」她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拇指和食指,
狠狠掐住了我逐渐缩小的、还带着她身体内淫汁的龟头,「小混蛋!一被你逮到
机会,你就欺负妈妈……我之前说过,以后只有我欺负你的份儿吧!」

  「……是是是……我错了!」我对着夏雪平连连求饶道。

  「错哪了?」

  「我……」

  我刚一迟疑,夏雪平的指甲便捏得紧了些,疼痛感从我的龟头一直钻到心脏。

  「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

  「那我还是你的『闷骚妈妈』么?」

  「不……你……你是『可爱妈妈』、是尊敬的夏雪平大人!」

  她一时气急,松开了掐着我的龟头的手,站起身,对我分开双腿,把自己的
阴穴贴到了我眼前严厉地对我问道:「那这是哪?」

  「这……这是妈妈的美穴……我最喜欢的妈妈身上的地方……」我也是被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害怕了——我没想到她居然会直接把自己的私处贴到我的
眼前……

  她似乎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即便是我俩早就跨过最禁忌的那一步,这样做
也是十分不妥的,所以她脸上一红抿了抿嘴,又连忙用另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阴
穴,重新站好、并拢双腿,然后蹲下身子盯着我,看了看我的阴茎,揉了揉她刚
刚掐过的地方:「疼么?」

  「疼……」

  「哼!小混蛋……」夏雪平轻轻揉着我的龟头,举起花洒把我身上冲了个干
净,想了想又对我严肃地问道:「刚才我不理你了,你是不是又担心了啊?」

  「嗯……你吓坏我了……」我诚实地说道。

  她听了我的话,果然低下头,忍不住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搂着我的脖子,
让我把脸埋在了她的乳沟间,然后微笑着低头亲吻着我的额头:「秋岩,夏雪平
永远都是爱你的……你说你还怕什么呢?」

  我这时才发现,自从我跟夏雪平捅破窗户纸之后,我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尽管甜蜜的时候居多,但剩下的好多时候,她都是在故意让我的心绪忽上忽下的;
我想着就跟我一定会在跟她做爱的时候,想要用脏口刺激她、但实际上却并没有
从人格上轻薄、实则想用放肆表现出自己对她的依赖一样她一样,这种故意的欺
骗、撒娇甚至凌虐式的惩罚,对于她来说,可能是一种更想要与我拉进距离并紧
紧把握住我的方式吧。

  一想到这,我就再也无法抑制地搂住她的身体,舒舒服服地躺在她的乳谷间
感受着她身上的味道和温度。

  「哈哈,又开始黏人了是吧?妈妈都这么欺负你,你还黏着妈妈呀?」

  我一句话没说,顶着她的乳房在她的怀里点了点头。

  她满足地笑了笑,在手上挤了些洗发水,帮我抓着头发,接着说道:「哼,
真是的……明明这么害怕我生气,偏偏要逗我……就像你明明这么离不开我,当
初却偏要玩出走、装不认识我一样……」

  「夏雪平……」我搂着她,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她,「问你个问题。」

  「把眼睛闭上!也不怕洗发水杀到眼睛……」夏雪平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脑门
说道,接着为我仔细地拢起头发、按摩着头皮,「问吧,又有什么问题?」

  「我要是当初,刚上警专的时候,从一开始,我不跟你装不认识,而是直接
去找你,并且就这么黏着你,你当初,会不会跟我早早地就像我俩现在这样、同
意跟我做爱呢?」

  「你想什么美事呢!小混蛋……才几句话就没正形!」夏雪平带着羞臊地说
道。

  「我是说正经的,」我又问了一遍,「你说会么?我其实从小隐约就知道,
我一长大,就一定会对你产生这样的欲望和情感,那你呢?」

  夏雪平不免有些语塞,她想了想,对我说道:「可能……会吧,我也不知道……


  「哦。」其实对于她这个答案,我是内心毫无波动的,因为毕竟我问的是一
个极其不可能的状况——若是当初那个憎恨着夏雪平抛弃自己的何秋岩,知道这
个几年以后居然会跟夏雪平赤裸相拥发生母子乱伦关系、而且对夏雪平的迷恋已
经到了一种灵肉合一的上瘾,真不知道当初那个小骚年会夸赞我还是会对我投以
鄙夷。

  但似乎我这一声「哦」在夏雪平的耳朵里,听起来仿佛有些失望,于是她又
耐心而温柔地对我解释道:「我现在有的时候回想一下,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跟
你这样走到现在这一步的——陪着自己的、自己喜欢的这个小男人,居然是我自
己生的;而且……而且我还能允许你对我这么放肆!呵呵……有时候觉得,或许
是一种必然的命中注定,可有时候又觉得这是一场怪诞的梦,怪诞,但又浪漫,
又真实得没处怀疑;而这种感觉,与在你小时候,你陪我去逛街,我哄你说『你
是在跟妈妈约会』,你童言无忌地跟别人到处讲你是妈妈的小男友,这又是不一
样的东西……所以,你要是问我你刚上警专的时候,我会不会对你这样,我又怎
么能说准呢?」

  我搂着夏雪平,侧脸紧贴着她的左乳,欣慰地笑着。

  她看着我,放下了喷头,对我说道:「但我现在能肯定的是,你那时候要真
像是此时此刻这样黏人啊,那我肯定给你关在笼子里,脖子上再给你套个圈!哼,
『冰雪小狗』……」

  「汪汪!」我故意抬起头,对她生动而滑稽地吠了两声。

  「哈哈!行啦!快点,给你把头发冲干净,你再帮我洗头——我看你现在是
真不饿了!洗完了澡我还想去吃饭呢……」

  听罢,我便低下了头,让她用着温柔的手指,拢起我的头发,为我用温热的
水流在额头上冲刷。

  洗完了澡,我和夏雪平相互为对方擦干身子,但她又嫌弃我不大会使用吹风
机,因此她便让我先换上温泉山庄提供的日式浴衣和干净拖鞋出了卫生间,自己
又裸着身子重新给自己吹着头发。等重新回到外屋的大床上,我便看到她刚刚躺
过的地方放着一小瓶矿泉水,在隔着一拃远的枕头边,还有韩橙送给她的那只小
皮包,再不远处的床头上便是她自己那只黑色背包。我回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卫
生间门,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小皮包,拉开了拉链,仔细往里一瞧:里面是两瓶
昨天晚上夏雪平在我身上用过的花蜜润滑液,一对儿蓝牙双耳式耳机,一个拥有
蓝牙功能的视频音频播放器——我轻轻解开屏幕锁,只见上面的定格画面,是一
个长相尚可的姐姐在拿着一个假阳具倒膜,仿佛进行着讲解,暂停时所显示的字
幕写的是「通过刺激你的男友的前列腺使他达到射精和性满足」,而视频的标题
是《Xmo快乐实验室——男性丁丁按摩操(详解版)》——看名字我便知道,这是
网络上这位比较著名的性知识科普达人「Xmo酱」,所录制的的系列视频,我之前
听说过但并没有耐心看过,我没想到原来居然在跟着她的视频偷偷用功学习,怪
不得,夏雪平迎合我的、和欺负我的性技,居然会突飞猛进;除此之外,皮包里
还有一支形状看起来像口红一样的震动棒,一小包某品牌的卫生棉条——但是好
像从我住到她那里之后我一直都没发觉到她有来过月经,包括她着凉发烧的时候,
以至于有时候我都忘了女人还会有月经这种事情;以及一小瓶看起来像指甲油、
但却并不粘稠的东西,上面还用一串英文写着这东西的名字——但我除了一个
「Anal」以外,其他的基本不认得,于是我迅速地拿起手机查了一下——「Inte
stinecleansingoralliquid,forclinicaltrialandanalintercoursepropose」,
翻译过来就是「清肠口服液,为临床测试与肛交专用」。

  我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昨晚会突然毫无缘由地拉肚子,原来果然和到家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夏雪平非要让我喝下的那瓶矿泉水有关,而那水里肯定是加
了这个东西——夏雪平呀夏雪平,我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坏!只不过,这东西能
帮你对付我,同样也能帮我对付你的,嘻嘻……

  没过一会儿,夏雪平便也穿好了和服浴衣、踩着干净拖鞋从洗手间里走了出
来。她的头发也是用塑料大爪竖夹夹成一个发髻,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那位在
歌坛曾经跟安室奈美惠一时瑜亮的日本御姐女演员,只不过我个人觉得我的夏雪
平要更漂亮更性感。

  「干什么呢?怎么还看起来电视了?」

  「好久都没看电视了么,随便看看……」

  「嗯。你稍等一下,我收拾好了,就一起去吃饭啊。可别看太入迷。」

  「我现在又不是小时候,为了看个『百变小樱』可以连饭都不吃的我了。」

  「嘿嘿,你还好意思说呀!」夏雪平专门走到门口,笑着瞪了我一眼,然后
又走回床上收拾着东西——对我而言,夏雪平的瞪眼便是魅眼。

  此时的我,正假装坐在卧室隔壁客厅里的榻榻米上看电视,但至于电视上演
的是纪录片还是广告,我其实完全不知道,对我来说也完全不重要;而夏雪平也
并没有注意到,榻榻米围着的电暖桌上摆着的杯子少了一只,我的手里却一直在
握着一个本来装有薄荷糖的密封铁盒。看着和服下夏雪平挺拔又曼妙的身材,尤
其是那翘挺的臀部,再想想等一下我要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做的事情,便是
无比的心花怒放。

[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2-7-29 21:28(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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